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人生- 第3部分

　　“那就当是我给老师的道歉好了，虽然有些俗气，那就将就一下好吗？”高月明仿佛生怕蒋芸梅会拒绝一样，也没有再等她的回答，就拿着那个工艺品朝着收银台走了过去。

　　蒋芸梅看着高月明那匆匆的背影，再看了看身边那些漂亮但昂贵的精美礼品，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到出了超市后，高月明要推自行车，那个包装了一下的礼品盒子就只好蒋芸梅抱着了，她心里有些烦躁，没想到自己居然要用自己学生的钱给另一个学生送礼，她第一次感觉到教师这个工作其实也很窝囊，工资其实还是太低。

　　“你，你身上随时都带着那么多钱的吗？”医院就在超市的街对面，两人刚穿过没有几辆车子经过的马路，蒋芸梅就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一般吧。”高月明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那你父母一个月给你多少零用钱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医院里面，高月明放好了自行车，和蒋芸梅一起朝着住院部走了过去。

　　“说不准，有时候几个月也没有，有时候一次就好几万，十几万的。”高月明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这些事情和他无关似的。

　　蒋芸梅悄悄地在心里算了一下十几万对于自己来说算甚么，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人心灰的结果：“他们，他们在国外做甚么？做生意吗？”

　　“不知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过。”

　　他们已经到了住院部的一楼大厅里，大厅正对着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巨大的服务台，可惜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也不像会有人的样子。他们只好朝着住院部的登记处去问问。在往那里走的时候，蒋芸梅继续问道：“那你对他们没甚么印象了吗？他们干嘛不回来看你啊？”她本来想问：“你不喜欢他们吗？”可是想了想觉得这样问有些唐突，于是就说的婉转了一点。

　　大厅的正面是全玻璃的，采光很好，而大厅的整个地面都是一种巨大的白色瓷砖，明亮而有些刺眼，穿着皮鞋走在上面就能发出清脆的声响。高月明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趴在了住院部的窗口上，对里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问道：“请帮忙查一下一个叫着秦琴的女病人，她住在甚么地方，她上午来的，可能是阑尾炎。”

　　那个女人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不阴不阳地说道：“四楼，二十八床。”

　　高月明等她说完，回了句谢谢，才转身看着蒋芸梅，他个子比蒋芸梅要高一些，看着蒋芸梅就有些稍稍向下的感觉，而他直直的看了她好几秒才说道：“我已经记不起他们长甚么样了，除了偶尔给我寄钱回来，我觉得我和他们已经没有甚么关系了。”

　　蒋芸梅有些不好意思，她无意去触痛这个男孩的伤口：“我……”可是让她说出道歉的话，未免有点难为情，只是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歉意而已。

　　高月明宽慰的笑了笑，伸手想要去碰蒋芸梅的肩膀，可是手抬到一半才发现这做法不太合适，只好收回来挠着自己的脑袋，以掩饰其尴尬，他嘿嘿地笑了笑道：“好了，我们走吧，上去看看秦琴再说，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出来也可以慢慢聊嘛。”说着他就转身向着电梯那边走去了。

　　从电梯上了四楼，刚出电梯门口的时候，蒋芸梅突然叫住了高月明：“喂，这个你抱着吧，你买的东西，她肯定喜欢的。”蒋芸梅说着将那个礼品盒子塞进了他的怀里。

　　高月明没有继续说甚么，接过了盒子就继续往前走去了。

　　二十八床的病房在值班室旁边不远，里面有三张床，二十八床就靠在最外面的窗子边，另外的两张床是空的。两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秦琴正半躺在病床上，一个中年妇女坐在了她的床边，她看见蒋芸梅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只是并不认识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招呼。

　　“蒋老师，高月明，你们怎么来了。”说话的是躺在床上的秦琴，她看见蒋芸梅他们进来，立刻想坐起来，可是却疼得皱起了眉头。

　　蒋芸梅立刻一步跨了上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好躺着，你刚手术完，要好好休息。”

