大国脉- 第60部分

　　柳水说，认识一下，西气东输工程罗布泊标段中方监理，柳水。又介绍麦克斯，说，这位是外方监理，麦克斯。

　　赵国瑞说，柳水？！

　　他瞪大了眼睛。他扭脸，狠狠地瞪着跟齐雯晖站在一起的赵齐梁。

　　齐雯晖也意外，悄声问赵齐梁，说，梁子，她就是，你爱上的，那个，姑娘？

　　赵齐梁却得意，说，妈，怎么样？很霸道，很霹雳吧。

　　齐雯晖无奈地苦笑，说，儿子，真不怪你爸，跟你别劲哪！

　　赵齐梁嘿嘿地笑。

　　双方的情绪就这么对立了起来。麦克斯用英语对柳水说一番话。柳水向赵国瑞翻译，说，外方监理认为，我们坚持监理原则，如果你们不安施工规则行事，我们有权制止你们开工！

　　赵国瑞极力遏制着愤怒，说，你们，制止我们？！

　　柳水说，是的。

　　韩大龙说，你们搞错没有？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外国人说不让施工，我们就不施工啦？

　　柳水说，这是工程监理的职责和权力，和国籍没有关系！

　　赵国瑞对挖掘机手喝令：开工！

　　挖掘机手启动了机器，披红带花的挖掘产再次高高扬起，当铲斗垂下的时候，停住不动了。

　　柳水凛然地站在了挖掘机的铲斗下。

　　赵齐梁看着柳水，也不由吃惊了。

　　赵国瑞说，你让开！

　　柳水说，不！

　　赵国瑞说，我们要开工！

　　柳水说，你们不能开工！

　　赵国瑞在营地办公室召开会议，参加的有韩大龙、齐雯晖、刘小明等人。气氛有些窒闷。

　　韩大龙说，真奇了怪了，中国的土地上，中国的工程，一个外国人，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

　　刘小明说，应该这样理解，西气东输工程本身就是向国际招标，中外合资合作的一项工程，施工、监理都按照国际规则实行。我们第一次这么干，不熟悉，但是，不能抗拒呀。

　　韩大龙说，你这是一派汉奸言论。

　　刘小明说，韩经理，我们在谈论工程，你不要搞人身攻击好不好！

　　齐雯晖也说，大龙，咱们说正事儿！

　　韩大龙说，我扯闲蛋呢？刚红红火火，热血沸腾的，这不是当头一棒吗！不是一棒，是一闷棍！

　　刘小明说，不符合HSE施工管理规则，监理有权制止施工。

　　赵国瑞没有说话，任他们争执。吕凯出现在门口，说，赵总，你叫我？

　　赵国瑞说，吕凯，你进来。

　　吕凯进来了。

　　赵国瑞说，这个女监理，就是，梁子……

　　吕凯说，是她。

　　韩大龙听出了门道，说，怎么？梁子跟她？

　　齐雯晖眼色示意韩大龙，说，大龙！

　　赵国瑞说，那她跟你也是同学了。

　　吕凯说，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可是，都认识。赵总，我……

　　赵国瑞点头说，哦。梁子呢？你去把他给我找来。

　　吕凯就出去了。

　　这阵儿，赵齐梁正在工程监理室里。他对柳水说，我对你说过的，我时时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柳水说，你说的是在北京，这里是罗布泊。

　　赵齐梁说，有什么不同吗？

　　柳水说，当然不同。你是施工方，我是监理方。所以请你注意举止和言行，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赵齐梁说，柳水，我既然可以把你从北京追到罗布泊来，你就要相信，你哪怕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

