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春暖》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锦屏春暖- 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才只抽了一鞭子,可鹤鸣什么性子,哪里会悔过求饶,父亲正在气头上,不得把鹤鸣打死,打死这杀才的畜生,便不吝惜,母亲哪里可不知要怎样了。

想到这里,瞧了二儿子一眼,梅家二爷心里也正急,这眼瞅都动上家法了,随喜儿那奴才怎的还不见影儿,忽想到莫不是被祖父的人拦下了,待见父亲的眼色,偷偷往门边退了几步,觑着空儿溜出祠堂往后宅而去。

老太爷指着顺伯下令:“替我狠狠教训这个不孝的子孙。”顺伯不免有些犹豫,老太爷恨声道:“祖宗在上,你若要手下留情,连你一并打死。”

顺伯哪里还敢怠慢,执起鞭子挽在手中,瞧着梅鹤鸣道:“三爷,老奴得罪了。”高高扬起,一鞭子抽下来。

如今早已入夏,梅鹤鸣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月白绢袍,这一鞭子下去,便把梅鹤鸣身上的袍子抽了开去,实实在在的抽在了梅鹤鸣的肉上,疼的钻心刻骨,便是梅鹤鸣都不禁蹙了蹙眉头。

老太爷又问他:“你可知错不知?”梅鹤鸣咬咬牙道:“孙儿定要娶宛娘进门。”老太爷怒极,大声喝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畜生落个干净。”顺伯又抽了两鞭子下去,便停下手来,想这藤鞭,寻常人连一鞭子都经受不得,身子略差些,真能丢了小命,便是三爷自小练武身强体壮,若再打下去,也说不准怎样。

正迟疑,梅老太爷却以为他留情,怒极攻心,上来夺过他手里的藤鞭,一脚踹开他道:“你不中用,这畜生哪知道个怕字,需的狠狠教训了他才是。”挥鞭子啪啪就是几鞭子,鞭子落处,疼的梅鹤鸣止不住哆嗦,心里暗骂,也不知哪个祖先弄了这么个鞭子,这是安心要断子绝孙不成,宛娘啊!宛娘,你可知爷为了你,这条命都豁出去了,若再跟爷扭着,爷可不要冤死了,便是这会儿被打死了,做鬼也要缠着你,缠着你……

梅鹤鸣只觉浑身疼的,如剥皮挖骨一般,脑袋便有些发懵,这一懵不由便想起了宛娘,想起宛娘,又觉身上虽疼,却可忍上一忍,遂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老太爷又两鞭子抽下来,梅老爷见儿子不大对头,疼的那样了,却吭都不吭,再打下去,便是不死也差不离了,忙过去跪在父亲面前求情:“您老人家便是打死这畜生,儿子也不心疼,只顾念着些母亲才是,若活活打死了他,不是要了母亲的命,让儿子如何自处。”跟着梅老爷,梅家大爷,一众奴才哗啦啦跪了半屋的人。

老太爷被他儿子抓住鞭子,举了几次举不起来,火气刚落下些,低头瞧梅鹤鸣哪样儿,真个打死也不屈,怒意又窜了上来道:“这等不知悔改的奴才,打死了干净,省得丢我梅家的脸。”却听门外道:“

“你梅家有什么脸,这会儿到来说嘴儿,你打死鹤鸣是假,安心要气死我是真。”梅二爷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话说梅老太爷早知道梅鹤鸣在外的胡闹事,只睁只眼闭只眼让他糊弄过去了事,不想却闻他要娶那寡妇进府当个二房,哪里能容,早让人望着风,梅鹤鸣的船一到了渡口,便报信给他,知道鹤鸣家来,必然先去后宅寻他祖母求肯允诺,他祖母自小溺爱,被他三两句甜言蜜语哄住,什么荒唐事不应他。

便一早让人等在前头,仪门那边儿也让人守着,不许进去通风报信儿,瞒了个铁通般严实,老太太哪里知道。

老太太心里也正惦记孙子呢,这些日子打听了几家闺秀,只等着鹤鸣家来询询他的意思,若他乐意,便去求娶,眼瞅都小三十了,还没个正经媳妇掌家,如何能成,再说,她还想着抱曾孙呢,现有的那几个曾孙虽也好,只不如鹤鸣贴心思,鹤鸣若给她生个曾孙,必然最最合意的。

忽思及前儿听了婆子们几句闲话儿,便跟边上的赵嬷嬷道:“我怎么听见说,鹤鸣在青州纳了个寡妇,你可知道此事?”

