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 第33部分

伊武贤和伊武妈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然后很有默契的一起发笑。

伊武美惠子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然后恨恨的看了眼自己的麻麻和哥哥，撅起嘴不满的说：“什么嘛，哥哥和妈妈都是坏蛋，就喜欢看人家出丑。”

　“有吗？”伊武妈妈无辜的看了看周围，向伊武贤发问，“小贤，明明我们都很担心美惠子的对不对。”

　“对……”伊武贤看了眼似乎嘴上都能挂个酱油瓶的美惠子，把美惠子抱到病床上，捏了捏美惠子两边肉肉的双颊，满意的看着白皙的双颊变成粉嫩嫩的颜色。

美惠子嘟起嘴，一脸不满，义正言辞的说：“不要捏我了啦，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对，大孩子了。”伊武贤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伊武美子在病床边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眼底一片温暖。

　“小贤，迹部叔叔说他会尽量找到医治DMD的方法。所以说，你一定要撑下去好不好？”

　“啊？”伊武贤转过头，他心思澄澈一转念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忍心打破伊武美子的一片好意，只得默然。

他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全国大赛决赛的日子。长吁了一口气，全国大赛的决赛快到了呢。

伊武美子瞥了眼窗外，再看着伊武贤眼底淡淡的青色。上前把美惠子抱下来，对伊武贤说：“小贤，你好好休息。我把美惠子带回家了。”

　“嗯，好。”伊武贤点头，向美惠子挥手道别后便闭上眼。

全国大赛的决赛，只有3天了。

莲二他们，应该准备好了吧？

他闭上眼，呼吸渐渐急促。神色也慢慢转为痛苦，眼角还不自觉的滴下两滴眼泪。

怎么办，好痛苦。真的不想，不想坚持了。

脑海渐渐划过很多人的身影，有妈妈，有美惠子，莲二还有立海大的所有成员。

他们在远处笑着，但自己无论怎么奔跑也跑不到哪边。天涯海角，莫过于此了。

巡房的护手轻声打开了房门，就看见床上的小人缩成一团。汗水从额角冒出来，显得很痛苦。护士显然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病人旁边按了急救铃。

医生护士闻讯赶来，来不及多问什么就开始做急救。

　“心肺复苏准备。”医生紧紧盯着心跳复苏仪，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心跳低于每分20。”

当心跳复苏仪落下的时候床上的人也重重的弹起，落下。

　“无效。”

医生一咬牙，“再来一次。”

床上的人再一次弹起，落下。

闻讯赶来的伊武美子趴在透明的窗户上，双眼通红却无一滴眼泪落下。

当人痛到极处时，是压根连哭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后的男人抚慰性的把美子搂住，仿佛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轻抚着女人的背部，“美子，如果很难受就哭出来吧。”

　“心跳回复，每分30，”护士几乎是每隔几秒钟就会叫一次，“40、50、60。”

　“心跳恢复正常。”

病房里的人脸上都溢满了由衷的喜悦。他们，又把一个人从死门关拉了回来。

医生略显疲惫的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摘下面罩，〃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吧？〃

　“是是。”美子忙不迭的答道，颇有些紧张，“医生，小贤他没事了吧？”

医生摇摇头，额头上滴下的汗水隐入衬衣里消失不见。暗叹口气才说：“病人，你们尽量多陪陪他吧。‘’说完也不等美子就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后面出来的护士甜甜一笑，轻声道：“病人现在已经没事了，在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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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武醒来的时候正是第三天上午，外头阳光明媚，病房里却是冷冷清清。浅浅的呼吸喷在呼吸罩上显出薄薄的一层薄雾。

