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像花一样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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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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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竟然都在这两天里做了清算。



一旦专心做事,时间就过得飞快,一直到傍晚才理出眉目,她直起腰,换了衣服去超市。



刚出了公寓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这是16号楼吗?妈的这什么鬼地方,所有楼活象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晃得老子头都晕了。”



声音有点熟,她转过脸去看,正和那身材高大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严谨?”她睁大眼睛。



严谨看到她,立刻大踏步走过来,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真他妈巧,我正找你。”



他的手劲儿极大,谭斌的手腕象被铁钳夹住,疼得眼泪差点下来,拼命想挣脱,“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他怒气冲冲地逼近她,“我还想问你,你对小幺做了什么?”



谭斌停下挣扎,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对他做什么?他是一男的,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



严谨不由分说拖起她就往前走,“你跟我走!”



谭斌气极,死活不肯动:“你放手!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再不放手我叫警察了!”



严谨一把甩开她,谭斌立足不稳,差点坐在地上



“行,你狠!算你狠!”他叉着腰嚷,“小幺现在重症监护室躺着,你他妈的是不是觉得特解恨?”



谭斌象遭了雷劈,脸一下变得刷白。



去医院的路程,只有三十分钟,她却觉得象三年一样漫长。



心内科的主治医师竟是她的熟人,文晓慧的现任男友,高文华。



看到谭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我看着他眼熟,原来是上回见过一面。”



谭斌紧贴着玻璃窗,在几张床之间拼命寻找着,却只能看到乱七八糟的氧气筒、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



“心肌梗塞,幸亏送得还算及时,再晚就麻烦了。”高文华站在她身边,“平时有症状,估计被忽略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头痛牙痛,其实是心绞痛的反射。”



“心肌梗塞?”谭斌转过脸,用力咬着下唇才能让声音保持正常频率,“他才三十四……”



“如今年轻人得这病的越来越多,今年我就遇到五六例,最小的只有二十八岁,送来的时候心源性休克,最后没有抢救过来……”



说到这里,高文华忽然停下,因为谭斌正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泪水。那是他见惯了的患者家属的眼神,充满了祈望和贪婪,象仰望上帝。



他叹口气,“跟我来,换一下鞋套和衣服,我带你进去。”



病床前只看了一眼,谭斌已经坚持不住。



他的脸上似乎只剩下黑和白两个颜色,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毫无生气。



她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被高文华眼明手快地拦住:“不行。”



她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紧紧咬着,浑身发抖,五官整个扭曲了。



高文华看情形不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果断挟持她出去。



她的膝盖早已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模糊中她觉得被转移到另一个人手里,那人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孩子,别这样。”



谭斌抬起眼睛,眼前的老人正关爱地看着她,是程睿敏的干妈。



她的眼泪决堤一样疯狂涌出来,抱住老人终于哭出声:“我错了,阿姨,我错了!”



“别哭别哭,好孩子,他没事,会好的。”



严谨在一边抱着肩膀冷冷说一句:“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孩子,你给我住嘴!”干妈呵斥他。



严谨哼一声,跺脚走了。



“唉,你们这些孩子,就都仗着年轻胡闹。”在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干妈递给谭斌一块热毛巾,摸摸她的头发。



谭斌低头接过,说声谢谢,却把湿漉漉的毛巾放在膝盖上呆呆看着。



“睿敏的父亲刚还在这儿,老头儿自己血压高,心脏也不好,先回去了。”



谭斌“嗯”一声。



“他母亲过两天也回来。”



谭斌这才抬起头,“他……国外的母亲?”



“啊,原来睿敏和你说了,没错。我和她在电话里谈了很长时间,她非常后悔。”干妈拍着谭斌的手背,“睿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结我很明白。毕业后不肯让他父亲帮忙,一个人跑到外面拼命,是因为他总想做成点什么给他母亲看,让她后悔当年放弃的,是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谭斌想起那条领带,一时没有出声,眼泪倒是收住了。



她有过预感,可是没有往深处想过,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好逸恶劳原是人的天性,也许每一个工作狂的背后,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程睿敏的是他母亲,她的,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心里非常明白,瞿峰。



人性有时候不得不说很奇怪,最在意的往往不是爱自己的人,而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他从小没有和父母在一起,遇事自主惯了,从不喜欢和人商量,更不喜欢解释,你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多点耐心才成。我知道这很委屈,可是孩子,”干妈仰起脸,笑容通透象穿越另一个世界,“人这辈子,再怎么风光,最后都免不了一个人孤单地离开,运气好,你能遇到另一个人走到尽头,运气不好,你要一个人走很长的路,真的遇上了,就要好好要珍惜,别辜负彼此。”



谭斌的眼泪再次落下来,“阿姨,我懂。”



干妈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放在她的手心里:“你们两个也许流年不利,不过好在今年就要过去了。这东西不值什么,带在身边辟个邪吧,”



夜深打算离开医院时,谭斌遇到匆匆赶来的余永麟。



他一愣:“哟,严谨真把你找来了?”



谭斌这才明白严谨怎么能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家去。



“我说Cherie,我大概是你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吧?”他的神色多少有点尴尬。



谭斌手插在大衣兜里,淡淡笑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很失望?”



“还真有点儿。”余永麟也笑起来,取出烟盒递她跟前,“要不要来一支?”



“不了,谢谢。”谭斌转头望着身边的树丛,树干上还覆盖着尚未融化的白雪,慢慢说,“他不喜欢我抽烟。”



“这样。”余永麟收回手,自己点了一根,“今年的天儿还真邪行。”他说。



谭斌看他一眼,“好象你的戒烟又失败了?”



