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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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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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视线,罗擎云淡风清地解释道:“本将奉太子殿下之命,来检查铁卫布防的。听说以前这里常进贼人,有次把韩国公都给伤了。前回掳走郡主和郡马爷的,不也是曾关在贵府地牢里的凶犯吗?”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一记温柔的绝杀,让汪峭旭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只见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碰到后面的小厮,扶了他一把,方才稳住身形。

这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伤疤。

若是没那次意外,他早跟表妹双宿双栖了。即便是后来曝出两家之仇,他也会用余生替外祖赎罪,抚平对方心底创伤的。

想到这里,汪峭旭的眉宇间,不禁染了些怆然的悲伤。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罗擎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随后他又添了一把柴:“听说令尊当初能苏醒过来,得亏师妹帮忙联系慧明大师。郡马爷后来能一举夺魁,取得解元头衔,也得亏钟探花尽力辅导。”

汪峭旭猛地抬起头来,声音盛满了愤怒:“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劳世子爷操心!”

“是吗?!师妹虽然打小聪慧,却最是心软。经不住人家苦苦哀求,每每都会被害遍身鳞伤。上次是令妻,这回又是你妾室。”罗擎云瞳孔一缩,目光有着不容错失的轻蔑之色,睨视着对方,语带讥讽地说道:“郡马爷不觉得,两家一刀两断,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吗?”

“苦苦哀求……泠泉?”汪峭旭喃喃自语。

见他一脸懵懂的样子,罗擎云把上回在太液池边,妙如对圣上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对方。

汪峭旭一脸震惊,意外的倒不是妻子去找过表妹,而是她的态度。

“若查出……杀母仇人……不再跟汪公子有亲戚关系……”这句话在他脑袋里萦绕良久,口中顿时弥漫着苦涩的意味。

原来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当时真相尚未完全明了。

此番话同如当头棒喝,让他眼睛发直。脸上晦涩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他在痛苦地挣扎。

过了半晌,良久不语的他才蹦出一句:“你觉得小生应当如何做呢?”

“嵘曦公子是个聪明人,不需擎云赘言。若我有姐妹,跟兰蕙郡主一样的遭遇。怕是会竭尽全力,为对方考虑。助她找到自己幸福……”罗擎云眼睛微眯,余光中偷觑对方的神态,随即用轻快的语调说道,“郡马爷难道不曾想过,若她跟你没半点关系了,她会过得更好吗?”

这几句话虽然直白,却正中汪峭旭的命门。联想到前几次的纠葛,他心里清楚,此言非虚。

虽他不愿承认,心里却是澄若明镜的。

早就朝这方面努过力了,原以为——将那段感情暗藏在心底,就不会给她造成伤害。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错了。刚才听仆妇来报,表妹会被推进湖里,起因竟然是他那妾室,为了抢一幅画向他赔罪,才引发这场意外落水的。

表妹替他作的那幅画像,不知怎地就被人知道了。铃儿找机会潜到他书房里,假装失手毁了那幅画。当时他怒不可遏,一气之下禁了她的足。接着,母亲就提议,让嫡妻抚养他的长子。这原本是世家里常例,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后来才查明,原来是妻子在后面操纵这一切。但不知怎地,铃儿突然间就变得痴傻起来。

又让表妹遭受到了无妄之灾,或许忘掉自己,重新开始新段感情,果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可是,真要他从此见了她就躲,为了避嫌,两人永不相见?!

这世上谁能做到,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即便是永远不再属于他了。

念及此处,汪峭旭不由地暗暗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抬头,望见罗擎云紧拧的眉头,满眼期待地望着他。顿时,他心里跟水晶菱镜一样通透。

原来如此,她身边早就已经有了护花之人,难怪……

旋即,汪峭旭转过身子,朝来时的方向,有些慌不择路地匆匆离去。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让身后的男子,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见他终于离开了,两人到底是没见上一面。罗擎云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天暗中守候,又是下水的,又是费尽唇舌。总算没白来一趟,终归还是有所收获的。

