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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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歌-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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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恍惚间,来人已走至眼前,把伞递到自己面前。再一看他,任由雨水打湿发丝衣襟。

    “是你?”王纱凉惊呼出声。

    来人点点头,“还是打上伞找间屋子歇下吧。莫受凉了,这个孩子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要如何?”王纱凉握紧手,“难道……这一切,也是你所设计的?”

    男子摇头。“这一切,早是注定好的。”

    “狗屁话!”王纱凉怒不可遏,“我不信命。我不信这些!”

    男子叹了口气,“那你要如何解释你的梦?如何解释梦里的那些人那些事?玄灵长说的对,你要相信自己的心。”

    “别做出这样一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样子。”王纱凉道,“遵循自己的心?那你呢?你有没有遵从自己的心?若遵从了,苏溪眉的事你怎么解释?我问你一句,你爱她么?”

    白默城没有说话,还是以不变的神态看了王纱凉一眼,转身离去。

    “呵,神也有害怕想要躲避的东西么?你不过也是懦夫。苏溪眉一直不知道你为何离开,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破事儿,还要自欺欺人戴上一个拯救天下遵循命运的高帽子。”

    白默城的身影转瞬即逝。她只听见他声音远远传来。

    “我从来都不是神,只是一个在赎罪的罪人。”

    在那一刻,她第一次听到他声音中的无奈。

    不及想,身后的房门已开,韩茹站在门口,额上有些汗珠,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王纱凉手中的伞,她方笑道:“皇后娘娘,毒已暂时被制住。”

    “会解么……”

    “能。只是有些麻烦,多耗些时日罢。事情大概我也听说了,幸而皇上当日来的时候,遇到的只是普通瘴气。咒难解些,但总归能治好。倒是皇后你的身子如何了?听说皇上拿到了对付玉泉血咒的法子,你可好些了?”

    “嗯,麻烦你了。”王纱凉看她的眼神亦饶有深意,面上还是笑着点了头,她才走到靳楼榻前。

    靳楼醒后,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这里的事儿你都不要管了,这就跟着韩茹和羽回帝都去。”

    “我不会。”

    “我保证把凌经岚毫发无损带回去。”他皱眉,神色有些不耐。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安排。”王纱凉道。

    他叹口气,“月儿,听话。”

    “若是那样,我有办法在中途逃走。你知道,羽心里本是希望我再不出现在你面前。”王纱凉道。

    “太过任性!”他责怪道,“逃?你还要逃?还敢逃?”

    王纱凉又被他眼中的神色震住。他的目光方柔和片刻,“也罢,这里的事,也到了收尾的时候。”说着,他又咳嗽了起身,王纱凉便起身倒了杯水递到他身前。

    他支撑着起身靠在床边,接过她递上的水慢慢饮着。饮毕,她把杯子放回,正犹豫着不知作何。他又唤了她的名。

    她皱了下眉头走到床前,一下子被他搂住了。

    他双手扶着她的腰身,头径直倚上她的小腹。动作轻柔。

    “真是该向阿茹打听一下,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动。”

    “还早吧。三个月都还没到……”王纱凉道,眼梢还是不自禁浮出了笑意。虽然一闪即没。

    “我们就这样,好好生活下去,不好么?”他低哑的声音传来。

    她不答。

    嘴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伸手勾住她的脖颈,让她俯身下来。接着,便不由分说吻了她。双唇契合,熟悉的芬芳馥郁。

    她略做推拒,徒劳,只有默默承受。

    情愫暗长。他的吻从轻柔到迷乱,如从屋檐垂下的雨,落得酣畅淋漓。

    很久之后,他才放开她。目光如炬,她终是又闭上双眼。

    他略皱了眉,也没开口,伸手抚上她的脸。中指指腹抚过她的眉眼,那道疤带来略显粗糙的感觉一如从前。她睫毛一颤流了泪。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容易哭了。受不得半点好。

    “我给你时间。”他低声道。

    王纱凉咬住下唇,不想哭出声来。靳楼把手撑在床上坐起来,揽过她靠在自己肩膀。她浑身颤抖。

    “月儿……”

