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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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级领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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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玉龙问陈捷:“看你一路跑来跑去,这个电话那个电话,干什么呢?”
  陈捷说他还能干什么?做好下一步安排。
  “考虑周到些,特别是细节。”夏玉龙交代,“别再让他不高兴。”
  陈捷说明白,谢副省长已经发过几回火了。看来这次大领导不仅是来开展农业调研,还是专门来教育他的。他一向自以为认真,这回左弄右弄总没弄对,搞不明白,对领导真是了解太少,心里很憋气。如乡亲们所说,犁到了,耙也到了。大领导火发了,话说到了,陈老乡不更认真一些无异于找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辆车正快速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车上装有小老板提供的礼品茶。这些礼品将直送市宾馆,那儿有人负责张罗,务必赶在客人返回之前,让宾馆服务人员将礼品悄悄送入他们所居的房间。
  这是什么?以陈捷的玩笑说辞叫“拉领导下水”。从谢荣光已经表现出来的情绪推测判断,陈捷如此行动无异于自己找死。他痴呆了吗?没有,他并非自作主张,且这般送礼早有前科。

神老乡3(3)
事情就在那一年,陈捷被夏玉龙叫到酒店里陪王处长等人喝酒之后。那天晚上陈捷没有淹死那个王,相反,他自己险些被人家淹死。大领导的秘书年纪不大,果然高手,对酒精似乎毫无反应。他夸口,说历经无数战斗,不管在上层在基层,从没让老板丢过一次脸。陈捷与之周旋到午夜一点,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一心指望手机铃响,老婆发来撤退信号。还好夏玉龙见好就收,主持罢兵。夏玉龙说领导明天还有重要活动,四位还要百忙,今晚就到这里。陈捷松了口气,赶紧安排后事。夏玉龙已经交代清楚了,除了当晚消费,让酒楼送上四条中华香烟给客人当礼品,还有两盒精装礼品茶,请那个王带给老板,这就是谢荣光了。
  茶是上品,价格不菲,以夏玉龙的名义,由陈捷买单。陈捷付钱时有些心疼,但是一声不吭。事实上他也不吃亏,一个月前夏玉龙从省厅要到一笔数十万元的农业项目经费,戴帽下达给了他那个旧城乡。
  客人没有推辞,类似场面一定司空见惯。王说了半句话:“夏玉龙你干什么。”
  夏玉龙说小东西,不成敬意。
  陈捷插嘴,说要是各位领导看不上,他“神”老乡只好全数背走,回他老家连山,去跳那个水潭。
  客人们觉得奇怪,问陈捷什么意思?陈捷说他老家的阿三这几年闹得特别厉害,每年都有个把小孩被拉下水,丧生潭底。乡亲们想了很多办法。一方面是教育小孩子不要下潭玩水,一方面就是跟阿三商量,给它烧纸,剪几个小人烧给它,让它不捉真人,抓纸人顶事。这个办法基本无效。有人记起当年的事情,说陈捷跟阿三有缘,把他扔下去找阿三谈判可能有用。弄得陈乡长畏惧不已。一个乡长本该为群众不怕牺牲,怎么能不跳潭呢?他声称跟阿三谈判也得带点礼物,备齐了才好下水。各位领导看不上这些烟啊茶啊,是不是存心逼他带去跳潭?
  夏玉龙哈哈笑,说陈捷就是怪话多。
  客人们欣然而归,带上各自的香烟,还有茶叶。
  当晚的事情却不止于茶叶。
  夏玉龙领着客人上车离去,把陈乡长留在酒楼结账。陈捷签完字办完事,刚要走,电话来了,却是老婆告急,说儿子突发高烧,让陈捷赶紧回家。这是他们事前约定的撤退暗号。那时陈捷发笑,说怎么不另外找个人说?盼咱们儿子生病是吗?儿子真是倒霉,半夜里还要配合发烧。他老婆愣在那边说不出话。陈捷告诉她没事了,战斗已经结束,客人走人,本人健在,不劳儿子发烧了。他老婆松了口气,说那好,不能咒老人生病,只好说自家儿子。陈捷关了手机刚要动身回家,电话又来了,却是夏玉龙。夏问他是不是还在酒楼?他说现在正在门口。
  “不要走,还有事。”
  几分钟后轿车过来带陈捷离去。车上除夏玉龙,就剩王一个客人。
  夏玉龙说,王处长白天陪领导工作,晚上为领导战斗,累坏了。他想洗一洗,按摩按摩,恢复一下。找个地方吧。
  陈捷说:“明白。”
  陈捷在车上赶紧打电话,这回不找老婆,找小舅子。陈捷的小舅子在税务部门工作,管办公室,经常有接待事项。这人比较花,吃喝玩乐事项没有他不知道的。小舅子居然还没睡,在外边跟人还在喝。陈捷告诉他有贵客需要,请他帮助安排一下。他问了几句,说没事,等会儿回电话。
  当时夏玉龙跟王在车后边悄悄说话。夏讲他的事别的人不好找,只能拜托王处。王说放心,不会有问题,回去就跟老板提。夏说老板那种脾气,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王说要是谁都摸得着,那还当什么老板?

