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旧事- 第4部分

　　　　这个时候还真的是不好，恰巧赶是太后生辰。本来，太后生辰，长公主拜寿也算是人之常情。但，嘉元帝也知晓，长公主性子极傲，太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先帝的妃嫔，而长公主却是先帝的嫡长女，自小就养尊处优，对出身也是极为看重的。更何况，这太后又不是他生母，嘉元帝也懒得去讨长公主的嫌弃。

　　　　“是不怎么好。我也是怕他们怠慢了长姐。”与长公主一起，嘉元帝就放松了一些。

　　　　“阿迦，这人啊，活着活着就容易忘本了。”话锋一转，“你和皇后怎样，这都三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

　　　　嘉元帝的皇后，是长公主的表妹，忠义侯府二老爷的嫡女。这忠义侯府可是了不得的，先帝唯一的皇后也是出自这里。

　　　　“可能是缘分不到吧。”嘉元帝笑道。

　　　　后宫里子嗣不丰，向来也是正常的。别的且不说，单只是这陷害这一条，就能弄下去无数皇子皇女。总之就是，怀得上不一定生得下来，生出来有不一定养得活，养大了也不一定能寿终正寝。

　　　　“阿迦，你知道的，长姐是向来不信缘分这两个字的。只是，长姐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小宫女。”

　　　　这话若是让顺公公听了，一定会大喊冤枉，他整天跟在嘉元帝身后，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啊。

　　　　嘉元帝听闻这话，难得垂眸，缓缓道，“朕，只是有些好奇她。”

　　　　嘉元帝明明可以否认的，但他却承认了。他不是不知道长公主，今日他若是否认了，他敢保证，出宫时，长公主一定会把那小宫女带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认了，长公主反而不会说什么。

　　　　“先好奇，再喜欢，最后白头偕老？”

　　　　“朕没有。”嘉元帝急急反驳，但就是太快了，往往有些不真实。

　　　　“你用不着这样，我和丞相当年也是这样。你以为，一上场就是举案齐眉嘛。”

　　　　嘉元帝犹豫了一会儿，“那，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长姐会怎么做？”

　　　　长公主想也不想，直接道，“大楚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出过平民皇后。我觉得，阿迦是知道分寸的。”

　　　　这话极为漂亮，没有平民皇后，但不代表不可以有平民出身的皇贵妃。而如果中宫无主，那么皇贵妃与皇后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差距。

　　　　“朕知晓了，还是长姐聪明。”

　　　　“那阿迦可想过皇后？”

　　　　嘉元帝似乎是瞬间就蔫了，皇后？好吧，他是忽略了。成亲三年，皇后给他的印象一点也不明显。

　　　　看到嘉元帝的样子，长公主就知道了，也不在多说什么。嘉元帝那时候与皇后成亲时，她就不看好这一对。在长公主看来，成亲，无非是为了制衡，至于真心这种东西可以暂且放一放。但，真要用联姻拴住的也不止忠义侯府这一家，也就是说，嘉元帝还是可以在有限的人里选一选的。但嘉元帝偏偏就一口咬定了皇后，长公主对这些事也是懒得问，就这么成了。

　　　　“不急的，我这次回来可不是和阿迦说这些的。”

　　　　“长姐可是有事？”心照不宣，已经成了两人的默契。

　　　　“也不是什么打紧事，不过是有几个跳虫罢了。”

　　　　最初，长公主带茶茶出来，只是想着游玩的。一路上，慢慢悠悠的看了不少风景。偏偏在浔州那儿，接到了金羽军的密报，这才不得已转了道。不然，她怎么会把队伍分开，一部分先到长公主府，另一部分人依旧慢慢行着。

　　　　嘉元帝静默一会儿，“这次怕是要麻烦长姐了。”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为得也不止是你。”她只是放不下也忘不了，母后、哥哥的惨死，父皇临终时的声声嘱咐，还有藩王的虎视眈眈，明明是她顾氏的天下，哪里容得他人来指染。

　　　　“只是，阿迦，我只能告诉你，真正的帝王，不是无情多情，但若是想要专情，就必须面对的更多才行。太多事，我已是不想再多问。我只希望，你在做得时候，也是有分寸的。”