    “是我……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纱凉终于哭出声,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是我错了。该犹豫的时候不犹豫,不该犹豫的时候又犹豫了……我……我什么都不该做……”

    滚烫的泪落在他脖颈,几乎把他灼伤。他没有为她拭泪,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拥住她,让她把所有伤心都哭出来。

    雨停了很久,王纱凉亦缓过来。他胸前的衣襟几乎湿透,她看向他的目光有一丝歉意。

    他微笑。

    刚干涸的眼眶又湿了。她低下头把手臂换上他的脖颈。“我该怎么办……”

    “我说过,给你时间。”

    她摇头,没有再说话。

    敲门声响起,羽在外禀告:“陛下,北陵王让在下回来传话。他已找到凌经岚。”

    刚环上的胳膊立即松开,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一丝探询。

    靳楼只扬声问道:“甚情况?”

    “属下和北陵王在一间密室找到他。他尚处于昏迷状态。”羽答,“北陵王把他带到了东边的密室里。”

    “人还活着就好。派人去和斩昶和那个女子交涉罢。”靳楼道。

    王纱凉捂住心口,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为眼前的男子。

    这么久以来,那般高傲的男子,他的确是够包容自己了。

    她能看见他装作无意的笑,能感受他眼角的伤。

    “楼……谢谢。”她说,“我只是……太害怕。”

    他回过头深深看着她,道:“那么,你会真心想跟我回去了么?”

    良久,她点头。他没有发现她嘴角一闪即逝的苦涩。

    她点头。“好。”——如果注定将我囚禁,那也算,是我做错了这么事后的惩罚,我甘愿受罚——

    看到凌经岚的时候,王纱凉松了一口气,刚坐下,心里还是担心得紧。他身上中的毒,虽说是供操纵所用,却难说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况且,照之前弄轩和靳楼所说,那女子很可能在他身上下了可供她作为砝码的毒。尤其在她敢光明正大把凌经岚就放在雕莫山庄内部的情况下。

    而让王纱凉没想到的是,也许因了自己那一个“好”字,他又亲自前去和斩昶交涉。

    斩昶一笑,“韩家的小妮子能解了我的毒咒?我当时可是放好了心才敢放你走。”

    “韩家的医术天下第一,雕莫山庄的主公也未免自视过高。”靳楼道。

    “呵,那我还是真好奇了。”斩昶又道,笑得邪魅,狰狞的面部愈加恐怖,“你中毒是普通瘴气不错,不过我下的咒重。既然这个咒她都能解,奈何解不了玉泉血咒呢?”

    靳楼握拳道:“还真是不错。昨日那女子的挑拨离间术已让朕见识了,到底是主公调教得好啊。”

    斩昶眯着眼睛盯住他,笑道:“你已经有所疑惑了,不是?”

    “疑惑,却不是怀疑。”靳楼答,“这些伎俩莫要用了。”

    “你想让我告诉你如何解凌经岚身上的毒么?呵,弄轩已经决定要杀我了吧,我说不说都一样,拖人一起下地狱有甚不好。不过——那毒,你还要真去问女人了。”

    “那个女弟子?”

    “她不是我的弟子,而是师妹。在某些毒的造诣上,她甚至高出我许多。那个韩家的小妮子,你倒可以听她怎么说。”斩昶笑道。

    “那么,玉成库在何处?”靳楼又问。

    斩昶这才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你是为了玉成库?!”

    “这点,你倒是比你师妹差啊。她都猜到朕来此还想干什么。”

    “你既知道玉成库,那么也该知道,雕莫山庄不可能把它泄露给外人!”

    “要是,雕莫山庄已不能存在了呢?”他把问题反抛给斩昶。

    “我说了,我总归是死。”斩昶眯眼道。

    “既然我知道玉成库。那么,这里让你比死还难过的方法,我自是也知道。”

    斩昶再也笑不出来。

    ——他,竟连山庄里惩治人的那个法子都知道么……

 第一二九章 笑里欢歌

    雕莫山庄有玉成库。//  //连庄内弟子都鲜为知晓。

    里面安放的,无非是雕莫山庄的全部秘术。流传已久。只有历代掌门能进入其中。

    而秘密传言是,里面典籍高深,能修成的,最多也是其中的四层。比如现在的斩昶。

    那么,得到其中什物将会变得多强,可想而知。

    斩昶皱了下眉,才又抬头,“自古以来,朝廷不和江湖发生冲突。你如今灭了我雕莫山庄,不怕引起武林动荡?就比如烟岸阁,我不信你不怵。”

    “烟岸阁?你说穆疏尘。”靳楼勾唇笑道,“这个传奇男子我倒也想会会。至于武林动荡么……呵,你以为有谁会知道灭了你雕莫山庄的是崆明皇帝?”

