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明明朽木家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心血……
白哉没有回答，下车关上车门，深深看了恋次一眼，那辆黑色的车子顿时发出马达的咆哮声，稍一侧转就沿著原路开了回去，直到那嘈杂的声音彻底消失了，白哉才转身面对市丸银，和他一样……孤身前来的市丸银！
两个人都是一身和服，市丸银的偏灰，白哉的雪白，长长的下摆在小草和尘土中拖沓著，不久就染上了郊外的风尘。白哉在距离市丸银一米左右处停下，看著那张分明又瘦削下去的脸微微出神，直到一阵大风吹来，他才抬手拨了拨头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果然没有死啊……”市丸银露出一贯的笑容，“没有找到尸体，而恋次又活著，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并且坚信你还活著。你的意志远比蓝染想象的要坚强，既然你准备以生命为代价去救回恋次，那麽被救的恋次也不会让你就这麽死去了，所谓的双生双灭就是这个意思。”把手上的东西展示给白哉看，市丸银手腕微微用力，“这是蓝染接管朽木家那天恋次送来的礼物，你的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让蓝染知道。”
“为什麽？”白哉问出口，却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意义，譬如，为什麽背叛？为什麽设计陷害？为什麽来见他？又为什麽不让蓝染知道……可是答案却永远只有一个，“你和蓝染，有进展吗？”自己否定掉自己的问题，白哉自顾自地朝旁边走去，风吹得草簌簌摇曳，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心情，恐怕也是不错的景致吧。
市丸银默默跟上，其实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比起和蓝染相处时的谨慎小心，和白哉说话的时候反而更有和睦的感觉，“还是那样吧，不过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一阵子都很忙很忙。”话一出口，就突然很想笑，这样的说法，似乎朽木家就已经完全转移了所有权，白哉……似乎就真的不会再回朽木家一样。然而事实上也是这样，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白哉和蓝染已经注定不能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白哉能够宽容，蓝染也绝对不会接受！
“银……”白哉开口，风灌进了嘴里面，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你快乐的话，就这样也无妨，蓝染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只要朽木家能够兴盛下去，我不会有什麽不满，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怔怔看著白哉，市丸银目光闪烁，是不相信……还是犹豫？
“我这样说……你仍旧是要杀我吗？”白哉突然笑了，那笑容和市丸银的不一样，干净的……仿佛天上的云彩……
你……仍旧是要杀我吗……但是……这并不是疑问句……也不代表……自己就会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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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７
他和市丸银是一样的人，至少在某一方面是一样的。所以他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对著市丸银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这个人是抱著什麽样的目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他也知道这个人不可能站在这里听完自己的废话之後还能笑著离开没有其他的表示。市丸银是带著目的来的，这个目的就是……让蓝染一劳永逸，也就是说，今天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里离开！只不过这种目的也有可能因为对象是自己的缘故，而稍稍发生偏差……
市丸银，我是不是足够了解你了……这样无所畏惧地站在你的面前……
市丸银静静站立著，风已经大到让他睁不开眼睛，突然，有一点点冷，他很了解白哉的，他一直这麽认为著，他一直这麽和自己说！所以才能和蓝染制定出几乎是完美的计划，但是，在今天之前都抱有的自信已经全部被粉碎了。就像他不知道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男人为什麽还迫不及待地要见自己一样，他同样不知道为什麽有人能够毫不在乎地讨论这种话题，毫不在乎地说……你还要不要杀死我……
“我不懂……我想……我开始不懂你了……”市丸银眯著眼睛，似乎在努力看著什麽，“为什麽要见我？有意义吗？既然知道一见我就有可能送命，为什麽还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呢？”他看著那个男人，他知道他喜欢恋次，知道这个人善於用刀远胜於枪，知道这个人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但是……
“错了，你不懂的从来就不是我，你只是不懂你自己罢了……”白哉摇了摇头，“你从来就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不知道你真正选择的是什麽，你只是习惯了去爱，并且认为这就是真理。”
市丸银一愣，然後大声笑了出来，“你你……你竟然这麽说……习惯去爱？白哉，这不就是你吗？”心慌，莫名其妙地心慌，他突然觉得反驳得很无力，但是他又必须挺直了腰去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情，否则……整个人能就会崩溃……
“不一样的……”白哉摇了摇头，“我只是用自己去赌一份感情，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我自己的。而你，是用别人帮自己得到一份感情，即便成功了，那也不是你的……”
“住口！”市丸银低斥，“对我而言，结果最为重要！朽木白哉，我尊重你，也很犹豫要不要这麽做，如果想活下去的话，你最好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被你刺激到……”
白哉点了点头，“几乎忘记这一点了啊……”他转身，背对著市丸银，“其实无所谓，我已经得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奢望过会得到的东西，如果因此要用整个朽木家来做代价，我没有怨言。”每个人都有私心……他的私心就是……
“代价？”市丸银终於收起了笑容，慢慢仰天看著茫茫的碧蓝，“我付出了什麽……一生？所有？代价是什麽……又能得到什麽？白哉……真想羡慕你……但是一羡慕你……就会想要杀你……怎麽办……”
是的，蓝染想要让白哉死，这只是从确保权利的角度来看，而如果说有什麽原因促使他要去杀白哉，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为什麽白哉能得到的……自己永远也得不到……
