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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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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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往事闻言忙顺势道:“他们孤军深入,久攻不下自会撤走,何况宋将军也该有所动作了。如此看来,泸中的兵倒不急着动。”

    严浒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嗤道:“宋将军的兵又非我止戈骑自家兄弟,咱们的功劳做什么让与他!”

    秋往事微微一怔,她一直身处止戈骑,不曾同其余部队接触,倒不知彼此间竟似颇有派系之分。正暗自寻思,忽听北面陡然间鼓角齐鸣,声势大作。

    严浒冷哼一声,狠狠啐道:“闹腾一晚上了,谁理他们!”

    秋往事听这声音中只有鼓号,不闻马蹄脚步,也知是虚张声势,却到底仍想看个究竟,便笑道:“将军若不介意,可能让我上城瞧瞧?”

    严浒自然应允,索性亲自陪她爬上十余丈高的望楼,极目向北看去。

    北面也是灯火煌然,星星点点地燃着无数火把,似是存心要同这边争辉。营寨之乌鸦鸦一片,看不清有多少人,只见几杆大旗迎着风,在火光之中烈烈飘扬。

    秋往事却浑身一震,面色陡变,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红底黑纹斜边大旗,仿佛心神俱失,语无伦次地喃喃道:“他……怎么会……是他……”


    严浒正自兴致勃勃地东指西点介绍情况,一时不曾发觉她的异状,岂知臂上忽地一痛,他愕然回头,惊见秋往事正紧紧扣着他左臂,五指深深嵌进肉中,嘴唇一开一合,却竟似发不出声来。

    严浒吓一大跳,立刻猛拉着她掩到角落,在她浑身上上下下摸索检视着,急声问道:“暗箭?”

    秋往事不耐地挡开,一把将他拉回正面,指着对面营寨颤声问道:“谁……显军领兵的是谁?”

    严浒见她不似受伤,先放下了心,却更觉莫名其妙,犹疑着答道:“张子师,顾雁迟手底的人,融洲一役时在正面挡着宋将军的便是他。这老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条心照着顾雁迟吩咐来,此前倒也号称不败。他在显军里虽说也算排得上字号,但到底不是卢烈洲这等狠角色,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或许对他不熟,其实他……”

    “不对!”秋往事面色忽青忽白,心中更是万绪交杂,听他絮絮不休地说什么张子师,忍不住无名火起,一指显营大旗,劈口打断道,“那是什么旗?那不是显军的旗!‘色红如血染天下,纹秀黑虎震乾坤,斜边掎角非我族,杆挑日月舞长风。’那是孙乾的旗,释奴营的旗!他又来了,他在这里!”

    严浒一震,愣愣地望向北面。但见红旗招展,与熊熊火光相映生辉,染得天际一片血色。虽相隔太远,看不清旗上图案与杆上刻纹,但仍能看出旗面四边怪异地倾斜着,以致整面旗帜不平不正,满是乖戾之气,大与寻常相异。

    “这……便是斜边旗?”严浒呆呆望着当年席卷天下、被视为魔鬼灾厄的旗帜,一时竟失了神,半晌方陡地想起秋往事出身释奴营的传闻,登时心中一凛,一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结结巴巴道,“你、他、这……唉!总之你先别急。来人!这旗子是什么时候打出来的?”

    边上当值兵士立即答道:“午间还是显军的红边旗,入夜之后换了这个。”顿了一顿又嗫嚅道,“我见没其他动静,便依将军吩咐,‘由他们折腾’,不曾禀报。”

    严浒直跺脚,正欲斥责,秋往事已“哈”地一笑,冷冷道:“入夜才换,明摆着冲我来的了。好得很,好得很!”

    话音未落,人已纵身翻出望楼,在直梯上搭得几把便落至城墙上,箭一般飞跑出去。

    严浒大惊,慌忙七手八脚地爬下望楼随后追去。刚下至城墙,低头正见秋往事杀气腾腾地骑着马被拦在城门处。她见他自城墙上探出头来,立时双目灼灼地盯紧了他,厉声叫道:“开门!”

    严浒挥着手臂大叫道:“你先等着。”正欲奔下城去,却听秋往事冷哼一声,纵马便冲,同时城门大锁也无端端沉闷地“喀喀”作响起来。

    越来越多的城门守卫拥了过来,众人虽不敢对秋往事动手,到底也不敢就这么任她硬闯出城,只得层层围着,死死堵着城门。

    严浒见秋往事双目蕴火,面如寒冰,生怕她情急之下惹出事来不可收拾,心一横,一面拔腿飞跑,一面高声喝令道:“开城,放人!”

