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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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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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也不在乎,厚着脸皮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嗔怪,认真地看着千色,一字一字将早已表白的言语再次脱口而出,慎重中透着决不妥协的坚持。

“师父,我真的喜欢你。”

“嗯。”

千色虚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正眼看他。

“师父,你喜欢我么?”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忐忑:“哪怕只是一点点?!”

其实,他也能猜得到师父的回答,只不过,他却是对未来满怀憧憬的。

他有信心把师父对他那一点点的在乎变得越来越多,最终,累积成喜欢。

千色终于抬起头来,纤长的眉笼着一股浅浅却拂之不去的愁绪,无可奈何的嗓音里带着点不易觉察的涩然。

“这个问题,待得你修成仙身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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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青玄都莫名地兴奋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五更天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原本,师父难得打算不再抄经,他便打算将床榻还给师父,让师父好好休息一晚,自己去找一床席子来,将就着睡在塌下。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心理期待着,万一师父睡到半夜里,心疼他如今有伤在身,让他也睡到榻上去——

咳咳,打住打住!

他承认,他其实幻想的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的的确确纯是他的幻想罢了,事实上,师父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丁点实现这幻想的机会。

因为,他不管怎么说,师父也不肯让他睡在塌前的地上。

最终的结果是,他睡在榻上,一夜难眠,而师父却坐在蒲团上,融心调气地入定休憩。

只不过,乐极往往会生出鸡毛蒜皮的烦人事,一大早,就有不识相之人前来叨扰了这温馨的平静祥和。

“青玄师兄。”来者正是那玉曙,面沉似水,毫无丝毫波澜,只有那双幽光内敛的瞳眸,黑得发亮:“掌教神尊让我送点药过来。”

“有劳了。”

青玄淡淡谢了一句,因着师父早间要去见师尊,不在寝房里,便就倚着床柱浅眠,态度谦恭而客套。

其实,他对这玉曙的印象倒也不坏,只不过,因着这玉曙是风锦身边的人,出于对风锦的厌恶,对于玉曙,他无论如何也待见不起来。

搁下了药,玉曙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地瞧了青玄好一阵,尔后,把头一低,敛尽所有的情绪。“青玄师兄实在有本事。”他的嗓音虽然低沉,但言语却很清晰,其间还带着点说不出的古怪意味:“往昔,仙尊素来是说一不二的,谁都拿她没辙,可青玄师兄却不过三言两语就能令仙尊就犯。”

“多谢谬赞,我本以为有人是真的好心来送药,却不想,原来是打着送药的幌子来话中有话的。”青玄虽然一宿没怎么合眼,可到底整日同空蓝木斐那票人混在一起,外表再怎么懒散,可脑子却还是转得很快。他不动声色地立刻便接过话去,那湛黑深邃的眼眸懒懒的眯着,被晨曦的光亮染得有几分迷离,语调悠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你说着累,我听着也累。”

玉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他这般直率,索性也就将话语给挑明:“玉曙不过是想劝告师兄,仙尊与你到底分属师徒,且心中早已是有了人,师兄即便是苦苦痴缠,最终也是误人误己,不会有结果的。”

“痴缠?”青玄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榻上起身,神色淡漠,唇角露出了一丝讥嘲味十足的笑,就连话也说得毫不客气,含针带刺:“我师父心里的人是谁,你倒好像了解得比谁都清楚。”

说他痴缠,那好吧,他脸皮厚一点,不吝地承认这就是痴缠,便又如何?

说来说去,这是他与师父之间的事,和旁的人有什么相干?

这玉曙,口气倒还不小!

“看来师兄也必然是心知肚明的。”玉曙仍旧垂着头,并不曾因他的先发制人而有一丝慌乱,幽幽的声音兀自沉着而镇静,字字拿捏着分寸:“既然如此,师兄何不君子成人之美,索性同玉曙一起想法子撮合了他们,让他们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岂非美事?”

君子成人之美?

青玄轻轻扬起唇角,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俊雅的容貌背对着光亮,不太分明,可那冷笑间竟隐隐显得有几分戾气,对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置可否。

“弯子绕来绕去,你是想拉我做帮手,一起做说客?”他轻咳了一声,抬头看着玉曙,目光闪烁,口吻轻柔徐缓,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是那负心人让你来的?”