“你真的愿意付出整个朽木家？”市丸银望著白哉的背影，握著刀的手暗暗用力，“以後你就什麽都不是了，你不再享有朽木这个神圣的姓，这样也没有关系吗？”他在颤抖，他在担心些什麽？白哉一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他点了头，那麽朽木家就一定是蓝染的了，今後就算有人发现白哉还活著，也是木已成舟！
白哉依旧背对著他点头，仿佛毫不担心会受到攻击，仿佛……就算市丸银真的用刀刺了他，也没有关系……
一瞬间，风似乎停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给我这样的机会……”市丸银还是哽咽了，手指在用力，也在颤抖，低著头，把落下的眼泪擦到那个男人的肩头，“如果你抵抗，没有人杀得了你……没有人……”
白哉稍稍回过脸来，“没有关系……你知道我是不抵抗的……就不用……有负罪感……”
身体慢慢滑落，一柄锋利的刀缓缓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带出大量的鲜血，一滴又一滴……直到那摇曳的草上面都沾染了大片的猩红，黑黄的泥土仿佛湿润般地变著颜色，那张素白的脸垂落到地上，眼睛慢慢和上。雪白的和服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才穿的，大朵鲜豔的花在上面盛开，仿佛是谁流出的血泪……苦涩的……让人不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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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错……市丸银大笑，不是他的错……一切就应该是这样才对！那场爆炸中没有人能够逃出来，所以，白哉已经死了！
“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市丸银单腿下跪，“你救了你想要就的人，那个人从今天开始都不会讨厌你，他会永远记住你……所以……不要恨我……”放下那把属於白哉的刀，市丸银转身离去，他不知道恋次什麽时候会再来，他知道白哉还没有死，他应该补上一刀的，不顾没有必要，一切……都交给老天爷去做决定吧……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他知道这个梦一定会有醒的那一天。银，其实有一点我没有说，你其实很懂我……所以你才义无反顾地刺了我一刀……你用那个伤口来帮我彻底走出朽木家，帮我斩断了所有的牵连，也给了我一个和恋次在一起的合理理由……你明明知道那一刀要不了我的命……
所以，我才要找你啊……
我知道你的温柔，知道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只不过你真正期望能够懂你的那个人……究竟能够明白你到什麽地步……
但是或许，我们都忽略了蓝染，忽略了……他爱你的可能性……
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帮你了……正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是用自己来赌这份爱，所以绝对不能够输！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这个梦，必须醒了……
睁开眼睛，白哉的意识在三秒锺之内恢复，一片红色在他的面前闪动，下意识地，他伸手去拉，丝绸的感觉……很熟悉，并且透出淡淡的温暖的感觉……
“喂喂喂……痛！”一阵惨叫，恋次手忙脚乱地把白哉突如其来拉扯自己头发的手给打掉，然後又立刻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摆好，“搞什麽啊……刚醒过来就想发生血案啊！”自己只不过稍稍靠近了那麽一点点，就差一点惨遭毒手！自己辛辛苦苦把这个垂死的人弄回来，容易吗？
白哉眨了眨眼睛，这才终於看清楚面前的人，恋次，是的，就是这个男人，这个让自己付出许多的男人……
“有一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白哉的声音略带沙哑，但是却比任何时间都有慑人的气势，“为了你，我才挨这麽一刀，从今以後，夜冰的任务就是要把朽木家堂堂正正地打败，记住，这是你欠我的！”他用力拉住恋次的手，力气大的仿佛要把那只手拗断，“听见了吗？”他凝视著恋次的眼睛，“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一切到此为止！”
恋次愣愣地看著白哉，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一下子变质了……眼前的白哉，这个白哉……他似乎不认识……
慢慢的……努力的坐了起来，白哉伸手，那消瘦而有力的手，然後一下子拉住恋次的头发重重扯向自己，嘴唇靠近那个几乎呆住的人的耳朵，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沈稳而认真……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为了一段荒唐的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的感情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他认真地看著恋次的眼睛，“我、朽木白哉、绝对会得到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都是这样！明白了吗？”
也许，那一刀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就是让他终於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等待的，一天两天，隐瞒或是躲藏，不会有丝毫的进步，也许是市丸银的样子终於让自己醒悟了，既然都能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麽还要隐瞒？不求回报？真的吗？真的可以做到吗……要像市丸银那样默默看著蓝染就可以了吗？然後有一天，真的把爱情带进了坟墓……
就是突然明白了，所以才会这样说话吧……才会迫不及待的……把这种心情统统说出来，不管那个人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接受，无所谓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还不能得到，那干脆一刀杀了他比较简单！
恋次怔怔地看著白哉的脸，好、好有气势……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针锋相对的时候呢！不过……等等！他他他……他刚才说什麽？什麽……得到？什麽……接受？
“听清楚了就出去吧，我很累，似乎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了。”白哉避开恋次探索迷茫的眼神，往下一躺，面朝里面闭上眼睛休息了，唇角微微上扬，他不需要这个人一下子能明白什麽，只要有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有些东西就可以生根发芽……
恋次莫名其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