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第91部分

　　孙逸冰洗漱罢了进来，问，你说啥呢？

　　龚艳霞忙说，没啥。

　　龚艳霞伸手关灯。孙逸冰说，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谈。我想来想去，你认下赵齐梁吧。

　　龚艳霞意外，说，你说什么？我认下他。

　　孙逸冰说，是呀，我反复思考，他是你儿子呀。

　　龚艳霞说，不，不，我不能这样做。

　　孙逸冰说，我的态度给你亮明了，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母子连心。亲生骨肉，对面不能相认，这太残酷了。

　　龚艳霞说，为什么你突然让我认他了？以前，你一直是反对的。

　　孙逸冰说，同床共枕快三十年了，你该了解我。作出任何决定，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龚艳霞说，我先得跟赵国瑞和齐雯晖见面谈谈。

　　孙逸冰说，对对，这是应该的。人家毕竟是你儿子的养父母。

　　孙逸冰对女儿的态度也变了，话没有当着龚艳霞的面说，中午，他把孙敏约出来一起吃午饭，就谈起赵齐梁，问她见面没有，称赞赵齐梁现在当了分公司经理，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父亲态度的突然转变，叫孙敏欣喜而又感动。她说，爸，你一直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呀！

　　孙逸冰说，那时候我反对，是因为怕你考虑问题不周全。你是二十*的人了，爸能不为你的终身大事儿揪心吗？

　　孙敏情绪又暗淡下来，说，赵齐梁身边有个姑娘叫柳水。王赫说，赵齐梁追她好多年了。

　　孙逸冰说，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爱情，没有说先来后到的道理，有时需要竞争。经过竞争，获得胜利的爱情才有意思。小敏，爸爸相信你！

　　孙敏受到了鼓励，激动地看着父亲。

　　龚艳霞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结束心理上再难以承受的煎熬，要认赵齐梁。她要去工地，见赵国瑞和齐雯晖。

　　住在了施工宿舍里，齐雯晖终于发现赵国瑞身体的严重情况。早晨起来时，先是看到他穿鞋很吃力，齐雯晖警觉了，强扯起裤腿，查看他的腿，双腿指头按下去，就形成深深的陷窝。再仔细看，发现他的脸也有些浮肿。

　　齐雯晖惊慌不安，说，国瑞，你怎么回事儿？！

　　赵国瑞说，啥事儿呀，一惊一乍的！

　　齐雯晖说，你腿肿，脸也浮肿了！

　　赵国瑞说，你瞎说啥。

　　他穿起衣服就要出门。

　　齐雯晖说，你站下！

　　赵国瑞说，今天早晨，你这是怎么啦？

　　齐雯晖说，去医院！走，这就走！

　　赵国瑞说，雯晖，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这几天可能劳累了。

　　齐雯晖说，我要听医生怎么说。

　　赵国瑞说，这样吧，等大青山工程施工全面展开，不用你催，我去医院。

　　齐雯晖说，我一人弄不动你，好吧，我叫梁子来！

　　赵国瑞说，雯晖！

　　齐雯晖给赵齐梁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起送赵国瑞去医院。完后，她又给赵齐梅打电话。

　　这时候，在乐土驿也发生了一件事儿。西气东输二线工程要穿越过梁坡上那片坟地，却受到了以鲁家为首的村民们的坚决抵制。老鲁头儿躺在鲁山梅的坟前，坚决不让移坟，说败坏了风水。鲁山狗一伙儿手攥棍棒家什，呜呜哇哇的。县乡领导赶来，也劝说不动。

　　施工机械就停在梁坡下，施工人员也都闲散了。赵齐梅看着着急，她帮助工程上说话，劝说老鲁头儿，却遭到鲁山狗斥骂：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家的人啦！

　　受到山狗无情的抢白，又接到妈妈的手机，得知爸爸没有去医院，赵齐梅担忧而心疼，蹲在草地上就呜呜地哭了。

　　严浩来检查工程进展情况，到乐土驿，就遇到了鲁山狗阻碍施工的事件。没料想，又见到了赵齐梅！

　　说话，得知她是来支教的，发现赵齐梅情绪很低落，问她，赵齐梅忍住，没有对严浩提起赵国瑞身体情况。

　　由赵齐梅，严浩顿时想到了赵国瑞！他打电话，要赵国瑞赶紧来乐土驿，帮助解决迁坟问题。赵国瑞得知家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当然急，答应了就要出发。

