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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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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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佳儿往两旁欢快地摆手,众女又忙不迭让开,沈珍珍出现在采蘩的视线内。



一身蓝底桔花紫盏绣纹冬裳,腰带上挂了一块红玉,发式斜绾,用一根古朴的牙簪固定,再嵌了一双金盘玉心宝石花。眉黛间微染轻愁,神情间疲惫却又有些倔不服输,令人能同时产生惋惜心疼钦佩的各种好感。



采蘩望着。一年不见,沈珍珍的气质更胜从前。擅长以弱颜养强心的她,在长安这处繁华地从容生活,穿锦衣吃玉食,不知是否还想着谋他人的性命保自己的荣华。



余佳儿跑跳过去,勾着沈珍珍咬耳朵说悄悄话。



沈珍珍点着头,不忘看一圈周围有些什么人。目光漫不经心掠过一张妖美的桃花面,然后心上被重重一击,立刻盯了回去,刹那间神情骇然。余佳儿还在耳边说着什么,但此时她不能闻不能言,脚底往头皮丝丝冒凉,眼前突然泛黑。



她这是做噩梦吧?从东葛青云被人抬回来的那刻起,她就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一直一直往下沉。安慰自己他一定会康复,如此强撑过了两个日夜,哪怕整晚整晚做噩梦,梦见自己照顾一个白痴相公,梦见自己成了寡妇,又梦见老来无伴无子,孤苦无依。



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梦见这个妖女!



第293章终逃不过一个吃醋



余佳儿见沈珍珍不回应自己的话,连摇她的手肘,不小心触到她的手,惊呼,“沈姐姐,你的手怎么那么冰,是不是不舒服?”



沈珍珍恍惚着,感觉有人拽她,顿生不悦,用力一甩,不耐烦道,“别碰我!”



余佳儿呆了呆,马上沉脸瘪嘴,冷冷放开手。小姐脾气,本来就是说来就来的,且不可能受半点委屈,哪怕对方花了很大一番工夫苦心经营。所以,刚才她还体恤着沈珍珍,这会儿就已经准备决裂。



其实,沈珍珍也糊涂,如此脆弱的友谊本无意义,不过她自己看不明白,更不会有人提醒她。采蘩和她前世走同一条路,现在虽然重逢,却已经没有相争的意思。如果沈珍珍在这里当作不认识自己,从此就可以各过各的日子了。



沈珍珍是个很能掩饰内心真实的女人,扮假脸几乎是从无缺陷的,但眼前的事太让她震惊,因此心慌意乱瞬间失态。一个她以为早死了的卑贱丫头仍然好好活着,且一身芳贵,还有几个丫头围绕,如明月洁亮。明明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她比东葛青云的聪明之处在于,东葛青云始终从内到外否定了采蘩的改变,但她却一眼就看出此时的采蘩不再是能随意被践踏的奴婢。这样的认知令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她暗暗告诉自己别急,先了解来龙去脉再说。几乎立时恢复冷静,她马上察觉到哄好余佳儿才是当务之急。



“佳儿,对不住,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家里那些事来了。突然六神无主,你拍我手,我却还以为自己做噩梦,慌里慌张的。”沈珍珍哄人的本事已成为她骨子里的质素,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尤其对那些天真又自以为是的姑娘。



余佳儿全然没有怀疑沈珍珍的话,十六七岁也算大姑娘了,但变脸如孩儿拉回沈珍珍的手,“姐姐平日看着又能干又聪明,以为没什么事能难倒你的,原来到底也有失魂落魄的时候,竟分不清梦里梦外。你别太担心了,东葛姐夫吉人天相,还有我们北周最高明的御医在给他看病一定能治好的。而且我也想了个主意,请祖父下令张黄榜贴告示,招各地大夫来一道想办法。”



沈珍珍目光不时看向采蘩,但能对余佳儿语气轻柔,“谢谢你,佳儿。相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如今愁云惨雾,我劝也劝不进因为自己也难受得要命,不过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熬得过去。”



余佳儿听了十分受用“姐姐这话见外,你我如同亲姐妹,你娘家离得远,我不陪你,谁陪你?我听祖父说,东葛姐夫此次是因公受伤,皇上十分惋惜,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和他的家人委屈,必会照顾周全的。”



这些也就是空话,采蘩心道有一个傻相公又没有孩子的沈珍珍可不会满足于美名或空赏,若皇帝重新给她找一门亲事,那还差不多。



“算了,不说这些事扫大家的兴,今夜是这年最后一个月圆,该开开心心得过。”沈珍珍再次将目光落在采蘩身上仿佛才起兴趣,“这里多是认识的姐妹们,却不曾见过那位,不知是哪家的妹妹?”



