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 王抗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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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歌 王抗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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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她,将来去哪一户婆家,恐怕都会受到刁难,只因为她太出色,男人始终希望女子依赖自己就好,倘若妻子的光芒盖住了自己,甚至会引来嫉恨。

    陈默一贯都会赢了陈老爷,总是将她爹在棋盘上的白子吃掉大半,年仅十七岁的,虽然很老成,但也不乏少女心性,每次赢了棋,总会笑眯眯,而且她在棋盘上,从来都没有过要让步的意思。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几番撕杀下来,陈老爷觉得体力不支,便回房去休息,陈默才去找她的姐姐陈如谈话。

    陈家的两个小姐各有自己的院落,东面繁花盛开的,是陈家大小姐陈如的闺房,西面临湖青竹葱葱的,是陈默的住处。

    照理说两个人的住处,一东一西,加上三夫人和陈家正室夫人来往不多,她们姐妹俩也就没怎么来往,彼此的姐妹情谊,也就更谈不上。

    可是偏偏陈默很喜欢这个姐姐,陈如也对陈默多是温柔关心。

    陈如的五官精致,和陈默存在感强烈的外貌相比,陈如的温婉要平淡得多。她今天读了半本诗书,就在房里为自己的嫁衣绣上最后一对鸳鸯上去。

    她靠在二楼窗台的栏杆边,远远的看,就是一副端庄的仕女图。

    陈默站在下面看了看,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娇腮酡红,正在犯相思病呢,可是陈默也没有办法,她还是得上去跟姐姐说清楚。




冷漠的婚姻:鸾歌(五)

陈如早就看到陈默在下面来回踱步,这个少年老成的妹妹,总是有很多的心事一样,她放下针线,唤着陈默的名字,“阿默,你上来吧。”

    一向做事毫不迟疑的陈默,其实刚才正打着退堂鼓,可是陈如既然叫她上去,陈默也就只好听从。

    她在家姐的身边坐下,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如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忙进忙出亲自端了几样她亲手做的点心出来,“你去西域那么久,都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怪让人担心的。”

    陈默笑笑,咬着点心,还是不太愿意谈起家姐的婚事,她甚至希望能够让家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你这孩子一向就这样,有心事也不跟人说。你才十七岁,正是好年华,别让这些事情把你耽搁了。”

    陈如拿出她绣的一个香囊给她,“这个平安如意香囊,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在身上,出入在外,叫我也放心些。”

    摸着这个绣得精美的香囊,陈默的心头是很复杂的感受,她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不擅表达。

    家姐从十三岁一直等到现在的婚事,眼看下月就要办,却被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她还是帮凶。

    她觉得利用谁,也不想利用家姐的幸福去换,也许,她可以想个办法和朝廷周旋一下,换一个美人送去就是。

    陈如看她这么安静,知道她是遇到难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说出来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想点办法。”

    她抬起头看着家姐,“姐姐,你和文家少爷的婚事,不如提前办了吧。我过几天就得走,赶在我走之前办是最好不过了。”

    陈如说起婚事,脸上就是一阵羞乏,“连你也来开姐姐的玩笑。婚事早已经定好了,再说哪有这么迫不及待嫁到婆家的媳妇。”

    “可是我想亲眼看着姐姐当新娘子,你就当宠我一回,把婚事尽快办了吧。”陈默趴在家姐的膝头磨蹭,一副爱娇的模样。

    看她跟自己撒娇,陈如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妹妹在别人跟前老成稳重,也就会在她面前真情流露。

    摸摸陈默鸦黑的长发,陈如笑着答应她,“好吧,你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也想你在家的时候出嫁。”

    “那你把婚事交给我来办吧,保管叫我的好姐姐,风风光光的出嫁。”陈默眉开眼笑,“瞧我的姐姐,美得跟天仙似的。”

    一席话哄得陈如也是笑个不停,“你这张嘴,当着外人是尖酸刻薄,当着我就尽是好话。好拉,婚事就让你来办,我也放心。”

