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心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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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心小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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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因为模特的身体腻在他身上,看到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他“豁”地站起来,清楚记得刚才自己特地去关了门。走到门边的时候,已生出一阵慌乱,开了门就大叫:“谁来找过我。”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已想起来,晓居说过会来找他吃饭。正好秘书小姐的回答和他应和:“有位小姐——不像公司里的人,刚才上来找你。”童玉棠从没像今天这样,有一股无名怒火,却不知去对谁发泄。他“哐堂”一声关了门,震得里里外外的人都吓了一跳,就拿了钥匙惊天动地似得追出去了。
  跑出去才想起今天没开车出来,就沿着大楼跑了两圈,生怕错过了恭晓居蹲在哪里哭泣。偏偏电话又丢在办公室,他只好去便利店换了硬币,对着路边的公用电话一边边地拨。第一次路边太吵,根本听不清;第二次公用电话吃掉他的硬币,接着告诉他稍后再拨;第三次终于没出什么意外,只是恭晓居的电话关了。正好一旁的音响小店飘来应景的歌声:我曾那么接近幸福,你却将我冷冷放逐。他的心一颤,只想对着天大喊:我没有。最后来回走了两圈,才清醒过来应该尽快找到她。
  她母亲家房门紧闭,门铃响了很久,一个邻居告诉他恭太太出门去了。他听了后就冲下楼,叫了车去她医院。偏偏这时段最堵车,从东到西排了六条整齐的长龙,偶尔向前蠕动一下,故意煎熬童玉棠不堪一击的耐心。他瞪着眼,看见红灯变成绿灯,一会绿灯翻成红灯,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就蹦出车,穿梭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去了。
  几天前他也是站在路口,等着恭晓居从茶馆里出来。其实当时他需要一些时间考虑顾家真的话,于是反复问自己:他有没有准备好担那份责任。他是喜欢恭晓居,但也就是喜欢而已,其它的他还来不及想。顾家真把他从浪漫的爱情拉回到现实生活,使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恐慌。如今他依旧站在路口,看见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依旧在身边川流不息,只有恭晓居,或许是因缘巧合,最后停在了他的身边。他怕恭晓居会改变他的生活,其实生活早已改变,在他插手掌管她的生活琐碎时,他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童玉棠跑过一条又一条马路,好像在和自己比赛,追逐着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幸福。太阳从西边沉下去的时候,他终于跑到了医院。大堂里的护士以为他来看病的,问他看哪一科。他扶着桌面喘气,说:“我看恭晓居。”护士打了内线,然后回答:“恭医生下午就出去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他穿着西装跑了几条马路,从里到外早已湿透。脸上还是剧烈运动后留下的潮红,一根领带甩在背后一晃一晃,他干脆脱了鞋,赤着脚上了楼。正预备拿钥匙开门,却听见屋里锅铲的声音。他简直握不住钥匙,几乎把门橇开了,目瞪口呆地站在地板上。恭晓居从厨房里出来,看他这副模样,挑着清眉怪嗔:“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童玉棠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恭晓居又拿了两碟菜出来,看他两眼发呆,有些担心走过去:“你怎么了?”边说还边摸他的额头。童玉棠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清醒过来:“下午你去哪了?”她就嘟着嘴说:“送药去呀。本来以为能早些回来的,结果那边一个老医师缠了我半天。”她没注意到童玉棠长长舒了一口气,边擦桌子边说:“接下来几天我都要加班。今天烧一桌好的,先来给你赔罪。”