青州府虽说不近,可两处里总要送东西递信儿,免不得奴才奔走来往,三爷在青州府折腾的那么大事儿,怎会半点风声不透,只梅府里规矩极大,下人们不敢妄议主子是非,故此才瞒了这些日子,如今闹的越发不成样儿,自然瞒不住的。

赵嬷嬷道:“老奴也听见些影儿,只不是切不切实。”老太太叹道:“若是真事儿,可是胡闹,多少闺秀挑不过来,怎的巴巴瞧上个寡妇。”赵嬷嬷忙道:“哥儿性子纵然有些荒唐之处,却是个心里最有计较的,这些年,虽说外头的风流账不少,也没见哪个落切实了去,便是真事儿,想也是贪着新鲜,过几日便撩开手去了,哪里真要娶回家来。”

老太太摇摇头道:“正是深知鹤鸣的性子,才觉奇怪,若果真切实,却麻烦,不是他真相中了,哪里会动了纳进家的念头,倘若他拿定了主意,你想想,谁能拦得住他,待他家来,我好生问问底细便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丫头给二爷请安的声儿,老太太不禁道:“这个时辰,鹤声怎来了我这里?”正纳闷间,梅二爷从外头三步两步奔了进来,显见是一路跑进来的,一头脸都是汗,见了老太太便道:“祖母您可快去救命吧!祖父请出家法,打的三弟半条命都没了。”

老太太听了,只觉眼前一黑,稳住神儿,忙着立起来,扶着赵嬷嬷便往外走。

待进了宗祠的门,一瞧见梅鹤鸣被鞭子抽的跟个血葫芦一般,把个老太太给心疼的,见丈夫还口口声声,丢了梅家的体面,拿着鞭还要抽,哪里还能由他。

老太爷一见妻子来了,便知今儿这家法再也行不得,他虽敬重老妻,当着子孙的面儿却也不好下台,便道:“你怎过来了?”

老太太哼一声道:“我再不来,你不生生要打死我的孙儿了,我倒要问问你,什么大事,你这样下黑手的打他。”老太爷道:“你莫问我,只问这畜生便知,他要三媒六聘的娶个寡妇进门来呢。”

老太太心道,果真为了此事,虽也觉这事荒唐,嘴里却仍的护着孙子道:“便是如此,你好好说难道不成,鹤鸣最是个孝顺孩子,待我慢慢劝他,你便是打死他能怎样?”

老太爷长叹一声道:“还不都是你宠得他,成了如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着祖宗牌位他仍不认错回转,还发了毒誓,若不娶那寡妇,不得好死,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子孙,打死他都不屈,若再任他胡闹,赶明儿梅家的体面都被他丢光了。”

老太太听他张开体面,闭口体面的早不乐意听了,又见如此心狠,把鹤鸣打成了这般,着恼上来道:“什么体面?你梅家这些年便不说,往上倒倒什么根底儿,当着这些祖宗牌位,你自己想想,你手里的藤鞭便是个见证。”

老太太一句话正戳在老太爷的腰眼儿上,梅家如今显赫,若真往上倒,祖上也非是天生地长的世宦之族,只后来因缘际会,得了造化,数代经营下来才是如今光景,被老妻揭开,老太爷脸上不大自在,手里的鞭子掷与顺伯道:“妇人见识不可理喻。”扭身走了。

老太太这才低头去瞧孙子,低声唤他,梅鹤鸣已经被打的迷糊了,模糊听见老太太的声儿,才勉力睁开眼道:“祖母您来了,孙儿便有救了。”身子一软,不省人事。把个老太太给疼的,一叠声叫请李太医前来,又使人寻了张软踏来搭上去,直抬进了后宅。

太医不会儿便忙忙赶来,瞧了鞭伤,上药包扎妥当,又细细诊了脉,开了方子,才退出去,老太太知道孙子的腿也断了,那眼泪就没止住过,怨天怨地的埋怨了半日,守在床榻边上,谁劝也不离开。待等丫头熬了药来,亲瞧着灌下去才放了些心。

赵嬷嬷低声劝道:“哥儿睡了,老太太也去歇会子是正经,若累病了,谁还能护着哥儿。”

老太太刚站起来就听梅鹤鸣嘴里嘟嘟囔囔的正说胡话呢,便俯身过去听了听:“宛娘,宛娘,为着你,爷就被打死了,若你还惦记着跟爷分开,爷便做鬼也不放过你,不放过你……”老太太听了,不禁哭笑不得,真真哪辈子行下的冤孽,怎就如此撂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言也是过了五一,跟古言一起开,喜欢现言的稍等几天呗!!!

