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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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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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安乐听得摇头晃脑,皱着眉,“外间不是传言两位为了帝小姐相看生厌……”

“这是谣言。”韩烨打断任安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当年梓元才七八岁,我们也不过才十二岁,她再是倾国倾城,也只是个女娃娃,不过是有些好事者见梓元带着铭西入京,才会传出这种流言,我们初识时的确谁都不服谁的气,后来靖安侯时常带他入西郊和我操演沙盘,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算故友一个。”

洛铭西饮茶的手一顿,眼未抬,瞬间他便感觉到旁边的女土匪森寒的冷意。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看不惯自小保护之人生来便是皇家媳妇,强拗着入京要和当今太子比划一番,哪知在西郊相处一年,初识对立,之后惺惺相惜,但他入京时对帝梓元信誓旦旦,势必要让皇家小儿跌尽颜面,便未对帝梓元说真话,只说两人关系恶劣,乃生平宿敌。

哪知十年后,风云轮转,韩烨会在这般境地下说出两人在西郊大营的相处种种。

“我倒是不知两位竟有这番交情,殿下和洛公子惺惺相惜,这是好事。”任安乐声音凉凉,皮笑肉不笑,这句话活像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韩烨狐疑看了她一眼,突然看向洛铭西:“当年我没能把她保在帝北城,而是一意孤行把梓元送往泰山,我以为你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入京城。”

这句话一出,洛铭西面色微变,握着锦扇的手合紧。

任安乐倏然抬头,“殿下说的什么话,当年陛下下旨将帝小姐禁于泰山,怎会是殿下一意孤行之举?”她说着朝洛铭西看去,眼底微带疑问。

两人不再开言,半晌洛铭西才道:“殿下可直言,臣相信任将军不会将当年的事外传。”

韩烨垂眼,转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任安乐:“你知道也无妨,我十年前在帝北城擅自篡改了一道圣旨。”

“怎么可能?殿下只是储君,就算陛下再大度,应该也不会容忍此事。”任安乐瞳色冷沉,背脊挺得笔直。十年前的帝北城,只有过一道圣旨,就是那道圣旨,赐了帝家满门尽诛,囚禁帝梓元于泰山。

“安乐。”洛铭西看着任安乐,缓缓开口:“圣旨是左相在帝家搜出谋逆证据后八百里加急送到的,本来陛下旨意是将帝小姐带回京城囚于大理寺。当时太子殿下在整个帝北城百姓面前篡改圣旨,左相惊愕之下只得依太子说出的旨意,将帝小姐送往泰山。”

左相除了如此做,根本没有选择,嘉宁帝看重嫡子天下皆知,当场拆穿韩烨的谎言,即便韩烨贵为太子,篡改圣旨也是大逆不道之罪,若是嘉宁帝迁怒下来,左相亦是自身难保。

“她回京城,我护不了她,若是她在泰山,以永宁寺在云夏的地位,即便是父皇,也不会将赐死的圣旨降到泰山。”韩烨开口,自嘲,脸色冷凝苍白:“我唯一能做的不过如此,是我亲自下了那道圣旨,赐了帝家满门死罪。”

他并不后悔此事,只是至今亦不明白,嘉宁帝除了将他禁于东宫三月,并未有任何惩罚。

满室静谧,韩烨垂着眼,没有看见任安乐幽深的瞳色,待听到行走的声响时,任安乐已经行到了楼梯口,背对着二人摆手:“故友相遇,往事颇多,我不宜在此,两位自便,我去瞅瞅太子治下繁乐京城夜景。”

任安乐转瞬间已不见,留下的两人顾自无言,酒壶尽空,韩烨缓缓道:“你还没见过梓元吧,改日去锦园见见她。”他顿了顿,“也许当初她留在京城,会比在泰山更好。”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凡事岂能强求。”洛铭西声音淡淡,“不去见了,我父亲如今执掌祟南大营,我去见她,恐怕两人皆难逃帝王之怒。”

“你说得对。”韩烨微怔,苦笑。

“殿下,往事已矣,当年太祖赐下的婚事不如作罢,如今的帝承恩不适合你,更不适合做东宫妃位之主。”

洛铭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声音中有着难得的劝解。

在泰山被禁了十年,这个帝承恩是个什么心性,如今根本无人得知。

即便皇家有错,可韩烨不该是那个食下苦果之人。

韩烨神色不动,手执壶,酒如银线入杯,“无所谓适不适合了。洛铭西,只要她是帝梓元,我就不可能放弃,你有治世之才,可愿留在京城?”