　　这时，麦克斯进来了。他也是一副表情严肃的样子，用不熟练的汉语跟赵齐梁打招呼。

　　麦克斯说，梁，你好。没想到在荒凉的罗布泊能见到你。

　　赵齐梁说，你还应该想到，哪天会在美国白宫见到我。

　　柳水对麦克斯用英语说，咱们开始工作吧。

　　麦克斯用英语说，好的，先审查他们的工作进度计划么？

　　柳水说，不。对他们谈不上工程进度。如果拒不执行施工准则规定，只有请他们离开。

　　赵齐梁说，我们不会离开的。

　　柳水说，只有两种选择，就看你爸爸执行不执行规则了。

　　两人就再不理会赵齐梁了。赵齐梁感到没意思，就出去了。但是他还是要丢下一句。说，柳水，不要给我玩这套。你跟这外国小子就是工作关系，完了就完了。

　　柳水也不饶他，说，我跟你是大学同学关系，我们已经毕业了。

　　一句话，把赵齐梁弄得更没意思。这时候，吕凯进来了。他对柳水热情地说，柳水，真没想到，在这荒凉的罗布泊能见到你。咱们同学一起坐坐吧。

　　柳水照样是一副严谨的面目，说，等工程结束了吧。

　　赵齐梁暗笑，就出来了。

　　赵国瑞没想到，这个霸道姑娘就是柳水，竟然就是儿子爱上的人！他真恼火透了。但是为了工程能够顺利开工，他还是忍着性子，和赵齐梁谈话，意思是，要他去向柳水通融通融。赵齐梁拒绝了。

　　赵齐梁说，爸，人家按照国际规则监理，咱们就按照国际规则施工，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何苦这么别扭呢！

　　赵国瑞说，事情要这么简单，我还找你吗？现在施工还没有开始，只是营房，生活设施建设，她就在找事儿！要是真正施工了，她不更是天天找你麻烦，活儿怎么干？！

　　赵齐梁说，我们没有按照国际施工规则进行施工准备，人家进行了制止，我们就改正，然后，按照国际施工规则施工，她怎么找麻烦呀？

　　赵国瑞说，你去不去吧？

　　赵齐梁说，我干什么去？给人家怎么说？

　　父子俩在争论的时候，齐雯晖进来了。他先说赵国瑞，说，你既然是让梁子去求人办事儿，话也得好好说吧！

　　她又劝赵齐梁，说，你爸，不是个轻易向人低头下话的人，事情僵到这儿，几百号人呆在这大戈壁上，有活儿不能干，算啥？梁子，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爸为了得到这个工程，容易吗？！

　　赵齐梁说，妈，你完全理解错了。是我爸，用他惯有的意识，对抗和违背新的东西！规则只有遵守，不讲情面！

　　齐雯晖还要劝说赵齐梁。赵国瑞说，好啦，好啦。你别跟他说了！我就不信了，我在中国的土地上施工，要受外国人，外国规则的制约！

　　赵齐梁说，爸，你老了。

　　赵国瑞说，我才四十五岁，我老啦？

　　齐雯晖说，梁子，你怎么这样说爸爸！

　　赵齐梁说，他是老了。起码性格和思维老了。

　　赵齐梁说完就出去了。赵国瑞和齐雯晖一阵相望，无语。

　　齐雯晖说，别怪梁子，也许，他说得对呢。

　　赵国瑞说，哼！我怪他，犯不着！

　　他要出门去，齐雯晖问，你干啥去？赵国瑞说，找吕凯。就这么说着，吕凯出现在了门口。

　　柳水走出监理室，午后的旷野上，一辆汽车拖着长长的尘土尾巴驶来。柳水站立着看，汽车驶进营区，柳水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坐在驾驶室里的柳涛！

　　柳涛下了车，惊喜着向前奔来，说，小水！

　　柳水说，爸。

　　柳涛说，我听你妈说，你到了罗布泊，我……

　　柳水说，你来送货。

　　柳涛说，哦，是这样的。我先把货卸了，回头咱们再说。

　　柳水说，你等等。

　　柳涛说，怎么啦？

　　柳水说，爸，你们几个先到我监理室喝口水，休息休息。

　　柳涛说，我卸完货，还得赶回去呢。

　　柳水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她再不理会柳涛。柳涛就说，行行。说，小水，你爸爸能拿下这工程的一些设备供应，不容易。

　　柳水说，我知道。

　　柳涛说，知道你在这儿，我真高兴。

　　柳水向赵齐梁的宿舍走去。这阵儿，赵齐梁正和王赫几个打扑克，就听见柳水在外面叫，赵齐梁！

　　王赫说，好像是那个美女监理！

　　赵齐梁好像没反应，琢磨着出牌。

　　王赫说，梁子！

　　赵齐梁说，烦不烦，玩不玩啦？

　　柳水就出现在屋门口，她说，赵齐梁，你出来一下！

　　赵齐梁说，啥事儿呀？柳监理？

　　柳水说，我请你出来！

　　赵齐梁扔下牌，出来了。柳水带他到汽车前。赵齐梁莫名其妙地看，又看到站在监理室前的柳涛，他明白了。

　　赵齐梁说，柳水，我告诉你，尽管柳老板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尽管他许诺我，在咱们俩关系上，能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但是我谢绝了。理由很简单，我不需要借用什么外力。我在咱俩的关系方面，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还有智慧。

