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风之血- 第20部分

　　冷艳高贵的银发少女，斜靠在栏杆之上，双手抱胸，一脸鄙夷的表情。在她的俏脸上明明白白地挂着“自作自受”这四个大字。



　　谢梧满脸颓唐地倚在栏杆上，一只手无力地垂下。确实，他的手已经脱舀了；同时，他也无法感觉到那只手臂的存在了。



　　没有回答银发少女的问题，他的视线，从栏杆上、望向了下方。



　　红市的道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红绿灯上永远只跳动着黄灯。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宁静而怪异的气氛之中。



　　抬起头，天空中，阴云密布，不时地有电光闪烁，再传来轰鸣的雷声。唯一令人奇怪的一点是从来没有一丝雷电降下来，落到某幢倒霉的建筑物上。



　　按血琉璃的话来说，这是因为她的领域还没有完全崩溃——尽管谢梧还不知道领域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梧从云端中收回视线，看向旁边那几步之遥的银发少女。只是在接触到谢梧视线的一刹那，便倔强地扭过头去。



　　哎，她一个人在这种城市里生活，会有多寂寞呢？



　　……哼，还说她寂寞，自己前世时不也是一样的吗？即使是繁华的大都会，在他的眼睛里，也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说到底，谢梧还真是不得不对这位高傲的公主感到佩服。在短短几秒之内、就能拉着自己冲出咖啡店，然后又跑上了这幢大楼。



　　问题是这幢大楼有不下二十层高啊，她跑得这么快，居然连大气也不喘一口——这还算是人么？



　　其实这位少女从真正意义上还真的不算是个人，只不过现在的谢梧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那个，你想要出去吗？”



　　谢梧一愣，转过头去。银发少女的血色双眸静静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答复一样。



　　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谢梧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尽管这座城市危机四伏、诡异百出，谢梧还是好像、有些舍不得离开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



　　“谢梧，我说过，我们是一体的，”血琉璃似乎猜到了谢梧在想些什么，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只要眼下你出去了，我也可以出去的。”



　　一体的……谢梧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这个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的意思是说……



　　谢梧的眼睛一亮。这么说，自己可以把她一起带出去了？



　　看出谢梧的想法，血琉璃则是一声苦笑。想让自己出去，有这么容易吗？



　　之所以她说的是“可以”，而不是“一定”，其实都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的。



　　是啊，由于他的到来，领域的破碎速度开始了明显的加快。如今，第三大街的领域覆盖率、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五了。



　　而且那东西的实力已经翻了数倍。就算自己的速度再快、逃离得再远，它也一定会追上来的。总之等到这小子离开了以后，再把那东西一刀一刀铲平吧。



　　“其实，你是可以带我出去……不过以现在这种状态……”血琉璃抬头，天上的阴云汇聚，阴沉沉的，昏天黑地。



　　“你只能把其中的百分之一给带出去。”



　　“百分之一？”谢梧疑惑道，“什么意思？”



　　“哎呀！废话不要说这么多了，”血琉璃最讨厌解释什么了。她一挥手，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总之，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梧皱起了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优柔寡断，”血琉璃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你这性格来当女人还真是合适……”



　　她的声音太轻，加之谢梧与她的距离又不近，所以谢梧自然是阴差阳错地没有听到。
第三十二章：炎火神剑
　　“好了好了！”血琉璃中断了自言自语。血色的双瞳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梧，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想一直在这个世界困下去吧？”



　　谢梧一怔。确实，好像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呆了一段时间，就把很多事情给抛到脑后了……依稀记得、自己是从某只冰蓝色大鸟上坠落下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到这里来了。



　　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多长时间了？一个小时？半天？一天？



　　那位黑衣大哥，见到自己突然消失、会不会很着急？



　　一想到这里，谢梧的心里便有些慌乱了起来。这个世界始终在给人带来一种虚假的感觉，就似乎是用自己前世时在都市中生活的记忆碎片拼凑而成的……



　　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我答应。我想回去。”



　　“好！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血琉璃咧嘴一笑。



　　她很高兴，一是因为自己被困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能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二是因为，他离开了之后，自己的本体也可以在这座红市中大开杀戒了！



　　二话不说，血琉璃的身体离开了栏杆，站定。她的表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血红色的双眸、亦是缓慢地合上。



　　红色的裙摆，在无风的环境之下，自然地飘扬。腰后扎的类似于东洋和服的宽大的蝴蝶结、也是悄然地抖动了一下。



　　谢梧看着这个景象，心下一愣。她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就这样送自己出去？



　　很明显，没有看过网络小说的谢梧，不知道有“施展法术”这种东西。



　　“炎火神剑！”



　　突然，一声娇喝，从前方那紧闭着双瞳的银发少女的粉唇之间传出。



　　霎时间，那银色长发飘起，红色的光芒、从银白之中、显现出来。



　　谢梧的双眼一下子被刺痛得睁不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会儿后，等到光芒逐渐消散之后谢梧才勉勉强强把眼睛睁了开来。然而，顿时、他就呆在了原地。



　　那秀发，比起炎火还要耀眼上千万倍，无风飘扬、夺人眼目。一双纤细洁白的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火红色的剑。



　　此剑的周身都覆盖着一层火焰，使人只能看见它的大致模样。但是，从那在剑身上不断跃动的火焰之上，便可以断定、这把剑绝非俗物。



　　炎火神剑……谢梧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柄剑，同时也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觉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血色的双眸，睁开来。不过此时，在其中、闪烁着鲜亮的火焰。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燃烧一样。



