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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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渡-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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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叶青篱本也没有一脸热情贴人冷脸的意思,她之所以想要将这雷云砂赠与顾砚,主要是因为顾砚曾经在同陈家定下那所谓百年无犯之约时,也同样将她指带了进去。
  那个时候顾砚既然没有忘记她,此刻又没有先她一步赶回昆仑,叶青篱自然是想投桃报李,礼尚往来。
  虽然从价值上来说,雷云砂似乎太过珍贵,但顾规那份危机时刻不忘同伴的情义难道还比不上一份死物么?叶青篱有心想要将顾砚视作真正的好友,而不再只是当初那被迫绑在一起的任务关系,可惜这小家伙别扭得要死,半点也不肯领情。
  “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又何必上赶着稀罕你?真当你很招人稀罕么?”叶青篱心中暗道,念头一转,眉毛便是微微一扬。
  顾砚的眉毛也扬了起来,嘴唇往下撇了撇,哼道:“你怎知我来年定可救你?”
  修仙者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给,所以他不会去问什么诸如“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以后会面临生死大关”之类的问题。
  “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叶青篱眯起眼睛笑了笑,扬手像将雷云砂向着顾砚抛过去,“抓到未来高手的一个人情,我不亏!”
  顾砚便反手接住,又在鲁云背上站稳了,哼哼道:“你还不上来?”
  叶青篱轻轻一个纵身,也跳到鲁云背上,然后将护罩撑起。
  鲁云喉咙里咕噜咕噜一声,四爪之下便生起云朵,瞬间升上空中,然后快速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叶青篱站在高空,俯瞰向下,便只见那一片无际的荒原渐渐远去、变小,最后唯余一点苍莽的痕迹,像是斧刻在昆仑群山尽头的一个烙印。
  无论过去如何繁华,后来如何苍凉,曾经是否喧嚣,现今又如何沉默,它终究都是远去了。
  肃杀的、粗粝的、血腥的、呼啸的、沉静的、寂寞的一一白荒,无尽狂风,也吹不到它的尽头,时光侵蚀,同样抹不掉它的伤疤。叶青篱站在鲁云背上,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丁点白荒的影子时,才在心底悠悠荡荡回响起一点怅然若失。
  这一趟白荒之旅,不可谓不奇妙,也不可谓不惊险。当叶青篱再一次在昆仑群山中看到飞瀑流丹、朱阁转角、青翠枝叶时,才真正有种回归人间的感觉。
  此前所有画面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一点归心似箭!
  然后才是无尽的思念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想念家中母亲的微笑,想念昭阳峰上遍地的星星草,想念绣苑里的那一株大樟树,想念樟树下面的石桌石凳。她甚至想念药谷松木小院门口的灯笼树,自然也想念齐师兄、莫师姐、还有邬师兄。
  以及由此而被想起来的,许久许久未见的,神秘的罗师兄。
  “也不知道罗师兄现在在何方?”叶青篱不免猜测,“他究竟是连城派的人,还是魔修,或者是妖修?但愿他不要再想看到昆仑来捣乱才好,不过我当年欠他一件极品法器,如今却是能够还得起了。”
  她又想到了陈家,便对站在身前,如今只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的顾砚说:“顾师弟,此次回门派之后,你是再到怀远师伯座下修炼,还是出去历练?”
  “当然走出去历练。”顾砚头也不回,那尾音却是微微一扬,“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找着你跟我一起历练了!”声音里有着一丝隐藏得不是很好的得意。
  叶青篱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几乎可以想见他此刻的眉毛定是高高扬起的。这孩子明里是说以后不会再找她一起历练,实际上他的意思却是“我现在实力增长,已经不再需要你随行保护了”。
  顾砚的确不雷要叶青篱保护,即便是此次白荒历练的过程中,他们也都只是互相依靠,却谈不上谁在保护谁。
  所以从进入众香国起,叶青篱就不再将顾砚视为自己的保护对象,而是将他看做同伴、战友。
  “太虚论剑便在明年,你不参加么?”这样问的时候,叶青篱心里也有些矛盾。
  她算是看了出来,顾砚身份有些持殊,似乎并不是很招门派高层持见,所以对他而言,外出历练似乎确实要比呆在门派中好得多。
  虽然他有一个身为昭阳峰首座的师尊,然而他的修行路子却跟怀远真人完全不在一条道上。再加上当初他年记幼小,却未能跟随怀远真人修行,反而被明慧散人丢到了叶青篱的身边——叶青篱当初是没怎么看出来,现在回想,却觉得处处都是不合理。
  不论明慧散人如何找借口,都无法解释顾砚作为首座弟子,却无人管教的事实。
  当初叶青篱得到的任务也只是照料顾砚一日两餐,至于教导他修行修心等问题,却是跟叶青篱没有半点关系。
  别说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练气七层的小修士,就算她如今筑基成功,又能有何资格教导顾砚?