　　　　嘉元帝看着长公主，沉稳应道，“朕明白，只希望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长姐可以不要插手。”

　　　　他不求她可以帮他，只是希望她置身事外。因为，他可以有面对群臣的把握，却无法面对她。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哪怕是今时今日，他也是怕她失望。在他眼里，不论何时，他始终是弟弟，而她始终是他唯一的信仰。

　　　　“阿迦放心好了，我哪里会那么闲。只是，我希望，后宫的子嗣还是多一些，嗯，更要和睦些才好，莫要重蹈了我们的步伐。”

　　　　每次长公主想起自己小时候，都会莫名的感叹。那时候，她身边还有一群兄弟姐妹，虽然也是有着小矛盾，但彼此都是好的。一起去上书房，一起游玩。哪里会想的日后会是这般结局，死的死，散的散。一个皇位，就真的值得踩着兄弟的尸骨往上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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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和嘉元帝谈了半日，长公主也是有些倦了。辞了嘉元帝，打算去朝凤宫看看皇后。虽说她与皇后没什么交情，但面子上也要做好。

　　　　路过御花园时，长公主瞧见几个小宫女正带着几个食盒，也不知是送去哪一宫。长公主不过瞥了一眼，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

　　　　“凉画，去把最后一个叫过来。”

　　　　凉画也有些好奇长公主的打算，这样的小宫女在宫里很常见，都是一样的打扮，有什么好见的。带着心里的疑问，凉画还是去了。

　　　　将人带过去，长公主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了，一旁的宫女为长公主倒了茶，石桌上也摆了几份点心。原本不出众的亭子似乎一下子就靓丽起来，也是，有了长公主那么张扬的人在，又怎么低调的起来。

　　　　“见过长公主。”小宫女还未进亭子，就行了礼。礼数很标准，声音也是干干脆脆的，就是抖了些，怕是吓的。

　　　　是吓的，那小宫女不过是御膳房的，平日里也是见不到贵人，这好巧不巧的，一见就是这位主子，怎么能不怕呢。

　　　　长公主也是好奇，看了一会儿，见那小宫女一直是低着头，虽说是宫规如此，但她也是什么都看不出了。

　　　　直到凉画看到那小宫女在腿抖，才提醒长公主道，“主子，她怕是坚持不住了。”

　　　　长公主目光往下一移，可不是嘛，“起吧。”

　　　　“是。”小宫女低低应了声。

　　　　“抬头给本宫瞧瞧。”

　　　　小宫女虽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抬了抬头。长公主这下是看清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清秀乖巧的小姑娘，难道真的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叫繁缕是吧，坐。”

　　　　繁缕可不会觉得自己这么有名，而凉画也是惊了，她都不知道这小宫女的名字，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不敢。”繁缕犹豫了一下，开口拒绝道。

　　　　长公主也没当回事，“御膳房的活计可顺手，若是不好，本宫将你调到熙和宫可好？”

　　　　熙和宫，是长公主未出宫建府时的住所。现如今，熙和宫已是没人居住，去熙和宫不过是做个洒扫的活儿，的确是比御膳房舒服多了。更何况，长公主就算回帝都，也是住在长公主府，熙和宫长年都没有主子，御膳房就不同了，且别的不说，单单是做菜就不好说，每次贵主子们有什么不好，御膳房的人第一个开刀。

　　　　繁缕想了想，虽然御膳房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待久了的，也有些感情，“奴婢，奴婢谢长公主恩典，只是”

　　　　“只是舍不得？”

　　　　繁缕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她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今天叫住她，明明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位长公主，要不是凉画姑娘提点了几句，她可能一开始就会出错。

　　　　看到繁缕拘谨的模样，长公主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可能是她自己太突然了，吓到小姑娘了。不过，御膳房那儿真不是个好地方，一不小心就没了命，也不知道阿迦是怎么想了。

　　　　算了，八字还没一撇儿，她也就不去多想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难处，去熙和宫找崔嬷嬷，她会帮你的。”