    斩昶看了靳楼半晌,似看见了他眼中幽暗跳动的火焰,笑道:“以前总在想崆明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今,总算是看到了。那便好,解了我的**,我带你去玉成库。”

    “别又耍花样便是。”靳楼勾唇一笑,解开他的**道。

    斩昶动了动胳膊才起身,走出了房门。

    眼中如有光寥落。

    ——本是想好已必死无疑,任他们怎么做。但若他用庄中秘法来对待自己,却太过可怖。

    雕莫山庄有一把琴。

    对受刑者喂下一支虫,再以秘法弹琴。总共九曲。名曰《解忧铃》。

    受刑者魂魄会离体而出。善者,分离崩析;不善者,终身游荡于六界之外,找不到宿主,亦不能转世。从日出开始,就会受全身烧灼之感,日落,受冰窖之严寒。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不人,不鬼。

    玉成库的门,藏匿于山墙之上。

    山还是山,石还是石。斩昶把手掌贴在山石上。那一大块石头才慢慢陷了下去。

    就算近看,门和周围山石也没有丝毫差别。

    靳楼也感叹设计出此门之人巧夺天工的技艺。

    斩昶回过头看了一眼靳楼的表情,又笑道:“放心,这里没有机关,亦没有毒。就是适才进门时,也只有用我的掌纹贴上才能进入。历任掌门上任之际,都会在这里以掌纹为咒,帮助门识别。是以,就算有人找到了门的确切位置,也进不来。这里就没有再设毒的必要的。还是想问一下,那《解忧铃》,你会弹?”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靳楼答,“往前走吧。”

    说话的同时,靳楼亦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要是这里真有巧妙机关或毒气,他还的确不好应付。他只得小心翼翼,注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颇为意外的是,斩昶也的确没有多余的动作。

    求生的意志,也许自雅昭死去的那一刻便断了。

    光线由幽暗转入光明时,靳楼看见了对面墙上许多的掌印。

    “咒早已下好,你把手按上去就能自由进出了。”斩昶道,又看向靳楼,“只有现在的成就,你是不是还不甘心?”

    靳楼向他看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斩昶笑,“得到的愈多,失去的夜愈多。你想要的,究竟有多少呢?比如王纱凉。我以为,你是要失去她的。以身示例,我束缚了雅昭十年,却换来她的死。”

    “倒是没料到你会跟我说这些。”

    斩昶又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呵,不过的确啊,我也没想到会对你说这些——罢,你贴上去吧。左右,我早就把雕莫山庄的法则破坏掉了。”

    “我该相信你么?”靳楼眯眼看他。

    “还是怕有陷阱?”斩昶又笑,盯着他道,一字一顿道,“你会相信。因为你要这些东西。”

    靳楼嘴角上扬,眼中有了几分赞誉,才上前几步,把手掌贴于那面光亮如玉的墙。

    有冰凉的气息传来,须臾后,他拿开手掌,墙上便多了他的掌纹。

    斩昶便道:“这里的东西,是你的了。任君搬去。那现在,我该是受死了?”

    “你的生死,弄轩说了算。”靳楼道。

    一个时辰后,斩昶便已站在弄轩面前。

    执剑的弄轩,淡淡看向斩昶。剑破空而出,却在斩昶胸前停下,只有剑气随风。他道:“雅昭说她不爱也不恨,你救了她的命,却给了她十年的苦难。不过,你也给了我们重遇的机会。你走吧,我不杀你。”

    斩昶笑道:“可你的眼告诉我,你分明是恨我,分明是想杀我的。你不用仁义,雕莫山庄的人也都不相信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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