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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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镜中影-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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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儿子啦!我无声抗议,在他亲来时咬了他唇角一记,却被他咬回去更多…… 
  不会离开太久,很快就会回来。他还真是言出有信呢。 
  约摸七八日后,秋长风集兵出征。我那日睡过了头,未能到场送行。但听莹郡主讲,点兵场上,五万万精兵誓声震天,势如长虹;远远眺去,旌旗招展,军容整肃,浩荡如龙。身为主帅的秋长风一身银色戎装,一骑白色战马,英俊得宛若天神降临,让街道两畔围观人中的少女少妇都看红了脸,看晕了眼,据说,大军出城了半个时辰,仍有人不肯移步收目…… 
  秋长风招峰引蝶的本事我不是今日才知,不足为奇。但在我已经做好了独守空闺的准备,且搬了两条棉被来弥补无人暖被的缺憾时,他……他怎么又出现了? 
  “你你你……”灯光下,一身银色戎装的他,的确是美不胜收……但,他他他…… 
  “我我我……如何?”他俯首亲了亲我的颊,再动手卸除虽好看却必定沉重的甲胄,只剩了中衣后,到水盆旁净面净手。 
  我下了榻,大力掐在他腰间,还拧转了一把。 
  “臭丫头!“他回首瞪眸,“在找打么?” 
  是真的,不是梦?我就说嘛,他离开不过一日,我哪里就能想他到恁样地步?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夜间才不易被人发现。” 
  “……不是!”这狐狸是逗我上瘾是不是?“你不是领兵出征?” 
  他对我睬也不睬,一迳洗漱完毕,方拦腰将我抱回暖玉榻,“这西卫的夏日夜间也冷,冻坏你不要紧,别冻着我的女儿。” 
  “臭狐狸!”我向他呲了呲满嘴利牙。 
  他欢悦地一气低笑,“小海,你真是我的宝贝!” 
  肉麻情话也没用!我嘟嘴,“不说清楚,今天你休想睡在这张床上。”和他已经差不多如影随形了,却还不能知他所有的心机动向,我不喜欢。 
  “西卫国君的确正在领兵出征的路上。”或许是我威吓生效,他如实道,“一身白甲,一骑自马的西卫国君正随大军行赴边境。” 
  “故伎重施哦?” 
  “没错。他们都是多疑之人,不会想到同样的办法我会用第二回。而且,这一回有五万精师保护,不会有哪一个刺客傻到这个时候送上门去。” 
  “可是,你的替身只顶着你的人皮面具,没有你的好武功,也没有你聪明,如何退敌?” 
  “要退敌的不是他们。五万精师到达边境前,就会收到胡族退兵之讯。” 
  “那是谁?” 
  “我命杨烈、裴先惑二人,带十几名江湖高手,易成客商,秘潜进胡族境内,为胡族各部落间制造冲突,内乱一起,后院失火的胡族首领哪还有心思助他的大舅哥呢?” 
  好奸。 
  “五万精师当然也不会空手而回,西进万峰山,由万峰山补充过给养后,会按事前布好的捷径另行他途。” 
  好奸好奸。 
  “我还要感谢我的皇帝表哥兼堂兄,如果不是他下来的那一道谕旨,若想找一个能够堂而皇之地集结兵力的机会,还要另费心思呢。” 
  好奸好奸好奸。 
  “……臭丫头,你在嘟囔什么?” 
  “好……好困。” 
  “睡罢。”他让我枕他臂上,掌风熄了灯火,然后又如往常般放到了我的腹上。 
  “秋长风。”我终是忐忑,忍不住唤他。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嗯?”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不用花任何心思对付我,你只要说一声,我就会走哦,真的!” 
  “……傻丫头!”       
  46   
  当初,秋远鹤在太后寿辰之日离京,本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追拿一股借太后寿庆进京欲迳凶乱的民间叛匪。当然,所谓叛匪,不过是叛他之人,管艳与冷千秋而已。初始即知宴间会有异事发生,正求避之大吉,此时叛逆者行迹为他所察,自是想一石而鸟,遂大方追了下去。出城前,为不落对太后不敬之名,尚向狱察司作以知会。却不想因一道名牌,冠冕堂皇陡成欲盖弥彰。 
  事起后,昭景帝命秋长风主审秋远鹤行刺案,是欲挑起二人及二人身后系势的争斗,以求渔翁得利。尽管秋长风拉秋皓然作陪,皇帝也不以为毫无可能。 
  两个被比较了二十几年,又作时了十几年,无时不刻不想将对方击溃,无时不刻不想除之而后快的对手,一旦一方落难,另一方很难不落井下石罢? 
