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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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镜中影-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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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沧海?” 
  “是云沧海……”他话到此处,语气一顿,转脸仔仔细细地盯着我,“那是不是说,你要以沧海的脸去见皇上?” 
  “信不过你家皇帝对冷蝉儿的感情?” 
  秋皓然居然点头,“皇上当初对刺客冷蝉儿押而未杀,无非是因为那份非同一般的美貌,后来,又加了一份征服的欲望从中斡旋。至于事情的发展会到今日,只能说是两个人在日久天长的斗争中彼此折服,再也失去不得。而你那张比冷蝉儿还要美还要媚的脸……” 
  “媚?”沧海从眉到唇,从头到脚,哪里找得出一个“媚”字? 
  “就是媚。女人只美不媚,如花只艳无香。而艳行媚行的‘媚’,又如一朵艳俗花朵,可采可摘,不可赏。最极致的媚,就是眉眼鼻唇不见任何‘媚’字,骨里气中却无处不媚,无处不令人目眩神迷,冷蝉儿是个中佼佼,而沧海,诠解得最是极致。” 
  “……不愧是全城相公,对女人当真是见解非凡。”这个男人用来做丈夫,他的妻子如何安心度过他不在眼前的时刻? 
  这厮宛生了读心术,眨着那双不比苍山桃花却不会少了桃花的眼睛,“小海不用担心,本侯不会是一个让妻子伤心的丈夫呢。” 
  “嗤,在你们的定义里,如何理解不让妻子伤心?” 
  “这个嘛……” 
  这只小猴子还要拉着长长尾音故弄玄虚,车前有人诸禀:“奴才福仁恭迎阮阳侯。” 
  皇宫到了。 
  下车前,我戴了帷帽,那位福仁假公公不理会先行下车的秋皓然,特探出一臂搀我,“今天,全指望你了,大美人。” 
  “……呃?” 
  她退后一步,引袖恭声:“请两位换乘肩舆,皇上在赏春阁召见两位。” 
  那一句低到不能再低的话,我肯定不是幻听,但看这位假公公真蝉儿的玉脸,恍若无事,一汪平澜。 
  人家要玩得扑朔迷离,我也不好浅显直白,只得故作高深地缓步上了小轿,在亭台楼阁中前行。 
  昭景帝比前一回见面,仿佛长了几岁,不经意间,额上的两三道纹路就会勾勒出沧桑。 
  可以想象,作为帝王,有秋长风和秋远鹤那样的两个人为臣,必然不能安踞大位,若不能降之,必然灭之。然则,那两个人,要降不易,要灭更难,反而时刻要防着被其一口反噬,夜不安枕,寝不思寐,经年累月,消磨如斯,可怜呐。 
  “巫界首领云沧海?” 
  “是。”我以巫族的礼节,两臂交错胸前,浅施一揖。 
  “赏座。” 
  “谢皇上。” 
  我尚在为自己也能这般煞有介事而沾沾自喜,忽听到了身侧秋皓然的一声气音暗笑,遂借移身就座的当儿,在他脚面狠狠踩下。 
  “啊……”小猴子痛呼只发半声,敛袖揖礼道,“皇上,既然云首领到了,就请龙意定夺,早些订下两界联姻的盛举罢。” 
  “皓然如此焦急么?”昭景帝噪音揉笑,“云首领,朕早知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为朕最器重的兄弟兄弟择妻,仍是马虎不得,可否坦显玉容?” 
  我取下帷帽,“皇上认为,他还配得上么?” 
  昭景帝的眼睛里,有我极熟悉的所有睹过沧海容颜的男人会出现的男性欣赏,以及些许猝不及防的震撼,那欣赏和震撼,让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有一刻钟之久。而一刻钟后,他颔首浅哂:“难怪皓然如此急不可待,当真是国色无双,艳冠天下,直让朕的后宫粉黛全无颜色。” 
  有欣赏,有震撼,没有痴迷,不见欲望。这个皇帝,从这一刻起,我要开始欣赏。 
  “皇上的后宫粉黛早已无颜色了,不过,不是因为沧海。”秋皓然眼角瞄了瞄此时立在身后的冷蝉儿,后者一张玉颜全无表情,目光更是空洞清冷。“福公公不必忧心美色惑君,皇上早已无暇顾及这世间其他春色。” 
  昭景帝后瞥一眼,唇勾宠溺,“吃醋了,怕朕爱上云首领?” 
