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嗯——还好。”她挨着他坐下，双眸滢然。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你说。”李念十指交扣，这个动作是舒灿知道的，他只有在极度羞涩或极度紧张的时候才出现这个动作。
她内心的欢喜更加汹涌。
隔了半天，李念都没有说出口，不管舒灿曾经有多么伤害自己，他都没有办法伤害她。
“怎么不说了？”期待了半天的舒灿温柔鼓励。
“你——你的骨髓是田小麦捐给你的。”
屋子里的气氛再也暧昧不起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的。”
“唔——”还要李念怎么说：“田小麦是你的妹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去伤害她。”或者说：“田小麦出事了，是不是你干的？”
“那我知道了——”舒灿不知道要说什么，千头万绪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重点。
“嗯——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李念起身。
“李念，我从来没有害过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知道你内心坚定的认为是我做了这一切，你和所有人一样怀疑我。”
李念怔在那儿，背对着她，姿势定格成雕塑。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说出来，他一点心理预备都没有。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一直认为的事实却猝不及防的被否定了。而且让人该死的是他相信她说的。
“你之前的几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舒灿想掩饰住内心极大的失望：“还有，我会谢谢田小麦的。”
李念转过身，不安地看着舒灿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对不起——”
“等了你这么多年，等到的就是一句对不起——”身体抵不住这一声对不起的巨大冲击，舒灿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一下，又很快稳住自己的阵脚，不让自己倒下去，旋即唇边开出凄艳的花朵：“不过想想，你给我的确实不少，虽然你是做为补偿将你爸爸欠我们的还给我们了。事实上这是不公平，但我爸那个人你知道的，他从来不讲公不公平，商场如战场，只有成王败寇。现在想来，当初你是为了救田小麦才拱手相让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了我爸，其实我爸只是坐收渔翁之利，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突然给了他集团的百分之十五，彭松绑架田小麦，一个是想让我知道你有多爱田小麦让我死了爱你的心，还有，我一直闹着要跟他离婚，他威胁我如果拿不出一千万，他这辈子会拖死我。没想弄巧成拙，让田小麦以为你从来没有爱过他而离开了你，又从你那得到了内蒙古那个项目。今天集团的局面不是我想像和掌控的，我也希望你能平安渡过这一劫，我爸的野心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
从舒灿那儿出来，李念的心情更糟更乱。
茫茫夜色，谁在主宰着谁的命运？
小麦，小麦，你这个女人，到底在哪？
☆、第六十五章
十个月后
L市青山墓园。
细雨斜飞，枝芽吐绿。
一位着黑色斗篷的素颜女子伫立在一座墓碑前；身边摆放着一辆粉蓝色的婴儿车墓碑上的女子有还有一张年轻美丽的容颜；瞳孔漆黑又大。她似乎对着着素颜女子浅浅微笑。
不知站了多久，雨将女子淋得透湿。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墓碑上的女子；沾着雨水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又是一年清明。清明的这天；她知道他会来看望墓碑中的女子。
所以她等。
果然，上午十一点他来了；黑色西服，手中持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看到她，有些愕然。
“你来看我妈妈——”素颜女子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声。
“你妈？”中年男子愕然。
素颜女子侧身去推身边的婴儿车：“小宝；来，这是你外公。”
中年男子脸上波诡云谲变化难测。
“你不是肖逸的女儿？”
“我是田清怡和舒适的女儿，我叫田小麦——”
田小麦抬起脸，牢牢地看着舒适，看似平静的眸子里早已风起云跃。
舒适被眼前这个目光清澈坚毅的女子给震慑住了。
她是他和田清怡的女儿？
仔细看她的眉目确实有七分像自己。
“舒灿，也就是我姐的骨髓，是我捐赠给她的。”
“你今年多大了？”
“30，生日在四月。”
舒适已在内心揣度了。他的确一时无法接受，以前看到她也有迷惑，因为那似曾见过的眉目。和田清怡分开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到处打听也没有人知道，连同失踪的还是肖逸。
肖逸一直暗恋田清怡他是知道的。
几年前肖逸已成为房产界的翘楚，不过那时的肖逸是换了身份的肖逸，行事又低调，很少上杂志与电视，几乎就像个隐形人。他们相遇也偶然，在一家休闲会所里遇见到的，被人引荐后才知道他是整个C市最大的房地产商。聊起田清怡，肖逸只淡淡说田清怡因为肾衰竭已逝世，根本未提及她还有和他遗骨在这世上。
他对田清怡一直充满愧疚。
年轻的时候为了仕途他放弃了爱情。后来不断拼博，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忏悔，也不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30年前，那是他与田清怡最后相处的一段岁月。那时他已结婚，也有了舒灿。繁琐的家庭可是因为不爱自己老婆的关系，两人经常吵架，老婆的过于强悍让他想念田清怡的温柔可爱，他又情不自禁地打电话给她，跟她诉苦婚姻多么无趣，还信誓旦旦地说离婚后娶她。
他在外面租了房子有了家外家。
田清怡信了他。
而他违背了誓言。
其实他内心是真心想给田清怡一个未来的，如果不是自己老婆发现了他们的私情，拖着田清怡游街，闹到他的单位，还当着两方家人以及田清怡的面让他做选择，那时他羽翼未丰，还要依借妻家的权势往上攀爬，他不得不在现实面前屈服，亲口许下这辈子也不见田清怡的誓言。
田清怡自那次后就彻底消失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恨的，所以才躲到一个他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后来事业失败后，心里的差落更大，反问自己这一切值得吗？如果当初坚持和田清怡在一起，两个人慢慢奋斗，他不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如果脚踏实地，他不会选择进规划设计院，但无论进任何行业，一步一个脚印，到了中年也应该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渐渐明白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放弃一颗珍珠会得到全世界，事实上，他放弃了一颗珍珠也失去了全世界。
