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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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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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染倒似并不如何惊讶,侧头想了想,微微一笑,搁笔起身道:“通知唐峥点三百……不,两百人,立刻随我出宫。”

侍从微微一讶,忍不住提醒道:“公主,容王有两千人。”

 “何妨?”江染轻轻挥手,格外耐心地解释道,“山下尚留着五千人,不过等个决断之人,何况容王并非存心冲突,我若兴师动众,倒反显咄咄逼人。”

侍从多了句嘴本正后悔,听她不仅不怪反而解释,颇觉受宠若惊,忙回了句“公主英明”,便匆匆下去传话。

江染待他走后,展开纸笔写了几句,装入封套火漆封好,递给一旁的侍女道:“青尾,老规矩。”

青尾应下,接过信收入怀中,便伺候她束好发髻,穿好鞋袜。门外二百人也已预备停当,江染披上披风向外走去,一面道:“青尾,让大家都去睡吧,不必留夜,我今晚不回来了。”

夜风本是甚凉,却叫城中灿亮的灯火与喧闹的人气减轻了冷意。只是出了内城,便渐渐灯火阑珊,人声低微起来。湖山一带尚未恢复往昔繁华,黑黢黢一片,风势无阻无隔,也越发浩大起来,吹得骑队四边的四溜火把时明时灭,扑闪不定。队伍自湖上东堤而过,两面水气一沁,更是寒意逼人,众人皆不由缩了缩脖子,虽之前也并无人出声,此时却不知如何愈发静默沉闷,连马匹也格外安静。

将到湖堤南端,忽听一匹马低低地嘶鸣一声,如触动了某种契机,马匹接二连三地躁动起来,打着响鼻,甩头踢足,虽仍训练有素地前进,却明显透露不安。久历行伍的兵士立刻知道不妥,但听领队的唐峥一声喝令,众人迅速靠拢结阵,长枪斜挺,把江染的马车紧紧围在中央。

几乎于此同时,但听前后皆是一片弦响,密集的箭矢自长堤两端的湖岸处破空而至,“嗵嗵”射入两侧湖水中,如落了一阵暴雨,激起水花无数,惹得人马皆惊。

慌乱之中忽听江染的声音响起:“别慌,他们无意伤人。”

唐峥一回头见她出了马车,吓了一跳,见敌人隐在暗处,忙欲令外围兵士熄灭火把,江染却抬手制止,反命人递过一支火把高高举起,放声道:“江染在此,有何见教?”

堤口处传来一声长笑,但听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队约百把名兵士驰到十丈开外,楚颉越众而出,欠身行礼,朗笑道:“公主临危不乱,当真好气度,楚颉钦佩。倒也无甚大事,只是王爷求见公主而不得,唯有主动相请,还望公主随我往驿馆一叙。”

唐峥怒喝一声:“放肆!”伸手便去摸怀中的响箭。才有动作,便觉眼前一亮,楚颉身后兵士齐刷刷抬手,百柄上弦的轻弩齐指过来,箭簇映着当空明月,寒光凛凛,杀气迫人。唐峥又气又急,这队兵士皆是贴身近卫,只有刀枪,未配弓箭,此时被堵在狭窄的湖堤上,先机尽失,虽说硬冲亦可一拼,却无法保障江染安全,只有“吱吱”地咬着牙关,一动不动。

江染轻叹一声,拍拍他肩头道:“罢了,咱们棋差一步,便要认栽。”说着抬手对楚颉道,“楚大人,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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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并不避人耳目,城中百姓这几日早已看惯兵马调度,虽随口指点议论着,却并不如何留意。江染的人马被层层围在内圈,牢牢掌控着,不令有丝毫传消息的机会,兼之江染也已吩咐配合,一路上便也太平无事。

回到驿馆时夜已深了。唐峥等皆被带往后院看管,江染独自被送往上房。江一望已开门候着,远远照面便行了礼,迎她进屋,一面亲自奉茶,一面微微笑道:“公主受惊了,多有得罪,实为情非得以,还望见谅。”

江染淡淡笑着接过茶,双目微闭,一派怡然,缓缓饮了几口,说道:“我与王爷算得老交情,此处亦无旁人,王爷有话,不妨开诚布公。”

江一望顿了顿,向椅背上一靠,双手叉在胸前,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只是想问公主,当日的承诺可还做数?”