　　齐雯晖是等着赵齐梁来，一起劝说赵国瑞去医院的。赵国瑞把严浩电话里说的情况给齐雯晖一说，齐雯晖也觉着，乐土驿事情很重大。

　　赵国瑞说，等我回来，就去医院，一定的。

　　齐雯晖说，你不去，我和梁子架上你去！

　　车来了，赵国瑞要走，齐雯晖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说，我跟你一起去！

　　赵国瑞说，我是去解决迁坟问题，你跟上算啥？

　　齐雯晖说，我想咱小梅了。

　　赵国瑞这就没话说了。想想，又说，对啦，有大龙他爸的坟呢，他也得去。

　　临走，赵国瑞把赵齐梁、吕凯、韩大龙和刘小明等召集起来，布置说，按照东西两面夹击的施工计划方案，按期拿下西气东输二线工程中，大青山这座海拔最高的穿越点！

　　按照赵国瑞的部署，是把赵齐梁和吕凯分别领导的两个分公司安排在了山梁的东西两边，谁都看出他的意图，是要这两个人，和他们分别带领的两支队伍比一比了。

　　吕凯说，放心，赵总。这块硬骨头，我们公司一定能先啃下来！

　　赵国瑞看赵齐梁，是让他表态。

　　赵齐梁说，跟小梅带个话，哥哥想她。

　　赵国瑞说，工程上呢？

　　赵齐梁说，干呗。

　　韩大龙把车开来了，赵国瑞和齐雯晖上车，赵齐梁来送他们。他把一沓钱塞给齐雯晖，要她带给赵齐梅。还是那句话，说，妈告诉妹妹，哥哥想念她。

　　齐雯晖心里暖暖的。

　　赵国瑞说，会上你连个硬屁都不敢放，我看你的出息吧！

　　赵齐梁说，活儿是干出来的。

　　赵国瑞说，你总觉着我不重用你，压抑着你。孙家洼没能让你施展拳脚，大青山，就看你的能耐了。

　　赵齐梁说，只要你不怕我把吕凯比下去就行。

　　赵国瑞骂他一句混蛋，就上车了。

　　赵国瑞和齐雯晖上车，起初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了，停在了和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龚艳霞下了车。她看到赵国瑞和齐雯晖和赵齐梁告别，上车，车开走了。

　　汽车开出去，齐雯晖回头，从后窗玻璃，看到了龚艳霞！她离开出租车，向赵齐梁走过来。此时，她没有大口罩的遮蔽，整个面貌看的清清楚楚。

　　齐雯晖呆了。心里说，文玉？！

　　汽车向前行驶，齐雯晖从后车窗看着，她看到龚艳霞走近了赵齐梁，赵齐梁也向她迎去……

　　坐韩大龙旁边的赵国瑞，回头看齐雯晖神色不对，问，怎么啦。

　　齐雯晖没有说话，她再回头看后车窗，赵齐梁和龚艳霞走近了说话，接着，就被房屋遮住了……

　　齐雯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说，文玉，是文玉！

　　赵国瑞奇怪，说，你嘟囔啥呢？文玉？

　　工地那边，赵齐梁见到龚艳霞，很惊喜，他叫，龚医生！

　　龚艳霞见到赵齐梁心情就很复杂，亲切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让赵齐梁不好意思起来。

　　龚艳霞说，梁子。你好像瘦了。

　　赵齐梁说，没有呀。

　　开出去的小车里，齐雯晖心神不定的。她掏出手机来，拨号。听到了赵齐梁的声音。

　　赵齐梁说，妈。

　　齐雯晖一时又不知说什么。说，梁子。

　　赵齐梁说，妈，有事儿吗？

　　齐雯晖说，没，没啥事儿。我就是……

　　赵齐梁当然不知道齐雯晖此时的心境。说，妈，你就放心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对了，我告诉你，龚医生来了，你们再晚离开两分钟，就见到她了。

　　齐雯晖说，哦。

　　赵齐梁说，你要不要跟龚医生说两句话？

　　齐雯晖问，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赵齐梁说，她说，我好像瘦了。

　　齐雯晖说，哦，不用了。你，代我问她好吧。

　　齐雯晖收了手机，心情更加沉重，她都想立刻下了车去，回到赵齐梁身边。如果这个龚大夫真是文玉，她要保护住自己的儿子。可是，她是梁子的亲生母亲呀！齐雯晖内心糟乱透了。

　　赵国瑞看她神色不对，问她到底怎么了？问她没啥话，给梁子打的什么电话！

　　齐雯晖说，国瑞，我求你一件事儿，好吗？

　　赵国瑞说，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

　　齐雯晖说，你答应我。

　　赵国瑞说，好，我答应你。

　　齐雯晖说，不要把小梅的身世真相，再说出去。

　　韩大龙说，嫂子，你怎么想起这话来了，真多余！

　　赵国瑞说，你说几遍了。梁子，那是你激动的！

　　这天，龚艳霞没能见到赵国瑞夫妇，她跟赵齐梁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说，你爸爸妈妈真好。

