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强忍着泪，伏在地上叩了首，转身离去。
见着他身影隐没在琼琼碎雪中，终至不见。祈佑收回目光，对着度云笑道，“走罢。”
马度云眼神炽热，直直看入祈佑眼中，“孟大哥，你终于是我的了，你以后都会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祈佑笑而不答，他慢慢走着，问道，“你是怎么结识刘连曦的？”
“我与他早就认识，当日马义芳弑君篡位，我侥幸逃脱，本想来北汉投奔姐姐来着，结果误打误撞碰上了他，他说能借我兵力帮我复位，我又招集了残余旧部，集结在楚国边境，那马义芳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不得人心，又被我派去的细作下了毒，如今只有一口气吊着，等我回去了，他就离死期不远了，哼！”
马度云语气中满是杀意，但脸上仍是笑眯眯的，紧紧牵着祈佑的手，不紧不慢的走着。祈佑微垂了眼，心中默道：刘连曦，这一箭三雕果然够毒，既将我从刘连城身边放走，又收买了楚国，还狠狠的报复了我。
想起刘连曦满眼怨毒的样子，祈佑微微苦笑，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孟大哥，你在想什么？”
被马度云打断思绪，祈佑轻笑道，“没事。”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祈佑摇头，马度云舒了一口气，笑道，“连曦大哥说姐夫为了困住你，给你下了一种奇毒，一月发作一次，若是不服解药，会痛苦万分。不过你放心，连曦大哥已经把解药给我了，你上次发作是什么时候？记下日子，免得到时候受苦。”
祈佑淡淡道，“我忘了。”
马度云亲热的拉住他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天天陪着你，等我当了皇帝，我就封你为皇后，后宫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祈佑眼中森寒，面上仍是淡淡笑着，“哪有男子当皇后的？等你当了皇帝就会明白，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马度云无所谓道，“我是皇帝，自然所有人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当皇后，谁敢不服，就拖出去斩了。多杀几个，他们自然就怕了。”
他献宝似的对着祈佑说道，“连曦大哥又给了我很多毒药，回去我们找了人试着玩好不好？”
天边彤云低垂，遮住暖阳，天地间瞬间变得暗淡，寒风呼啸着穿过空荡的枝桠，吹得积雪簌簌而落。
祈佑似是未听到度云的话语，将眼上布条除下，轻叹道，“要变天了……”
30
30、第二十九章 。。。
之后，果如马度云所言，二人来到楚国边境与旧部会合后，借助于北汉援军，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摧枯拉朽般直达楚国都城门下，楚国开国君主马殷勤政爱民，深得人心，一路上军士听说是太子打回，纷纷放下兵器，恭顺投诚。
都城守门将士将马义芳的心腹，统领都城兵防的将军成渝杀害，打开城门恭迎马度云进宫。
等到马度云来到皇宫时，马义芳已经是面色灰败，身边一个宫人也无，骨瘦如柴的蜷缩在宽大的龙床上。他见到马度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黯淡的眼中满是恐惧，“好侄儿，你来了。叔叔这就把皇位让给你，楚国还是你的，你给叔叔找个太医来好不好？叔叔浑身难受的厉害。”
马度云笑道，“皇叔说哪里话？当初皇叔害死我父皇，趁我根基未稳，谋权篡位。害得我流落他乡，吃尽了苦头。我还得多谢皇叔对侄儿的严加教导呢。”
马义芳挣扎着爬起，声音微微颤抖，深凹下去的面颊蜡黄，毫无人色，“度云，是皇叔的错，皇叔不是人。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就放叔叔一条生路吧。”
他皱巴巴的皇袍下，肌肤上满是被抓挠出来的血痕，不少地方已经溃烂，散发着一阵阵恶臭。马度云走到床榻前，捂着鼻子道，“皇叔，最近这一段日子不好过吧，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不如，让侄儿解脱了你吧。”
马义芳还未出声，一道剑光闪过，他大睁着双眼歪倒在床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马度云缓缓擦去脸上溅上的鲜血，冷哼道，“便宜你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众人说道，“逆贼马义芳弑兄篡位，罪不可赦，虽已就地正法，仍不足以平其罪，传朕旨意，将马义芳悬首于城门，其家中妻眷充为军妓，男丁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宫里目下都是马义芳的人，以前追随马殷的老人都被杀了个干净，马度云并无顺手的人使唤，索性将宫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些资格老的留下来教导新召的宫人。