余佳儿倒是真留意到采蘩,咦了一声,“对啊,没瞧见过你。你是谁?”



采蘩还没张口,就有人多嘴。



“她是南陈童氏,出来游历,长辈与两位使节大人相熟,就同使团一块儿入长安了。说起来,咱们刚同齐人打完仗,路上也不太平,搭了官家作伴到底安心。”



这种说法已经偏了刚才采蘩说的,但无人费心纠正,包括采蘩自己。



“童氏?”余佳儿不知童氏在南陈的风光,不过能跟着使团一起来,应该家里有些势力,“你叫什么名字?”



沈珍珍不开口,因为她和采蘩一样也知道人多口杂,轮不到自己当出头鸟,但她的神情正色起来,一副正竖耳要听的模样。



“我叫童采蘩。余小姐,东葛夫人,采蘩有礼。”采蘩一说完,如愿看到沈珍珍的两眼瞪若铜铃,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心中却刹那快感纵流,感觉自己重生并坚持到今天,就为了看到沈珍珍那样的表情。见鬼的!惊惧的!懦弱的!



“采蘩?”沈珍珍喃喃。她该冷静,她知道,但很难做不到。没有人会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一个本该在地狱里的死人,一个本该只剩下枯骨的死人,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站在面前,让她毛骨悚然,想要尖叫。



“是的,东葛——夫人,幸会了。”采蘩很客气,而且会一直客气下去,除非有人先撑不住虚伪的面具。



“你从一开始就跟着使团来的?”这时沈珍珍想起傻了的东葛青云,右手突抖,左手紧紧盖上,不让任何人看异样。



但采蘩知她,全收进眼里,脸上笑得无温,“是,我虽与东葛大人没说过几次话,但觉他为人不错,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不幸,请夫人不要太难过。我相信老天爷长着眼睛,不会任好人没好报的。”



“你······你······”沈珍珍快撑不住了,想立刻掐死对面这张妖颜。夫君出使南陈本该是再升一步的官运,如今不但升官无望,连官运都到头了。她本来就奇怪境遇怎么会突然天上地下掉个儿,现在总算明白了。是这个贱女人!一定是这女人耍了贱招,害了夫君!



“沈姐姐,沈姐姐,你怎么了?”亲热勾着沈珍珍的余佳儿最先感觉到她的颤抖。



“东葛夫人看似不太舒服,到底遇到这种事心里没法一下子平复吧。”采蘩笃定沈珍珍撑得住,“我看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得好。”回家才可以慢慢想害人的招术,不过,她这回接招就是。



沈珍珍红着眼丝儿,呼吸急剧起伏,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视线从采蘩身上移开,“佳儿,我真得很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了。”



余佳儿不松手,“我送姐姐回去。姐姐要是不在这儿,我留着又有什么意思?”



两人转身要走,采蘩的声音传到。



“东葛夫人,别的帮不上忙,但若要用补药,我倒是有一些珍贵的。



野参,虫草,天山雪莲,灵芝,凡是普通药房里找不到的,你可以来找我,能帮我一定帮。我不说什么看着有缘之类的俗套话,其实就为着周陈两国这次的和谈尽一份南陈百姓的小小心力罢了。”



沈珍珍忍不住回头瞪采蘩,“南陈百姓?哼——童姑娘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一个女子能为国家出什么力?依我看,嫁个能带来荣华富贵的男子更符合你的期许。”怨毒的心里话,她脱口而出。



余佳儿惊讶地看着沈珍珍,“姐姐—”



“佳儿,我们走,路上我跟你说个故事,你就知道我为何如此了。”刚才是余佳儿扶着自己,现在沈珍珍反拉着余佳儿,急急走出园子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采蘩,虽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大致觉得和她有关系。



采蘩淡淡敛了笑,表情有些无奈,叹口气道,“我也知自己这张脸不招人喜欢,只是想不到东葛夫人竟因此误会我和东葛大人。日月可鉴,天地良心,我与东葛大人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一路都在自家的船上和车上。唉——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雪清聪明,“大小姐不必为庸人的想法难受。童氏乃南陈首富,还能看得上一个妻妾成群的男子么?”