江染放下茶杯,坐直身体正色望向他道:“我倒想先问一句,王爷当日的承诺,可还做数?”

江一望摊开双手,诚恳说道:“自然做数。我若临朝,必保皇上一世富贵安稳。”

 “是么?”江染瞟他一眼,语调转冷,“明光院的一场火,可不似只想烧死一个卫昭。”

江一望早有准备,泰然道:“那是胡飒一心邀功,肆意妄为,见坏了事,已先跑了,我正全力追缉,待拿到人,必定给公主一个交待。此事确是我御下不严,险至大祸,好在方宗主及时赶到,否则还当真无颜面对公主。”

江染仍是神情冷淡,说道:“我见过方宗主,他却并未提及救出皇兄是王爷授意。”

江一望心下一沉,越发对方朔望生了不满,面上却仿若无事,轻笑道:“公主说笑了,方宗主是何身份,我又岂有资格对他‘授意’?只是皇上乃当世神子,若有危难,方上翕岂有坐视之理,何用我一一废话。我若当真有心对皇上不利,此番便断不该把方宗主一同带来,否则岂非自找麻烦?”说着低笑一声,又道,“说句不敬的,公主如今在我手中,我若真有歹意,又何必坐在这儿与你饶舌?”

江染心下冷笑,暗道若非城中兵力远远占优,还真不敢如此任你抓捕,面上神情略微软下,轻叹道:“王爷既说得明白,我也就不拐弯抹角。除卫昭是要下本钱的事,不能指望人白做;能统领诸方人马再与裴初一决的,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个王爷。我当日找上王爷,便早有决心奉你为主,你亦答应不为难皇兄,我也该别无所求。只是我身为靖室公主,保全皇室,是命定之责,不敢推卸。王爷虽已受封,可恕我直言,终非江家血脉,若如裴初般自立门户,自轮不到我说什么,可若要继承靖室,就算得永宁支持,亦未免有于理难通处。”

江一望虽多少猜到她必对自己的义子身份有所介怀,却未料到她孤身在此竟也敢当面提出,一时倒有些尴尬,面色微微变幻,心中已盘算起若就此杀她该如何善后。

江染看他神情不善,也不敢逼急了他,立刻道:“只是若不仰仗王爷,天下当真不知何日方见太平,因此我思量再三,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哦?”江一望知道已说至关键处,微微倾身,问道,“还请公主见教。”

江染直视着他道:“王爷虽非江家血脉,可王爷的女儿,却是货真价实的江家之后。”

江一望心中一动,面露喜色,了然道:“不错,未然是江栩所生,自是如假包换的靖室血脉。”

江染点头道:“若王爷有朝一日传位未然,则靖室自仍是我江家的靖室,王爷登位也便说得过去。只是……”她收口不语,一双眼睛在江一望面上逡巡。

江一望忙道:“公主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江染垂眼一笑,说道:“那我便直说了。只是江栩毕竟已故世多年,王爷如今的妻子是王落,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既为皇后之尊,又怎能甘心皇位落入未然之手?”

江一望已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既大笑道:“这一层公主便多虑了。当日阿栩在时,阿落便与她情同姐妹,此后寻回未然,亦一直视若己出。我们至今未有子嗣,便是她怕未然多心,主动与我提出。将来纵再有他子,未然始终是长女,又为钧天天枢,正是天命君主,谁能动得她的地位?我今日便可应承公主,不论我江一望日后有多少子女,我的位子,必定只传与未然一人!”

江染得了他的承诺,反应却并不热切,只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有此心意,是我靖室之福。只是世事变幻,难有定局,这二十年来我看得多了。当日皇兄出世,身负神印,先皇以此得登大位,当时谁不认定皇兄必为次任国主,又哪知竟会落在江桓头上。王爷此时诚意,我绝无怀疑,只是为万全计,我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一望本就对江未然甚为看重,早视为继任之选,也不怕她提什么要求,泰然道:“公主请说。”

江染郑重道:“我想在王爷登位之前,先立未然为皇储。”

江一望一怔,皱眉道:“我不登位,如何立她为储?”

 “不是王爷立她为储。”江染道,“是由皇兄立她为储。”

江一望微微一讶,恍然道:“次世皇储?”

