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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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少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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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少年时代难忘的一个经典故事,在我哥们中一时传为美谈。六金山见到我时,那瘸子也是恨恨的,终究没有打一架。瘸子后来也成为我的哥们了。
  作者题外话:虽年过半百,在传统媒体写过东西;但在网络上发表作品,还是首次。来新浪这个大平台上一展身手,颇为激动。还望各位前辈及高手多加指点。吾辈老杆子,不胜感激。

  诚为现实主义作品,但记忆有限,写实手法可能在时间顺序、季节转换、人物关系上略有出入。

游泳
瘸子有个哥哥,为人比较老实。名叫六大海。在周围一帮小杆子中间,没啥名气。比我们大个几岁,好像和老四哥哥老二是同龄人,可能略小一岁;但名气和老二不可同日而语。由于和瘸子玩到了一块,渐渐地瘸子在我心中的吸引力不亚于老四 。我一有时间就到六瘸子家玩。后来发现瘸子也是个邪头,在他们半山园中,小有名气,打架时曾用菜刀砍过人。走路一跛一跛的,遇到一般小杆子,横横的,认识的都让他三分。所以我和瘸子一起出外游荡,颇感得意,甚至超过和老四在一起的感觉。但瘸子有个冤家对头,也算半个菜农子弟,居住在他家后面,叫房德山。年龄和瘸子相仿,个子矮而结实,身手非常灵活。此人好打架也是小有名气。后宰门地区有一帮小杆子是他铁哥们。由于我和瘸子玩得火热。房德山见我总是瞪着眼睛。其实我和房德山是同班同学直至初二,自然也算好友。瘸子因留级,与我中学并非同学更非同班。俩个冤家邪头我均佩服,也都想与其玩,迫不得已形成了与德山好一阵子,又与金山好一阵子;无奈,像墙头草两边倒,兴趣在两个山头间摆动。

  有一年夏天,(总是夏天,因为夏天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故事也特别的多。)那天,我到瘸子家,找他玩,正巧他不在,看见其哥其弟大海小海,俩人正在下象棋。我一见瘸子不在家,心里空虚的慌,就想去后面房德山家找其玩,又怕扑空懒得去。于是就围观大小海下棋。正如前面所说,我其实是个偶尔勇敢地胆小鬼,玩的哥们都是邪头。哥们打架,屡有战绩;经常出入派出所。而我从未敢动过手,特别是拿家伙要流血的那种较高层次的打架。所以我本质上是个读书的料。但下象棋是我的特长。在百无聊赖下,我决定与他的兄弟们下棋博弈。几轮下来,大小海均不是我的对手,全被我将死。这时他们发现我虽不是打架能手,但棋盘格斗,纸上谈兵确是一个老道的“邪头”。无事可干,三个少年相觑沉默。我提议,出去转转,干脆到中山门外的前湖去游泳。在那个动荡年代,我一个人是不敢出去游荡的。虽有两个弟弟,但时值年幼。经常呵斥他们不要尾随我出去玩。此时, 尽管瘸子不在家,但见其兄弟身体壮实,年龄相仿,大海又比我年长,我才敢提议。他俩立即赞同。小海从家里拿出一个充气的旧汽车轮内胎权当救生圈。那大内胎黑乎乎的,是我们游泳的唯一道具。小海将那大圈子斜套在肩膀与胳膊间,顿时身体膨胀了三分,好不威武。我们三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前湖边。这是我第一次和瘸子兄弟结伴而行。

  在湖边,我们脱掉了大裤衩,跳入水中。大海年龄大点,要个面子,还留了个三角小裤衩。我和小海都光屁股尽情地游泳。那个黑乎乎的轮胎在水中起伏漂泊,像个小小的气垫船。我和小海随波逐流,抢那小“气垫船”。我时而扎个猛子,潜入水中,突然冒出水面,头却准确地套入圈子中。我虽一介文弱书生,水性特别好,没有专门学过游泳,那水性是天生的。小海抢那“气垫船”硬是抢不过我。这时他由衷地佩服我,水面上玩耍我胜他一筹,与那棋盘上的博弈一样,我占尽上风,很是得意。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沮丧。时值中午时分,前湖边游泳的人不多,根本见不到女人的踪影。我们游了好一会儿,上岸。换上衣裤,正准备离去时,旁边忽然哗啦啦冒出十几个小杆子。领头的一个黄毛,脸庞消瘦,比我们足足高了半个头,指着小海手中的大轮胎说:“小杆子,把你手上的家伙借给我们玩一把。”

  小海一愣:“我们又不认识,我凭啥要借给你?”语气生硬,并不示弱。

  呼啦一下,十几个小杆子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我一见来者不善。就想撒腿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大海却并不慌张。站在小海身旁,静观其变。小海冷冷一笑:“杆子们,你们仗着人多,是吧?”