　　柳水说，你少调侃！回答我一句话，是不是你，帮助说话的。

　　赵齐梁说，即便是为了爱情，我也没有这么卑劣！

　　这时候，王赫几个出来。赵齐梁说，干嘛？干嘛？输了耍赖呀？走，继续！

　　就跟几个回宿舍了。

　　柳水站在太阳底下，看着赵齐梁的背身，直到进了宿舍。她说，为了爱情，也不会这么卑劣，你行！又说，我知道了。

　　柳水朝吕凯宿舍走去。

　　这阵儿，吕凯正在赵国瑞的办公室里，他说，赵总，你放心，我和柳水好好谈谈。

　　赵国瑞很是高兴。向他交代，说，一定要跟柳监理把话谈透彻。在工程的质量和时间控制上，我们保证没有问题！

　　吕凯说，当初你带着队伍，在陕气进京拿下了全优工程，在委内瑞拉……

　　赵国瑞说，对对，你把这些话全告诉她！我们长虹管道公司，有辉煌的业绩，获得信得过企业称号！梁子我是指望不上，就看你了。罗布泊工程拼死拼活弄到手，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结果，几百号人，就这么活活晾在大戈壁上！你说我这心……

　　他最后还攥住吕凯的手，使劲地握。吕凯好感动。

　　吕凯从赵国瑞办公室出来，走到汽车前，柳涛从车那边过来。他说，吕凯！

　　吕凯惊喜，说，柳叔叔！你来送货？

　　柳涛说，本来不用送的，我听她妈说，柳水也上了罗布泊，就来看看她。当爸爸的，想女儿呀。

　　吕凯说，你来的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见着柳水了吗？

　　柳涛说，见了，见了。

　　吕凯说，好好。我正要找她谈件事儿，咱们一块去！

　　说着，柳水和麦克斯走过来。

　　吕凯说，柳水，我正要去找你！

　　柳水说，我也正要找你。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吕凯说，你说，你说。

　　柳水说，我爸能把设备进到工程上来，是你帮的忙。

　　吕凯说，谈不上帮忙。咱们是同学，你父亲来找我，我能不尽力吗？何况，是举手之劳。

　　柳水说，果真是你！

　　吕凯和柳涛就听出柳水话里有话。

　　柳涛说，小水，你要干啥？

　　吕凯说，柳水，你听我解释。

　　柳水说，好啦，老同学，事情我清楚了。

　　吕凯说，请你让我把话说完。我承认，我们目前的状况，距离HSE施工规则要求，还有距离。

　　柳水纠正，说，不是距离，而是相去甚远。

　　吕凯说，对对，是相去甚远。我们可以在工程施工中，慢慢改进，逐步完善的。你们作为监理方，只应该对工程质量负责。不能武断地阻止我们施工！

　　麦克斯在一边着急，说，柳，他在说什么？他对我们奉行监理原则，很不满意，是吗？

　　柳水还没顾上给麦克斯翻译，赵国瑞来了。赵齐梁和齐雯晖、韩大龙、刘小明等几个人也先后过来了。

　　赵国瑞说，吕凯，你说得好！

　　柳水说，吕凯，正好，赵总经理也来了，话就不用你转告了。你们这位总经理，对国际施工规则连起码的认识都没有，他完全沉浸在以往的荣耀中，生活在过去的辉煌里，满脑子旧有的施工观念。第一步做不好，我们怎么能相信他的以后！

　　柳涛说，柳水！你才参加工作，怎么能这样说话！怎么能这样说赵总经理！

　　赵国瑞说，柳监理，你说，我听着呢。

　　柳水说，我们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一是对于不符合国际施工规则要求的地方，提出改进方案；二是，我们向监理总部汇报，结果是，会取消你们的施工资格。你自己选择吧。

　　赵国瑞情绪愤愤，说不出话来。他回身扭头走，正跟赵齐梁对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齐雯晖说，国瑞！你听柳监理把话说完，不行吗？！

　　赵国瑞哪里肯听，走了。

　　赵齐梁对柳水说，柳水，我越来越欣赏你啦。

　　柳水说，我厌恶趁机拍马奉承。

　　齐雯晖说，柳监理，你们坚持监理原则，是对的。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