82章

寻常人若挨了这顿藤鞭;不说丢了小命,怎的也要将养些时日;梅鹤鸣却自幼练武身强体健,一宿过来;便回缓过来。

老太太亲瞧着丫头服侍他吃药下去,才屏退左右,坐在床边上道:“不是祖母说;这事儿你做的着实荒唐了些,也怨不得你祖父恼恨,听祖母一句话;你便是心里欢喜那什么宛娘的;祖母给你做主;收她进来;赶明儿若有了子嗣,再抬举个二房也就是了,便是她再刚强的性子,那么个出身,又是个寡妇,哪里能当正经主子,岂不让人笑话了去。”

梅鹤鸣却道:“我梅鹤鸣娶媳妇儿,干旁人什么事,谁乐意笑话笑话去,我只爱宛娘一个,若老太太不替孙儿做主,孙儿自请出族也要娶她。”

老太太听了,脸色一板道:“越说越不像话,说到底一个妇人罢了,哪值当如此,赶是被那寡妇迷住了心魂,连祖宗爹娘都不要了?”

梅鹤鸣不满的道:“什么寡妇?她是那家人买了家去冲喜的,那男人是个痨病鬼儿,没等圆房就咽气了,她跟孙儿时,尚且是个清白的身子。”

老太太哼道:“清白身子有甚稀罕,想是她贪恋富贵,使手段勾上你也未可知,不然,好好的寡妇在家,怎跟你一个外头的男人家牵连上了。”

梅鹤鸣倒也不觉得羞臊,开口道:“祖母这可冤枉她了,那日孙儿本在院中取乐,她家做的成衣铺子营生,来送东西,被我瞧在眼里,过后使了计,把她骗在身边,使手段强要了她的身子,逼她跟了我,她却是打心里不乐意的,为着这个,不知折腾出多少事来,孙儿先头也曾想丢开手去算了,奈何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罢了,孙儿着实爱她,娶了她。孙儿这一生才得了圆满,若不娶,孙儿纵然活着也是无趣之极。”

老太太倒不妨其中还有这段因果,若说鹤鸣的性子,她最知道,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只这事非同寻常,那个叫宛娘的,若只出身不好还罢了,这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可怎生入得梅家门来,若不应,瞧这意思,他早打定了主意。

梅鹤鸣偷瞄着,见祖母脸色渐缓,横竖屋里无人,一伸手抱住祖母,使出小时的手段撒娇道:“祖母最疼孙儿,便应了孙儿这一遭吧!日后宛娘进门,我让她好生孝顺您老人家。”

别说梅鹤鸣这憨皮赖脸的招数,真比什么都管用,老太太噗嗤笑了出来,伸手点点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一样,这般在祖母身上撒娇,让外头的丫头婆子瞧见,不知要怎样笑话你呢,如今我却应不得你,娶妻是大事儿,哪有你张嘴一说就能娶的,你且等上一等。”

梅鹤鸣不禁急道:“等不得。”老太太疑惑的道:“怎么个等不得?”梅鹤鸣呵呵一笑道:“孙儿也不瞒祖母,她如今有了身子呢。”

老太太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当真?多少日子了?”梅鹤鸣点点头道:“三个多月,快四月头上了。”

老太太心里暗道,鹤鸣房中的妻妾要说不算少了,可这些年来也没听见一个怀上的,倒让她惦记了几年,怎的偏这寡妇就有了,倒真有些福气造化也说不定,又见鹤鸣处处为那妇人打算,可见是真爱到心坎里,若不应他,他脾性上来,说不得真敢撇家背族而去,到的那时,可该如何收拾,也怪自己惯出他这样强硬的性子来,只应了他却也不妥,便道:“你让祖母好生思想几日,也缓缓的劝劝你祖父,婚姻大事,没得你怎么说就怎么成的。”

梅鹤鸣知道祖母这话既说出来,已算应了一半,只祖母肯应他,这事便不难,心里有了底,便开口叫人进来,吩咐备轿,自己要回郊外的庄子上。

老太太哪里能由着他胡闹,拦着他道:“都伤成这样了,不知好生歇养,回头再身子都折腾坏了,怎生好?”梅鹤鸣哪里肯听,一门心思就得去,任老太太软硬兼施说了多少话去都拦他不住,白等老太太使了两个底细家人,抬着他上软轿去了,不在话下。

再说宛娘,一个人在庄子上哪里睡得着,只略躺了一会儿便起来,坐在外间的炕上瞧着窗外渐斜的日影愣愣发呆。

吴婆子端茶进来,瞧见她满脸愁容不禁劝道:“奶奶且宽心些,府里有咱们老太太呢,老太太自来最是疼爷,什么事不能应下。”

宛娘道:“妈妈也莫哄我,我哪里不知道难处,便是再疼他,婚姻之事恐也由不得他胡来,我也不是非要逼他不可,嫁不嫁与我也无甚大碍,只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打算,却不能不如此。”

吴婆子道:“奶奶虑的是,自古嫡庶有别,也非是老奴宽慰奶奶才说的这些话,咱们这位爷因幼年丧母,自小在老太太膝下养着,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