  对方一人把小海一推。

  大海大声呵斥道:“你们别动手!“同时只见大海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大鹅卵石,紧紧抓在手中:“你们敢动呢!”

  包围的人群一阵骚动,那个领头的黄毛也就势从地上捡起两块大鹅卵石,动作之神速,不逊于大海。但见那黄毛一手抓一个大石头,站在大海面前,把脑袋一低,往大海胸前一伸,恶狠狠地说:“狗日的,你敢砸呢!老子让你先砸,有种就往这脑门上砸!”那脑勺子在大海面前晃来晃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大海一家伙砸下去,那脑勺子还不碰个西瓜烂。

  顿时空气凝固了,我的心通通跳着。只好安慰自己:还好他们没带家伙,都是就地取材。

  说时迟那时快,我也硬着头皮,从地下也捡了一块略小的鹅卵石,站在大小海身边,以示同一阵线。

  我琢磨着这群小杆子,语气好像是新街口一带的。他们远离家门口,不一定敢动手。因为按当时的风气,小杆子们一般都是在家门口一带称霸赌狠的。只有真正的邪头才能威名远扬。正愣神间,突然看到领头的黄毛昂起了头:“借你们十个胆也不敢动欸,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也不打听打听,中山门的来子和后宰门的憨子都是我们的铁哥们!”我知道来子和憨子是当时颇有名气的邪头。

  大海听罢,冷冷一笑:“噢。。。。。。原来你们认识来子啊!来子是我家门口的;他家是赶毛驴的。”

  人群中有小杆子发出笑声。对峙还在僵持着,但略有几分松动。

  我忽然哈哈一笑:“憨子有啥稀奇,他是我同学 ,我还帮他做过作业的。”黄毛嘴里的憨子,个子高,是个老留级生。初二后辍学,在社会上混。校外见到我,还经常打个招呼,可谓点头之交。提到此人,我反而心情一松。

  不料戏剧化的情节出现了。黄毛居然哈哈一笑:“原来都认识啊。”

  紧接着他双手把石头朝地下一扔,啪啪啪拍了几下手,头一昂发一甩,带领众人扬长而去。至此,这场际遇战有惊无险,嘎然而止终于收场。

  我这才发现瘸子一家弟兄全都是胆大的英雄好汉啊。

又见老四
自从上次前湖边上,我与大小海以少敌众镇住黄毛们这一有惊无险的事件后,顿时在半山园范围内的小杆子们中间传开了。虽然范围小,但名气还是叫得响的。老四还特地向我打听是怎么回事。

  我不无夸张地把大海的英雄壮举渲染了一番,并由衷地感叹,瘸子有这么一个闷不做声,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英雌哥哥,真是不简单!

  我不仅佩服,还不由得自叹,老天爷不公平,为啥不给我一个胆大而管用的哥哥啊!

  因为我家虽弟兄三个,我为老大,但两个弟弟还年幼。一个上小学四年级,一个上小学二年级。根本够不上我们这个级别的小杆子。出去玩连小尾巴我都不愿意带。常常因为两个小弟弟尾随着我,要一块出去游荡,我对着两个小尾巴大声呵斥,甚至出重拳,大打出手,硬是把他们打回家,做作业去了。

  现在想想满心痛的。当时父亲因政治坎坷,被发配在外。母亲小学教师,常常停课闹革命,*中代表区小教红总,总是想着去北京见毛主席。记得去过两次北京,号称革命大串联。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激情沸腾。但妈妈终究没有见到毛主席。回来后还是激动不已。所以父母根本无暇管我们三个孩子。

  这边老四一巴掌拍过来,我的肩膀晃了几下。片刻的愣神。

  老四狡黠地笑道:“走神了,秃儿。”

  秃儿是我的绰号,其实我当时是一头的乌发,不知怎么他们竟喊我秃儿。

  噢,想起来了。

  在我更小的时候,也就是小学二三年级光景,好像我小弟老三还没出生。我的头上莫名其妙地长了几处癞大鼓子疮。也可能是我小时候调皮,爱用砖头砸癞大鼓子。癞大鼓子就是癞蛤蟆,是我们南京小杆子的叫法。癞大鼓子不是好欺的。你用砖头袭击它,它就反抗。我恶作剧的后果就是,一不小心癞大鼓子白浆冒出来,弹射到我的头皮上,从而我的头皮上碰到白浆的地方就不长头发了,却长成了癞大鼓子疮。