  明慧散人那所谓的“他年纪幼小,需用烟火之食方能健康成长”,纯粹就是在瞎扯淡!
  而后来怀远真人对叶青篱说的那些“此去白荒着你随行保护”之类的话,更是莫名其妙。当时的叶青篱也就那么点修为,能保护得了顾砚什么?就算是有鲁云跟在旁边,一个当时还是筑基后期的灵兽也不能在茫茫白荒中保证他们的安全。
  由此,叶青篱便不得不怀疑明慧、怀远等人的用心。
  这些事情叶青篱如今是回过味儿来了,顾砚难道就看不出来么?
  他轻笑一声道:“他们论他们的剑,与我何干?”
  叶青篱想起此前在青简三问的时候,顾砚便曾说过一旬“干尔何事”,此刻再听他这句“与我何干”,忽然便有一种这人无限孤独的感觉。
  他就这样身姿笔挺地站在她身前,少年的身量虽然尚未长成,可那高高束起的乌黑头发下,年显出了一点鬓角峥嵘。
  叶青篱沉默片刻,也轻声道:“你出去历练也好,门派发布了许多的除魔任务,你若是一路行走,捉些魔魇,看看神州风物,倒是一件快事。只是陈家之人虽然答应了百年之约,却不知道他们会信守承诺到什么程度,你在这方面还需多加小心。”
  既然离别在即,叶青篱也就不介意他的态度了,倒是当真生起了几分做姐姐的心理,带着半分不舍与关切,忍不住叮嘱他。
  神州太大,修仙者虽然能够飞行青冥,但行走在外,焉知下一刻是否就是他们的生死之劫?所以叶青篱心里隐约有了点顾砚此去,再见难期之感。
  顾砚却混不在意地说:“不用想都知道,陈家人肯定视我们为眼中钉了。我反正都是要离开的,出了昆仑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我都难说,你可要比我危险得多。不过……”
  他微微一顿,低声道:“昆仑,我迟早是要回来的!”
  声音虽低,却隐隐有股难言的傲气在其中流转。
  叶青篱仿佛能够感觉到他这一刻的不甘,又似乎能见到他此刻半带骄傲、半带隐忍、半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叶青篱轻笑道:“陈家再大也凌驾不过门派去,我想我已经是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至少,我能让他们不在明面上对付我。而暗地里的那些手段,我又何惧?”
  她如今可不再是当初那个朝不保夕的小修士,虽然筑基期在整个修仙界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她的身边还有金丹期的鲁云。
  只要陈家不在明面上对付她,暗地里难道还能掉价到出动子虚期乃至归元期修士暗杀她不成?就算陈家再蛮横,只怕也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陈家如今元气大伤,怕也没那功夫跟她较这个劲了。
  “你是准备要再入五行台?”顾砚便恍然,“也对,十六岁筑基成功,不管你本身资质如何,这个速度都可以算得上修行天才。门派有规矩,凡是二十岁以前筑基成功的人都可以进入五行台采纳五德之气,从此便算进入门派核心。”
  这样说着,顾砚的语气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叶青篱能够理解他的心思,这孩子既然决定要出走历练,大概便是看不上门派高层那一套规则的。
  不过叶青篱跟顾砚不同,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如何在有限条件下获得最大程度的自保。
  更何况她的真正优势并不在于她筑基期的修为,却是在于她隐藏着的乾绅简、混沌简,以及她如今强大的元神控制力。所以对叶青篱而言,暴露修为并不等于暴露丆底牌。更何况门派里高人那么多,她这点修为又能隐藏到哪里去?
