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迷雾（1）
罗德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珀尔修斯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着窗外发呆，以至于他的笔尖戳在羊皮纸上弄了一大滩墨渍都没有发现。阳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射进屋子，罗德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去拉上窗帘。
“珀尔，换张纸吧。”罗德说道。
珀尔修斯连忙反应过来抬起手将羽毛笔插进墨水瓶，将那张被弄脏的羊皮纸丢进了垃圾袋。
“我的得意门生，最近好像不在状态。而且，你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拉上窗帘挡住阳光。”罗德站在珀尔修斯的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恰好可以看见安娜在街上卖花。
罗德了然地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拍上珀尔修斯的肩膀：“你是得了相思病吗，珀尔？”
“相思病？”珀尔修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往杯子里扔了一枚血药，然后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罗德，看上去非常不解。
“你喜欢安娜？”罗德尖锐地指出。
珀尔修斯那时候正在喝酒，被罗德这么一说猛地呛到，痛苦地咳嗽起来：“咳咳……老师！”
罗德微笑了一下，珀尔修斯的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珀尔修斯停止咳嗽以后慢慢地喝了一口酒，他的目光飘向街道上的安娜。安娜正在兜售她的玫瑰花。
“但是她是人类。”罗德说，“没有永恒的生命，永恒的青春。而且她不能在你面前流血，否则你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暴露自己血族的身份。然后她可能在惊恐中离你而去，最后你又是孤身一人。”
“老师，这说得像你亲身体验过一样。”珀尔修斯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有时候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你知道，我是被动被变为血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我，但是他没问我的意见不是吗？”
罗德没有说话。他知道珀尔修斯的身世。
几百年前，他本应该和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那时候的珀尔修斯只有十岁，和他的农场主父母住在郊外，拥有一个农场和一栋小房子，生活比较富裕也很平静。直到有一天，睡在楼上的珀尔修斯，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响动，似乎是从楼下传来。他的父母似乎都睡得很沉，谁都没有听见声音。珀尔修斯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左右了他，他下了楼，看见黑暗中的大厅里跪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珀尔修斯呆呆地站在那里，很害怕。紧接着那个奇怪的人发现了珀尔修斯，转过了身。珀尔修斯发现他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血红色的，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个男人抓住了他，露出了獠牙，咬向他的脖颈。
当他的父母听到声音匆忙下来的时候，只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珀尔修斯。看见珀尔修斯脖颈上的伤口，他的父母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便没有去求医。接着珀尔修斯昏睡了好几日，每次都因为初拥痛苦地扭动着，但就是没有醒来。后来珀尔修斯在母亲的泪水和祷告中苏醒，原本清澈的蓝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的母亲大惊失色，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儿子。然而他的父亲，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坚持要将自己的儿子送进教会处死，他因为家中出现血族而感到了羞耻。
最后在珀尔修斯的母亲的哀求下，他的父亲要求将珀尔修斯送进城市任他自生自灭。纵使他的母亲再不舍，也没有办法。后来在城市中漂泊流浪，最后饿昏在一个角落里的珀尔修斯，被维奥拉带回了雷弗诺家族。
“这几百年来，我看过了很多很多人，经历了现在历史书里才有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很疲惫。我很高兴遇见你们，但是我自己是不愿成为一个血族的。”珀尔修斯说。
这时候安娜抬起了头，看见了窗口处的珀尔修斯。她抬起手向着他挥了挥手，珀尔修斯也微微摆手回应了她。
“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复杂。”罗德说道，“不光是我们密党，还是对面的魔党，包括你的雷弗诺家族，都已经卷入其中。圣器，……”罗德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种东西，本就该永远被埋藏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只是加菲尔德·茨密希的野心太过强大。他一心想要打破密党和魔党之间难得的平静。”
罗德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街道上的安娜，他知道这个女子虽然脸上有狰狞的伤痕，但是心地十分善良。罗德微微皱起了眉，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他却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一个脸上有伤的人。
“如果你喜欢不如就把握现在吧。”罗德说，“我可不想看见我的学生整天没精打采的。”
“珀尔——”帕金斯从房间里跑出来蹦到他的书桌边上，用不快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罗德。
“帕金斯，小懒虫。你怎么才起来。你应该没有睡着。”珀尔修斯理了理帕金斯乱糟糟的头发，“你这身坏衣服应该丢掉，穿我给你买的衬衣。”
“如果穿得太好，就没法子去向诺菲勒探听消息了。”帕金斯说，“刚才我听见你说你喜欢安娜！”
“我可没说！”珀尔修斯连忙说道。
“可是这是真的。”帕金斯摇头晃脑地说道，“安娜姐姐是个好人，我很喜欢她！”
“你都已经几百岁了还叫别人姐姐……”珀尔修斯忍不住笑道。
帕金斯哼哼了一声，跑去拿糖水了：“可是我都几百岁了你还是不让我喝红酒！”
“孩子气。”珀尔修斯笑了笑。
“我能看出这个姑娘对你，也有些好感。”罗德调笑着说道，“一方面，你长得好看，文采好举止优雅，另一方面你性格温和，小姐都喜欢这样的绅士。”
“老师，你从来没夸我这么多。”
“得了便宜卖乖。”罗德说道，“不过我说的是实话，珀尔。你自己想想，我知道你在顾忌自己的身份，但是有时候，爱让人盲目。”