  那时父亲虽落魄,还经常回来。发现了我头皮上的烂疮后,好一顿恶打。父亲打我经常是对着脑袋瓜子,几大巴掌扇过来,用当时的话说叫刷老混。我被父亲几个老混刷的头稀昏。

  父亲虽然严厉,打归打,但还是帮我治疗。他用的是土方子。

  他买来剃头推子。雪亮的剃刀。紧接着,我的脑袋就变成了雪亮的光头了。那几处烂疮越发的明显。父亲拿一块大生姜,用菜刀一切为二。拿其中的一块,用生姜的横截面对着我光亮的头皮,一阵猛擦。特别着重地按住烂疮处猛擦。我疼得嗷嗷直叫。

  父亲的声音在我的耳旁炸响:“怕什么东西,那叫你调皮捣蛋的。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变为秃子。”

  由于从小惧怕父亲。父亲因政治坎坷,脾气越发暴戾。所以我不敢吱声。我强忍疼痛,任其“折磨”。心想咬咬牙,挺过这一关就好了。

  哪知,这道程序过后,还有一关。父亲命令我立即出门,站在炎热的阳光下暴晒!真是小光头对着大日头。我锃亮的脑袋上黄豆般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淌到我的光脊背上。

  这样残酷的一幕被院子里的邻居都看到了。老四们更是站在远处偷偷地笑,不时向我扮着鬼脸。

  如此的治疗每周有好几次。持续了整个夏天。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乌黑的头发从我脑袋上悄然长出。那几处癞蛤蟆烂疮也消失地无影无踪。记得在这样的反复治疗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有一次,父亲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切生姜,帮我擦头皮。那时我家的菜刀好像特快。钢火特好。大块的生姜轻轻一切,就分成两半。切口平整整的。父亲用切好的生姜在我头皮上猛擦了一阵后,那生姜的横截面就变得乌黑肮脏,甚至还带着烂疮里的血迹。然后再把脏的一面削掉一层。新的横截面又继续在我头皮上摩擦。如此往返。无知的我想帮父亲的忙,趁他帮我擦头皮的瞬间,我自作主张地用菜刀将父亲刚擦过的生姜那脏的一面切掉 。但我不象父亲那样熟练地操作。我用两个手指紧紧抓住那半截生姜,一手拿菜刀,玩耍般用刀使劲划过。突然一阵生疼。捏生姜的手松开了。定睛一看,手指被深深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啊,我家的菜刀真快!

  正感叹间,突然脑门晃了几晃,父亲几个老混打了过来。“妈的,我怎么养你这么一个呆儿子!”父亲的声音又一次在耳旁炸响。

  回想起这些,我还真得感谢自己的父亲。否则我就成了真正的秃儿。

  但秃儿这个绰号成了老四们等小杆子常喊我的口头禅了。

  在老四面前,我使劲甩了几下头。分明感到浓密的黑头发覆盖着我的脑瓜。想证明给老四看,我现在已不是秃儿。

  老四却斜着眼睛望着我:“你才知道啊?”

  我纳闷地说:“知道什么啊?”同时用手轻轻捋了一下掉到额前的头发。

  老四好像熟视无睹。接着说:“大海以前是和我们家老二出去混的。”

  “有一次,我哥老二帮城南的一帮哥们摆场子,叫上大海。大海抗上他家铡

  猪草的大铡刀,毫不犹豫地跟着老二就走。那大铡刀是从他家猪圈里卸下来的。那天到御道街午朝门旁边就等着夫子庙的一帮小杆子过来,是约好的。除了大海,我哥还带了20多个小杆子。有带匕首的,有带木棍的,也有带自行车铁链条的,只有大海的大铡刀格外显眼,1。米2长,生铁的,手柄锈迹斑斑,刀口处却雪亮。可能常铡猪草或牛草,磨得锃亮。扛在肩膀上,明晃晃的。”

  大海随老二去摆场子。啊,我诧异地长大了嘴。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老四口中知道这件事。要不是前湖边上那一幕壮举,我死活也不相信大海这么个闷疙瘩,瘸子的哥哥,能给老二看上,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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