甫一接手楚国政务，处处都是难题，马度云忙的焦头烂额，直到了掌灯时分才消停会儿。他大步走进合鸾殿，往椅子上一倒，满脸的不耐，“孟大哥，当皇帝真是麻烦，什么事都来问我，我都快头疼死了。”
祈佑放下手里的书，笑道，“这是你刚继位，还不熟悉的缘故，又加上宫内百废待兴，什么事都要一一问过你方可执行，过段时日就好了。”
马度云端起桌上刚沏的茶，喝了一口猛地喷出来，“你是要烫死我是不是！”
身旁侍立的宫女惊慌跪倒，被他一脚踹翻，“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门外的两个兵士进来将宫女拖出去，宫女求饶哀泣的声音转过回廊，渐渐低下去。
祈佑微微笑着，并未劝他，度云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了，尚显年轻的脸庞带着一丝倦意，“孟大哥，你喜欢这里么？这里本来是我母后住的地方，我一生下来母后就死了，这么多年这里一直都空着，父皇时常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合鸾殿本就是给皇后住的，所以，我让孟大哥住在这里，你以后就是我，不，就是朕的皇后了。”
祈佑虽知马度云对自己的念头，但见到他，总是会想起祈星小时爱黏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大哥的样子，心里就不由自主的软下来。他对着度云笑道，“还是小孩子说的玩笑话。皇后母仪天下，地位尊崇，自然要选一个德才兼备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你现在是皇帝了，不能再由着性子胡闹。”
度云坐直身子，脸上满是认真，“孟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是我的皇后，谁要是不同意，朕就杀了他！”
祈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好好，你是大人了，我听你的就是。天色不早了，早些睡罢，明日是登基大典，到时候又要嚷嚷头疼了。”
度云愠怒着拍掉他的手，抓到手里握着，“你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他将祈佑拉起，扬着嘴角笑道，“我要和孟大哥一起睡。”
祈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我累得很，你老实睡，别闹我。”
度云眼睛弯起，“好，我听孟大哥的。”
黄花梨凤床四周挑着紫纱帐幔，锦带银钩，质地轻软的锦被绣着吉祥云纹，祈佑日间觉得精神不济，身上也懒懒的不想动弹，沾枕就昏昏睡去。度云躺在里侧，支着下巴看着祈佑，伸出手指拨了拨祈佑纤长的睫毛，祈佑皱了皱眉，挥开他的手，“刘连城，我乏得很，别闹。”
他翻了个身，背对度云，喃喃着再度睡去。度云眼神霍然森寒，“刘连城？”
度云从背后环住祈佑，年轻修长的身体紧贴着怀中略显瘦削的身子，“孟大哥，你是我的，我会让你彻底的忘掉刘连城，然后，乖乖的做朕的皇后！”
第二日天色有些暗沉，朔风呼啸着穿过楼阁，将度云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着脚下跪伏着的渺小人影，心中一片快意。
他透过眼前的毓珠看向身侧被宽大斗篷裹住的人影，执起他微凉的手，自信笑道，“孟大哥，你看，这片土地都是朕的，朕与你共享这秀丽江山！”
祈佑看着度云睥睨河山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种自信，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呢……
手上微微一疼，祈佑回过神来，度云正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孟大哥，你有没有听朕说话啊？”
祈佑笑道，“听到了，快叫你的子民们起来罢。”
度云脸上微微的有些红，他转眼看着脚下匍匐的楚国百姓，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亮若晨星的眸子中满是兴奋，“平身！”
北汉，琼华殿。
连城一把拍在案上，阴沉道，“什么也没有查到？”
跪在地上的暗卫统领刘敏低垂着头，咬牙道，“是！”
连城跨过案几，将他一脚踹倒，“饭桶！继续查！若是三日内还查不出丝毫线索，就回来领死！”
刘敏勉强爬起，倒退着走出。
连曦从殿后转出，走到连城身边，“那孟祈佑如此背弃大哥，大哥何苦还惦记着他。”
