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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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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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终究替我们出过力,这次永安若非他安排,也不能了结得如此干脆,也算赎了些罪孽吧。乐书等的家人,必定不能亏待。” ;

众人与卫昭多少有些仇怨,只是听他开口,也不好说什么,皆闷闷不语,气氛顿时沉了下来。赵景升对卫昭与秋往事的关系所知较多,心中也多少猜测秋往事此时离开是否与卫昭之死有关,只是眼下自不便细问,只得寻个话题道:“今日一战,殿下的威望是立下了,城中也已去布置,三日后朝野议论必定倾向殿下。问题仍是容王与临风公主,容王一直在我们算计之下,倒没什么,只是临风公主……今日所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殿下可知什么端倪?” ;

李烬之想起此事也不由皱眉,缓缓摇头道:“江染此人,我自以为知之甚深。她看重皇室存续甚于一切,江栾既为神子,又好男风,摆明不会有子嗣,她自己当年风雨飘摇间又几番议及和亲,虽最终未行至此步,终究误了婚期,如今就算再嫁,产子也已艰难,因此皇室正脉,唯我而已。我之所以一直放心与她合作,不加防范,便是基于此点。哪知今日倒被她摆了一道,弄出个什么次世储。看她今日所为,倒并非反对我登基,只不知为何如此力捧这个江未然。” ;

 “怪就怪在这里。”乐有恒习惯性地抚着微凸的肚腩,说道,“临风公主最早同容王联系,还是出于我们授意,一直颇为配合,就算今日,她显然也并不支持容王上位,坚持让他摄政,看来也不过为了保证江未然的地位。不捧容王而捧他女儿,不知是个什么用意。” ;

赵翊插口道:“也许咱们想复杂了,江未然这丫头在风都时我常见,修钧天法,虽处处收敛,也已显见十分精灵剔透,以年岁论,堪称聪明绝顶。临风公主既重皇室血脉,没准就是看中了这块材料,希望在她身上光大靖室而已。” ;

简博呈不以为然地轻哼道:“若只是如此,有何不可明言?”

赵景升暗含警示地扫他一眼,说道:“如何能够明言?殿下有妻,将来自亦为后,皇储理当从皇后所诞子女中出。若今日立了江未然为储,那置秋夫人于何地?依我看,殿下信得过临风公主,她却未必信得过殿下。殿下与江栾毕竟是血海深仇,她虽支持殿下,可对殿下是否当真会放过江栾,却未必没有疑虑,因此仍欲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势力。若选容王,显然非她可掌控,因此绕个弯子,选了江未然。如此既借了容府之势,又把容王的地位压到了江未然之下,加上她同殿下,四方制衡,大有文章可做,倒不失为一招妙手。”

李烬之心中却隐隐有一丝忧虑。若仅为牵制,摄政足以,未必非要立储。如此强硬地插手帝位继任之选,不似针对他,倒似针对秋往事。她与江未然既是一路,则或许已知秋往事的神子身份,若果真如此,以她重规矩的性格,只怕未必能容秋往事为后。这层担忧却不能说出来,便只点了点头道:“赵先生所言或许相差不远。”

 ;  “只是尚有一处颇令人费解。”赵景升接着道,“江未然好端端的容王独女,为何不帮着他爹,反同临风公主串成一气?若说是遭临风公主哄骗,可今日之后,此事自然真相大白,她岂能不怒?又如何再甘为临风公主驱驰?临风公主既如此有把握,敢于把宝压在她身上,想必与她默契甚深,绝非哄骗,就不知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

李烬之微微苦笑,说道:“依我看,此事还未必便是江染主导。”

众人皆吃了一惊,讶道:“难不成还能是江未然主导?”

 “并非无此可能。”李烬之肃容道,“有一件事诸位还不知道,她不仅修钧天法,还是天枢之姿,已通读心之术。”

众人皆怔了怔,齐声道:“当真?!”

