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第73部分

　　再找赵齐梁，他已经躲没了。

　　龚艳霞身背药箱和医护人员们来到了工地，是韩大龙接待的她。韩大龙说，我代表总经理赵国瑞同志，对医疗队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和感激。

　　龚艳霞愣了，脱口而出，说，赵国瑞？！

　　韩大龙说，是呀，我们赵总经理，你认识？

　　龚艳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说，不不。

　　幸好有口罩遮掩着，韩大龙看不到她脸部表情。

　　正说着话，王赫奔过来喊医生，龚艳霞就忙跟了他去，就看到被钢管压伤了手臂赵齐梁！

　　龚艳霞再次呆愣了。

　　孙敏跑了过来，她扑到赵齐梁身边。急问，说，赵齐梁，你怎么啦？

　　赵齐梁说，没事儿，手被钢管滚下来，接了一下吻。

　　孙敏说，还没事儿呢，皮都被挤烂了！

　　这时候，龚艳霞立在一边还呆愣着。

　　孙敏说，妈，快包扎呀！

　　龚艳霞这才惊醒过来，忙打开急救箱，动手给赵齐梁清洗伤口。赵齐梁动了一下。龚艳霞忙停了手。问，疼了吗？

　　赵齐梁说，没事儿。

　　龚艳霞说，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急救处理，回头到医院去。

　　赵齐梁说，不就是破了点皮嘛，没事儿的。

　　孙敏说，我妈是大夫，受了伤就得听大夫的。

　　赵齐梁说，你干脆就直说，让我听你妈的话，不就完了嘛。

　　孙敏说，对，你就要听我妈的话。

　　龚艳霞给赵齐梁包扎着伤口，她的目光不敢正视他。

　　赵齐梁伸着手臂任龚艳霞包扎，他不动了。他看着被一面大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女医生，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很温馨，很安详的感觉。

　　赵齐梁手臂静止着不动了，龚艳霞反而心里又不安，她抬眼看一下赵齐梁，马上又低下头去。问，疼吗？

　　赵齐梁答，不疼。

　　这时候，赵国瑞过来了。龚艳霞看他，顿然回想起了当年来送骆驼奶的那个憨厚、质朴的农村青年！

　　赵国瑞问赵齐梁，怎么回事儿？干活儿为什么不注意安全？

　　赵齐梁说，爸，你把情况弄清楚了，再批评好不好。

　　龚艳霞看赵齐梁，心里说，儿子，是我的儿子！

　　王赫在一边替赵齐梁说话。说，赵总，你可别冤枉梁子，要不是他把钢管顶住，我的腿恐怕要断了。

　　孙敏说，赵总，没事儿的，我妈已经把伤口处理完了。对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妈，这就是长虹管道的总经理赵国瑞。

　　赵国瑞伸出了手，却又问孙敏，说，小孙，你妈怎么称呼呀？

　　孙敏说，龚艳霞。市医院著名外科大夫。

　　赵国瑞再次伸手，热情地说，龚医生，欢迎你们！谢谢你们对工程的大力支持。你们辛苦了。

　　有口罩做着遮挡，龚艳霞说，你好，赵总经理。

　　赵国瑞对王赫几人说，没事了你们干活儿去，要注意安全，谁出事儿，我收拾谁！

　　王赫几个走，赵齐梁也要走。

　　龚艳霞说，赵齐梁，你需要休息。要防止伤口感染。

　　赵齐梁说，没事儿的。

　　赵国瑞说，梁子，什么有事没事儿的，你说了不算。听龚医生的，回宿舍去。

　　到了下午，龚艳霞到宿舍查看赵齐梁的伤口，正把纱布打开，齐雯晖来了。龚艳霞看她，心里不由叫出来：齐雯晖！

　　齐雯晖进门，叫了声梁子！就扑过来，要扑到了赵齐梁的身上了。抓起他的手，急切地问，你是怎么搞的？快让妈妈看看伤口。这么大一块皮都疵烂了，怎么不小心点呀！疼吗？

　　赵齐梁说，妈，没事儿的。

　　齐雯晖说，能没事儿吗？你呀，这么大的人了，总让妈操心！

　　龚艳霞立在了一边，看齐雯晖和赵齐梁亲切地对话，把脸扭过去。

　　赵齐梁说，我早就说过，你别替我操心了。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齐雯晖说，你再大，在妈心里也是孩子！