　　高月明跟着她的身后，将那个礼品盒子放在了她床头的柜子上，说道：“我和老师放学路过这里，来看看你，这是我和老师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秦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是蒋老师啊，我是秦琴的妈妈，今天可要谢谢你们了，我听杨老师说今天秦琴生病，都是你们送去医务室的。”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高月明，那种眼神给人感觉怪怪的。

　　杨老师是六班的班主任，四十多岁的一个男人，他今天已经为秦琴的事情问过蒋芸梅了，只是他怎么跟秦琴的母亲说的，就不知道了。蒋芸梅有些尴尬，看了看高月明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的是高月明同学，是他最先发现秦琴生病的，也是他送她过去的。”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秦琴的母亲好像是一个不喜欢多话的人，蒋芸梅他们来了，她就搬条椅子坐到了窗子边去了，而蒋芸梅一直想给秦琴道歉，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口，而高月明和秦琴也不怎么说话，他们本来认识的时间就不长，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家长和一个老师在旁边，大家无聊地闲扯了几分钟，蒋芸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于是起身对秦琴的妈妈说道：“你好，我看我们还是告辞了吧，秦琴刚做完手术，还需要休息。”她又对着秦琴笑了笑说道：“要好好保养哦，祝你早日康复，早点回到学校，到时候课程有甚么跟不上的地方，就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

　　秦琴也柔和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四
从医院出来后，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山头上，虽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已经开始感觉到一丝的凉爽了，微风轻轻的抚动着道路两边的树，让这个不大的县城不至于让人觉得那么的憋闷。

　　从医院出来转过路口，再上去两条街就要到财政局了，蒋芸梅掏出了手机看了看，已经七点过了，她叫住高月明：“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还要去买菜，已经不早了。”

　　“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不过我自己好久没做菜了，都在外面吃的。”

　　蒋芸梅其实心里有些烦躁，想要随便吃点甚么就早点回去睡觉，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今天又发生了这么个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才好。可是她还没有拒绝，高月明就又立刻说道：“就当我给你道歉吧，随便在外面吃点甚么都可以。”

　　“好吧，不过，只是随便吃点甚么哦。”蒋芸梅努了努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

　　高月明说是随便吃点甚么，结果却带着蒋芸梅来到了另一条街的公园里了，说是公园，其实不过是一块比较大一点的绿化空地而已。这里到了晚上就有各种卖夜宵的摊点，冷淡杯，串串香，烧烤，这些摊点占着公园里本来就不多的绿地，围绕着中间的那个不大的小池塘摆放着。

　　蒋芸梅看着那些刚刚摆放好的摊点，不多的几个人已经坐在了那里：“不是说随便吃点甚么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随便吃点啊，要是正式的话，就应该去餐馆里面了，要那种正式的中餐或者西餐了。”高月明推着自行车，将池塘周围的摊点看了看，问道：“你喜欢吃甚么，这里虽然看起来有点乱，不过晚上还是比较凉快的。”

　　“随便吧，我不挑食的。”

　　“那就吃串串吧，那家的味道还过得去。”

　　串串香是一种廉价的百姓小吃，上不得台面，却倍受普通百姓的欢迎。蒋芸梅和高月明坐在池塘的边上，看着脚边的池水，还有锅里的油水，居然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风味。那些食材被一根根竹签穿着，放在锅里煮着，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气。

　　“嗯，蒋老师要来点啤酒吗？吃这个喝冰过的啤酒是最舒服的。”高月明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的问蒋芸梅。

　　蒋芸梅将挎包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居然顽皮的笑了笑，说道：“你可还是个学生，难道还敢在老师面前喝酒吗？”

　　高月明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伴着即将黑下来的天，和已经点亮的路灯，显得特别的可爱，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已经拿了身份证了，已经不算小孩了。”