李烬之点头道:“千真万确。我虽未与她有多少接触,可细细回想这情势一路发展。关键处总少不了她的影子。此女年纪虽幼,心智之深,却只怕远出我们所想。”

众人一片讶异,议论不已。赵翊忽哀叫一声,抚着心口满脸痛苦地弯下腰去,呻吟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赵景升瞥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趁早说出来,免得将来被别人揭出来。”

赵翊苦着脸一径摇头,说道:“说不得说不得,我且挨一日算一日。”

 “就你这小子古怪。”陶端黝黑冷峻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些笑意,“我说咱们也不必猜这些有的没的,理他们盘算些啥呢,如今人都在我们手里,不低头的,宰了便是。”

 “岂有如此容易。”乐有恒道,“容王且不说,临风公主在永安可是有人望的,在朝中根基也深,俨然砥柱之姿。殿下虽说立了威,可这威也需从名正言顺中来,若贸贸然杀了公主,这一路积累而来的声势,可就一下毁了。”

赵景升也点头道:“不错,我们一党,论兵力实地,皆尚不如靖室,更遑论容府裴初。咱们立足根基便在名正言顺四字,眼下情势未稳,决不可自毁人望。当日容王在风都我们尚且未曾下手,何况今日局面占优,更不必行此险棋。我们眼下手头兵马也有限,待容府大军一到,强弱便即易势。有容王在手,尚且成一胁制,若杀了他,倒反授人口实。外头还有个江未然,她既有如此心智,纵容王身死,亦未必撑不起容府。若不能一举收服容府,殿下费尽周折的诈死便前功尽弃,今后仍是三方鼎足,如此与先前局势何异?于天下百姓又何益?人心易疲,锐气易散,到时重陷浑噩,又不知纠缠到何时才有破局。因此容府与临风公主,皆只宜拉拢,不宜反目。还有一层,咱们的方略,便是只问卫昭,不问皇上,如此方可将朝局动荡减至最小。而立江未然为次世皇储的诏书江栾已经下了,咱们既不明反他,若要将他的诏书推翻不认,也有些不好处理。”

简博呈浓眉紧皱,粗声道:“说不能依是你,说不能不依也是你,究竟是要如何?”

赵景升望向李烬之道:“殿下,是否先招临风公主同容王来谈谈?”

乐有恒也一叩桌面道:“他两人如今都呆在临风公主的崇明宫,至少该先分开,免得又商量使坏。”

 “我看倒不必。”李烬之神色沉着,显然已有打算,“观他两人今日表现,便知无足轻重,此事背后的关键,只在江未然。她如今尚未露面,咱们便也不必急着论断,三日后只管先明复我储君之位,至于什么次世储,我们只做不知,不说承认也不说不认,只要关照好江染江一望,想来旁人也不会多嘴,且看江未然如何应对。”

众人略一思量,纷纷应和,皆道:“不错,如此可进可退,先摸摸江未然的底。”

赵景升问道:“可要暗中派人去会会她,放些风声给她?”

李烬之摇头道:“她通读心术,不好随便见,这事交由往事处理便是。”

赵景升微微一讶,问道:“秋夫人……如今一时之间联络得上?”

李烬之垂眼默然片刻,说道:“我若未猜错,没准她们已经见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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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往事赶回须弥山时,正是枢元节前夜。座下的马是今日新换,一日下来也已满嘴白沫,四蹄打颤。宣平跟不上,中途已掉了队,秋往事原不过想领他出城保他一命,便命他自去。她不眠不休地狂奔数日,至此也已精疲力竭,无力上山,解了马具任其自去,便在山脚寻了户樵家投宿。

 ;  ;老樵夫一头稀疏的白发,满脸皱褶,目浊口瘪,怕已有六十来年纪。他在须弥山下住了数十年,秋往事依稀还有些认得,只是前尘隔世,人物皆非,纵想感慨亦不知从何发起。恍惚记得他有妻有子,如今尽皆不见,想说些什么,也终究是到口皆休。

 ;  ;破旧的茅屋中黑黢黢一片,没有半点灯烛。一堆堆新砍木柴占去了半间房,一股子木脂清香,此外除去一张半塌的砖炕便再无他物。炕下积满砖灰,堵着烟口,显然虽以贩柴为生,却已久未烧火。老樵夫得了秋往事相赠的马具,十分高兴,捧在手里不住摩挲,瞧着房中满满当当的几乎无处落脚,不免有些讪讪,急忙道:“如今世道不好,柴禾堆在外头招偷子。我一个人住,屋里空空的看着也慌,便都往里头塞。姑娘等等,我搬出去。”一面说着一面想放下马具去搬,却看来看去处处脏污,舍不得摆放,便想塞回秋往事手里。

 ;  ;秋往事摇摇头,寻了个角落靠着柴堆坐下,笑道:“我有个地方窝着就行,老丈不必麻烦。”坐下来微仰头便见屋顶斑斑驳驳,数处破洞仅稀稀落落地以茅草相遮,风一吹便翘起角来,月光正透过空隙照在床头,一明一暗。她不由轻轻叹道:“老丈一个人,日子不易过吧。”

 ;  ;老樵夫移开床角几件灰扑扑的衣服,将马具搁在床头,在床沿坐下道:“世道不好,一个人倒易过些。”忽似想起什么,展开笑脸道,“我昨日上关,听人说卫大奸贼就快倒台了,姑娘从西边来,可有没有这么回事?”