此刻和自己的骨肉两两相望，心思千万却无语凝噎。
田小麦突然觉得很委屈，眼眶渐渐发红，最后怕眼泪掉出推着婴儿车往来的方向走。
“孩子——”舒适的喉咙发堵。
田小麦的脚步一顿，但很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孩子——”舒适追上去拉住田小麦的手，田小麦本能的闪躲，眼泪也在闪躲间叭地掉落。
“是我不好，是我糊涂，对不起——”舒适不敢想像这些年来她们是怎么过来的，让他感到莫大欣慰的他和田清怡居然还有一个孩子在这世上。
“我如何不难过，你知道我和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住在果品公司破旧的小房子里，和十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一个厨房，每天为了上厕所用厨房都不知道要吵多少次架？同学欺负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总被他们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曾经多少次问她关于我爸爸的事，她绝口不提……为了养活我，为了我看上去有尊严又体面，她一个人打两三份工自己一年到头舍不得买一件衣服，却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是这些满足不了我啊，我要是一个爸爸，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爸爸……我是那样渴望有一天醒来，有一个男人让我叫他爸爸——”
说着说着，田小麦失声痛哭起来。
舒适伸出手想抱住那个不停抖动的肩膀，可手伸到半空又落下了。
他从来都不一个心慈手软的男人，当这个女孩说起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他内心那块被他都遗忘的柔软渐渐漫了出来。
“对不起，我这个做爸爸的对不起你——”他早已泪湿双眼，第一次在一个女孩面前乱了阵脚。
田小麦一直哭，哭声太大将婴儿车里的小宝吵醒了，她不得不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舒适那时已经从口袋里慌乱的拿出了纸巾，抽出一张递给田小麦，小麦迟疑着接过纸巾，将眼泪擦干，弯下腰去抱孩子。
舒适也探着身子看着襁褓里的婴儿。
“他饿了——”田小麦不太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舒适。
“下着雨，先去我车上。”舒适也不习惯带伞，小麦已经淋湿了，孩子太小如果淋到了就不好。
田小麦只得把把小宝放进婴儿车里，两个人推着哭闹不休的小宝下山。
车内，田小麦坐在后座上喂着奶，舒适也没有回避，只是正襟危坐地坐在驾驶座上，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现在住在哪？”
“就住在L市。，妈走了后把房子留给了我。”
“你跟我回C市，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对了，孩子的爸爸呢？”
“唔——”田小麦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轻轻地对怀里的孩子说：“慢点吃慢点吃，不要被呛着了。”
舒适显然看到田小麦的为难之处，觉得现在问这些都不是时候，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李念收到蓝冰冰的信息时已不是在原来那间属于他的三扇大幅落地玻璃窗的办公室了。
他不再是盛大集团的执行董事，这一年来，他的事业爱情可谓到了人生最低谷。偶尔和蓝冰冰见个面，蓝冰冰刚想开口安慰她，他也只淡淡说没有关系，他这种状态也管理不好集团。
蓝冰冰不是不知道他的失落，舒适一年前已成了盛大的执行董事，完全违背集团的理念与宗旨，大肆的圈地买地造房，短短一年，所建房子因为建材的质量问题遭业主多次曝光媒体，集团的声誉一跌再跌。而李念看着这一切只能痛心疾首，他在董事会议上提出的意见从来被舒适直接PASS掉，当他不存在。
“我现在在你家，早点回来哦，我先给你煲烫了，你下班回来后就可以吃到了。记得早点回家哦。”
他的家就是田小麦的那间小小公寓。
田小麦看到冰箱上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眼睛酸酸的。
“今天周末，开了很远的车去了郊外，我走过很多人的房子前，想看谁家种了栀子没有，后来终于找到一家，栀子开得很好，还有很多的花苞，我把整盆花都抱回来了。本来是想买老伯的，他听说我是送给喜欢的女孩的就送给我了。可惜，你不在——5月25日。”
“麦子，今天天气很好，下过一场雨，风有点凉，如果你在，一定约你河边散散步。6月3日。”
“晚上去影院看了《2012》，想着如果你陪在身边吃着爆花米，感觉会更好。9月13日。”
“昨晚梦到你了。今天早上站在窗前，看到一地的落叶，深秋了，麦子，你还好吗？10月31日。”
“我终于搬出了我的办公室。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有些失落，好想你在我身边。11月17日。”
“天好冷，想起奶奶小时候给我织的毛衣。麦子，你在哪？我多么渴望你。我多么渴望时光倒流，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然后好好追你，爱你——平安夜。”
……
田小麦看着这些遒劲有力的字体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傻男人，这真是个傻男人。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小宝还在睡觉，趁着这个时候快点做饭吧。呆会那个男人要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李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公司另外的一个股东约他出去吃饭；向他报怨了一下现在执行董事的□主义；根本忘了集团的宗旨是环保绿化，让地球变得明亮洁净清新；而是不断地征地买地建房；这让其他的几位董事都担心集团的前途。
他淡淡听着，没有回应。
他早已知道会有这天。自己的心血眼看着就要毁在别人手上；他又何偿不难过。可依他现在的能力已无回天之力，只能伺机而动。
带着一身酒味回到公寓。还没有拿钥匙开门门已打开了。
以为是蓝冰冰，却没有想到眼前这张脸……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的眨眨眼……
真的是她……
他愣在那儿；眼里流露太多的内容，又是喜悦又是愤怒又是悲伤。
田小麦笑盈盈地去拿他手臂上的西装。
他恨恨地又夺过来，脸上的表情只剩愠怒。
“怎么啦？”田小麦依然笑嘻嘻地，仿佛从来也没有离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