明知玉曙背后的人便是风锦,可他偏偏要寒碜人,连人名讳也不叫,用个概括性极高的词就将人家给代表了。

“不是。”对于那明显的嘲讽,玉曙仿若听而未闻,不卑不亢地一语带过,并不言明理由,只是,刻意将某些字眼咬得极重,步履轻盈地缓缓往前踱了两步,强调一切均是与人无关:“不过是玉曙多管闲事罢了。”

“是么?照你这么说来,那负心人既然也还对我师父念念不忘,当日却又为何要忘情负义?如今想要重修旧好,冰释前嫌?”青玄凝声低语,复又坐回床榻上,斜斜睨了玉曙一眼,晶亮的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蓦然发出冰寒讥诮的冷笑,此时此刻,他的面无表情反倒成了最显而易见的讽刺,那早已经闷在心底多时的话语霎时脱口而出,言辞出位,甚为大胆,毫不掩饰那刻意示威的心思:“师徒又如何?我也不怕明说,我就是喜欢我师父,就是想要做她的小郎君,想要与她生生世世在一处!说得不客气些,那负心人如今也算是我的情敌,我凭何要委屈自己去帮他?你帮他,自是因你得了他的好处,可他给过我什么好处?!”

这连珠炮一般的言语尖锐十足,字字如针,均是直击要害,一时过招,玉曙反倒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只是低头沉默。

“再说,我也不愿委屈了我师父,谁知那负心人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还会不会故技重施,再伤我师父的心?!”见玉曙不说话,青玄挑高了眉梢,让人猜不透他现今是喜还是怒,面色平静打量着他,平静得就如同如今对峙的并不是玉曙,而是那负心的风锦。“告诉你,无论需要多少时间,我定能将负心无情人自我师父心中抹得一干二净!”

谈何易

听着青玄坚定的豪言壮语,玉曙眉宇稍稍一蹙,接着又不动声色地舒展开,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一岁的年轻人。

早前,有关这师徒二人的流言刚刚四起之时,他便就有所耳闻了。他虽然不全信,可是却也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当年不肯收徒的仙尊,之所以收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为徒,定然是因着这年轻人身上有什么地方与掌教神尊有些相似,所以,即便是有什么,也不过是觅一个替代品罢了。

可这一次,仙尊公然带着这仍旧是凡胎肉身的年轻人上西昆仑来,还事事未曾避讳,而这年轻人,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只是与掌教神尊没有半分相似,就连神韵也想去甚远!

难道,仙尊是有意如此,想要借这个年轻人激起掌教神尊的醋意么?

“你倒以为仙尊与掌教师尊当年经历过什么,感情如何?”似乎是不知情的人便没有发言权一般,玉曙轻轻哼了一声,眼中的温和淡定被肃穆所取代,言辞并不见得多么犀利,可是却已是隐隐的有些不耐了:“青玄师兄,你真以为自己能替代得了掌教神尊在仙尊心里的位置?会不会过于自视甚高了些?”

“你搞错了,我没打算要替代谁。”摇摇头,不过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而已,青玄的脸上已是浮起了讥诮的冷笑,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峰处扬起来,带着点不屑,似乎对“替代”二字极为不满。事到如今,他索性不加掩饰,单刀直入,把话说得直白且不客气:“我是我,他是他,我自认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他,尤其是对师父的诚意,所以,谈什么取代!?我只消让师父心里满满的全是我,她自然就会忘记那些不着边际的闲杂人等了。”

说到最后,他将“闲杂人等”四个字暗暗加重了语调,透着孑然的傲气,深邃清朗的眼中显出一种极稳极劲秀的力道,像温柔的静谧泛着冷光的剑那般,充满螫伏的力量。

“忘?”玉曙语意淡然地接过话去,那暗哑低沉的声线,缓慢温柔如水,可其间却暗含着极淡的感慨意味:“忘之一词,谈何容易?”