桃枝对沈珍珍离去的方向皱皱鼻子,“不说别的,正使大人跟您求亲,您都没答应呢。”



雪清忙道,“这话就不必再人前说了。”桃枝年纪小,不懂把握其中分寸。



众人本来多往男女之事上去想,如今由采蘩自己说破,反倒转了念头。再听两个丫头的这几句话,立刻开始窃窃私语,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沈珍珍的醋意没头没脑,余佳儿可能一厢情愿。不知怎么,这样的结论,尤其是后一个,让人心里有些暗爽。余佳儿也许可以仗她祖父耀武扬威,但绝不代表她不在的地方还会继续获得人们的奉承阿谀。



这时,颜辉派小厮来说要走了。



采蘩离开了雀群,走在廊下,听有人唤童姑娘。回头一看,正是说喜欢颜辉游记的那位。



“童姑娘,我叫庞心柳,虽与你初次谋面,却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帮我一回?”果然爱读游记的姑娘性子也直爽。



采蘩对她印象不错,“庞姑娘请说。”



“颜先生是你的舅姥爷,我对他心仰已久,想请你为我引荐。他新近所著的南海游中有些地方我深有疑问,若能得他解惑,此生无憾矣。”庞心柳并非美人,一双眉英气逼人,双目有神,看似与千金相差甚远。



采蘩不知道她的家世,也不关心,但露出浅浅笑意,“庞姑娘明日得闲否?舅姥爷喜欢外出,若你一早来的话,还能遇得上。我住西园东边的居澜园。”



庞心柳眼睛一亮,“我知道那儿,明日必早到,多谢童姑娘。”



一场宴,趣到极致,亦有欣悦。



第294章投降有时候是无用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铁牢中一道纤美的身影,不似苦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铁牢外一道挺拔的身影,不似牢头。



“我······”哼一声,双手捉住铁栅栏,又厌恶得放开,毕绢的脸在油灯中显老,“小子,你就算是贵族,如今犯了我,也活不长了。”



“是吗?”搬张椅子过来,离铁栅栏一丈之距,独孤棠却潇洒坐下,“我看是你们天衣教的人不知道把自己当成了谁,随口要人性命。”



毕绢吃惊,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谁告诉你的?”然后眼神刹那冷冽,想通了一个十分明显的事实,“白灵!”



“她别无选择。”独孤棠比她的眼神更冷,寒冰结霜。这么久了,他终于面对杀害妹妹的真凶,不过他不武断,要听凶手亲口承认。“她没能执行好你交代的事,我想大概是你平时不会对此太良善,因此吓得她选择生路。”



“生路?”毕绢来回踱步,这里的气味令她坐不下来。她虽不是天生富贵,但离穷苦的日子已经很远了,再不能习惯简陋贫困的环境。“只要我出去,她会死得很惨,天衣教不会容忍叛徒。”



“那就等你出去了,再说。”独孤棠不在意这些空洞的要挟,“现在告诉我,四年前,在襄州府城的康安客栈,你是否杀了一队送嫁的人,包括新娘?”



毕绢突然站住了,定定看着独孤棠,双手叉腰,呵呵笑道,“俊哥儿,你是新娘的什么人?莫非是新郎官?这都几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娶上媳妇?我天衣教别的没有,姑娘多的是·我送你一个当媳妇,保准比那位娇小姐好。那小姐除了家世好,有什么呀?长得不好看,身材瘦小·还有一脸的雀斑,与你一点都不相配。可我天衣教的姑娘,个个性子好又能干,旺夫得很,你想成大事,她们可助你一臂之力,且对你永不会有二心。”



独孤棠袖子一动·油灯暗了一盏,他的半边身体顿时沉入昏黄,“所以,是你。”



天衣教以制毒之能论高低,毕绢身为大护法,虽很能用毒,武功却没那么高,没看出独孤棠用了内功·只当是个普通的官吏,“是我又怎么样?送嫁的队伍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多亏了她·我发了一大笔财。今日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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