第十章 迷雾（2）
艾维尔说他要去请示一下镇长然后去划船过来，便快步跑向了那座镇长的房子。过了一会儿，维奥拉看见艾维尔匆匆跑向自己的家。
“维奥拉，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克洛维问道，“当艾维尔提到那奇怪的幻象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猜测——”
“你是说，鬼灯？”维奥拉皱紧了眉。
维克多懵懵懂懂地听着他们说话，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如果是可以产生**别人的幻象，并且控制人的心智，这确实是与鬼灯的能力相近。但是，作为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鬼灯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奇怪。十三圣器，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物品，身负诅咒和毁灭世界的力量。也因为它们强大的力量可以几乎可以害死他们的主人，所以它们都被历史的洪流深深的掩盖。然而，梵卓家族拥有血杯的事情如同一个炸雷在血族们的头上炸开。想要统治整个血族，奴役全人类的魔党领袖加菲尔德·茨密希意识到血族圣器的重要性，于是一场新一轮的圣战开始了。因此十三圣器的藏匿地点应该相当隐秘，而不会在这样的一个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
“鬼灯可能性太低了。”卡特琳娜说，“虽然艾维尔描述的与鬼灯的能力相符，但是鬼灯毕竟是十三圣器之一，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况且拥有幻术能力的并不止鬼灯——”卡特琳娜停顿了一会儿，神秘地看了看在场的两位雷弗诺，“雷弗诺家族，就是精通幻术的家族嘛。而且因为是中立家族，不受密党避世六戒律的约束，可以随便用异能。也许是一个饥饿的雷弗诺，通过这种方式抓食物呢？”
“这……”维奥拉忍不住笑了，“如果真是有血族作怪，那么他要怎么生活在湖面上呢？雷弗诺家族可不会想要在水下泡着，那感觉就像湖里的死尸，糟透了。”
卡特琳娜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码头传来一声喊声。是艾维尔划了船在等他们。于是卡特琳娜他们只能停止了对于是否是鬼灯的讨论，上了艾维尔的船。
顺着通往黄金之城的引路灯，他们缓缓的划入迷雾之中。随着越来越向湖心，周围的迷雾也越来越浓。克洛维回头看了一眼，码头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一片雾气。
指引他们前进的只有迷雾之中发出的微弱光芒。
“艾维尔，我不明白。这些煤气灯不会没有燃料吗？”克洛维随口问道。
“我们这些跑生意的人，是很注意照顾这些灯的。每条船上都备了燃料，看到灯光不是那么亮了就停船把灯捞起来加燃料。”艾维尔说。
“说起来，你为什么还要和镇长说啊？”
“因为镇长的儿子也失踪了。”艾维尔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塞西莉亚是唯一一个吗？”克洛维有些震惊。
“这是因为，镇长不希望他儿子的失踪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恐慌，他的儿子是不久前失踪的……如果被大家知道，维特尔的商路又要断上好久了。镇长是个很和蔼的人，你们答应帮助我以后我就去和镇长说了，他很激动，希望我们能够为他找到儿子。他对神圣骑士团的那些人已经绝望了。”
“原来如此。”维奥拉说，“那么我们会努力的。”
笼罩着雾气的湖面，给人一种冰冷入骨的诡异。维奥拉站在船头，注视着前方的迷雾。船的两边站着维克多和卡特琳娜，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然袭击。克洛维则留在船后保护驾船的艾维尔。
“感觉到什么没有，维奥拉？”卡特琳娜走到维奥拉身边，皱着眉，“我就是觉得这里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身为古老的血族，确实可以对圣器产生一定的感应……但是目前我还没有发现什么。”维奥拉叹了口气，“也许，那个所谓幻象，并不是鬼灯……”
维奥拉和卡特琳娜正说着话，艾维尔将船停了下来落了锚。
维奥拉回过头，看着艾维尔和克洛维走到她们身边。
“这儿就是当初塞西莉亚失踪的地方。”艾维尔说。
维奥拉轻轻点了点头。周围的迷雾特别浓郁，只能勉强看见离船最近的煤气灯发出的亮光。
传说中的幻镜似乎还没有到来。克洛维点亮了船上的煤气灯，坐在甲板上发呆。
突然，艾维尔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他注视着前面的迷雾，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那好像是……塞西莉亚！”
克洛维好奇地抬起头往前看去，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塞西莉亚，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艾维尔？哪儿有塞西莉亚？”卡特琳娜问道。
“她就在前面站着，对我招手呢……你们没看见吗？”艾维尔说道，他的目光呆滞，仿佛眼里只有那片白茫茫的雾。在他的眼里，他看见了他有着飘逸长发的妻子，正对着他露出微笑。
“是幻境！”维奥拉握紧了手里的杖，她看见艾维尔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船的边缘，“拦住他！克洛维！”
克洛维点了点头冲上去猛地将艾维尔打晕在地。
“你这种阻拦方式，真是粗暴啊。”卡特琳娜笑道。
“这样如果我们有使用异能的需要，也不必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了。”克洛维揉了揉自己用力过猛的手，他无意中偏过头，看见维克多正看着那片雾气。他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当维克多扑向克洛维的时候，克洛维还未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他看见年轻狼人的眼里是愤怒和狠戾。
眼看着狼人就要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抓下去，克洛维闭紧了眼睛喊道：“救、救命！维奥拉！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赶紧走过来打晕了维克多。晕过去的维克多整个人都趴在了克洛维身上，克洛维用力把那仿佛尸体的人推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活了几百年就要死在这儿了呢！”
“你就不能用你的异能反抗吗？”卡特琳娜鄙夷地问道。
“唉，我总不能对着同伴下手吧？”
“以前还说，这是个狼人，离他远点呢。”
“看来这个幻术，只能一次影响一个……人类没有异能的保护，最容易被控制，所以幻术先选择了艾维尔。”维奥拉没有理睬卡特琳娜和克洛维的拌嘴低声说道。
“那下一个会是我吗？”卡特琳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是魔族，你们俩是懂幻术的血族。”
“我总觉得这个湖里有蹊跷。”维奥拉往前一步，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我必须下去看看。也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