“你太执着了。”轻渺的声音传来,洛铭西已行至楼梯口,顿住,咳嗽一声:“至于留在京城……?当年我的确未跟梓元说和你在西郊大营相交一载后惺惺相惜,但有句话却未骗她。韩烨……我和你宿敌一生,此事,恐不能化解。”

脚步声渐行渐远,大堂内只剩下韩烨一人,他长叹一口气,眼垂下,神情追忆怅然。

韩烨明白洛铭西此话之意,并非是为当年一纸婚书而对峙半生,只是自帝家倾颓那日起,洛铭西和他再无交情可言。

伯牙子期,当年莫逆之情,早已烟消云散,一为臣,一为君,便是结局。

空荡冷清的街道尽头,幽深森寒的废宅里,洛铭西找到了静静站在靖安侯府里的任安乐。

他还未靠近,略带怒意的质问声已经响起:“为何这些年没告诉我,韩烨是降旨之人?”

“怎么说?告诉你是他宣读圣旨,赐死帝家满门,还是告诉你他冒谋逆大罪来救你。梓元,我什么都说不了。”

半晌无言,任安乐回转头,清冷月色下,眉峰冷冽,容颜盛然,赫然便是拿下面具的模样。

“你怕我会放弃帝家的血仇?”

“不是。”洛铭西走上前,“我怕你会因为韩烨,终有一日放弃这十年的努力,你应该知道,我尽忠的是整个帝家,而不仅仅只是你。”

尽管到如今,帝梓元便是帝家,是他唯一能守护的人。

院子里一片静默,咳嗽声响起,任安乐抬眼,看见冷风下洛铭西潮红的脸,神色柔和下来:“回去吧,苑琴去了翎湘楼,应该拿回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说完率先朝府外走去,洛铭西看着任安乐单薄的身影,淡淡叹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翎湘楼,月色正浓之际乃是此处歌舞尽酣之时,赵岩素来仰慕翎湘楼头牌琳琅,今日十五,邀了一众好友前来听曲,权贵子弟占据了二楼大堂半壁江山。

温朔名满京城,模样又生得俊俏,头一次来烟花之地饱受翎湘楼姑娘的垂青,惹得众人艳羡不已。

不一会儿温朔便被灌得满脸通红,见众人无散席之心,心底直嚎呜呼哀哉,不经意抬头瞥见对面厢房中走出的身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温香软玉中露出脑袋朝对面回廊喊去:“苑…”

只叫出一个字他猛地想起来人身份便止住了声,眼底狐疑却是明晃晃的:苑琴一个小姑娘,来翎湘楼做什么?

温朔一举一动皆受众人瞩目,虽停住了声,众人仍循着他的目光朝对面望去,回廊上站着一人,隔得甚远,只能依昔辨出那人稍显单薄的身姿。

待那人回首朝这边走来,一众世家子弟个个面露尴尬,坐得笔直起来。

明眸皓齿,肌肤胜雪,面容温婉秀丽,耳朵剔透小孔,虽身着男装,可瞧着分明是个模样气质极为出挑的少女。

这姑娘神情坦然,足下生风,直直停在温朔面前,先是朝围拢温朔的舞女不急不缓打量了几眼,待几人哀怨散开后,才眉一扬朝温朔道:“瞧你的出息,谁灌你酒了?”

温朔眨眨眼,兴致问罪的气焰被压下,朝赵岩瞅去,这状告得正大光明。

温朔素来无法无天,见他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如此服帖,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赵岩暗笑,这位八成是温朔心仪的主,这可是个稀罕事,立马起身拍着温朔的背摇头晃脑道:“小公子放心,温朔里外都清白得很,绝无被染之嫌,我等可以作证。”

“哦……?”话音落定,众人神色古怪,憋着笑意来回打量温朔,眼底满是装模作样的探究。

温朔哪还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脸色通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架势就要和赵岩死磕,哪知被一双手不动声色压住。

他抬头,见苑琴眯着眼神情镇定,心一凛,生出一股子凉意来。沐天府同行一月,他可算领教了苑琴的能耐,比之大大咧咧蛮力超群的苑书,他更不想得罪这个看起来温婉纯良的小姑娘。默默为赵岩哀叹一声,温朔一屁股坐下,老神在在,望向赵岩抱以同情之光。

众人还没被温朔瞬间的风平浪静弄明白,只见这少女回转身,行到赵岩面前,笑了起来:“这位是齐南侯世子?”

赵岩一愣,咧嘴点头:“小公子好眼力……”

“不敢,上次安宁公主宴席上,少夫人一手好丹青,博得满堂彩,我与少夫人相见恨晚,原本约好明日去拜访府上,正愁不知该备下何礼,今日正好遇见世子……”苑琴稍一停顿,似是没看见赵岩越来越黑的脸色,朝他身旁的歌女瞧了一眼,笑道:“这位想必是世子的心头好,不如我将此女赎下明日送到府上为礼服侍世子,我全了少夫人贤德之名,她定会好好谢我,世子觉得如何?”