神老乡3(4)
两人谈论的肯定是谢荣光。
  陈捷手机铃响,小舅子的电话到了,让他们去太平洋浴宫,于是立刻动身。
  太平洋浴宫在城西,为新建高消费场所,在本地名声很大,主业为桑拿浴,其他各种服务齐全。所谓服务齐全指客人可以正经洗浴,也可以另有所图,想干什么有什么,只要付钱。他们的车到达浴宫大门时,已经有人立在门边恭候,把他们迎进了大堂。这就是陈捷小舅子找的联络人——浴宫里的一个业务经理。
  陈捷什么都没说,就是让该经理把两位客人带进去。那人也什么都不问,只说跟他来,领着两个人上楼往深宫里走。
  夏玉龙问:“陈捷你呢?”
  陈捷笑笑,说不要管他,他自己安排。
  那个王眯起眼一瞥,忽然问:“这里有相好的?”
  陈捷说好几个呢。
  于是哈哈哈,笑得都很暧昧。
  陈捷在这里哪有什么相好的。他哪都没去,事情交代清楚就坐在大堂里等。几分钟后,夏玉龙匆匆走了出来。
  “陈捷你在这儿啊。”他说。
  陈捷说他还哪里跑?夏副王处洗澡,他管买单,同时保驾护航。
  那个王不在身边,夏玉龙不用过于掩饰,他显出不快,摇着头对陈捷说,这洗什么鬼澡,里边男男女女全是光的,整个就是*场所。这小王年少得意,营养太好,精力过剩,也太好色了。真是的,这么一个晚上也不能忍,就要玩这个。有什么办法,人家那种身份,敢开口,咱们能拒绝吗?
  陈捷说瞧,这谁是阿三?谁拉谁下水啊?
  夏玉龙问:“陈捷你找这地方安全吗?”
  陈捷说他可不知道。他小舅子介绍的,应当还行。类似场合都可能有一些小姐不爱卫生,染有性病,难免。那个业务经理是里边的人,他帮助安排,情况应当会好一点,起码安排一个清楚点的吧。但是王处还宜自爱,干活的时候加点保险,否则自己染病还是小事,万一洁具用品使用不当感染了大领导,那就闹大了。
  夏玉龙说:“别讲瞎话。”
  他所谓的安全不是说这个,指的是会不会忽然碰上警察扫黄。陈捷说这么晚了,警察也该睡了。警察不是咱们的吗?怎么轮到夏副县长如此畏惧?
  “陈捷你少来怪话。”
  夏玉龙为人一向小心,如果不是陪客,他哪会到这种地方。刚才他硬着头皮陪着王钻进深宫,因为不做一起下水姿态,对方可能会有看法,弄不好还起疑心。待对方关门逍遥,他立刻甩掉小姐纠缠,掉头走开。这时候考虑很具体:他到此地任副县长两年,出头露面多,认识者众,要是让人看见在此场合出入,肯定有话。于是不免着急。他对陈捷说不行,他要先走,这里全权委托陈捷处置。
  陈捷说他也一样十分畏惧。一块走吧,那家伙淹死算了,咱们不管他。
  夏玉龙生气,说又来了。能这样吗?人家是上边来的,跟大领导的,不管怎么样,咱们下边人总得照顾好,要出什么事情可就坏了!
  陈捷说他坏他的,又不是咱们嫖娼下水。夏玉龙说他后边是谁?陈捷说难道他下水就是领导下水?他嫖算领导也嫖,或者还算他替领导嫖?像乡下人说的,生儿子豁嘴,只怪媒人?夏玉龙急了,说陈捷胡搅什么,学土话装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他后边要是没个大领导,咱们哪会到这里来!
