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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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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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钟澄的嘴角抽搐着,看着好像快憋不住了。

她私底下经常一不小心,就会习惯性地写出几个简体字来。虽然被父亲纠正过许多次,但还是改不过来。

不过好在她机灵,随口搪塞说,这样偷懒也有好处,可以自成一体。以后拿来当独特的标记,记些隐密的东西。还可以当成父女间传递暗讯的密码,说不定哪天还真用上了呢!

钟澄没少训斥她,还讽刺地说,懒人歪理多!

所以今天上午父亲见到那张纸单时,表情才会那般怪异。想笑又得憋着,怕人瞧出端倪来。遂才不动声色,等着她一步步反击,为自己洗清嫌疑。

“爹爹又取笑人家了!是慧明师叔教的。那时刚识字不久,好些字不会写,师叔就让妙儿用自个的方式记录下来。当然也有怕人误拿的担心在里头。”妙如解释道,省得他真以为自己总愉懒,底下写的全是些错字。

“这次就放过你,以后写字时,不可图省事再那样了。成习惯可就不好了。被人家看到,会让人瞧不起的。以为我钟澄的女儿如此不济,字都写不对!”他警告道,“再让爹爹发现一个错字,罚抄一百张佛经。”

闻言妙如呻吟起来,讨价还价道:“不要啊!这是要慢慢改的,一下子罚那么多,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方一脸严肃,驳回道:“没什么好讲的!惩罚记在心里了,才会重视起来!越早注意,越易纠正过来。若习以为常了,到时你想改,都改不过来了!”

妙如耸了耸肩,腹诽道,早成习惯了,又不是这几年的事!

……

灯影下,妙如背靠着高脚软椅,双脚悬离地面,在那儿不停地晃来晃去。

“您是说,妙儿长得像他们故人的孩子,那人不会正好是林大舅吧?!”

“他们所提的不是他,为父也没好再多加追问。”

聊过许氏一家人,钟澄把话题转到今日家中之事上来,问道:“你母亲这次出状况,妙儿是怎么看的?”

见父亲的神色,不像是在安抚她,也不像是质疑她,而是纯粹要跟她交流看法。

妙如精神一振,端坐起来,恭敬地答道:“女儿觉得背后动手的人,无非有几种情况:一是忌恨母亲;二是有人想挑拨咱们家人的关系,三当然是爹爹您,被人惦记上了。从获益方来推测动手人的想法,一般**不离十。不过,前提是刘太医前来问诊,真的只是巧合!”

“是临时起意的,为父特意去太医署打听过,当日宫中后妃大多出门,到西山泡温泉去了,刘太医临时有时没跟去。被你外祖父碰巧遇上,才请到咱们家里来的。”钟澄证实道。

见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沉吟半晌,他又补充道:“还有种可能,或许有人不希望杨氏生出为父的嫡子来,不希望爹爹靠杨家太紧。”

妙如心中一惊,以前她也猜想过。据道听途说来的一些线索,好像有传言说,圣上对杨阁老和当年的靖王背后残余势力,颇为忌惮。上次旭表哥也略提过。难道说爹爹也是被双方争夺的棋子?对了,应该是!他是圣上亲点的探花,却又娶了杨相的女儿。

“现在有这风向吗?听旭表哥的意思,他爹爹醒不来,也有被人忌讳的因素在。”

她的话让钟澄有些惊讶,盯着女儿的眼睛,他问道:“这话是他告诉你的?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是见过他爹爹了?”

“嗯,那次住在他家时,探访过一次。我猜可能是中了蛊,还把症状写进信里,找师叔问去了。爹爹,没什么不妥吧?!”涉及到系派争斗,妙如觉得,她那点头脑不够用,还是问清雷区比较好。

“做都做了,才来问,是不是有点马后炮?”点了点她的翘鼻,钟澄宠溺地嗔责她,随后安慰道,“也没太大问题!汪家如今已难成气候,就是你姨父醒来了,怕也是独木难支。圣上素有仁孝之名,想来不太会为难长公主这一房的。”

妙如也为旭表哥他爹爹祈祷,希望他早日醒过来。这一家人过得太抑郁了。

“下个月爹爹将会把你白师傅迎进门来,这事早前跟你外祖父提过。她进门后,你带着妹妹们好好跟着她学针线,不可调皮跟她作对,还有,劝劝妤儿。为父还托了你许家叔叔,从霸州请来一位夫子,下旬应该就能到京了。你们的学业也该捡起来了。”

望着他用两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带过纳妾一事,妙如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几句话就决定了两个女子的今后命运,当事人还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她还是难以认同此等做法,默不作声地呆在那里,半晌才问道:“是因为妙儿吗?其实没必要,女儿已经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了!”