　　这么说着，齐雯晖还心疼得要流下眼泪来。

　　赵齐梁说，好好，妈，对不起，我让你操心了。

　　齐雯晖说，以后时时处处都小心点，幸亏只压了手臂！

　　赵齐梁说，好好，妈，我听你的。

　　齐雯晖又说，梁子，要是让你姥姥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赵齐梁说，妈，你还有完没完了，把人家医生亮在一边。

　　齐雯晖好像这才发觉旁边立着个人，忙对龚艳霞说，对不起了，医生。

　　龚艳霞低着头，在口罩后面说，没啥，当妈的都是这样，心在儿女身上。

　　龚艳霞给赵齐梁处理伤口。

　　赵齐梁说，对了，妈，我给你介绍一下。市医院的龚大夫。

　　龚艳霞说，我叫龚艳霞。

　　齐雯晖说，龚艳霞。龚大夫，你好。我叫齐雯晖。真感谢你们，对我们石油工人的支持。

　　龚艳霞低头用消毒液给赵齐梁擦拭伤口，在口罩后头说，没啥，应该的。

　　赵齐梁对齐雯晖说，龚大夫是孙敏的母亲。

　　齐雯晖惊喜，哦，孙敏的母亲？真好。你的女儿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心眼又好。

　　龚艳霞低着头，在口罩后头说，看你说的！很不听话的。

　　齐雯晖感慨，现在的孩子呀，有几个能听大人话的。

　　说话间，龚艳霞给赵齐梁包扎完了，她嘱咐了不能见水，注意休息的话，背起药箱给齐雯晖点个头，告辞走了。

　　齐雯晖看着她的背身在窗外消失。说，她是孙敏的妈妈。

　　赵齐梁说，妈，你又胡思乱想啥呢！

　　这天，龚艳霞早早从工地回到家，她又拿出了怀抱着赵齐梁的满月照看，看着看着就流下眼泪来。孙逸冰进来，走到身边，等龚艳霞发觉，想收起照片，来不及了。

　　孙逸冰从龚艳霞手里拿过照片，反复地看着，把照片上的女人，和面前的龚艳霞对照。他脸色变了。问，这孩子是谁？你曾经结过婚？还有孩子？

　　龚艳霞点头。

　　孙逸冰生气，说，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龚艳霞说，我不是把你的孩子，像亲生女儿一样带大了吗？

　　孙逸冰大怒，他把照片摔到地上。说，这不一样！你跟我结婚，小敏就存在！我没有隐瞒你。可是你却欺骗了我！我们一起生活二十年了，我才知道，你居然结过婚，还有孩子！

　　龚艳霞平静地说，你如果想听听我的故事，我就告诉你，不想听就算了。

　　孙逸冰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知道我的性格，做人要诚实，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我绝不原谅那些欺骗我的人！

　　龚艳霞笑了，笑得很有意味，让孙逸冰莫名其妙。

　　孙逸冰问她，你笑什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吗？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龚艳霞说，我今天从工地回来，路过村子，听到一件事儿。

　　孙逸冰说，你能听到什么事儿！

　　龚艳霞说，村民们在议论，他们的土地赔偿金被克扣去了一半。幸好是赵国瑞总经理，为了农民不受损失，减少了征地，而且帮助农民复垦土地，还为他们建石油希望小学。

　　孙逸冰说，居然有这事儿？

　　龚艳霞说，我正要问你呢。

　　孙逸冰说，问我？

　　龚艳霞说，石油的赔偿款是你们国土局接收的，也是通过你们，发放到农民手里的。

　　孙逸冰说，你什么意思呀？你是说，有人会从中，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可能！

　　龚艳霞说，问你自己吧。刚才你的话说得好，做人要诚实。我再给你加一句，为官要廉洁。

　　孙逸冰又吼叫起来，说，你别听他们胡说！那些农民思想意识落后，私欲膨胀，贪得无厌！

　　龚艳霞说，老孙，说这话你该脸红，你自己曾经就是大青山里的农民！你的父母亲，还生活在山里。

　　龚艳霞这么说着，又兀自笑了。说，赵国瑞也是农民，他就能够考虑农民的利益。

　　孙逸冰说，我知道了，你去了管道建设工地，一定是听信了某些人的胡说八道！

　　龚艳霞说，我是在村子里听说的。

　　孙逸冰说，我不信！是在工地上！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龚艳霞站起身，说，别喊了，小敏要回来了。我去做饭。

