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十代的手略微一颤，没能插中盆中的炸虾，叉子的尖端从炸虾的侧面划了过去。他抬起头，带着些期待又有些后怕的眼神看着老爸起身去另一边无人处接电话。
桌上刚要开始的话题，因为这一插曲而中止了。不光是十代，连妈妈都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爸爸一眼，回过头来催促着十代和霸王快趁热吃。
十代这次才成功地用叉子插起炸虾，塞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很不是滋味。
“抱歉，离席了一下。”爸爸快步赶了过来，将手机塞进兜里，有些装模作样地拿起刀叉处理眼前的白兰地酱汁小牛排。
“怎么了？”妈妈还是有些担心。
爸爸有些勉强地回道：“好像是单子的细节，说是要和我们再沟通一下……才不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等下午再说好了。”
十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一瞬的决定，就已经主导了行动。
“其实没关系啦。”十代笑着道：“今天原本就不是休假日，而且现在又是上班时间，爸爸你去吧，反正还有妈妈陪着我们嘛。”
“呃，这……”
爸爸有些纠结地看了看妈妈，实际上他就在等着儿子给他台阶下，他知道的，他的儿子很乖、又很聪明。
“嗯，那么你去应付一下吧，这里孩子们我来照应。”妈妈也点了点头。“后备箱里的行李晚上我会托人送到家里，没问题的。”爸爸又带着歉意笑了笑，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餐厅。
一直都维持着微笑目送着爸爸离开的十代，表情终于淡了下来，变得冷然起来。
很累，那样的微笑。
“对不起。”妈妈的目光有些游离，她很心虚，面对着两个孩子神色各异的表情。
长大了。
“不，没什么，工作嘛。”
十代又插起了另一只炸虾，灌了一口牛奶。
“公司现在的业务已经发展到六个地区了，你爸爸他也就要忙一些。”
“哦？很厉害啊。”霸王淡淡地应着，只是那声音再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的样子。十代在下面悄悄地捏了捏霸王的手。
他还是不习惯霸王那种尖锐，好像连他都会被误伤
——妈妈的表情已经够可怜的了，算了啦。
——哼，只管生不管养的典型？
即使如此，十代没有恨过他们……即使知道会在异世界殒命，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死讯，让另一个自己继续延续“游城十代”的存在。
十代一直相信着，父母是爱他的，只是没有时间去爱了。
事业，对他们来说，比起维护一个温暖的家庭更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们只是做出了取舍而已。
所以，我没有讨厌他们。
于是这一顿饭也吃得尴尬无比，因为霸王的那不算指责的职责，桌上的气氛凝滞了起来，让妈妈有些动弹不得。总算是等两个孩子清空了他们的餐点，可以好好聊一聊这一年的学校生活了——
谁知，第二通电话又过来了。
妈妈看了看来电显示，姣好的眉头略略一皱，是爸爸的。
现在她也无法留下两个孩子离座去接电话了，还好周围除了他们一桌就空无一人，妈妈也就直接接了电话。
“是吗……怎么会这样，嗯……好，嗯，已经吃好了……嗯，等会儿联系。”
挂掉了电话，妈妈的表情更纠结了——
怎么办？
“妈妈你去吧，正好下午我想和哥哥去逛逛商业区，去玩玩什么的，妈妈总不能陪着我们到处逛街吧。”
没办法，尤贝尔说在爸妈的记忆中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哥哥”，十代想抗议也来不及了，这会儿也只好顺着说下去。
妈妈顿时感激的就想抱着小儿子好好亲两口，但是爸爸那边的事情也很紧急，也由不得她再矫情了。妈妈速度地结账，然后递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头也不回地火速离开了餐厅。
好好地一次家庭聚餐，十代整整期待了两天的一顿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想起来还真有些讽刺——
——哼，还真有活力呢。
霸王玩着那张看上去光是工本费就不菲的银行卡，让它立在桌面上打着转。炫丽的光芒在乳白色的桌面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妈妈她遇到公司里的事就会特别亢奋……不过，这样也好，妈妈一直都跟着的话，我也很不自在。