    把陈如这头安顿好,陈默就马不停蹄地到文家商量婚事,文家少爷是个不出众的男子,但胜在个性温文,得知婚事要提前,他也很是高兴。

    如果可以的话,陈默想的是最好当天就把事情办了,但是文家觉得操之过急,就推延到了三天以后。




冷漠的婚姻:鸾歌(六)

虽然是三天后才嫁,但是陈默却早早安排人帮着姐姐做些嫁前的装备,把陈如最喜欢的针线都装好,她养的花草也搬了几盆到嫁妆里边,陈如成天的笑,幸福得样子,让陈默没有后悔她做出的决定。

    恰逢三夫人又出门去了,陈默想也知道她那天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就嘱咐府中上下的人,在大小姐出嫁前,绝对不许任何人把消息透露给三夫人知道。

    她早已当家多年,整个陈府上下,都知道谁才是当家的。她的吩咐,也就自然都是好好的遵守着。

    陈默和家姐很亲近,她为陈如准备的嫁妆,叫那个远方表妹看得很是眼红,这便牵扯出了后来的风波。

    那天陈默赶到自己的布庄,拿了最上等的红绸用来布置家姐出嫁的花轿,她一向宠着比自己大上一岁的陈如,看她婚嫁,自然希望什么都用最好的。

    可是这样一来,便让也有婚事在身的表妹眼红了,同样是姊妹,陈默前后不一的待遇,让庄蕴暗自咬牙忍着愤恨。

    三夫人也是有心计的主,看庄蕴成天跟着陈默进出,就说让她注意一下陈默的动静。

    恰好今天让她又撞到陈默挑选红绸,庄蕴仔细一想,近日可没听说陈家有什么女子出嫁,就算是陈默的亲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办,况且她的未婚夫才跟自己亲热一番,哪有这么快就答应的。

    陈默一走她就拿出表小姐的架势,逼出了陈家大小姐要出嫁的事情,庄蕴先是没什么,走到半路上突然咯咯笑起来,回头庄蕴就把消息告诉给三夫人。

    这下一来就坏事了。陈默还在西院点算着彩礼,预备把自己出嫁要用的十串名贵的东海珍珠也算进去,帐房上下的人都跟着她忙活,因此直到有下人出现,看对方慌张的样子,她才知道事情有变。

    于是问也不问,赶紧就往陈如闺房那边去。她还算是后面才到,陈家上下只要是关系不太疏远的都到了。

    三夫人在人群中是又哭又闹,陈如依在窗口,也是哭哭啼啼,只说要她进宫,不如让她死了。

    庄蕴也陪着落泪,话却朝着三夫人说,“姑妈,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如姐姐的人才好,进了宫怕就是贵妃夫人的身份。这是有人看不得姑妈和姐姐出头,要借着机会打压。蕴儿只是外家亲戚,实在帮不了你什么。”

    陈老爷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端着茶碗,皱着眉叹气。其他人也觉得送女儿进宫当妃子,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更加不明白陈默的用心。

    而觉得无所谓抱着看好戏的,大约就只有秦观了,他也想看看这个据说手腕强硬,做事公道的女子,要怎么自圆其说。

    陈默随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神情也是格外的坦荡。

    她娘冯氏是陈家的正妻,一直都以陈默为傲,算是在这众人里,唯一肯相信她的决定没有错的人了。

    陈如看到陈默过来,这才跑下阁楼,哭泣着的样子,甚是伤心,“阿默,我宁死也不要进宫。”

    “我知道。”一句话却露出了沉重,陈默站在陈老爷面前回话,“爹,的确是我做主让家姐出嫁的,这事你不要怪他们隐瞒。”

    陈老爷还是叹气,“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也知道皇上喜爱美人,他既然认定你姐姐,就是打好主意的。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皇上?”

    冯氏笑着站起来,“大家都回去吧,这是陈家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参合进来。庄蕴,你也一起下去。”

    片刻,下人和其他远亲都离开,剩下几个人坐在那里,陈如还在哭。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

在哭声里面,陈老爷问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她爹的发问,陈默抿着唇角,白皙的脸上是一股倔气,“天子自然威严八方,女儿的确没有这个能力。以陈家今时今日的财力,也不足以动摇国本。我也知道让姐姐进宫是好事,。但是,爹,难道我们陈家必须以牺牲来成全家业的壮大吗?”