  冷蝉儿樱唇紧抿,螓首倔傲别开。 
  昭景帝神情豁然开朗,心情一派大好地道:“今天,朕就颂旨,将皓然与云首领的婚约订下,并在罪魁祸首到京公审过后,举行大婚之礼。而如今太后寿辰在即,其他事都要暂且押后了。” 
  “不行!” 
  不行!这戴然反对之声,来自苍山。他毫无前兆地显身,将房内人都吓了一记,我亦然。之前自己以术力移形换影,操作自如,没想到自己眼前冷不丁出来一人时,会感觉如此突兀,难怪世间视巫术为邪力。 
  “苍山,你……” 
  “你为何要嫁给他?你说过,你如果要嫁人,就要嫁给山哥哥的!” 
  我也没有要嫁给秋皓然。但这些,不能在眼前说。我只得向昭景帝福了福,“皇上,容沧海失礼暂退。” 
  不持皇帝发话,我拉着而色不善的苍山疾去。在皇宫找个幽静地方不难,走了一段不算短的石路,我观望了一眼四周,两边有假山挡着,也无太监宫女过往,定足,回身,“纪山。” 
  此处是人人自危的皇宫,他当然是纪山。 
  他面色稍有缓和,吸一口气道,“你说,我在听。” 
  “不必我说,你应该明白。” 
  “那不是惟一可行的路,事情并没有到了需要你做牺牲的地步。” 
  “没有牺牲。” 
  “没有牺牲?”他眉峰徵拢,倏尔一喜,“没有?” 
  我颔首。我和秋皓然是权宜之计,为让皇帝收去猜忌,这话,苍山需要明白,但我更想让他明白的是,“纪山,我们……只能做朋友。” 
  他目间一沉:“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咆然一吼,想到了此时所在又压沉了嗓音,“你是在告诉我,就算你不嫁给皓然,也不会嫁给我?” 
  “……是。”在他面前,说出这个字,好难。但话出了口,如释重负。 
  “为什么?” 
  为什么? 
  曾经,我喜欢苍山,很喜欢,当年兆河边上,他在我鼻尖上的啄吻,虽轻如蝶翼,却狒起了我心湖上的涟漪甜意。他离去的那段时日,我曾经如此期盼他的回来,如此心无旁骛地等待…… 
  我喜欢苍山,很喜欢,虽然不是爱情,但若是在当初,那喜欢足以让我嫁他,很快乐地嫁,很快乐地为他生儿育女。 
  只是,现在不是当初。 
  很多次的失望,很多次的错过,累积到今日,只能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我提起足尖,触上他的唇,停留了片刻,方缓缓撤下,注视进他的眸内,“明白了么?” 
  他踉跄后退,神态万般狼狈,目色暗影灰重。 
  ……他明自了。 
  那一吻,四唇相贴,冰冷无温。 
  吻,是两人的灵魂贴合,我和他,灵魂早已远离,纵算亲吻,亦滞不来心之悸,魂之动。 
  “啊……”陡然,苍山一声嘶吼过后,掉头狂跑而去。 
  我望着他的身影,立足未动。在那个瞬间,仿佛那个在万荣街上一餐美食就能心满意足的小海也随他消失。 
  苍山,我不能说寄望来生,但我希望,若有机会,我和你,会有不同于今生的缘分…… 
  直到他身影不见,我垫步转身,却险随苍山之后再发一声尖叫,“你……” 
  假山石上,倚着唇噙一抹狐狸笑的秋长风。       
  18   
  “你……”这人何时到的? 
  “吓了一跳罢?下一次做这种事,最好另择佳址。” 
  这人,不管到几时,仍是一只阴阳怪气的狐狸! 
  “不过”,秋长风一眉微挑,“大内皇宫,竟然有缱绻情事上演,着实的教人纳罕呢。这地界何时有了如此动人的风情?” 
  就算这皇宫是座人间地狱,不仍然是你这一生最想居为己有的珍奇? 
  “是你们的话声没有避人,莫怪惊了别人。”他闲怡地抚了抚衣袖,迈步行近过来,“听说,今日皇上要召见巫界新任的女首领,想必就是你了罢?” 
  我淡了眸,未语。 
  “皇家与巫界联姻,既得美人又得助力,似乎是桩皆大欢喜的事。何况……”他勾过我肩上的一绺长发,目间闪过轻佻谑意,“还是一个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大美人。” 
  我抽回发丝,抬足就步。和这样一个毫无暖意的人处得太久,会把巫山最冷的岁月召来。 
  “云首领。”他在后面唤,“想保住巫界,最好看清你要依恃的人是否足堪依恃。” 
  我驻足回首,“难道阁下另有推荐?还是,你有意毛遂自荐?” 