　　龚艳霞在厨房做饭，孙逸冰坐在客厅里隔着玻璃看她，脑子里激烈翻滚着。克扣农民征地款，农民们聚众闹事儿，都被赵国瑞的让步解决了。而后，赵齐梁竟然当着副市长的面，举报此事，也幸好自己当时在旁边。副市长责成他来调查，当然就不了了之了。今天，龚艳霞又提起这件事儿，而且明显地怀疑到他。孙逸冰心里不能不感到不安。

　　孙敏回来，一家三口吃饭，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孙敏讲起他们到工地体验生活，创作石油工人舞蹈的事儿来。

　　孙逸冰说希望她们创作出好作品来。他还提议，说，要突出地方人民支持工程建设的，比如像《洗衣歌》那样的节目，有歌唱，有对白，有舞蹈。

　　孙敏说，如今什么时代了，那都老掉牙了！爸，你真落后！

　　孙逸冰说，我说的是内容，是主题！就要大力宣传裕新市人民牺牲自己利益，大力支持国家重点工程建设的感人事迹。

　　孙敏说，好好。说，妈，赵齐梁的伤怎么样了？

　　孙逸冰问，赵齐梁？他怎么啦？

　　孙敏说，受工伤了。

　　龚艳霞说，下午我去换了药，没事儿的。

　　孙逸冰看着龚艳霞，说，赵齐梁？你和他接触了？

　　龚艳霞说，他受伤了，我是医生呀！

　　孙逸冰说，哼！我说的没有错！你听信了赵齐梁的话！

　　龚艳霞说，赵齐梁？他能对我说什么！

　　孙敏说，爸，赵齐梁怎么啦？

　　孙逸冰吼叫说，赵齐梁！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孙敏说，爸！

　　龚艳霞震惊而不解地看着他，说，老孙！

　　孙逸冰气哼哼地摔门出去了。

　　这天夜里，在卧室，龚艳霞在孙逸冰的追问下，谈起自己的经历。

　　龚艳霞说，那时候她叫文玉，她的丈夫叫梁栋。他们的爱情和婚姻，经历两年多时间，至今都让她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幸福。在恋爱的一年多里，她常常是在期待度过的，梁栋带着地探队走青海，走陕北，走新疆，走鄂尔多斯。婚后他们同样是离多聚少。在怀孕的时候，她渴望梁栋时时能在身边，但这是奢望。他去了塔里木，最后得到消息，是又去了罗布泊。那时候，她心情抑郁，总有一种不祥和不安的感觉，直到孩子出生，地探队的人都回来了，唯独不见梁栋。没人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她确信梁栋死了。那阵儿，她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唯一清楚的是，她抱着孩子照了相，然后把孩子交给了同事秦舒云，就走了。为什么要走？怎么走的？当时要到哪里去？至今她都说不清，她只是觉着要走，要离开那里……

　　孙逸冰说，后来呢？你再见到过儿子吗？

　　龚艳霞说，见了。

　　孙逸冰说，什么时候，在哪儿？

　　龚艳霞说，西气东输工地。

　　孙逸冰问，他是谁？

　　龚艳霞说，总经理赵国瑞和齐雯晖的儿子。

　　孙逸冰说，赵齐梁？！

　　孙逸冰惊异地看着龚艳霞。龚艳霞点头了。

　　赵齐梁竟然是自己妻子和她前夫的儿子！

　　孙逸冰心里说，天哪！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十章　　爱有N种做法
孙逸冰难以相信这个事实，更准确说，难以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说，你的儿子，怎么会是赵齐梁！赵齐梁怎么会是你的儿子！不，你搞错了，绝对搞错了！他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绝对不会是他！不是，绝不是！

　　龚艳霞吃惊，问，怎么啦？老孙！你和赵齐梁之间，难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啦？我看你，憎恶他？

　　孙逸冰说，我憎恶，他？哼！

　　第二天早晨，孙敏还没有起床。孙逸冰吃早餐，问龚艳霞，说，对赵齐梁，你打算怎么办？认他么？

　　龚艳霞说，才过满月，我就扔下了他。我看出来，赵国瑞和齐雯晖很爱他。他对他们也很好。我怎么能忍心……

　　孙逸冰说，不能相认！这件事儿，我知道了，就到此为止！

　　龚艳霞说，老孙，到底什么原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咱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孙逸冰说，如果你想再跟我过二十年，就不要再去见他，也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

　　龚艳霞还想问下去，孙敏从卧室出来了，两人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