顾不得要换身干爽衣裳,一撩锦袍的下摆,迈着轻快的步伐,就朝园子外头走去。

出了二门,跨上了他的坐骑,男子一路嘴角噙着笑意,满面春风地朝山下驰去。

回到府中躺在床上,他满脑子还是那女子的倩影。

她的身子既软又轻,柔若无骨一般,自己只手就能轻松抱起。她的唇瓣像花蕊一样芳香娇嫩,诱惑着自己忍不住想去采撷。

想到这里,他浑身燥热,心里焦躁不安起来。暗暗唾弃自己: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俞彰那人一样,成登徒子了。

接下来的几日,是撷玉书院期考的日子。可是,作为丹青室主要授课的先生,敕封的司画博士妙如,却意外地缺席了。最后,那帮学生只得按要求,把规定作品交了上去,只待她稍后再评等级。

不久,京城上流社会中传开一则消息,说来自民间的兰蕙郡主,好事将近。镇国公已派人到淮安向钟探花提亲去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抽薪

让人惊讶的是,一边是国丈府,一边是圣上亲认的御妹。竟然没有请旨赐婚,而是走民间婚娶的形式。

后来终于有人透露了,说成全这段良缘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仙逝的荣福长公主。

她的魂魄不舍离去,整晚徘徊在碧心湖畔。让在那儿为掇芳园布防的凌霄公子,恰巧救了在湖边作画,失足落水的郡主。对两家的结亲,素安居士乐见其成的。一边是她新收的弟子,一边是她的侄女。这真是天作之合。

据说罗世子对钟家出来的女子,仰慕已久,甚有好感。于是乎,在双方长辈祝福下,这两位都退过亲的男女,终于凑成一对云云。

这个传闻一经传出,难免就引起了京中八卦人士的津津乐道。

“以前兰蕙郡主退亲的对象,不就是汪家公子吗?她怎还会到掇芳园去?”

“听说,长公主临终前有个心愿,想请郡主把碧心湖,画下来烧给她。”

“那罗世子怎会恰好汪家后院的呢?难道是想去偷窥?”

“什么啊!人家是正人君子来的。他到那里布防去的,以前那里就老出事。不然,他跑到办丧事的园子里做甚……”

“真是好人有好报,也得亏郡主不计前嫌。一定是神灵有心成全,不然哪会那般赶巧的?”

“可不是?!当年长公主跟汪驸马,就是在碧心湖边定情的。”

“真是郎才女貌!”

“不对,该是美人配英雄才是!”

这则极具浪漫色彩的传闻,立即引得世家里一众怀春少女追捧。她们都相信这传闻是真的。碧心湖跟着也蒙上了层神秘的面纱。被人传成会带来好姻缘的福地,此乃后话。

让人送走来探病的聂锦瑟。妙如心里烦躁至极,让春渚扶她出去晒晒太阳。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今日才总算融化殆尽,又出了极好的太阳。在屋里躺了尽半月,妙如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坐在光秃秃的大树底下,她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望了一眼日头天色。

“二伯母可在府中?”放下纤纤素手,朝跟出来的莲蕊问道。

后者拿了件厚褥子垫在她身下。抬起头来回道:“她到丁三铺子上去了!”

妙如有些讶然,不解地问道:“家里不是有负责采买的吗?何必劳烦她亲自出去购置?”

织云和莲蕊对了一下眼神。掩着嘴唇,均偷偷笑了起来。

妙如顿觉有异,疑惑地抬头,睃了她俩一眼。然后定定望着莲蕊,歪了歪头,要对方老实交待的表情。

莲蕊轻咳了一声,余下的春渚、芳汀自发地退了出去。只留下织云和她还在这里。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顷刻间,妙如就沉下脸来。

织云望了莲蕊一眼。意思是让她出头解释。

后者把妙如病卧床榻这段日子来。所发生的事挑拣了些重要的,讲述给她听了。

“罗国公请他弟媳出面,亲自登门跟二奶奶提及。两家结亲的事。皇后那边向太后娘娘也提请了。”最后,莲蕊又总结了一句。

妙如心下骇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这是几时的事?他家为何要来提亲?”

织云嘴巴半张,怔忡地望着主子,困顿之色显现在脸上。过了片刻,又伸过手要来摸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妙如不情愿地推开她的手掌。

莲蕊一时也呆住了,嗫嚅了半晌,才轻声说道:“郡主您都已经……不嫁进罗家,还能嫁给谁?”