  昭景帝赌得就是这份人性。 
  人性委实难测,有时,却浅显易握。 
  秋长风曾道,当那个可以把宿敌铲除的机会放在眼前时,纵算对皇帝的居心一目了然,他仍是忍了多少回,方真正忍住。 
  审理期内,秋长风作为监审,只行监审之责。襄阳侯府举府下狱收押,大武公府举国软禁府墙不得外出……所有公告,均由刑部盖印签发,他概未过问。 
  襄阳侯的姬妾仆役、门客友人过堂受审,他只理会审讯所用刑罚是否合乎律法,口供登录画押是否合乎规格,至于被审讯者是否具共犯或庇护之嫌,口供或证物真伪之事,乃刑部之责,与他监审无尤。 
  第一主嫌犯秋远鹤逃逸在外,自然要加紧缉捕。秋皓然奉命离京,秋长风则发动当时尚被软留京城的所有藩王公侯之力,频频上书,以莫违祖宗大法,惹天下百姓生起惶心为由,孜求各回藩地。 
  那当下,案子已审过半,一干证物、证人俱传唤到位,登录造册,只待主犯归案。而主犯归案之期无从底定,不管是出于国法律例,还是皇族规矩,都不可能将一干诸侯长留京城,皇诏遂下,各回属地。 
  西卫国君返西仪仗被人识破,秋远鹤即自返京城受审,是吃准皇帝不会在此当口对他大开杀戒以成全秋长风坐山观虎之心。 
  东南蛮族首领为秋远鹤娘舅,此际起叛作乱,用意显然可见。 
  而昭景帝,在对付自投罗网来的对手之余,为防给人可趁之机,唆使妹婿骚扰自家边境百姓。 
  “那接下来还会如何?”我问。 
  “就看襄阳侯的审讯结果如何了。”莹郡主道。 
  “皇帝会杀了襄阳侯么?” 
  “君心难测,不好说。但皇帝一直想做的,是让长风与襄阳侯彼此大斗,以从中取利。恰恰,对方两位也有此心,才使得恁样的朝廷局面维持了恁多年。” 
  “其实,何不这样维持下去呢?不让哪一方强,也不让哪一方弱,相掣相衡,各保平安。” 
  “皇家的平衡术,只适用于百官大臣,后宫嫔妃,对那些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皇家子弟,少有用处。”莹郡主莞尔,“皇家子弟,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昏噩度日,混迹酒色中了却一生;二类,出类披萃者。这种人,从集合了天下优殊之源的皇家教育中衍生出来,被他们老祖宗的英雄过往潜移默化,一旦成了同辈中的佼佼者,就很难容人压于头上。何况,还有一些外力推波助澜呢?先皇遵信中庸之道,封大苑公、大文公、大武公,以拉拢本宗中杰出人物之心。但太后,是想让她的儿子成为开天辟地第一帝的,岂会容他人鼾睡在侧?而不管是长风,还是襄阳侯,都让她看到了对自己儿子的巨大威胁,便不可能毫无动作。” 
  “你是说,许多波折,是太后的爱子之心惹出来的?” 
  “也不尽然,皇家本就多事。只是如果没有太后,长风或许成了昭景帝的得力助手也说不定。” 
  “就像秋皓然?” 
  “秋皓然才华属第二类,性子属第一类,才华卓着,却没有不甘为二的野心。皇帝侍重他,必然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 
  “他很可怜,想全君臣之义,想护兄弟之情,想维持各方皆大欢喜,他在这个皇家中,最可怜。” 
  莹都主颔首大表赞同,“不过,以他智略眼光,早会想到自己的心愿只能是奢望,他性子洒脱,不会硬钻牛角尖才是。” 
  “原来,莹郡主也很赏识他么?” 
  “我当年曾易男装,和他共读皇家书苑,算是旧识,彼此都有欣赏。难不成小海也赏识他?不怕你家那位妒夫猛吞狂醋么?” 
  “谁理他!” 