　　“呵呵，拿了身份证就很了不起吗，在我这里你还是一样的一个学生。”蒋芸梅很奇怪那些孩子好像特别喜欢长大似的，起码他们并不喜欢别人把他们当成孩子来看待。

　　锅里的油汤已经开始沸腾了，冒出白色的雾气，让坐在对面的人看起来都有些迷蒙了。高月明看了看锅里，动了一下筷子，可是没有拿起来就放下了，他也有些顽皮地说道：“你真的不要吗？那我自己点了，现在已经放学了，我已经不归你管了。”

　　蒋芸梅其实已经比他更快的拿起了筷子，又从锅里拿出了一串食物，放进了碗里，听了高月明的话，夸张的说道：“哇，越来越嚣张了，小心我哪天上课的时候收拾你。”可是她刚把话说完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同样的太放肆了，本来两人是师生的，可是怎么说话到现在好像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她放下手里的竹签，认真地看了看高月明，心里渐渐地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甚么会这样，同时也不太明白自己为甚么就一定觉得现在的感觉不妥帖，好像和他说话就应该严肃似的。她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开始熙熙攘攘起来的摊点，和那些正在放肆的品评着的食客，也许是这里的环境本来就无法让人严肃起来，来到这里自己才暂时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教师。

　　“啊，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一个老师，起码和杨老师差得天边去了。”高月明对着那边的摊点老板叫了一瓶啤酒，然后也学着蒋芸梅的口气说道。

　　蒋芸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夹起一块土豆片放进了嘴里。她一边吃着土豆，一边想着刚才的问题，她又偷偷地看了高月明一眼，发觉他已经端起一杯啤酒喝了起来。她心里觉得怪怪的，这个高大的男孩和自己心中所想的学生相差好像太远了一些吧，不过她想到这里时，突然又笑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学生时的样子，其实和他又差得了多远呢。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想到放学的时候还说要和他成为朋友的，可是为甚么自己总是要把他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学生和孩子来看待呢。她放下了筷子，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直直地看着正放下酒杯的高月明。

　　高月明放下了酒杯，本来正打算去锅里拿点竹签的，可是看到蒋芸梅的样子，手就突然停住了，被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道：“老师，干嘛看着我？你不吃吗？”

　　蒋芸梅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你胆敢当着我的面喝酒，难道就不怕我收拾你吗？”

　　“可，可现在已经放学了。”高月明收回了手，却一时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捏着酒杯。

　　“呵呵，你还记得在办公室我跟你说的甚么吗？”

　　“甚么，你说了那么多，我已经不记得多少了。”

　　蒋芸梅有些气结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要成为朋友的，而你当时也没有拒绝，而你现在居然当着一个朋友的面，自己一个人喝酒，你认为你做得对吗？”

　　“那……那……”高月明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显得特别高兴，可是一时之间却说不出甚么话来。

　　“我也要。”蒋芸梅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瓶啤酒。

　　啤酒很快就送来了，蒋芸梅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其实也没甚么，说起来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几个月前也还是一个学生，也经常和朋友出去胡吃海喝的，说不定你的酒量还不如我呢！”

　　高月明也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杯，然后抓了一把竹签放进了碗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其实我以为你说和我做朋友是说着玩的，就像其他老师一样，嘴巴上说说就是了。”

　　蒋芸梅笑了笑，道：“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嗯，以朋友的身份。”

　　“嗯？甚么问题，说吧！”高月明好像很豪爽地举着手里装满啤酒的杯子，对着蒋芸梅晃了晃，然后一口就喝下去了。

　　蒋芸梅也端起了酒杯，一口将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就是今天上午，我感觉你倔得像头牛一样，而且那么冲，你知道吗？你当时看我那一眼，把我都吓了一跳。可是到了下午，你在办公室里畏畏缩缩的样子，又叫人好笑，说实在的，你在办公室里的样子，才更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