    她抬起头来,目光是坦荡清澈,充满自信的,“女儿有信心改变陈家依赖别人的局面。但是我认为姐姐的幸福比陈家在官场多一层保护更重要。”

    秦观因为是她未婚夫的身份,得以在旁边坐下来倾听,听到陈默这样大胆自信的言论,也不由得侧目,心头微微有所动。

    陈如伤心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连娘亲都没有维护自己,可是陈默一如当初的理解,让她渐渐看到一丝希望。

    三夫人尖锐地声音响起,“不行,如儿必须进宫,我是她娘亲,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为她好。我才不管你怎么振兴家业,有本事你也让皇上把你看上招进宫去。”

    陈老爷也符合道,“阿默,爹这次真的不赞成你的所作所为,你姐姐,三天后就该进宫了。这里是京城,不是江南,也不是你能动手脚的地方。”

    “可是爹,再过两天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你真的忍心让她进宫,要知道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归宿。天子无情很可怕,天子多情那就更可怕了。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秦观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介入其中的,当再次听到进宫等涉及皇权的字眼,他才起身告退,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帮一分忙。

    陈默她低下头来,却不是认输的姿态,而是不与人计较,那一副倔强的神情,叫陈老爷微微叹息,心知想让她认输也没这么容易,而沉默往往是比言语更有用的武器。

    而陈如是养在深闺的,看她娘亲如此坚持,又哭着回了房了,三夫人得意地离开,陈老爷才拿出那卷明黄色的诏书,“看到了吧,皇上派人送了旨意来,爹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她拿过来捧着,竟觉得有如千斤般沉重,在她过去的经历里面,也有过万般艰难的时候,但只有这一次,挡在她前头是皇权如天,十七年所学所用,却没有一件事教她要如何做才是对的。跟天子斗,这可能吗?

    在她的头上是一树繁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变成碎片游戈在她的裙角,她这样的年少,却遇到了生平第一个以为过不去的坎。

    她真的很想要两全其美,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可以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必须失去一些什么,这是不可避免的,必须付出的代价。

    待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陈如才重新推开竹窗问她,“阿默,你是不会让我进宫的对不对?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妃子。”

    在那双现在美丽清澈的眼睛的注视下,陈默说出了违背意愿的谎话,“我不会让你进宫的。我知道姐姐只想嫁给文家少爷。”

    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撒谎是一种负担,以至她很久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牺牲陈家,也不要这样做。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和家姐一起寄养在京城,偌大的天子脚下,也有贫寒到连饭也吃不饱的小户。她幼年的记忆里,几乎都是饥饿的感觉,有时候姐姐掏到一颗鸟蛋,也只是煮熟以后,连壳都没有剥掉,放在嘴里尝尝味道,然后就留给她吃,夜里的梦话喊着都是“饿呀,饿呀”。

    陈默一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冯氏看着也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皇帝看中的东西,又有谁敢抗旨。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

因为婚事被三夫人阻挠,有陈老爷的同意,陈默也拿这个三娘没有办法,只好尽量拖延时间,一边去找文家的少爷谈谈。

    结果她才到文家,就看到对方正在办喜事,一问才知道,新娘是一户小家碧玉,生得貌美如花。

    陈默自然不肯罢休,非找了文家少爷问话,唯唯诺诺的男子,相貌还算过得去,却偏偏说道,“请陈当家回去替我转告大小姐,是我配不上她,是我变心了,就请她忘了我吧。我们文家不敢跟朝廷作对。”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默见过不少负心人,像这样一种找借口掩饰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因为他是家姐的心上人,当对方说先前同意婚事,是因为不知道陈家小姐将要奉旨入宫,这样一来就分外让她愤怒,如此无担当,如此凉薄,最是无情读书人。

    她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来,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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