余永麟抽进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眯起眼睛笑,“啊,本来还抗着,今儿看了老程,又抽回来了,人生苦短,享受本来就不多,我干嘛还要跟自个儿过不去?”



谭斌微微牵动嘴角,对这个大嘴巴,完全无话可说。



余永麟一口一口抽着烟,终于问:“老程那封邮件,你看了吗?”



谭斌立刻转头盯着他,象是再问:你怎么知道?



“那邮件是我发的。”他犹豫半天才说下去,“我今天一天都在琢磨,究竟是他没来得及发呢?还是他没有想好到底发不发,我就怕他将来埋怨我。”



谭斌沉默一会儿问:“我还没有看,他写了些什么?”



“那你自己决定决定看还是不看吧,或者等他醒过来再说。不过就老程这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反正他够狠,换我肯定做不出来,这世上最亲的人是谁?除了爹妈,就是老婆孩子,怎么对女友能一字不提呢?不过Cherie,你得这么想,一个人要是仇都不记,你还能指望他记恩吗?”



谭斌苦涩地笑笑。



他沉默地吸完半根烟,扔掉烟头,“我去看一眼就走,回去晚了老丈母娘得剥我的皮。”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对了,忘了给你看看我儿子,一大胖小子,帅,长得象我。”



回到家里,谭斌把那封邮件从删除文件夹里拖了回来。



正文很长。



“谭斌,这封邮件不该发到你这个邮箱,可是我想公司邮箱应该是你能最快看到的地方,看完后请立刻删除。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为你的敏感惊异,可是今天我却希望你能多少迟钝一些。发这封邮件,不是为了请求你的原谅,而是为了告诉你真相,你应该知道的真相,有些话面对你永远说不出来。



集采之初,我促成过Tony和田军的相交,MPL集采中的问题,我看得清楚却没有提醒过你,那是因为我介意和MPL曾经的恩怨,其中更涉及现公司的合作伙伴,在商言商,我很抱歉。但是宝贝,我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任何一个大型商业行为的背后,各方利益互相纠缠,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一个人一件事就能搞定所有,这最终结果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白天自不同渠道得到一些消息,希望能帮到你。



一是MPL失利,应是来自普达高层多年的不满,这是给MPL一个教训。如果高层肯出面斡旋,并利用已经习惯于MPL设备的省公司向集团总部施压。事情当有转机,第二轮或许可有机会。



二是集采的失利并不全是坏事,可以促使你们下决心转型。这种集采每年一次,利润会越杀越低,直到无法承受变成鸡肋。普达目前最需要的,是业务增长的刺激。附件中是多年收集的客户资料,也许有用。



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轻言放弃,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永远跨不过自己那个坎。



你对感情的质疑,我无言以对。当初接近你的确动机不纯,但是塘沽一行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你是念旧和有底限的人,有些事你永远做不出来。可是谭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么久的相处,你竟没有感觉到一点真情?你说的那些话”



邮件就在这里中断,没有写下去,谭斌撑着头,想象他在打这些字时的心情,心头如同百味纠结。



照他的脾气,一口气解释这么多,恐怕已至极限。



她无法猜测,如果早几个小时看到这封邮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此刻,这些都不再重要,她只要他能无恙。



附件是EXCEL格式,最后的修改时间,是当日清晨六点半。



文件一打开,她这才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无法计算价值的数据库,十几个省的详细客户资料和业务运营分析历历在目,不知花费多少心血和精力才收集而成。



他竟整个交给了她。



她握着鼠标的手出了汗,在电脑前枕着手臂伏了许久抬不起头。



现在再看这邮件,难免有物是人非的凄凉,集采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很久后她坐直身体,再把正文看了一遍,保存附件,然后永久删除。



打开阳台的窗户,寒风顿时扑面而至,但却带进室外新鲜的空气。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



两天后程睿敏在ICU中醒过来,看到谭斌,他似无限欣慰,但他的目光移到谭斌身侧,立刻凝滞不动。



那是一个衣着优雅的女子,服帖的棕色短发,背影苗条而纤细,转过脸来,才能见到岁月浸透的痕迹。



谭斌轻轻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多年未见的母子两人。



四天后程睿敏ICU转入特护病房,身上还连着不少管子,可是已经可以说话。



谭斌提起那封邮件,“Tony到底帮你发了。”



他的眼睛立刻转过来看着她,眼神显得非常复杂。



谭斌说:“我看了,然后删了,现在忘了。”



他没有出声,嘴型却分明做出两个字:傻子。



谭斌握着他的手笑笑:“傻子比较容易幸福。”



那年的冬天,寒冷而多雪,是一个多事而震荡的冬天。



先是普达集采的第一轮评标结果,再次爆出冷门。技术标排名第一的,竟是众诚公司,第二是MPL,FSK屈居第三。



技术标与商务标的分数加总之后,MPL出局毫无悬念,凭着第一的技术分和不错的价格分,众诚一跃成为头一名,曾经市场份额第一的FSK,却排在众诚之后。



几天之后,五家供应商中标省份公布,FSK和众诚平分秋色。



这个结果对众诚,是绝对的胜利,对FSK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接着普达宣布原第二轮外围设备投标规则作废,第一轮的Shortlist不再具有任何参考意义,所有入围厂商重新竞价投标。



借着第一轮技术标第二这个理由,MPL死而复生,被允许重新参加第二轮的投标,最后的唱标,爆出一个令人瞠目的历史最低价。



一场集采,颠覆了原来跨国公司占绝对优势的局面,价格杀得昏天黑地,每家供应商几乎都被折腾到元气大伤。



年底,普达梁总退休,田军如愿以偿升任集团副总经理。



但这一切都已和谭斌无关,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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