满堂噤声,众人瞅着温朔身旁满脸笑容的女子,只觉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凉飕飕的。

京城谁人不知,齐南侯府少夫人可是大长公主之女,身份高贵,性格彪悍,若是这歌女被送进侯府,赵岩怕是家宅难安了。

众人同情的朝赵岩望去,对视一眼后默默和身旁的歌女拉开了一尺之距。赵岩更直接,搂着歌女的手如同灼烧了一般,倏地甩得老远,差点一蹦三尺高,待看到温朔洋洋得意的脸才尴尬起身朝苑琴郑重拱手道:“小姐雅量,适才我说了胡话,还请莫跟我一般见识,小姐想必喜欢丹青,我府上珍藏着几幅鲁迹大师真迹,愿为小姐奉上。”

这世子果然是个聪明人,苑琴实打实受了他一礼,“无妨,世子厚礼,在此谢过。”说完朝温朔旁边看了一眼,见一众舞娘面含惊惧躲得老远,遂毫不客气坐下,对着一众脸色僵硬的公子哥笑眯眯道:“诸位不用管我,尽兴便是。”

温朔清了清嗓子,朝苑琴一指:“这是任将军府上的苑琴姑娘。”

心照不宣的干笑声此起彼伏,众人正襟危坐,纷纷朝苑琴见礼,刚才风流不羁的公子哥顿时变成了儒善温雅的模样。

难得见到这些人吃瘪,温朔瞧着好笑,苑琴此时在他眼底简直能射出万丈光芒来,乐了半晌才想起一事,问:“苑琴,你怎么穿成这样来翎湘楼了?”

苑琴笑容一顿,吃了一勺鱼翅,声音清脆:“小姐说翎湘楼的琳琅姑娘琴艺超绝,让我来拜会拜会。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一旁竖着耳朵的众人听得连连咂嘴,不愧是将军府上出来的姑娘,如此豪爽风范满城难及啊!

“琳琅姑娘名震京城,我自然亦有爱美之心,不过只闻曲声,难见其人,可惜了。”温朔神情甚为叹惋。

苑琴放下汤勺,托着下巴:“食色性也,想不到你还颇有雅趣。改日你来将军府,我让苑书为你奏一曲。”

温朔大为惊奇,“苑书会奏曲?”

“当然。”苑琴笑得像只狐狸,“每次寨子里开战,苑书的征战鼓一响,十里大山里飞鸟绝迹,走兽四散,敌军不战而降。”

温朔神情僵硬,卡着喉咙讪笑两声,连连摆手。

一旁众人乐得看温朔被捉弄,哄堂大笑。

歌舞尽欢,曲终人散。

温朔把苑琴送上马车,正准备回府,瞅见赵岩领着小厮站在他马车前面,行上前,“世子何事?”

赵岩虽有些风流,却从不乱来,对家中嫡妻更是敬重,今日遇上苑琴,实在是没选好出门吉日。

赵岩朝远走的马车看了一眼,道:“她是上次秋狩上作画的丫头吧?”

温朔点头,“你瞧出来了,难怪会以鲁迹大师的真迹相送。”

“素芬喜欢作画,难怪两人能成好友,不愧是跟在任将军身边的,我看这小姑娘小觑不得啊。”赵岩感慨道:“若是她的名声在京城传开,又有上将军撑腰,日后任府求亲的门槛都会被踩破,温朔,你和这姑娘年岁相仿,要是中意她,不如早些让殿下上门求亲…”

温朔被赵岩感慨得一愣一愣,忙道:“世子,你胡说些什么,我和苑琴姑娘以友相交……”

赵岩笑了起来,意味深长:“温朔,知己可贵,红颜难寻,莫和殿下一样,一等数年难得佳人,才是真的可惜了。”

说完拍了拍温朔的肩,慢悠悠踱上马车离去。温朔顿在远处半晌,望着苑琴消失的方向,想着她刚才在翎湘楼里降妖伏魔的聪慧,眼底隐有笑意逸出。

街道上,齐南侯府的马车内,小厮瞅着自家笑得格外开怀的世子爷,狐疑道:“世子,您真觉得那苑琴姑娘和温大人是良配?小人瞧着这位姑娘可厉害着呢,咱家少夫人都比不上!”

赵岩手握折扇扣在小几上,眼底泛光,“这女娃娃确实厉害,几句话便得了我辛苦为素芬搜罗的真迹,温朔是个一根筋,以后有得她忙活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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