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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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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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季有瑕本也不操心,当下点头应下。李烬之又交待两句,趁巡查之人走远,便偷偷溜出,望着普日息寝殿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低喃道:“声东击西,釜底抽薪?何妨如你所愿。”


从议事厅出来,在一间偏殿内安顿下,米狐哲一直坐在窗边默黙出着神。贺狐汀自顾自坐在屋角就着奶酥饮酒,也懒懒地不说话。米狐兰饶有兴趣地四处摸摸看看,啧啧叹道:“瞧这云浮壁雕,瞧这金银彩绘,释卢人若把建神殿的心思挪一些出来,也不至于几百年都要仰人鼻息而活。”

米狐哲回过头,环视着屋内墙上整面整面精致繁复的镂空雕刻,淡淡道:“这就是风人的本事。释卢游牧为生,原本同咱们一样,也是彪悍善战的性子,虽然一早就有释教,却绝不似今日这般沉迷。直到三百余年前,风人当时的神子遣十二名高品枢士去释卢,苦心研习释教教义多年,专抽其中教人和顺向善的部分,写出了今日被奉为圣典的《释经》。其后便一面靠着枢术装神弄鬼,一面传播《释经》,使得释教地位大涨,人人都信得死心塌地。司祭会的权利也越来越大,渐与王室分庭抗礼,以致数百年来争斗不断。从此释卢人便迷于教法,耗于内斗,再无余力侵扰风人边境了。”

贺狐汀手中的酒杯一停,眼光向他一瞟,目中掠过一抹异彩,旋即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吃喝起来。米狐兰却讶异地望着他,惊呼道:“真的?我倒不知道,也没听释卢人提过,你哪里听来的?”不待米狐哲回答,她嘴一撇,冷哼道,“不过听着倒真像风人会做的事儿,装模作样,只会玩儿虚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这些虚手段,可比真刀实剑还厉害。”米狐哲嘴角微抿,目中一片冰冷,“释卢好在地广人多,毕竟有些根底,这才能留存至今日。和泰、达沃、木可可、许边,哪一个不是不知不觉就说了风语、信了凤神,连自己的族名都没人提了。咱们在这上头也吃够他们的亏了。我们历来没有记史的习惯,先人事迹全靠一代代口耳相传。风人仗着精于笔墨,在自家史书里任意编派,只说我们如何好战好杀,常年犯边,却绝口不提当初如何将我们祖先逐到凤陵山外的不毛之地。他们自家史书里胡扯也便罢了,还写了演义传奇,编了戏曲杂剧,专门译作燎语,流到燎邦来。偏生又编得新奇有趣,人人都喜欢,禁了几回仍是越传越广。你瞧瞧如今的小一辈,哪个不是看着《九洲风云传》、《十二平天记》长大,还有几人记得咱们的祖先也是饮过凤陵江水的。”

米狐兰愈听面色愈沉,在他对面重重坐下,忿然拍桌道:“也不知如今的小鬼想些什么!不过好在你近几年着力培养狐灵,整理了好些先人歌谣着她们传唱,已见到些成效了。可笑大王兄还道你耽于声色,胸无大志,这才放心留你在身边呢。”

 “可惜骗得过大王兄,却骗不过最爱玩这手的风人。”米狐哲眼中闪过一抹厉芒,“我这几年已尽量低调,从不插手外事,哪知还是一早被人盯上了。李烬之和顾雁迟,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

米狐兰面色一紧,急问道:“这么说来,你的志向不只在区区一个王位,这一点他们或许也知道?”

米狐哲哂笑一声,答道:“自然知道。只要国内安稳,哪个燎王不想南破枢关。我若为王,迟早与他们一战。这一点咱们彼此心照,只是眼前尚不必揭破罢了。”

米狐兰绷着脸点点头,定了定情绪,问道:“这次咱们同顾雁迟合作,能先狠狠削一把容府的势力,等裴初灭了他们,咱们便少个对手。”

米狐哲忽地眉心一沉,嘴角一勾,冷冷笑道:“谁说咱们要同顾雁迟合作?”

米狐兰大吃一惊,直跳起来,失声道:“你方才不是答应……”

米狐哲漠然挥挥手,淡淡道:“我只答应让大王兄出兵,可没答应什么别的。”

米狐兰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想……借此打击大王兄?”