　　奇怪，这双眼睛……怎么和那时候黑衣大哥的这么像？



　　谢梧回忆起在九亭城城墙上被获救的情形。



　　虽然那短暂的记忆片段很模糊，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黑衣人大哥的双眼也是这样的火红。



　　他们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吗？



　　想及至此，谢梧用手摸了摸额头。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一旦有什么难题想不出来，他便会这样做。



　　忽然间，谢梧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这只脱舀的手臂、是什么时候好了的？



　　可惜很快地，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开来，再度看向前方那抹火红色的身影……



　　……………………



　　血琉璃低下头，注视着双手上的炎火神剑。



　　他的剑，还是这样啊……想当初，即使被自己削铁如泥的伊丽太刀砍中、也不落得一丝痕迹。



　　……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剑未曾改变，他也已经变了；至于自己……自己早就不再是自己了。



　　她现在的名字，只叫作“血琉璃”。



　　将剑竖直起来，右手若无其事地穿过剑周身的火焰，握到了炎火神剑的剑柄上。



　　单手提起，执于身前。炎火神剑，与她宛若融为了一体……



　　谢梧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前面的银发少女。一袭红裙，手持炎剑，被完全映成了红色的银发在飞舞着。



　　不得不承认，谢梧自己的审美观需要更新了。此等绝美，已经完全超出了谢梧的想象。



　　“还呆看着什么呢，过来！”



　　血琉璃微怒的喝声，让谢梧反应了过来。谢梧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然后才朝前踏过去。



　　越是靠近她，谢梧就越是感觉周身的空气发热了起来。谢梧不禁在心里暗道：这个魔术也搞得太逼真了吧……



　　也不知道，血琉璃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后、会不会瞬间晕倒。



　　“停下。”在谢梧离血琉璃只有三四尺的距离之时，少女将手中的炎火神剑抬起，指向谢梧的额头，淡淡地道。



　　谢梧被少女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刹住脚步。那柄剑离谢梧的额头仅一寸之距，再往前一点、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从剑尖上跳动着的火焰所发出来的热气。



　　“怎……怎么了？”谢梧有些汗涔涔地说。



　　“手伸出来。”少女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道。



　　“呃，左手还是右手？”



　　“让你伸你就伸！”血琉璃明显是不耐烦了，每个字都像连珠炮一样吐出来。



　　谢梧干咽下了一口口水，只得战战兢兢地把左手伸出。在这种级别的公主威压之下，他能够有反抗的余地吗？而且这位公主大人好像还真的是“双重人格”……



　　“左手？”血琉璃略显疑惑地看着谢梧。



　　谢梧耸了耸肩。他只知道右手是很重要的，前世时在医院里的抽血与验血一般都用的是左手——故，他就习惯性地伸出左手来了。



　　“左手就左手吧。”血琉璃从来不说废话，将炎火神剑向后抽离开了一些。



　　谢梧感到热气总算是远去了一些，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手摊开来。”血琉璃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谢梧乖乖地遵从了血琉璃的指令，将左手手掌完整地摊开。



　　突然，在这一瞬间，血琉璃微微使力。那把停留在空气之中的炎火神剑，化作一道火红颜色的光影，在谢梧尚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飞速挥下！



　　这仅仅是发生在一眨眼之间的事情。等到谢梧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炎火神剑、已经是被少女斜向下握着。



　　而至于空气之中的火红色神剑残影，正在缓慢地消散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谢梧心中百千种疑问之时，忽地、左手上一痛。



　　这种痛觉，好像还伴随着灼热的烫伤之感……



　　谢梧心下一惊，急忙低下头去看自己那才刚刚伸出来的左手。



　　然后，他呆住了。



　　左手的食指之上，不知何时窜起了一团火苗。



　　火苗很小，比起食指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它的燃料……



　　似乎是从食指上的那道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
第三十三章：契约
　　细细的血流，极其缓慢地从伤口中流出，被吸收入火苗之中，支持其燃烧。



　　“血琉璃，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梧难以置信地盯着这诡异的景象。他已经无法再相信这个是魔术了，因为……



　　这个是切切实实的火焰！以人类的血液作为燃料的火焰！



　　“这是契约的步骤。”血琉璃平静地看着那团火苗，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样。



　　“是让你和百分之一的我出去的唯一方法。”



　　“额？”谢梧半知半解地用右手挠了挠头。



　　血琉璃不管谢梧如何反应，把炎火神剑再次举起。不过这一次，却是将它直接向上举过了头顶，静止在半空中。



　　银发少女再次缓缓合上了眼睛，粉唇轻启。



　　“以神剑之力，合吾百分之一与其……成则成，败则还，以此立约……以其献血为契，以其火焰为书，吾与其亦无悔……”



　　随着血琉璃的每一个字道出，她头顶上的炎火神剑愈发地鲜亮了起来。剑身表面的火焰，也燃烧得更旺盛了一些。



　　无形而强大的上古威压，从其中源源不断地散发了出来。



　　“誓言毕，契约立！”



　　血琉璃的最后一声话音落下，整把炎火神剑的光芒爆涨。一道不可见的空气涟漪向四周扩散了开来。



　　此刻，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天空上的阴云之中，已然有雷光闪烁，但是再也听不到一点雷声了。



　　血色的双瞳睁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立定了契约的缘故，血琉璃的双眸之中，火光黯淡了许多，俏脸也很疲惫的样子。



　　“怎么了？”谢梧不知道契约是什么东西，更别说什么誓言了。现在一见到血琉璃这副样子，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