当年的恩恩怨怨,他身为旁观者,自然是唏嘘不已的。光阴荏苒,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来,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便就忘了,那么,这二人何必要刻意避不见面?

正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不敢相见吧。

“容易不容易,总要试试才知道。”虽然心知肚明,有的事想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有超乎想象的困难,可是,青玄却并不着慌。有的伤痕,时间可以洗去,有的痛苦,时间可以淡化,他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亦是可以摧毁一切:“我师父前一个三千年你没忘记那负心人,是因为没有遇上我!如今,有我在师父身边,不用再等一个三千年,我定要师父心里再没有那负心的伪君子!”

听他如此豪言壮语,玉曙知道,即便是再怎么多说,也必然话不投机,便无奈地摇摇头,退后一步:“既然如此,那玉曙便就拭目以待罢。”

言毕,他浅浅稽首,算作是告退,正打算要转身离去,不料,青玄却出声阻止,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慢着。”

这下子,玉曙倒觉得有几分不解了。

“青玄师兄还有什么指教的么?”他客气而疏远地询问着,眼中微微有一丝疑惑,却也面色如常,将一切情绪掩藏得滴水不漏。

青玄眯起眼来,面无表情地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玉曙,你可还记得凝朱么?”

“凝朱?”玉曙本能地重复一遍,觉得这是一个甚为熟悉的名讳,似乎只需脱口便可出,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名讳是在哪里听说过,与自己有着怎么样的关联。低敛的黑眸失神了片刻,才重又拾回神智,若有所思地直视着眼前的青玄,他有些迷惘地反问:“凝朱是谁?”

“你方才不是说忘之一词谈何容易么?可你似乎也忘得很容易嘛!成了仙,入了道,故人转眼成陌路,亏得那傻瓜还为了你费尽心思,却不知你已经连她是谁也不记得了。”青玄从他的言语和反应,大约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却并不多说什么,看不出喜怒哀乐地瞥了玉曙一眼,飘浮的心思令人捉摸不定,他只是语出淡然,一句极简单的话就诠释了所有:“看来,你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什么区别。”

正当此时,梧居的门外传来了拔尖的吆喝,乍一听,竟然还带有鬼哭狼嚎的凄凉。

“青玄,救命呀!”

青玄愣了愣,下一瞬,眼见着甚为狼狈地空蓝夺门而入,他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地浅浅勾着唇角,虽然笑痕清晰分明,神情懒散,可目光却锋利如剑,犀利的言辞便毫不客气地往空蓝砸了过去:“酒痴师伯,你是要青玄救你的命,还是救你那根讨人嫌的舌头?”

空蓝原本就狼狈,被这话给刺激了第二轮,顿时已是有了几分难言的凄凉感。可是,但他定下神来,看清寝房里除了青玄,还有低眉敛目地玉曙时,顿时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立刻端起了身为长辈的架势,神色肃穆。

“咳咳!”

到底是惯于察言观色的,此时此刻,素来进退有度的玉曙又怎么会听不出这一声轻咳是何用意。他虽然还有些不解之处,可却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垂敛着眉目,识相地行了个礼。

“玉曙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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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了梧居的门,玉曙竟然就遇上了千色。

或许,说“遇上”不太合适,看千色那坦然而平静的神色与姿态,却一点也不像是偶遇,倒更像是专程等在那里。

那一身张扬的红衣,那一张完美得毫无瑕疵却也因着满脸漠然而更形倨傲的脸庞,这个女子无论是看人接物待人处事都由自己的一套独特原则,只随自己的喜好,气场无疑是极为强大的,很难被身边的人或者事所同化。

玉曙心里暗暗有些发竦,不确定她可有听见他方才与青玄的对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惶恐不安,微笑着迎向一脸平静的千色,打算先一步稍作辩解:“仙尊,我是来——

“你来做什么,是谁让你来的,本座心里有数。”打断了那辩解,像是在陈述事不关己的话题,千色睨了玉曙一眼,眸中便荡漾起冷漠的阴霾,红唇微微地一抿,就连语气也漠然得不像话:“回去告诉他吧,无论如何,我与他已是没有可能了。”

玉曙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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