  这番午后长谈,至此,简转成轻松自在。莹郡主特地前来,是为替他父亲向我致歉。谈着谈着,就到了那些我已规避不去的皇家争斗上。 
  我抚着肚子,耳聆那些云诡波谲。 
  选了秋长风,选了为他生儿育女,就已经替我的儿女选了未来。不管是男是女,父亲是秋长风,早早便注定了脚下没有寻常路,他在胎中早作预习也好。 
  我怀妊将至三个月时,朝廷巨变突起。 
  昭景帝与襄阳侯斡旋月余,不知何事成了爆点,终是正式撕破了脸面。昭景帝下旨诏布天下,禠去襄阳侯侯爵,贬为庶民,收没侯府,家财充公,永不得进朝为官。而襄阳侯,连夜逃出京城,十五日后,在汾南王、蛮族首领拥护下,挂旗起兵,挥师京城。 
  “一个时辰前收到消息,昨日午时,凉州城总兵归降襄阳侯,凉州城不攻自破。” 
  “再往前走,就是云阳城,其后的任州、全州、河州三城号称兆邑三关。攻了这三关下来,兆邑州就岌岌可危了。” 
  “蛮族首领能征善战,汾南王熟谙兵书战策,襄阳侯惯玩人心,这三人联手,能节节取胜,并不意外。” 
  “凉州城总兵韩忠,是个上将之才,但偏有一致命嗜好,就是美人。襄阳侯必然是对此症下药,方有如此神准之效。” 
  谋臣们各抒己见,滔滔不绝。 
  秋长风一手支颐,斜偎在正中矮榻上,长睫覆眸,面颜平淡,一直未语。 
  “国君,皇帝又发诏谕,命我西卫出兵相助。叶将军也已上了三次的请命折子,愿意带兵勤王。” 
  “叶将军?”秋长风懒举眸睑,“是那个有妹子在宫内做妃的叶兴将军么?” 
  “正是他。” 
  “上一回出兵胡族,他称病未行。这一回,倒是病好了。”秋长风轻笑。 
  “除了他,还有张天逵、贺丰顺二位老将上折请命。” 
  “这样也很好,至少让本王了解了军中到底有多少忠君义士。” 
  “叶将军还有话放出,兵防本属天子直属调配,上折请命只为对国君示以尊重。若国君迟迟不能准清,为不误战机,他将不再上折,直接领兵平剿叛党。” 
  “真是一位忠君爱国之士呢,可敬可佩。”秋长风吁叹。“既然如此,就成全他罢。”       
  47   
  秋长风准了叶将军勤王之请,并亲自前往军营慰劳将出征将士。 
  此时,莹郡主已离宫多日,赴江湖暗作策划。 
  倾天赶回倾家处理积累多时的族事。 
  费得满虽是我贴身侍卫,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眼前,一时间,我成了最无事的那个,除了吃喝玩乐,偶尔到园子里泛舟荡秋千,与肚子里的宝贝闲话是非便成了最大消遣。这一日,我突发奇想,向宫婢要来针线剪刀布帛,铺在偌大的王榻上,为儿子裁做衣裳。 
  做秋长风的丫头时,洗衣熨衣为寻常事,也常为费得多缝补练功时撕扯坏的衣衫。但亲自裁布为衣,还是头一遭。 
  当我裁罢缝完,颇得意地举了小裤小袄向费得满展示时,她整个脸部都奇怪地抽了抽,在我期待夸辞的殷切目光中,半晌冒出一句:“希望国君的度量再大一些。” 
  什么意思?我想要问个清楚,她却言一声“属下告退”,急不可待的夺门而出,仿似身后有什么怪物追赶,真是教人纳闷。 
  晚上,秋长风回来寝宫,我再举小衣献宝,他直直地将它们看了半天,咬着齿根道:“你休想让我的女儿穿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什么奇形怪状?”我吱哇大叫,他则把我抱到榻上坐牢,耳朵贴到我腹上与他家儿子做倒行的沟通,一任我叫我吵,他听而不闻。 
  我很生气。生气到翌晨卯时,他起床漱洗过后要亲我作别时,我把他气咻咻推开。 
  他非但不知悔改地低笑,还在我臀上打了一记,走了。 
  秋长风,臭狐狸!我气气骂着,决定接下来的三日都不要和他说话。 
  只不过,这个决定被他晚间回宫时的一身鲜血打破。 
  “御医,快传御医!” 
  “国君,请您小心莫动,您一动,这血流得更快了! 
  时近亥时,我裹着一匹正红王缎,在王榻最里侧睡意将沉,被耳边骤来的迭呼忧唤惊醒。方一睁眼,就见着秋长风一条血肉模糊的臂膀。 
  “秋……国君!“我翻滚到他身边,“你受伤了!” 
  他向我眨了眨眸,“御医很快到了,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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