    一众守卫正被秋往事逼得进退不得,眼看便要冲突起来,闻言忙七手八脚地推开已自行启了锁、卸了栓的城门,放下吊桥,闪开一条道路任秋往事飞驰而过。

    严浒飞奔下城,立即火烧火燎地传令召人。不到一盏茶功夫,一千精锐骑兵已整装列队,随着他风风火火地追出城去。

    秋往事在沉沉夜幕中向着前方灯火一气飞驰,心中似是平静得无半丝情绪,四肢百骸却仿佛浸在强烈的不安中,无可抑止地轻轻颤抖着。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一个想法:孙乾不能留!
 
    眼前火光跳跃,耳际鼓角争鸣,铺天盖地的血色旗帜上张牙舞爪的黑虎绣纹狰狞毕露。深重的恐惧与绝望,无力的愤恨与期待,不甘的坚持与挣扎。一切都带着如此令人厌恶的熟悉感。秋往事像是被什么力量强拉着,明知眼前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却仍是身不由己地一步步向前。每向前一步,仿佛便又向过去的梦魇更踏近了一步,她却无心阻止,更无力抗拒。

    显军的营寨近在眼前,已可隐隐约约地瞧见憧憧人影与闪闪刀光,秋往事扬鞭策马,正欲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去,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片杀气腾腾的冲锋喊杀之声。她脑中似有惊电陡地划过,懔然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严浒正领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冲来,众人皆已搭箭在弓,奋然待战。

    秋往事顿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登时一醒,当即调转马头,迎上前去高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严浒一骑当先,追至她身边,也不减速,仍高喊着向前冲去,一面振臂招呼众人跟上,一面回头叫道:“你放心,兄弟们替你报仇!”

    秋往事见他满脸通红,目光凛凛,显是起了杀兴,顿觉啼笑皆非,只得飞马赶上,一把拽住他马缰拖着他减下速来,喝道:“你发什么疯,谁要你报仇!”

    严浒正自兴起,无端端被她拖住,大觉窝火,重重拉回马缰道:“我发什么疯?不是你带头冲出来的?!”

    秋往事一叠声吩咐他身边亲兵去后头拦下众人,一面叱道:“我这会儿无权无职,再怎么疯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可是出云关守将,一疯就把整个井天搭进去了!”

    严浒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道:“我难不成让你一个人冲进万人阵中去?你发发疯不要紧,发出点什么闪失来,我拿什么同五将军六将军交待?”

    秋往事也正后悔太过冲动,歉然道:“罢了,是我错,累你们跑这一趟。先回去吧,回头我请兄弟们喝酒。”

    严浒挥挥手表示浑不介意,拍拍腰间长刀道:“咱止戈骑怕过谁来?都到这儿了,索性冲他们一回!反正他们就只虚摆些旗鼓,扰扰咱们安宁罢了,定料不到咱们真会出击。我已令城内整军待命了,咱们先去探探风头,打不了便拉倒,若打得了,索性便趁今晚端了他们得了!”

    秋往事大怒,骂道:“见你的鬼!显军若真全无准备,你当这斜边旗是换着好玩儿么?明摆着是引我出战。我既出城,你们不会袖手。他们定已在营前设了伏兵,届时端了你们这班精锐,再顺势攻城,只怕天亮之前,出云关便要改姓裴了!”

    严浒这才清醒过来,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狠狠啐道:“狐子养的,这等接人疮疤的下三滥伎俩也使得出来!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咽了?”

    “罢了,多半只是激将,孙乾未必真在这儿。”秋往事眉目低敛,默默拉着严浒率先向回走去,心中却隐隐有不祥之感。此番事件,自裴节劫走江未然起,又有楚颃夺城,显军南侵,一路环环相扣,细致入微,竟连她的反应也算计在内。如此精密的布局,究竟出于敌方,还是出于己方?而在不可知的暗处,是否仍有真正致命的最后一环,至今犹未现形?


    “禀将军,容军骑兵至营前三里处忽然调头走了,吴将军请示可要追击?”灯火通明的显军主帐中,传令兵向着帐中两名全副铠甲的将领匆匆禀报着。

    “走了?”张子师霍地立起,喝道,“谁露的馅?”