“也不是完全是为了你!家里也该找个明白事理的,来照顾一家子的生活了。部分是为了你祖母临终前的嘱咐,部分也是为了做出姿态来,当然你们姐妹也在考虑当中。”

“做出姿态来?”妙如有些不解。

“你祖父生前是清流一党,维护正统而亡,为父也是科甲出身。咱们钟家一直与权臣保持距离,可惜当年走错了一步,几代人的清名……”也许觉得女儿太小听不懂,或是悔意,让他说不下去了。

见他情绪不对,妙如赶忙转移话题道:“爹爹,审那海奎,问出什么没有?”

“他只招了是你母亲授意的,派人给了那单子,暗中教他说的。他跟海大娘都是杨家那边过来的陪房,爹爹也无法处置他们,只好赶走了事。”

“爹爹,在他走之前,最好派个人跟着,说不定能把幕后黑手挖出!”

“哦?此话怎讲?你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不多,前日睡觉前,妙儿突然记起上次病得迷迷糊糊时,听过的一段话,找百草堂的大夫写了封陈情书。”说着,取出怀中的信函递给他。

钟澄的眉头紧锁起来,沉思半刻后,问道:“是步摇吗?这祸害不能留在府内了!”

“爹爹别急嘛,现在证据还没集齐,要打发她,母亲未必肯依。不如等捏住把柄后,安置在关键位置上,她能发挥更大作用!”妙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所以请您派人盯着海奎,他俩一块长大的,听说平时往来甚密,说不定能知道些内幕。”

愕然地望着女儿的脸庞,钟澄突然觉得那场大病后,她好像长大了不少。

时值夜半三更,钟府早已就绝了人声,灯火陆续熄了下来。唯有一抹月色,从树梢间泄洒下来。府里前院左前方倒座房墙外的小门前,出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害得小爷被赶出钟家,你倒过得逍遥快活!在这等了半天,贱人还想往哪儿走?”

“都是为太太办事,能怪我吗?不是被安排到庄子上了,你也不算太惨!”

“庄子上能和钟府采买相比吗?要不,你也陪小爷到庄子上过活去?”

“这能怪人家吗?是自个儿蠢,也不事前先看看,把字认清楚了再说!”

“识字的也不只有我一个,你为啥不来提醒一声,是故意的吧?让小爷想想,你是想让老爷彻底厌弃太太了,好被她推出来争宠?”

“住嘴!你这腌臜人吐出腌臜话,没得污了我的耳朵!”

“你做出来都不嫌赃,小爷如何就说不得了?几天前让你哥哥买螃蟹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想当他的小妾了吧?!才一直对小爷不理不采的!当年要没梳篦,爬床的不会是你吧?!还想懒到人小姑娘头上!”

男人一步步逼近,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就不去揭穿你了。只要能陪我一晚!”

“你休想……尽管把赃水……往我身上泼,看人信你不……滚开……不是这府里的……人了……唔……救……救命……唔……”

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了!

“谁在那边?哪来的?”正门那边值夜的守卫,望着这边有动静,忙提了灯笼赶了过来,高一点的那影子匆匆逃走了……

几日后,在钟宅西侧的一座小院里,草木都淋浴在初升的月光下,给人一种静谧安宁的美。不远处厨房的炊烟还没散尽,正慢慢从屋顶上轻袅地飘了过来。

此时的宁静被几声零乱的琴音给打乱了。

声音像是像鼓棰一样,声声都敲在步摇的心上,让她加快了脚步,闪进了韶华斋。

被锦缎偷偷找去传话,说大姑娘要在此地见她,当时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

这段时间运势不太好!次次都只差一点……

若不是行事的手法干净,又留了后手,迅速抹去痕迹,怕是早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此次不成,以后就再难下手了。就是等到机会,也难找来替罪羊了……

“让我猜猜,上回哄锦缎把单子偷出来时,也是在这儿吧!嗯,此处风水不错!真是谈判密谋,联络感情,花前月下之必备良地也!”妙如打趣道,用戏谑语调起了个轻松的开场白。

“那都是遵主子的指令行事的,姑娘不必怪在奴婢身上!”她微抬起头,一副宁折不弯的姿态。

心理素质不错!妙如心里暗赞道,是干卧底、间谍的好材料!