转过头，看着身旁柜子上的冰冷机器，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

这副身体，已经残破到需要呼吸机来帮助呼吸了吗？

看着床头挂着的日历，刺眼的红色大字灼伤了他的眼睛：18号，全国大赛决赛。

这本是莲二为了激励他而刻意做的标记，现在却成了嘲讽他的源泉。这样的身体已经连在场观看他们的比赛都不会被允许了吧。

　“小贤，你醒了？”刚刚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美子微皱着眉，却在下一秒笑眯了眼，“医生说的你的身体正在康复当中，安啦~”

伊武毫不眨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敏感的察觉到女人眼里的心事，微抿起唇。

女人的目光左右闪躲，仿佛在躲避些什么，“小贤要喝点粥吗？妈妈刚熬的粥哦。”

　“我不要，我…究竟……怎么……了？”闷闷的声音隔着呼吸罩传出来，断断续续且续力不足。但那双亮如星辰的却紧紧盯住女人，不容她有半刻的走神。

美子咬唇，断断续续的说：“医生说，小贤的病情恶化了。可能……可能……”女人没有继续说，但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是这样吗？自己快要死了吗？伊武无神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恍惚间想起有个少年笑脸盈盈的看着他，跟他约定一起称霸全国。

那是谁呢？伊武陷入半昏迷之中，却始终没有想起那个人。

　白衣，褐发，高而挺直的背脊，手里似乎永远是一支网球拍。

那个人是谁呢？好像是……莲二？仿佛是很遥远的名字一般，透着一股陌生而疏远的气息。

　“小贤，以后我们一起称霸全国。”

　“小贤，我不打网球了，来陪你可好？”

　“小贤，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过。”

　“小贤……”

伊武躺在病床上，眉头皱成一团，目光涣散。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美子吓了一大跳，愣了愣才想起来应该去找医生。

　“不要……妈妈……”伊武勉强的扯出一丝微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妈妈，我很好…”

还没等美子缓过神来，伊武就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妈妈，我想去看比赛。莲二的比赛。”

　“不行！”伊武美子几乎是尖叫着出声，“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女人的歇斯底里再也让她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端庄优雅的形象。

几乎就是十几年前的重演。

　“妈妈……”

伊武的眼里满是倔强和祈求。

床上的小人戴着浅蓝色的呼吸罩，露在外面的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如星。

是黑夜里的一颗星，虽不及月亮之璀璨夺目，却也是黑夜里的救赎。

　“不行！”伊武美子硬下心拒绝伊武的祈求，然后软下声音安抚道，“小贤，等以后你好了我们再去看不迟。现在安心养病，乖，听话啊。”

伊武贤见祈求无效，抿着唇看向窗外，喃喃道：“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生命力在体内的快速流逝。

他缓缓阖上眼，心中平淡无波。

　“不就是去看场比赛嘛，美子不带你去，叔叔带你去。”迹部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与迹部景吾相似的凤眼微微上挑，一派风流。

　“我绝不允许，”伊武美子突然抬起头，“迹部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负责吗？你负得起责吗？”与往常在伊武面前一贯的温柔不同，在迹部轩面前显出的更多的是强势的一面。

迹部轩双手抱胸，言语间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好，“米歇尔夫人，你忘了伊武和迹部这个姓氏在日本的含义吗？”他扯起一丝讥讽的笑容，“还是说米歇尔家族并没有给你过多的特权，让你连最基本的方式都忘了。”

伊武美子语塞。

迹部轩满意的打了个响指，向身旁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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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武贤是在救护车里进入比赛场地的，其实说是救护车也不对，因为它的外壳跟普通的私家车并没有两样，但里面却暗藏玄机，里面的医疗设施一备俱全，还有专职的几个医生也随行救治。

伊武贤被抱下放在轮椅上，好在他的下半身虽没有感知能力了，但每日都会有护士为他按摩，因此他的下半身除了比一般人的纤细瘦弱点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伊武美惠子推着他向决赛场地走去，还未到运动场就感觉到了运动场的喧嚣吵闹，伊武美惠子担心的看了轮椅上的伊武贤一眼，不安道：“小贤，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医生就在外面，不用担心。”