  童玉棠看着她笑吟吟的眼睛,突然一把带过她,紧紧搂住,嘴里嘀嘀咕咕,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声。她却轻声叫着:“我喘不过气了。”童玉棠这才放了她,一会好像舍不得似的,又把她拉了回来。恭晓居有些怪异地问道:“你怎么浑身都是汗?”他认真回答:“我跑了一路,回来找你。”她理着他的头发,有些好笑:“你今天怪怪的。”童玉棠看见她身后热气腾腾的一桌菜,突然道:“今天楼下的那对老头老太盘问我。”她就问:“盘问什么?”他笑道:“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要搬了,想喝了喜酒再走。”恭晓居瞪着俏目,他心里有些紧张,脸上故做轻松:“你怎么了?不想请他们?”她却垂下头,过一会有些害羞地抬起来:“你要娶我?”他搂紧她的腰,嬉笑道:“是啊,你都登堂入室了,我只好娶你。难不成你对做情妇更感兴趣?”恭晓居马上拧起眉毛,捶着他叫道:“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他捉住她的手,嘿嘿笑道:“好听的留到以后再说吧。我们要过一辈子呢。”
  
后记
  童玉棠结婚的消息吓坏了很多人。他不摆宴席,也从没谈论过婚礼,只是有一天突然宣布:我结婚了,不能太晚回家。
  那些同他志同道合了好几年的浪子们都瞠目结舌,等到再三询问后,都惋惜地摇摇头,好像他做了件很丢脸的事。还好还有小山肯理他,他也不算众叛亲离。
  梅奕的离婚官司打了一年多,在童玉棠结婚的时候,她终于离了婚。于是她对童玉棠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再结婚,现在我恢复自由了。”童玉棠笑道:“没关系,大不了我娶你当二房。”等到他前脚走开,她又找到恭晓居,哀声叹气:“童玉棠有什么好?做情人还凑合,做丈夫太差劲了。你何苦委屈自己?”恭晓居拧着她的俏脸笑:“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童玉棠是有些怪异的生活习惯。每隔几天,他总要腾出一段时间来独自待着。这时候谁也不能去找他说话,谁也不准在他身边走动,谁也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有时听轻音乐,有时放摇滚乐。恭晓居算是一个安静的人,他也会嫌她吵。比如她难得休假几天,就会兴致勃勃问他想吃什么。假如他正好处在离群独处的状态,就会不耐烦地叫:“吃什么不都一样!别来问我!”
  他对有些事情极度忽视。他们结婚时,他只请了他们的至亲和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吃了饭,算是昭告天下,然后就带着她旅行去了。恭晓居想着她母亲不高兴的样子,就让他回去后再摆几桌酒,补请许多没到席的客人。他就反反白眼:“请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干吗?我不要给一群陌生人免费观摩。”
  他带着她在欧洲大陆旅行了一个多月。从希腊飞到意大利,从罗马飞到巴黎。本来还预备飞巴塞罗那,可恭晓居直嚷着想回家了,他只好结束了那场浪漫之旅。恭晓居喜欢浪漫,但也要适度,小咖啡馆里萨克司听一遍就行了,多听反而不自然,而且咖啡也贵得要命。她不懂童玉棠为何沉溺其中,并且自得其乐。异国情调是让人陶醉,可既然是异国,就永远没有家的随心所欲。所以当她新鲜感一过,就想着回家了。
  
  他们之间一般都是童玉棠拿主意,不过要是她坚持,童玉棠也会听她的。比如她偶尔烧一桌素菜,逼着他吃胡萝卜——这时恭晓居有一种恶意的快感。比如她没收他几张信用卡,规定他每月支出不能超过多少。比如她让他去见他母亲。