米狐哲只淡淡瞟她一眼,微微笑道:“阿兰,你很聪明,只是没吃过苦,难免心志不坚。再磨两年,想必便能独当一面了。”

米狐兰面色苍白,双唇轻颤,哑声道:“哥,那可都是咱们燎邦的兄弟,你便让他们这样死于风人之手?”

米狐哲面上殊无表情,缓缓道:“他们权当是死于伐风之战中,也不算白白送命。我终有一日在凤陵山顶为他们招魂。”

米狐兰咬着唇,盯着他半晌,低声道:“就非如此不可么?想除掉大王兄,始终要有人送命,这个我明白。可咱们燎邦子弟被自家人送到风人刀下,我总是不愿见到。咱们不过是要找个人合作,选顾雁迟不行么,为什么非要选李烬之?容府最近虽然声势不小,但论实力仍是弱于显庭,和我们又离得远,出得上什么力?你……”她忽地煞住了嘴,暗暗瞟他脸色,顿了半晌,终究一撇嘴,急促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那对姓秋的姐妹吧?”

米狐哲一转头,严厉地盯着她,沉声道:“你觉得我是这等公私不分之人?”

米狐兰被他瞪得一缩,却仍是不服气地咕哝着:“原本不是,但若是碰上那什么‘姐姐’的事就未必,天晓得你这几年花了多少心思在找人上头。”

米狐哲沉默片刻,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夜色之下灯光点点,恍惚似又回到九年前那个狼狈的夜晚,自昏迷中悠悠醒来时见到昏暗的洞穴中微微跳动的明亮烛火,和比烛火更明亮的两点璀璨眸光。他闭上眼,轻吁一口气,回头静静答道:“我的确不希望她们是容府的人,这事我会另外处理。这回我选李烬之,纯粹是考虑大局。大王兄虽然主事多年,却没有实打实的功勋,压不住人,所以这次那么起劲地想蹚着释卢的浑水捞些便宜。结盟风人一事,国中不满的本就大有人在,若是再来个全军覆没,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米狐兰仍是皱着眉,沉吟道:“结盟的事咱们也有一份,就算大王兄倒霉,咱们又讨得了什么好?”

米狐哲微微一笑,沾着茶水在桌上简单勾勒出三国交界处的边境图,解释道:“咱们明日找机会出去同李烬之碰个头,谈妥之后便让阿汀回去,叫大王兄的人往融洲去碰容府,阿汀自己领人走泽波滩进释卢。容府会替咱们收拾了大王兄,释卢这头,北边本就不在他们手里,这回若能把显庭踢出去,想必他们也不介意咱们分一杯羹。这样同是出战,我们同大王兄一胜一败,岂非高下立判?”

米狐兰缓缓坐回桌边,低头思忖半晌,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却仍是有些闷闷,不甘心地点点头,努着嘴道:“也有道理,只是便宜了容府。我最讨厌那李烬之,一脸笃定咱们会同他合作的模样,看了就生气!”

米狐哲闲闲瞟她一眼,悠悠然道:“你别意气用事。他笃定也不是没有理由,对咱们来说,容府比显庭好太多,若是顾雁迟知道我们已同李烬之接触过,想必也不会再来打我主意,只怕早下手拿人了。远交近攻本就是常理,帮着显庭打击容府,不过是肥了姓裴的,我们能得什么实利?帮着容府就不同,显庭居于三者之中,一旦削弱,咱们便能从北边捞好处,容府管不着。而容府在北边没有根基,又没有同咱们交战的经验,对上他们比对上显庭轻松多了,对咱们今后大有好处。再有一层,裴初对燎人的态度向来硬得很,顾雁迟这次行事恐怕也是先斩后奏。你瞧他今日从头至尾绝口不提裴初,显庭到底还不是他说了算,他个人做出的保证值几个钱?只怕他一开始就没什么诚意,待这次事一了,多半立刻就要翻脸不认人。容府这头,虽说出面的也并非江一望,但他们与咱们隔得远,彼此无怨无仇,南方本也不像北方这般恨咱们,容府犯不着放着到手的好处不要。而李烬之最近锋芒毕露,同江一望的矛盾已渐渐显出来了,咱们再支持了他,那是火上再浇一把油,他再无可能居于人下。显庭一倒,容府必乱,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米狐兰呆呆地怔了半晌,轻轻一叹,旋即抬起头粲然一笑,说道:“米狐氏中果然没人能与你相比,燎邦在你手上,才可能马踏中原,圆这数百年来的梦。真英雄不能容庸碌者居于高位,当中有多少牺牲,也只能在所不惜了。”