  两人一路不紧不慢地说着,鲁云如今的速度却已经要快过当年的怀远真人。
  七千多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被鲁云远远甩在自己云架之后。
  眼见四周白云飞逝如苍狗,前方一座高耸的山峰巍然便立于两人一灵兽的眼前。
  这山峰不仅仅山势雄奇,更为奇异的是,也不知是因为何等巨力,这一座远看是浑然一体的山峰竟是从中拦腰断开的。断峰之处云雾缭绕,这上半段山峰便似是虚浮在空中,只有四座云桥将上下两峰相连,端的是仙家气象,十方神妙。
  鲁云对这一段路程早就熟悉无比,叶青篱和顾砚又早早将进入上峰的禁制今牌取了出来,两人一灵兽便畅通无阻地直接落到云桥上,引起了四周好一番震动。
  三年时光,这云桥还如当年一般通体莹白,云桥旁的云雾也依旧是聚聚散散,飘飘浮浮。
  与叶青篱最初从云桥边走过时不同的是,现在这桥边来去之人却又很是换了些新颜。
  她从鲁云背上跳下,远远便听到有人在说:“看!那灵兽好戚风,却不知是什么等级的?”
  “嘘……小声点,那可是踏云兽呢,据说这种灵兽最聪明,它可是能听懂你说话。”
  “奇怪了,我说说怎么啦?我又没说它坏话!我这是羡慕呢,你没看这灵兽戚风的,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头。”
  “去!就你这样,练气期第六层还没过呢,你就想收服灵兽?我看这踏云兽最少也是金丹期的,前次在御灵阁我们可是见过不少筑基期的灵兽,你看哪个能有它这气势?”
  另一人讪讪:“我这不是才刚入门嘛,等我修炼几年,说不定也能收服这样的灵兽。”
  “几年?几十年吧?那灵兽可是金丹期!”
  “这么说,从灵兽背上下来那位前辈也是金丹期?”
  “那是肯定的!”
  说话者便惊叹起来:“这位师姑好生年轻啊,她旁边那个少年是她的徒弟么?”
  叶青篱本是跟顾砚缓缓在云桥边走着,此刻旁边的议论声传来,以两人的修为自然尽皆入耳。
  待听得有人猜测顾砚是叶青篱的徒弟时,叶青篱便忍不住噗嗤一笑,顾砚的脸却当即就黑成了锅底。
  “看,那位师姑笑了呢!”
  另一人啧啧叹道:“一笑百花失se啊,那位师弟真是幸福,居然能够拜得如此年轻貌美的金丹期高手为师。”
  叶青篱再一看顾砚几乎要轶青的脸se,当即就有种忍笑忍到快内伤的感觉。要不是还要顾及一下所谓“金丹期“高手的形象,顺便再照顾一下小霸王脆弱的颜面,她可就要跌足大笑了。
  顾砚低声道:“狐假虎威!假借鲁云之势,你这个伪金丹果然好戚风!”
  听他恨恨的声调,叶青篱再看他精彩的脸se,终于是没能忍住,半掩着嘴唇便有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从她喉间逸出。
  桥边躲躲闪闪往这边偷看的几个小修士还在议论:“那位师姑真是爱笑啊,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师父就好了。”
  “那位师姑肯定脾气很好,你看她徒弟的脸se都那样难看了,她居然还一点都没有不高兴。”
  “是啊,果然是金丹期高人,不但驻颜有术,而且气度涵养无一不是上佳!”
  叶青篱越听越是笑得无法止歇,一个眼神转过去,将那边议论的三个小修士尽收眼底,便记住了他们的容貌,准备日后若是有机会,给他们一些照料也无妨。正得意间,忍然听得一声低哼,手腕就被一个轶钳子般的手掌给箍住了。
  然后顾砚就将她拉起,一个跨步走出了十几丈远。
  但见他衣袖扬起,带着叶青篱有若流光一般疾速穿过了重灵广丆场,那速度竟是快到扬起了残影的程度。
  远远地,叶青篱还听到云桥那边有人在惊呼:“好快的身法!”
  “真不愧是金丹期修士的亲传弟子啊!”
  叶青篱大笑起来:“顾师弟,我这不是在占鲁云便宜。要知道当时我们两个可是同时从鲁云背上下来的,为何他们不将你看做那金丹修士,将我看做徒弟,却偏偏要将我看做金丹修士,将你看做徒弟呢?”
  连串的金丹修士加徒弟,差点没把顾砚给说得眼晕。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重灵广颊,从侧边小路而上,却是将要到沧海楼边了。
  顾砚才放开叶青篱的手,也不说话,只大步继续往上走去。
  看他的路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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