　　　　繁缕有点受宠若惊，这是什么节奏，她是转运了？

　　　　繁缕走后，凉画是有些不懂了，长公主这一番功夫是做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哪里需要如此。

　　　　长公主看了凉画一眼，难得解惑，“现在如此，将来说不定是个贵人。”

　　　　三岁看到老这种说法，长公主向来不相信。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变不了的。现在繁缕只是个小宫女，不起眼，她卖个好轻而易举。将来，繁缕会如何，就不一定了，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让人记得好些。

　　　　“本宫听说，惠妃与德妃不和？”

　　　　“是。”长公主但凡听说了，就绝对不止止是听说这么简单。

　　　　“本宫今日说得，你可明白怎么做？”

　　　　凉画长年在长公主身边，自然知晓，点点头，“奴婢明白。”卖好嘛，身份悬殊也是件简单事。

　　　　“走吧，去瞧瞧皇后。莫让她等急了，又埋怨本宫。”

　　　　说实话，长公主与皇后并不亲近，嘉元帝大婚时长公主有事，也不曾回来过。对于皇后，长公主只是在年幼时见过襁褓里的孩子，长大后是什么品性完全是听金羽军说得。反正，她与皇后也没什么联系，自从母后去后，长公主与忠义侯府也不过是面子上友好，内里早已是分道扬镳。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凉画也是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与主子素来关系好，怎么会埋怨呢。”

　　　　不过是面子工程，只要明面上不拆开了，长公主与皇后娘娘在外人眼里就是表姐妹，关系上就是和睦的。

　　　　到了朝凤宫，长公主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可是真不客气呢。瞧瞧那一室的女人，长公主便知道这是要借自己的手出气了。

　　　　嘉元帝不好女色，但后宫里的妻妾也是有那么十几位的。一群莺莺燕燕，让长公主似乎是回到先帝时的朝凤宫一般，她母后也是喜欢如此。那时候，母后已经不得宠，而她却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连哥哥都要让上三分，借她的手最好。

　　　　但，现下长公主却没了那个心思。反正，现在后宫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她为何做枪子，指哪打哪。

　　　　长公主一进门，皇后就是热情相迎，“表姐来了，娉襄可是等了好久。”

　　　　明明是皇后，却没有随嘉元帝一样，喊长公主一声‘长姐’，而是选择了‘表姐’的称呼，这样显然是在拉近长公主与忠义侯府的关系。但皇后是忘了一句老话：一表三千里。

　　　　“不过是在皇上那儿久了些。”

　　　　这一句话可是引起不少女人的想法，一般的公主贵妇进宫，不是先见皇后就是先见太后，怎么会去见皇上呢，果然是昭懿长公主不同凡响。在座的女子，也都是听着昭懿长公主的故事长大的，对这位主儿也是心存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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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玟雪、菱风两人带着茶茶去了帝都最大的首饰铺——八宝庄。其实，按照玟雪的思路，不是应该带小郡主去千食楼嘛，毕竟，小郡主的贪吃大家有目共睹。而菱风则觉得应该带小郡主去锦绣坊，给小郡主选几身衣服，毕竟，她们不怎么了解帝都现在的潮流。

　　　　但，茶茶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八宝庄，这让玟雪、菱风很郁闷。但茶茶的理由还是很正当的，因为小郡主说，她要给娘亲买礼物。

　　　　玟雪很想告诉小郡主，长公主的首饰那么多，真心是不差这一两件。最后，还是菱风拉住了，菱风说，毕竟是小郡主的一片孝心。

　　　　出门前，玟雪问茶茶要不要软轿，毕竟，长公主府里八宝庄还是有些距离，茶茶摇摇头。

　　　　玟雪不再说什么，小郡主一直都很自立，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谁让摊上这么一位娘亲。

　　　　八宝庄在帝都算是有名气的庄子，但，从来没想过会迎来这么小的客人。可不是嘛，茶茶才四岁，玟雪菱风也不过十三四岁，又没有大人们陪着，看上去是有些怪异。

　　　　但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伙计摆上东西供茶茶挑。掌柜的眼瞧着茶茶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敲敲那个，这根本就不是挑首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