  陈捷发笑:“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的。”
  他说上头来的王处在里边快活,留个下边的陈乡长在外头侍候就足够了,不必用上县领导,那也太铺张浪费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神老乡3(5)
夏玉龙匆匆离开。
  陈捷在大堂里独自守候。老婆的电话到了。陈捷本已通知完事走人,马上回家,老婆左等右等不见,害怕了,以为路上出事,赶紧打电话追问。陈捷告诉老婆临时有事,又给黏住了。老婆不解,说半夜三更,什么好事那么缠人?陈捷不禁发怒。
  “好个屁。”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老子怎么他妈的干这种事。”
  老婆大惊,说怎么了?陈捷说没事,快睡。即关了电话。
  堂堂乡长,道貌岸然,坐在此地护卫这么个家伙嫖娼,拿乡财开支买单。想来真是他妈的。但是有什么办法?生过气了还得等。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估计差不多了,里边贵人过剩之精力应当基本耗尽,也该悄无声息溜出来了。忽然大堂里扑通扑通,声响杂沓,十几个警察从外边冲进门来。
  夏玉龙那张嘴真是厉害,临走前叽叽咕咕,担心这里不安全,会不会碰上警察扫黄。不料一言成谶,警察应声而来,简直就是蓄意召唤。
  陈捷动弹不得,坐在那里看一组警察冲上楼梯。这时大堂里乱成一团,有小姐匆匆跑过,尖声叫唤。留在大堂的另一组警察大声吆喝,控制局面。警察让大家安静,坐在各自的位子上,配合他们依法履行公务,开展例行检查。
  有一个警察走到陈捷面前,要他出示证件。陈捷说自己没带证件。警察说那行,一会儿跟车走,到分局去做笔录。陈捷点头,指着对面另一位警察小声说:“能不能请你们领导过来一下?”这边警察吃惊了,问陈捷认识他?陈捷说有些特殊情况。
  原来这些警察来自城关分局,当晚突击扫黄。大堂里那人是分局副局长,曾在陈捷的旧城乡当过派出所副所长。他看到陈捷,不动声色,没说一句话,肩膀一拍了事。陈捷站起来往外走,警察不加阻拦,即予放行。
  陈捷能一走了之,脱身而去,把那个王丢下不管吗?他知道不行,尽管比较解气。事情至此,再他妈的也只好一边在肚里骂娘,一边继续。他没有走远,就守在门外等候。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被带出浴宫,均*嫖客,多衣冠不整,狼狈不堪。警察把他们押上停在门外的面包车,陈捷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王,头发蓬乱,外裤的拉链都没拉上,出门后站在一旁拒不上车,伸着头东张西望,像一只突然受惊的大鸟。
  陈捷走到警车边,分局那位副局长正靠着车门抽烟。
  “你没走?”副局长表情吃惊。
  “等那个,”陈捷指着王对他小声道,“省里来的。领导。”
  “啊。”
  情况显而易见,需要一个乡长在下面恭候,这嫖客肯定不同一般。
  陈捷说是县里请的,这人后边还有更大的领导。来桑拿,可能有点误会。需要的话他马上给县领导打电话,只是这么晚了,领导都在睡觉,事情影响大了恐怕不好。
  副局长点头,说知道了。
  几分钟后陈捷带着王上了旁边的一辆出租车,陈捷吩咐直开宾馆。王处长惊魂初定,上车后一言不发,陈捷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半路上突然有手机铃声打破沉默,却不是找陈捷,是王的手机铃响。他接了电话。
  “厅长,是我。”
  老板竟然尚未安寝。
  “我让他们找了个安静地方处理材料。天亮起床给您,没有问题。”王说。
  陈捷不屑。他想,本来真是有些材料要处理:警察的笔录材料。
  领导在电话里问起了某一件事。王回答:“那张盘是她参加电视台超级模特大赛的录像,点一下就出来了,很清晰。”
  听起来有些暧昧,比太平洋浴宫里的暗娼档次显高。
  他们还谈到了茶叶。王说:“回头我送两盒茶叶上去。您试试,口感非常好。”
  该两盒茶叶以夏玉龙的名义,是陈捷花的钱。
  最后是一个生活细节。王说:“小药瓶在您床头桌的抽屉里,保温杯里的水是热的,在办公桌上。”
  他始终没跟陈捷说话,陈捷也始终一言不发。两人保持沉默,直到宾馆分手。离开前彼此习惯性地伸出手握了握,陈捷顿时感觉不同:这回对方使了劲,用力握紧,不像几小时前酒楼初见时那般软绵绵两指头一碰,纯粹敷衍。
  后来他们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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