或者说，还要在父母面前扮演以前十代那个好孩子的角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的确很困扰。
这样一想也就想通了，十代笑了笑，表示他毫不在意。
“你说下午要去购物？”
不是忽悠你妈妈？
十代老实地点点头：“啊……是啊，你总不能老是穿我的衣服吧？”
也对，现在两人还都穿着学校的校服，回家了就没必要穿这个了，那么去买一些衣服变得很有必要——更何况霸王还是得从内到外的买整整一大堆呢！
“走吧，到了那边我们再吃点东西，我记得童实野町商业区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店。”
第三十九章 第二章
霸王他，一定对单色有种莫名的坚持——看了看霸王这一圈的选购目标，十代心里暗暗总结。
不是黑色的，就是白色的。
更正，是只对这两种颜色有莫名的坚持？
在十代胡思乱想的时候，霸王已经从更衣室里出来了：“这样如何？”
黑色的立领大衣，唯一的特色大概就是简洁吧。舒适的面料紧贴着身体的曲线，不需要多余而累赘的腰带就完美地勾勒出他身形。胸口和肩膀上的银色配饰上镶嵌细钻，光泽柔和，虽然以黑色的衣料为底色，却完全没有喧宾夺主之感。
“这件大衣是由著名的服装设计师Collunm。Sitherum先生设计，除了您身上的这一件以外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件了。”店内的导购小姐笑着解说道——虽然她很怀疑这两个孩子的购买力，但即使是如此也不能板着脸把客人赶出去。如果她这么做了，就算被她赶出去的真是个乞丐，在第二天她也会失去这份工作。
“衣料使用的是最上等的羊绒呢，这无须怀疑，您用手指触摸一下就能了解。另外，大衣的配饰是纯银打造，配饰和衣服的面料上一共使用了三百六十五颗0。12…0。16克拉的钻石，每一颗都可以保证F色或以上，而黑色的纽扣材质是128面水晶黑曜石……”
“就这样吧。”霸王摆摆手打断了那喋喋不休的介绍：“不过……这就是你们的商品？”
“先生，这件衣服是样品，如果您有购买意向的话，请跟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去更衣室测量身型数据，我们的专业团队会在5个工作日内完成这件完美的作品并且送货上门——之前就介绍过了，这样的衣服目前只有一件，就是这件样品，而作为商品的成衣还没制作出来。”
难道他没看见衣架上的标价吗？
导购小姐脸上依然是职业性的微笑，心里却暗暗打鼓。
“哦？这里的衣服都是样品吗？”
“绝大部分都是。”
“那等一下吧，再选两件。”霸王喃喃自语着走向另一边的展示架，那边的导购小姐完全是呆住了，眼前的现实让她震撼得几乎动弹不得，一种痛苦的喜悦冲刷着她的大脑——她的提成，似乎可以轻松地超过她的年薪了。
十代也在那边一件一件地换，侯在他身旁的那位导购小姐的单子上已经有了两行的商品编号，而十代他似乎兴致更高了：“也许你可以试试别的颜色？”
“这个？”难得从善如流的霸王从一旁的货架上拿下一件大衣……黑白格子。
“呃……”十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虽然没有试穿它的意图，霸王还是把它列入了采购的清单——因为十代似乎很喜欢？
“呃，因为您购买的数量颇多，工作室内没有这么多人手可以同时工作，请列一下您希望的成品顺序，我们按照您制定的顺序进行成衣的制作……当然，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到货的时间，请您验收。”
“还有，衣物的洗涤请交由本公司来处理，以保证衣物不会损坏；银饰和钻石的保养建议您一个月进行一次，交由本公司的专业人员处理——当然，这些后续服务在三年内都是免费的。至于之后的服务是收费的，报价单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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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结账后离开了店铺，为店内的账上平添六十万美元的进账，那天在店内值班的制衣师痛并快乐着——他要拼死拼活地赶工了，而与此同时，他的奖金就要翻倍了。
“哎？十代同学？”
刚踏出玻璃门一步，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明日香和在学校里很合得来的两为女同学都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在安置了行李之后休整了一下，就约出来玩，庆祝一下顺利毕业。谁知刚从电影院里出来，才走了没几步就遇到的熟人。