  他先愣,后笑,“云氏首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承蒙夸奖。”不必向他告辞,我走得快且急。 
  这个就算是笑时,眼底亦是冷意的秋长风,我无法长久面对。我不想也不敢去想,这样的他,可是源自于我?可是源自于那通在两人欢好情浓时施下的换心决? 
  赏春阁前,绛朱色太监服的冷蝉儿立在雕着飞龙流檐的廊下,玉颜上有几分怔忡不宁。 
  “福仁公公,在等人?” 
  冷蝉儿神态恍然,摇首,“连你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我还能等谁?” 
  虽然我尚参不透她所寄望由我予以改变的“主意”是什么,但已然察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以为,皇上看见我会舍了你?如果皇上当真舍了,你此时会如何?” 
  “不管我会如何,那只能是惟一结果。”她玉颜惶惑,举起湛黑美眸,“一个杀了我妹妹的男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 
  “不管朕为你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你能记住的,只有朕是你的杀妹仇人!”昭景帝寒着龙颜由内踱出,“为此,你甚至不惜将别人的女人送到朕的龙床上!” 
  冷蝉儿扭首不去看他,口中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放了我?” 
  “你这个没心……”毕竟是九五之尊,很快意识到了时地的不宜,他收了怒哮,狠拧过冷蝉儿的下鄂,鼻尖互抵,切着齿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别妄想我会放人,别妄想!” 
  他用得是“我”不是“朕”。也许我先前的认为错了。这位就算不是胸才伟略也不乏英雄武之气的皇帝,一生最大的挫败,恐怕并非与秋长风、秋远鹤处在同期为帝,而是爱上冷蝉儿这样一个怪胎罢。 
  看罢,秋皓然望着他家皇帝的眼神,满满全是同情,“皇上,有什么话到里面再说……” 
  “不必了。”昭景帝挥手,“旨已拟,你已接,阮阳侯与云首领按旨行事就是。朕有奏章待阅,福仁公公,随行!” 
  皇帝一声令下,浩荡仪仗起行,冷蝉儿纵是万般不愿,也要随着。 
  “唉,看那位福仁公公,把我家好好的一位皇帝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唉,红颜祸水怀……”这些望影兴叹的废话,我根本不必要去理。我取了帷帽,只想早一步离开这个有人向往也有人避之不及的至贵之地。 
  “沧海?”秋皓然追上来,“你和阿山讲明白了么?” 
  “万分明白。不会妨碍你们的朋友之义,敬请宽心。” 
  “那怎不见阿山随你回来?” 
  “你当真很担心他。”我侧首。他重朋友之义,重兄弟之情,因此博得皇帝看重。 
  但也因此,他想左右逢源,欲要各方安之大吉。“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有怎样美好的愿望,早晚有一日,你都要与某方决裂?” 
  “……怎突然说起如此郑重的话题?” 
  “我方才,碰见了秋长风。”话到此,已到了停放肩舆的安步亭,一堆宫人在前,话自不能再多说。 
  “小侯爷,奴才是奉太后之命在此候,太后请您和未过门的阮阳侯夫人到琼玉轩小叙。”一位坐在石墩上的年长太监起身见礼,道。 
  太后有请,自是要欣然从命。 
  肩舆落稳,脚尖方至地面,便听到一阵笑语传来,我和秋皓然面面相觑:秋长风? 
  秋皓然俯耳道:“长风之前可曾见过你这张脸?” 
  “见与不见,并不重要。” 
  秋皓然一怔,莞尔,“那什么重要?” 
  除了接冯婆婆回巫界,和娘一起安然度日,什么都不再重要。 
  “看看,你们这些坏孩子,一个个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长风回来了十几天才想起哀家,连皓然你这个最小的毛头小子也尽顾着体贴未过门的娇妻,到门前还要哀家三催四请是不是?哀家这个老太婆看来是该早些侍候先帝去了。”由敞轩的绮窗窗口,飘出佯责之声,太后风华盛艳的凤影扶窗而立,“皓然你这个坏孩子,还不快点滚进来!” 
  “是,坏孩子皓然觐见太后!”秋皓然嘻笑着,携我沿阶入内,他先行一个夸张跪礼,又抱袖一揖到底,“坏孩子滚进来了,请太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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