  恭晓居说:“你结婚都不告诉你妈,她会伤心的。”她不停地催促他,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带着她穿过太平洋,去见了他不可一世的母亲。恭晓居在临见面时突然紧张起来,好像生怕严厉的婆婆将来不会善待她。童玉棠看她拿着镜子不停地照,好笑道:“别照了,你怎么看都比她漂亮。”
  其实童玉棠的母亲很美,一对吊梢眼和笔挺的鼻子,是让人看上去有些高傲,不过她眼神里散着一股柔和,缓和了那份冷傲。如果再微微一笑,就成了妩媚了。恭晓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伯母”这两个字对她而言真是不敬。如果事前不知情,她一定猜不到眼前这个美人都个这么大的儿子。
  童玉棠和他母亲之间很客气,客气到不像母子。母亲端了水来,儿子忙起身接了,还说了句“谢谢”。她问他什么时候结婚,怪他怎么不早告诉她,又笑着夸奖了恭晓居一番,说她很可爱。几句客套话以后,三个人就冷场。童玉棠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于是恭晓居只好搜刮肚肠找些话来讲。他母亲问她:“你们结婚后住在哪里。”她回答:“还是以前的地方。”又加了句:“要是哪天回国,你可以来住。我们预备把下面一层也买下来。”
  后来童玉棠怪她:“你乱说什么?谁要请她来我家?”恭晓居对他们一家的好奇心算是得到了满足,就嘻嘻笑道:“我随便找话来说,再说这是礼貌嘛。”
  没想到一年以后他母亲真的大驾光临,估计也是为了礼貌,来看一下新出生的孙子。恭晓居看她一身真丝旗袍,不失端庄地抱着哇哇乱哭的娃娃,还要顾及披肩的蕾丝边,免得给娃娃的口水沾到了。她忙讪笑着抱过来:“这个孩子和童玉棠一样不安分,我来抱吧。”另一个松了孩子,也有了话题:“他和玉棠小时候真像,眼睛特别像。”
  
  恭晓居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但凡见过孩子的人,都说孩子长得像她多点。其实孩子还那么小,很难说到底像谁。不过她倒希望儿子能像童玉棠,虽然男人和女人不能比,但童玉棠怎么看都比她好看,所以她暗暗祈祷过,无论生男生女都要像他们的爸爸。
  她怀着孩子的时候,童玉棠把这幢小楼房的一层也买了下来。那时她叹着气道:“这一结婚,要花多少钱啊?”童玉棠正拿着计算器盘算,一会笑道:“不知道,以前没结过,也没个准备。”恭晓居笑着腻在他身上:“你有没有后悔啊?我让你逍遥日子一去不回了。”童玉棠摸着她鼓起的肚子皱眉道:“我有点后悔让他太快出现了,让我少了很多乐趣。”
  她总是觉得童玉棠对他们的儿子缺少一股热情——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有初为人父的那种欣喜若狂。他曾说过喜欢女孩子,最好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能随时让他拎起来打屁股的小女孩。虽然结果是个男孩,他也不至于失望到泯灭了父爱。况且孩子生得很可爱,两家长辈都挣着来领,挣到了面红耳赤的地步。童自春和她母亲每个星期都要为这事吵一次,吵完后就上她这里来评理。童大卫也常常回国了,一住就是几个月,大约人到晚年,总有些叶落归根的意思,纵然童夫人满心不愿意,他还是一意孤行,借着看孙子的时间,顺便看看儿子。
  童玉棠直到儿子一岁后,才开始喜欢陪伴他。那一天他正坐着看报纸,突然一旁的小东西不安分地爬上他的腿,伸出小手和他抢报纸。于是他就朝儿子做鬼脸,嘴里故意凶道:“放手,放开。”儿子没怕他,还咧开嘴憨笑,过了一会突然清脆地一声:“爸爸。”童玉棠一楞,忙抱起他轻声道:“你说什么?”儿子的手还抓着报纸,满不在乎地看了它一眼,然后扔掉,一双漆黑大眼就转向童玉棠,倒映着童玉棠的眼睛。过了一会屋里又响起一声“爸爸”,以及童玉棠的乐不可支的叫声:“晓居,你在哪里!他刚才叫我了!”
  恭晓居笑他:“他生出来有一年了,你现在开始当爸爸了。”童玉棠只顾玩着儿子的手指,并不回答。他大概已经在考虑送他去哪里上学,今后攻读哪个专业。随着那一声呼喊,他知道自己不在是过去的那个浪子,随波逐流;而是一个父亲,驻扎在自己的一番天地,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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