其他先不说，两个有着相同外貌很容易被人当成双生子的两个男孩子手勾着手拎一大堆购物袋从服装店里走出来……好吧，如果代换成两个女孩倒还不觉得奇怪。
“哦，明日香你们也在这里啊。”十代笑着打了招呼。
明日香看了看那明净的展示橱窗。
“你……们在逛Ballion。Demonico？”
“哎？Ballion。Demonico？”奇怪的发音，不过顺着明日香的目光，十代就明白了：“是这么读的啊……”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来过很多次，不过没在意过这个店名是什么呢。”
来过很多次？
明日香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的。
——Ballion。Demonico
每次她偶尔路过，在展示灯光的折射下那些深沉而璀璨色彩的服装，她也只是看看而已。那些使用细小而昂贵的宝石——钻石来修饰的服装，的确不是身为学生的她能负担得起的。
纯子有些好奇地凑上来：“哎？Ballion。Demonico的衣服都很好看，十代同学你们买了什么样的？”
“呃，因为衣服都要定制，所以还没拿到手呢。”十代耸耸肩，摇了摇头。
纯子瞪大了眼，好久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哦，对了，十代同学，正好待会儿在楼下的冰激凌店里有我们一些同学的小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虽然被询问的是十代，但十代还是为难地转过头去看霸王。
“购物清单上还有十一项没有完成。”掏出一张白色的单子， 霸王似乎是故意的把它甩得唰唰响：“你难道想半夜才到家吗？”
明白那就是拒绝的意思，明日香礼节性地笑了笑：“呃，那就算了，祝你们购物愉快。”告别后三人快步走向下行的电梯，只是那背影似乎有种在逃难的感觉……
目送三人走远，十代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你心情不好，十代。”
“没有。”十代反驳得很快。
“我和你是同一个人，你的心情会影响到我。”
“……呃，不好意思。”
“看你刷卡的动作，你是不是很想把刷卡机用卡切成两半？”
“有吗？”
“很用力。”
“哎？”
“而且咬牙切齿。”
“……”
十代脸上溢出困惑的神色，那小小的细节似乎被他选择性遗忘了，他决定再去刷一次试试。
“笔记本电脑是在楼上的数码店里……是从那边上去的吧。”十代转向明日香她们离开的方向，抬腿迈开步子。
那里明显是下行的电梯吧！
“是那里。”
十代的胳膊被倒着一把勾住，霸王明显懒得解释什么，将他往相反的方向拖去。
“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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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十代说是经常来这里闲逛，但要不是霸王跟着记路，他们差点连商店的出口在那里都找不到。说起来，的确有些商店故意把店内的布局弄得很复杂，让顾客在其中绕圈的时间延长以增加销售量。
“啊……有点冷呢。”
虽然已经是春末了，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冷，刚踏出商场的大门，十代忍不住一个哆嗦。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别处去了……
霸王顺着十代的目光，在对面广场上灯火辉煌，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布置着场地，为音箱调音，并且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那个舞台的后面，正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卡包购买商店——只是卡包。而卡片的集换则是在临近的几个小游戏店中进行，可以以“张”为单位购置零散的卡片。
“那边……？”
“刚才看到了海报，好像是晚上七点有新卡包的发售仪式。”
“哦。”霸王显然兴致不高：“你想去看？”
十代摇了摇头。
“饿了。”
理由简单明了。
“那么去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