米狐哲淡淡一笑,出神地望着窗外重重殿宇,低喃道:“燎邦之内,无人在我眼中,只不知最终在凤陵山下与我决战的,又会是谁呢。”


夜渐深沉。普日息好容易陪着笑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顾雁迟,面色立即垮了下来,正待回内殿休息,边上一名侍从立时上前提醒道:“殿下,今晚是朔日,得去先王神位前侍夜。”

普日息不耐地挥挥手,答道:“昨晚就被那姓秋的搅得一夜没睡,今天累了,找二弟去吧。”

侍从见他抬步就走,忙追上前低着头劝道:“可顾大人特别交待了,这两日局势不稳,要殿下一定得把该做的都做足,不可再与人话柄。”

普日息登时来了火,劈面扇了那人一耳光,怒道:“顾大人是你哪门子大人?!大事不容我插话,连这等小事都要管?释卢还没改姓裴呢!”

那侍从吓得心魂俱飞,忙跪倒在地连声称罪。普日息吼了几声,也渐渐清醒过来,闭上眼深深吸气,不断告诫自己依附于人,只能忍气吞声。好容易慢慢平静下来,一甩袖往内殿行去,一面粗声道:“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去。”

那侍从如蒙大赦,忙爬起来一溜烟跑了。普日息闷闷地回到内殿,“砰”地甩上门,才走两步,却听身后又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过来。他火冒三丈,回身便一掌抽去,劈头大骂:“我说了一会儿再去!”

岂知挥出的手却击了个空,害得他一个踉跄,尚未站稳,却听一名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说的竟是风语:“殿下好大的火气,不知我能否为殿下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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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三十六章 同归(上)
    王落一行一路疾奔,直到天色全黑才寻个落脚处歇下。秋往事一路闷声不响地跑在最前,此时又东转西转,一时忙着生火,一时帮着搭帐篷,总没片刻停歇。王落知她心里还有疙瘩,便也不去打扰,在一旁支起锅架亲自张罗起晚饭来。

    秋往事心里七上八下,重逢的激动过后,未曾消除的隔阂便又渐渐浮了上来。本以为避不见面便能不即不离、彼此相安地过一辈子,哪知这一场变故却将决定逼到了眼前。虽说自从来了释卢,她所作所为皆自然而然地从容府立场出发,可当真要忘掉一切回到从前,又始终不能甘愿。如今一只脚已是踏回了容府大门,可心里却越发犹豫起来,看着身边几名过去熟识的随从欣喜好奇却又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只觉满腔烦闷,一时生气一时愧疚,恨不能掉头就跑。
她焦躁不定地踱着步,往前一步,觉得对不起过去,往后一步,又觉对不起将来。正自愁得团团转,忽见王落挥手招她过去用饭。她犹豫一阵,终究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王落见她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心下叹息之余也不免失笑,亲手盛了一碗粥递过,笑道:“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

    秋往事笑笑接过,在她身边隔开些距离坐下,但觉这粥香气扑鼻,却透着些清苦之味,似是添了什么药材。喝了几口,滋味倒还罢了,只是一股甘暖之意直入腹中,将朔夜的浓重寒意由内而外地驱散开来,顿时令人通体舒泰,连日奔波的疲劳也为之一扫。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向火堆边凑了凑,叹道:“这才叫粥,比季姐姐好太多了。”

    王落“嗤”地笑出声来,摇着头道:“有瑕这丫头,天生就是只能拉琴的。她做的东西只有阿宿才吃,连无恙都不赏脸,你怎么受了荼毒了?”

    秋往事笑道:“那日十月二十七六哥生辰,季姐姐非要亲自下厨,拉我陪她吃了一餐。”

    王落微微垂眼,点点头,轻叹道:“这几年也是难为他们俩了。好在如今局势渐渐好了,这次若能再嬴他们一把,咱们就彻底占上风了。而阿颃……唉,至今也是下落不明,他一日在外头,有瑕一日不安全。所以咱们想着,这次事了之后便把有瑕叫回来,不再让她牵扯间士的事儿了。”

    秋往事双眼一亮,喜道:“可是这次回去便要替她和六哥办喜事了?”

    王落微笑望着她道:“届时免不了要你出力。”

    秋往事正欲大力点头,忽想起自己尚未算同容府彻底和解,此番事了之后何去何从尚是未知数,顿时泄了气般矮下身去,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六哥大喜,我总是要帮忙的。”

    王落暗瞟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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