　“恩，”伊武贤乖乖点头，没有呼吸机帮助呼吸的他呼吸略显急促，双颊两边的黑发柔顺的贴在耳旁。

　“立海大胜，第二单打柳莲二对战桦地崇弘。”

在高高的看台上，伊武贤几乎是以痴迷的眼光看着场中奔跑的少年的。

莲二，我来了……

场中的队员席中，仁王雅治眯了眯眼，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站着的真田朝看台上呶了呶嘴。

伊武贤。

真田拉拉帽檐，似乎不在意的瞥了眼场中打球的柳莲二，心中暗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对场中的人暂时隐瞒下来。毕竟，见面不急于这一时，而这时候的柳莲二若是输了他们立海大称霸全国的梦想也就破灭了。

当比赛进入到半场的时候，伊武贤斜靠在轮椅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关于很多片段，默默的回味。

或者你会成为最优秀的茶道大师，或者是优秀的网球运动员。可是，我不能陪你走以后的路了。

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希望莲二能够在我的脑海中一直保持着这副模样。

再见，我最亲爱的莲二。

紧攥着的手慢慢放松，脑海中的画面也已经定格。

少年蓦然向一边歪去，身后的女人发出悲鸣。

　“小贤！！”伊武美子猛的接住从轮椅上滑落下来的少年，紧紧抱住，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

柳莲二的心中突然一痛，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看台上。看台上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少年，满脸是泪，但却让柳莲二不自觉的丢下网球拍，向看台上奔去。

小贤！

幸村精市看着莲二奔去的方向脸色突然一变，也站起来向看台上奔去。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伊武美子紧紧的抱住伊武贤，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怀中的少年安安静静，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令人熟悉而又安心的浅笑。

　“让我看看他可以吗？”柳莲二的声音极细极小，仿佛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年。

女人没有应声，只是把怀中的少年抱的更紧了。

闻讯赶来的迹部轩眉头一皱，冲进人群中毫不留情的对着伊武美子就是两巴掌。

　“放开他，让医生对他进行急救。不然他的死就是你造成的，伊武美子，你冷静点，他还没死。”

伊武美子抬起头，手不自觉的放松，“阿轩，小贤他会没事的吧？”

迹部轩暗叹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女人的头发，安抚道：“会没事的。”

医疗队的人迅速赶来，将伊武贤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迹部轩站起来，对着一直欲言又止的迹部景吾摇摇头。站起来就转身欲走。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莲二向旁侧了侧，挡住了迹部轩的去路。

　“责任或是伊武，你自己选。”迹部轩说完就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赶向医院。

　“莲二？”

柳莲二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群立海大正选。这些人的梦想还是小贤，现在只靠他的决定。

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继续比赛吧。”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和凌厉。

似一把刚刚出鞘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

立海大的军师，从现在开始，才开始算无遗漏。

幸村和迹部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眼中全是震惊之色，与其说这是一场比赛，不如说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一向在大多数网球选手眼里最棘手的模仿能力，在柳莲二面前就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在提线人的手里掌控着。

　而柳莲二，就是那个提线人。

桦地崇弘，在刚才那局之后再也没有拿到一分。反而在柳莲二的调动下东奔西跑，筋疲力尽。

　6……1，柳莲二胜。

　“赢……赢了？”丸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球场上那个大气也不喘一个的少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打赢了那个体力怪物？

这，才是柳莲二一直藏于身后的绝对实力。

这场比赛的胜利，直接决定了柳莲二在失去伊武贤以后在立海大正选队伍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柳莲二收好网球拍，向幸村精市点点头就向网球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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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二，小贤一直以来麻烦你了。”伊武美子站在伊武贤的病房外，向匆匆而来的柳莲二弯了弯腰，“小贤的追悼会请您务必参加。”

此时的伊武美子已经看不到在网球场歇斯底里的模样，恢复了矜持优雅的她只能从眼角的疲倦看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