见她欲言又止,羞臊难当的表情,妙如突然恍然大悟。

织云还添了一句:“府外的人,都传言您跟他是天生一对。”

原来……他竟用这种手段迫她……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顿时感到又羞又恼,悲愤之情抑止不住涌上心头。

“谁说我一定要嫁人了?!师傅说我与佛有缘,你家姑娘以后要伺候佛祖去的……”

一听这话,织云和莲蕊都吓得大惊失色,双双跪了下来。织云苦苦哀求:“不要啊,姑娘!咱们日子刚好过一点,您为何要想不开……”

莲蕊在旁带着哭腔劝她:“罗世子多好的男子啊,对姑娘又是一片真心,连奴婢都感动了!”

妙如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他是不错,是我配不上人家……”她的语气中,带着自个儿都没觉察到的酸楚和怨怼。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女子的愤懑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仿佛冲破理智喷薄而出。

竟然怀疑她,自贱到故意送上门,去见曾放弃过她的人。

明明是他胡乱猜疑不对,还有胆子抡拳头恐吓她。一句交待都没留下,就扬长而去。接着,就散布流言,是想逼婚,还是怎么着……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子,失了名节就不配做人了吗?她偏不信这个邪。

那天,从掇芳园赶回后,她不顾虚弱的身子,连夜将湖景图重新又临摹了一张。就是防着有人,知道她落水的经历后,再拿这些事说三道四。

汪家人是不会将此事主动声张出去的。谁人会傻到,把妻妾争宠,妾室发疯伤人的丑闻,主动宣扬出去让人知道。

她拼着孱弱的身子,赶完作品,就是欲将此事掩得严严实实。最好能水过无痕,没人知道。可他竟然……

这下好了,镇国公府的长辈们该不会以为,是他俩做一场戏:让她故意落水,然后由他救起,造成既定事实了,木已成舟了,家中就无人再敢反对了。

在亲事上,他跟家里人闹过多少回别扭了,别人不知,妙如是清楚的。此次他来的这招,实则是她没任何退路了。

如果就这样嫁到罗家,她的遭遇肯定比泠泉郡主还不如!毕竟泠泉被掳,有汪家人的责任。

她呢?!之前皇后娘娘就曾怀疑过,罗擎云跟她有首尾……

这人真不知轻重,竟用此等馊主意,逼着他家人点头。想到这里,妙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立马跑到跟前,把他臭骂一顿。

心里有气,她的身子稳定不下来,开始摇摇欲坠,脸色也极为不好。

织云和莲蕊见了,一下子慌了神,忙把她扶着躺下。

钟谢氏回来后,习惯性先到后院去看望侄女的病情。

见到二伯母进来了,妙如挣扎着要起来,对方忙扶起她,道:“你身子弱,先不要起来,躺着吧!”

钟谢氏落座后,两人说起了几句闲话来。没过一会儿,莲蕊进来了,在给客人上茶的功夫,在二伯母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一看这副情形,妙如就知道她在告状。也懒得理采她们,她装着精神不好,蒙起头作欲眠状。

听了莲蕊的汇报,果然,钟谢氏神色一凛,给屋里的其他几人,使了个神色。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罗府的三夫人上门,她才得知侄女的意中人,极可能是罗擎云。

也难怪!去年他接了妙儿和裴太医回京,在船上一呆就是近两月。年轻男女朝夕相处近两月,不免会互生情愫。难为这两孩子,藏得那么深。罗家那愣小子,还拐着弯儿,跑来跟她扯上关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随后,她又转念又想到,罗府好像也有位继母。前些日子,曹氏还传出唆使内侄女,暗害沈家侄子的事,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和扼腕。

钟谢氏沉默半晌,心里暗自琢磨,该如何劝说对方才好。正在踌躇间,妙如突然探出头来。原来,她见屋里半天没动静了,以为没人都在了,打算掀开被子透个气儿,恰好被二伯母逮了个正着。

“听说你不想嫁人了?”以前,钟谢氏也听她说过这种话,只是前段时间,侄女偷绣嫁妆的事,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遂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嫁人作甚?!妙儿要跟伯母教书育人。等老得走不动了,就上云隐山修座庵堂,收几个弟子吃斋念佛。师傅都说,当初收下妙儿,就是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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