 “不错。”江染点头,“隔代建储,虽非常制,却也非无先例可循。若未然先为次世储,则王爷登位,自也便顺理成章。虽说如此绕弯子或许要劳王爷多等些时日,可却有一个好处,王爷借此登位,便不必完全仰仗永宁。永宁一脉,实力固不可小觑,却终非王爷嫡系,若不是秋往事无端撒手,只怕也未必就选了王爷。这一派虽是近日才显山露水,然而隐伏多年,可谓苦心孤诣,根底甚深,又团结紧密,于治国亦自有一派见地主张。不同于裴初的草莽乌合,也不同于王爷的豪族班底,他们所求,决非仅仅名位权利,而是有一腔报负必要伸展。王爷若能与他们心意相合,有志一同,那自可如虎添翼;然而若有不相榫处,只怕便要时时受制,处处掣肘。王爷终究不是江桓,所求所想岂能尽同?又自有根基,也不能不顾,届时矛盾冲突可以想见。而王爷若全凭永宁之力才得登位,便是承人恩惠,不免矮人一头。可若由皇兄先立未然为储,情形便大不相同。如此一来,王爷不仅是永宁所选之主,又是皇兄所定继承者之父,两重身份皆足可登位,这皇位便不只是永宁赐给你的。永宁与皇兄仇怨太深,本是非此即彼,不可并存,若皇兄直接传位王爷,永宁只怕宁可去投裴初都不会选你。可若是立未然,隔了一层,便好接受得多,未必不能妥协。王爷借此,便可成为永宁与皇兄两方共选,不欲令永宁一家独大,此是不二之法。说句得罪的,王爷布兵设伏,我若有心反抗,未必不能一拼。之所以敢孤身来此,便是因为明白,王爷需要我。而于皇兄,也算间接还政永宁,即可全身,亦可聊洗恶名,也保障靖室社稷不出我江家传承,这便是我一点私心了。”

这一番话直说进了江一望心坎里。他自答应接掌永宁起,皇位已视作囊中物,心思尽数转到了如何处置永宁上。也深知其不易制衡,诚如江染所言,如此登位,无异受永宁大恩,可谓先天不足,稍有不慎,只怕反受其制。一直苦无良策,此时听她说出,方领悟还有如此一步可走,虽说也有诸般问题,可若能妥善处理,却不失为一手破局之棋。越想越觉妙处无穷,几乎眉飞色舞起来,勉强维持着镇定,问道:“皇上能愿意立未然为储?”

江染垂下眼,神情有些微落寞,露出一抹似讽似叹的苦笑,说道:“卫昭既死,皇兄除了听我,还能听谁的?不瞒王爷,我这两日招见群臣,为的便是此事。如今一切打点妥当,皇兄连诏书也已拟好,只等王爷点头。”

江一望喜出望外,大笑起来,欠身一礼道:“如此我便先代未然谢过皇上与公主厚爱。”

江染虽本就是满怀信心而来,待得他亲口应允,毕竟松了口气,举盏笑道:“王爷保全靖室,是我该谢过王爷。便以茶代酒,预祝王爷,早遂心愿。”

江一望举盏饮尽,虽是清茶,却也如醇酒落肚,襟怀大畅,说道:“朝庭失序已久,公主既皆已安排好,便不必再作耽搁,明日便与我一同主持朝会如何?未然人虽未到,可她不过是个孩子,由我代领,当也未为不可。”

江染故作讶异道:“王爷不需同永宁先行商议?”

江一望一挥手道:“永宁做主之人远在风都,事有从权,何妨先斩后奏。这也并非什么了不得之事,他们既要奉我为主,这点小主张,我总还做得。”

江染作势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明日王爷便领赵翊一同上朝,先明宣接掌永宁,我再宣诏立储,料他也无话可说。王爷可先代领政务,待局势复稳,再择日登位,便是水到渠成。”

江一望仰头长笑道:“我若登位,公主当为钧枢。”

江染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只求得伴皇兄左右,于愿足矣。”

江一望站起身,斟满茶盏,挥臂朝天一洒,朗声道:“这一杯,便敬靖室天下,福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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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半时分永安城内各路官员便接到了次日大朝的消息。众人本就多半未睡,得此通告后更是一夜无眠,各寻门路商议。招集朝会的是临风公主与江一望。江栾未在其列,虽说是意料中事,可头一次如此明确地出现大权转移的信号,终究还是让人有些忐忑。另有两处惹人猜疑。其一,是同为平乱首功的秋往事并非招集人之一。有人猜她无心政事,有人说她上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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