 ;  ;秋往事面色微微一僵,捧着怀中一个花盆的手紧了紧,垂眼看着盆中将将冒土露芽的两株碧落苗,满心悲恸,眼中又酸涩起来。

 ;  ;老樵夫看她神色不对,又见她衣着虽普通,腰间系的却是军中将领常用的回织带,忽省起莫不是朝廷中人,顿时变了脸色,贴着墙颤巍巍站起来,紧张地盯着她。

 ;  ;秋往事觉出气氛不对,抬头一看,见他神情满是惊恐,眼中却深藏恨意,颤抖的手缓缓摸向床脚的柴刀。她怔了怔,旋即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见如此偏远之地与世无争的一名樵夫竟也对卫昭有如此恨意,不禁愈发难过起来,闭了闭眼,勉强扯出一丝苦笑道:“卫昭已经死了。”

 ;  ;老樵夫指尖一抖,刚刚摸到的柴刀“哐当”一声跌在地上,上前两步,颤声问道:“什、什么?谁死了?”

 ; ;  ;秋往事似存心惩罚自己般,抬头望着他用力说道:“卫昭已经死了,在永安城被秋往事一箭射死了。”

 ;  ; “当、当真?!”老樵夫来回转着,双手一抬一落,面上神情变换,嘴张了数回,似想高叫,却忽“扑”得跪倒,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秋往事漠然望着他,不带起伏地问道:“老丈怎么了?卫昭死了,人人都高兴,你怎地哭了?”

老樵夫哽咽道:“高兴个什么,他早死十年,才值得高兴,这会儿才死,孽都造尽了,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秋往事见他哭得不能自已,声气不继,一把瘦骨瑟瑟发颤,几乎似要散架,心下也不由哀戚,低声问道:“老丈与卫昭有仇?”

 “仇?”老樵夫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抹着眼泪道,“天下哪个同他没仇!我们一家原本安安分分在山里打柴,虽说世道不好,可两个儿子都勤快,饥饥饱饱地也过得下去。后来承天王来了,卫昭挂帅平乱,打不赢承天王,丢了当门关,却跑到山里来见人就杀,抢了灵枢回去,说打了大胜仗。可怜我二儿刚说定了亲事,还没过门,便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后来又抓释奴,一天比一天乱,实在过不下去,只得往西逃。停停走走一年多,寻不到一处安生地,老婆子和小孙女都死在路上。好容易到了永安,那里不打仗,隔着朝廷也远,大儿打猎,媳妇挖菜,我砍柴,总算在枫山脚下搭了个窝,把日子过起来。哪知没过几年,朝廷守不住风都,一迁竟迁到永安来。一到便添了几倍赋税,我们交不起,便被卖给朝廷,入了役籍,家里东西交得精光不说,随时一句话便得替官府卖命。一次说卫昭要吃雪笋,大半夜地便拉我们上山去掘。媳妇已怀了八个月身孕,挺着老高的肚子,一步没踏稳,叫积雪滑了脚,就那么滚下山去,血流了一路,我那孙子、我那孙子……就那么出了娘胎,没睁眼便在石头上磕烂了。大儿发了狂,抓着媳妇血淋淋的灵枢去闯卫府,再也没有回来。往后的日子,我也不知如何过的,也不记得几时又回了这里,留着一口气,日夜等的就是凤神开眼,终于叫我等到,终于叫我等到,可是,可是……”

他说着又泣不成语。秋往事呆呆看着他,虽早知卫昭为祸天下,却头一次听人当面历历控诉。她早已看惯生死,心肠皆打磨得冷硬,听得如此命如草芥的惨况却终究不免心灰,低喃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今日方知我岂止是不可怜,简直就是命好。”看着老樵夫空洞的眼神,忽隐隐觉得他活不长了,心下一触,自怀中摸出一块永宁令牌,递给他道,“老丈,卫昭死前悔过,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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