连城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对向他，眼角微微抽动，“若是被朕查出是谁放走了孟祈佑，朕决计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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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晨光透过窗纸模糊的照进，在纱帐上投下细碎的剪影。
马度云迷糊着搂住身前的人，却被冰凉的触感惊得清醒。他坐起身，将祈佑的身子翻转过来，小心的叫道，“孟大哥。”
祈佑额上密密的一层细汗，脸色苍白的吓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隽的眉宇间满是痛楚。马度云一把掀开床帐，喝道，“传太医！”
他从一旁侍立的宫女手中接过帕子，给祈佑细细的拭着汗，心急道，“孟大哥，你醒醒。”
祈佑嘴唇咬的发白，身上的雪白中衣已被汗涾湿，几缕青丝沾在毫无血色的颊畔，他无意识的蜷起身子，嘴唇抿得死紧，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在被细小的尖针密密戳刺着，痛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全身的肌肤敏感的如同初绽的花瓣，连最轻柔的触碰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楚。他真恨不得立时死了，也好过这般千刀万剐的凌迟。
太医赶来时，祈佑已经痛得神志模糊，他无力的任马度云抱在怀里，唇瓣上咬出深深一道血印。那太医来不及擦去头上跑出的热汗，跪倒在榻边凝神切脉，马度云焦急道，“孟大哥为什么会如此痛楚？可是什么急症？”
太医惶恐着跪倒，额头都快触到地面，“微臣愚笨，探不出公子是何病症。公子脉象并无异常，极有可能……极有可能是中了毒。”
马度云怒斥道，“无用蠢材！等等，中毒？”
他心中豁然雪亮，将太医赶了出去，把祈佑小心放倒，给他盖好被子，下了床匆匆走出，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巧缠丝锦盒走入，他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卧着一颗指甲盖般大小的白色药丸。他捏开祈佑的嘴，将药丸小心喂入，又喂了些水。
祈佑勉强咽下，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睁开尚有些迷蒙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漆黑的瞳仁中很快一片清明。
他淡淡道，“是毒药发作了么？”
马度云将他小心扶起，拿了个软垫垫在他身后，舒了口气道，“是呀，刚刚可吓死朕了。没想到这个毒药药性如此猛烈，下次一定要记好日子，不能再让孟大哥受这种苦了。”
祈佑坐直身子，轻勾起嘴角，笑道，“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快去上朝吧，第一次早朝可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
柔和的阳光淡淡的洒在祈佑身上，汗湿的鬓边微微闪亮，温润的瞳仁似是在湖水里浸过一般，波光潋滟却又透着一层幽寂。漆黑的发丝有些凌乱，柔柔垂在纤长颈侧，有几缕滑到微微敞开的前襟中，衬着白瓷肌肤，随着呼吸而起伏，如同海中飘荡的水草，一下一下撩拨着度云的心弦。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马度云喃喃念着，吻上祈佑的唇。
祈佑还未从刚才的激痛中恢复，手脚酸软的抬不起来。他勉强侧开头，怒道，“马度云，你还当我是你的大哥么！”
马度云恍若未闻，扭过他的下巴，再度吻上，模糊道，“你是朕的皇后，一辈子都是朕的。”
祈佑身上还隐隐作痛，被马度云紧紧的搂住，残余的痛楚让他难耐的皱起眉，额上又有冷汗滴落。他勉力推拒着马度云，一双水洗般的眸子中满是愤怒。
“马度云，你给我停下！”
马度云将祈佑一把压倒，平日里总是笑的弯弯的眼里满是炽热，他遣退宫人，反手扯下床帐，三两下除了祈佑的衣服，覆上他冰凉的身体。
祈佑挣扎不动，冷冷说道，“马度云，你非要如此折辱我不可么？”
度云见祈佑眼中一片冰冷，心下有些不安，支起身子看入他的眼中，带着几丝委屈道，“孟大哥，你不喜欢我么？我可以把楚国都拱手送给你，只求你别离开我。”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霾，语气也变得阴冷，“还是，你心里对刘连城念念不忘，一路上只是在哄我？”
“马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