“哦?蟹粉也是主子让你磨的?不知是哪位主子突发奇想,要吃蟹粉小笼包了?”声音带着一丝好整以暇的闲适,言毕,妙如漫不经心地拨弄起琴弦,是零落版的《十面埋伏》。

立在阶下的少女,惊恐睁大眼睛,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脖子,生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

第五十四章收伏

夜,静得有些清冷,月光像朦胧的银纱一样,在树叶上,廊柱上,地面上,人的脸上,蒙上一种庄严而诡异的光。

“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琴音早已停了,只剩下一个女声从屋里传来,“多亏正院里的丁香,有样学样也拿剩菜去喂小黄,才让我注意到!”

“剩下的小笼包,扔进二妹新养小黄的食盆里,证物转眼成了狗粮,被吃了下去!反正蟹粉也吃不死它。上面问起来,也好有个正当的去处!”

“姑娘是主子,想安个罪名在奴婢身上,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什么蟹粉,什么小黄的?奴婢听不明白!”一副被人冤枉的表情,步摇进到屋里,补充道,“要有证据,大可交给太太,自当由她这苦主来发落。”

“看看,刚提了句蟹粉,一下子就能想到母亲是苦主了,蟹粉对孕妇不利,你很熟嘛!”妙如嘴角上浮起笑容,起身围着她上下打量起来。

把步摇看得心里直发毛,强装淡定地回应道:“当然熟了,跟崔妈妈查那东西,把整座宅子都翻遍了!”目光警惕地追随着对方,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对方话里机锋给诓了进去。

“嗯,言之有理!不过……”妙如又停了下来,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瞧了又瞧。

果然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证据当然有的,兴隆米铺的老板,在磨蟹粉证词上还画过押呢,去的那人是你兄长吧?他也亲口承认了!”

“不过,我突然还记起,上回病里听大夫提起过,抄了份什么单子。后来查问了她们,都说没见过。才想到当时在场的,可能是另有其人。况且她们知道我不需要那东西,本不会多此一举的!”

听到提起这事,少女脸上表情开始破碎了,眸子深处闪着幽幽的火光。

“为此,我特意让人到大夫那儿打听过,还找来证词。谁知后来,你猜怎么着?有人在你屋里找到了这个……”扬起一张薄纸片,妙如赞道:“不知原来你还真识字呢!”

一见到那张被她藏在床脚下的单子,步摇脸上的血色倏地消失怠尽。

小姑娘却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道:“当场见到时,我就纳闷了!明明是女子的字迹,不是大夫那份。但谁会这般傻,再抄一遍还自己留下来了?不是等着人来抓吗?特意打开大夫的字迹一对照,这才恍然大悟!”

“世人诚不欺我也!大夫的字体,通常是神鬼难认,果真如此。想是怕日后认不出,凭记忆你当时又誊了一遍吧?!”

步摇浑身发软,踉跄了几步,抓住门上的把手,瘫靠在门板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妙如声色俱厉地喝问道:“完事后还不想毁掉,是自恃揪不出你,还是所谋甚大,想留着以后继续再害人?”

少女的身躯,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抖个不停。她目光呆滞,口中喃喃念道:“不想这样的……是她逼我的……要我嫁给海大娘的侄子……没想到太医来那般快……人算不如天算……”

“为何要害胎儿?他跟你没过节吧!孩子没了,你就不用嫁了吗?”她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她语不成句地问:“你……你不会也……也想当……姨娘吧?!”

原先只想到,杨氏待人刻薄,与人生了嫌隙,才有人起意夺走她最在乎的倚仗。没想到又是……

步摇脸上的浮现一抹红晕,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却在想,早知道她聪明,没想到小小年纪,对人的心思竟能参得如此透彻。看来今天难以善了……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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