　　赵齐梁说，是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龚艳霞笑了。

　　赵齐梁说，你笑啥？

　　龚艳霞说，谁不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好。世界上还有最好的爸爸妈妈，有最不好的爸爸妈妈？

　　赵齐梁说，当然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了下来。本来，龚艳霞只是随口接了赵齐梁一句话，没料，扯到了这样的命题上，自己心里就“扑嗵”一下，很沉重，说，是呀。是有。

　　赵齐梁说，龚医生，你有啥事儿吗？

　　龚艳霞说，没，没。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了。我走了。

　　她说走就走了，脚底下有点踉跄。

　　赵齐梁有些奇怪。说，龚医生，有事儿你就说嘛。

　　龚艳霞说，没有，真没有。

　　龚艳霞来了没说出啥事儿，走了又说没啥事儿，赵齐梁当然不相信。这时，王赫过来了。王赫问孙敏的妈干啥来了。原来他看见了龚艳霞，可是没敢过来。

　　赵齐梁也说，是呀，她干啥来了？

　　王赫想想，说，当妈的，还不是为自己的女儿，来看你这个女婿了。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赵齐梁也觉着八成是这回事儿。

　　王赫说，那你咋办？

　　赵齐梁说，啥咋办？

　　王赫说，左一个柳水，右一个孙敏。你很丰盛，很充沛呀。

　　赵齐梁说，去你的！走，干活儿去！

　　大青山二线工程，赵国瑞把赵齐梁和吕凯分别安排在山脊两侧，就像让两个指挥员，带领自己的部队从两侧攻占山头，看谁先冲到制高点上去。赵齐梁和吕凯两人心里都憋足了劲儿，开始时双方进度不相上下。吕凯组织技术班子搞攻关，调整了工序的人员配比，制定了新的施工方法，进度大大提高。

　　为了把赵齐梁完全彻底比下去，吕凯令手下严守机密。

　　赵齐梁一方进度明显慢了，他焦急上火。刘小明组织各单位领导和技术人员，在吕凯工地召开现场会。要吕凯介绍加快工程进度的经验，吕凯谈干部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如何带领广大职工艰苦奋战等等，绝口不讲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气得王赫在赵齐梁旁边嘟囔，说，啥球东西！净说些汤汤水水的，把干货都藏着掖着！

　　赵国瑞和齐雯晖、韩大龙来到乐土驿。赵国瑞知道齐雯晖的心事，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是担心赵齐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到了家门口，齐雯晖乘赵齐梅还没来，继续给赵国瑞交待着。赵国瑞不耐烦了，说，你还没老呢，就絮絮叨叨的！

　　韩大龙也说赵国瑞，说，嫂子说得没啥不对！连我都怕你脑袋一冲动，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抖落出去了！小梅跟梁子不一样，梁子亲爹死了，亲娘下落不明。小梅，人家爹娘死了，姥爷、舅舅可都在呢！

　　赵国瑞正要驳斥他们俩，赵齐梅就跑过来了。她激动死了，老远就喊着爸爸，妈妈！到跟前就扑到齐雯晖怀里，说，妈，我想死你啦！

　　齐雯晖说，小梅，妈也想死你啦！

　　娘俩就哭了起来。赵国瑞在一边，眼睛也酸了。

　　齐雯晖端详着赵齐梅说，小梅，你瘦了。

　　赵齐梅说，妈，没有哇，昨天我才称过，胖了两公斤呢！

　　齐雯晖说，骗妈妈，瘦了两公斤吧。

　　赵齐梅说，哎呀，真的！这是一种心理，每个当妈的，离开都觉着自己的孩子瘦了。

　　一闪念间，齐雯晖想起初离开工地，赵齐梁在电话中说的龚艳霞对他说的话来。她心里就扑扑的，就一时愣神。

　　赵齐梅问她妈你怎么啦？齐雯晖说没啥。

　　赵国瑞说，你妈见你，激动地忘乎所以啦。

　　就这么说着话，打开院门进去。一进去，齐雯晖就发现不对头——院子里就看出好长时间没住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