    传令兵尚未分辨,帐中另一名发鬓斑白、面容沧桑的中年将领已拍着张子师肩膀安抚道:“别追究了,我早说这小娘皮没那么容易对付,未必是咱们露馅,多半是她太警觉。”

    张子师重重坐下,闷闷地吸了几口气方挥手道:“罢了,你传下去,他们既已有察觉,也不必追了,都回去睡吧。”

    传令兵领命退下。张子师越想越气,猛一拍桌面道:“就差三里,咱们这一晚便白忙活了!严浒那小子是个二愣子,没那么聪明。那个秋往事,你不是说她恨你入骨,一见斜边旗必昏了头脑,怎的就出了岔子!”

    那中年将领正是孙乾,他斜靠椅中,眯缝着眼,阴恻恻道:“这姓秋的畜生托生,再怎么头脑不清,一到生死之际便精得像鬼,单那冷劲儿都能把人吓掉三分魂。”

    张子师霍地挺起背来,逼视着他道:“你这便是说,咱们的计行不通了?”

    “将军稍安勿躁。”孙乾忙斟茶端上,讨好笑道,“今日小小一试,已瞧出她到底没忘了过去之事了。咱们手头可还有底牌未亮,将军只管放心,她当日逃不出我手心,今日也一样翻不出天去。”

    张子师面色稍霁,接过茶盏啜着。孙乾瞟他一眼,轻咳一声,凑上前道:“我引她出城,可是拿着脑袋替将军搏前程,将军届时可不要卸了磨,便不管驴的死活啊。”

    张子师眼珠一转,立时容色一肃,恳声道:“孙将军说哪里话。将军与皇上同出一脉,当日走投无路,天下喊打,唯有皇上不顾非议收留将军,足见情谊之重。此番容显本要议和,皇上也是为着将军之故不惜重燃战火,如此真心相待,将军还有何疑虑?来日军阵之上,张某就豁出命来也定护将军周全,只望他日天下平定,将军莫要忘了今日的情分啊。”

    孙乾这才安心,与他相视大笑,透过晃动的烛火,似已看见绚烂前程,繁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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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二十九章 分道(中)
    旭日初升,薄雾渐消,琅江两岸十里山花也渐渐红灿灿地鲜亮起来,燎原之火般愈漫愈远。江上却不似往日的繁忙,清光荡荡的水面上全不见大小渔舟客船的踪影,除了俯仰飞掠的鸥鸟,便只有一支船队不急不缓地顺流而下。

    船队不大,分作三排。前后各是两艘尖头包铁的三桅战船,中央一艘四层楼船。船身既高且阔,木料厚实,因此外饰虽不华丽,却仍是威仪迫人。

    楼船右舷处一人面北而立,身披黑袍,腰悬长剑,沐着耀耀金光,浩浩江风之下衣鬓斜飞,更显丰神英毅,气宇非凡。

    王落踏上甲板,见李烬之神情辽远,背影却不免寂寂之色,心下不由微微喟叹,缓步走到他身侧道:“往事这会儿也该上路了吧。”

    李烬之先前独自出神,竟不曾发觉她来,忙负手欠身一礼,唤了声“四姐”。

    王落微笑望着他,轻叹道:“你们两个,也算好事多磨。先前皇上忽然赐婚,我还担心你们受委屈,哪知这鸳鸯谱倒还真叫卫昭点着了。后头许多曲折,到底也过去了。如今由卫昭主持成婚,也算水到渠成,功德圆满。”

    李烬之微微一笑,淡淡望着远处重山,却似神思渺渺。

    王落见他面上似有落寞之意,心下微讶,问道:“怎么,你有心事?”

    李烬之沉默半晌,微垂下眼,苦笑道:“四姐忘了,好事之前,至少还有一磨。”

    王落一怔,旋即醒悟,心下也自一紧,微微蹙眉道:“你是说即望山?你……打算告诉她?”

    李烬之点点头,肃容道:“即望山是她生平之痛,我不能瞒她。”

    王落一时怔忡,也觉两面为难,只得柔声劝慰道:“当日之事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往事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会明白。”

    李烬之点点头,坦然道:“我知道她会明白,但恐怕少不了一番挣扎。只但愿,”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暗影,“别再出什么其他岔子。”

    王落心底“咯噔”一响,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寒意,尚未细细分辨,忽听“砰”一声闷响,但见一簇红光“嗤”地蹿上高空,亮闪闪地悬停半晌方缓缓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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