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鉴- 第1部分

第一回　美女与野兽
每次看望爷爷回来，朱志的脸上总是一脸不快。自从老人家摔坏了腿卧床休养以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神志也开始有点不清楚了。作为老人家最最疼爱的孙儿，朱志现在是老人家唯一还能认得的亲人。

　　“爷爷这周情况怎么样？”妻子怀着孩子，抱着一大堆零食在电视机前猛嚼。

　　“……还好，还是说一些以前的事情。”朱志在门口换好鞋子，顺手将烟蒂丢在楼道的角落里。

　　“还说你出生三天就会笑的事情？”

　　“……那是奶奶的口头禅。爷爷喜欢说抗日和大革命那时候的事情。只不过……”朱志没有再说下去，妻子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港剧上面，那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情，还是放在自己心里吧。事实上，老人家口中交代的家族故事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逻辑性可言。他可以告诉你北宋时期有一个浦东同乡会，还可以把更衣的池塘和马桶上的一只猫联系到一起，甚至会指着和奶奶的结婚照大喊：“我要离婚，她不是我家主婆……”

　　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朱志很想让爷爷好起来。但时间的车轮是无情的，或许当爷爷不再胡言乱语的时候，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小志……其实，我知道……作孽啊……我脑子里面想的事情，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我多想告诉你，我们朱家门里的事情噢……唉……”这是爷爷今天说的唯一一句比较正常的话，朱志回想起来，鼻子有点泛酸，不知道老人家还能不能撑到重孙子出世。在油烟的薰烤下，朱志用力翻炒了几下锅内的西芹百合，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毕竟，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更需要自己的照顾。

　　安顿好嗜睡的妻子，浆洗好她的内衣裤，朱志夹着一个狭长的包裹下了楼。走过墙角时，偷偷从怀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抽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可是抽半支烟就会晕倒的家伙，现在却要靠它来缓解自己焦虑的情绪。时间有点不够用，即将初为人父的朱志这几天一直在后悔以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这几天，他在下了班之后时常想做一点什么。首先，他想锻炼一下身体，耍刀应该是很酷的选择，几年前还是一个叛逆单身男青年的他花一百来块钱，网购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砍刀，由于臂力问题，和治安管治，一直没有怎么用它。现在的治安每况愈下，以后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不过就跑吧，老婆孩子怎么办？其次，他想练习一下书法。虽然快三十了有点晚，但以后总不能让孩子拿签名的卷子被老师怀疑吧。再次，他想把爷爷说过的那些家族故事整理一下，用毛笔在宣纸册页上抄录一份传诸后世。这个即将开枝散叶的男人，虚荣心空前的膨胀起来，朱志想让自己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文武兼备，博学多才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烟抽完了，趁着夜黑风高，保安发烧，朱志抖擞精神，从包裹里抽出锈迹斑斑的片儿砍开始挥舞。要练，就该有个谱，按说拜师学艺这门道，对于朱志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职业青年来说有点困难。因此他只是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个资料，买了几本破书，就开始依样画葫芦。什么“八方藏刀式”，“西北军破锋八刀”，“昆仑六合刀”，“陈氏太极刀”，对于曾经博览武侠小说，功夫影片的朱志来说，这些招式学起来并不难。往往每一刀挥出，都会杂糅了三四种刀法的路子；每一招使出，自己的肢体往往会扭曲成类似瑜伽一般的高难度动作。很多时候，他一直觉的自己离传说中的一代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只是那一步比较遥远而已。

　　不管怎么说，在自己计划的三件事情来说，耍大刀，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几天下来，手臂和手腕的力量已经增长了不少，对于小区绿化的破坏能力也加强了很多。

　　我劈！我砍！我撩！我剁！正当朱志在小区的照明死角内钻研武学之时，一个时速120公里的高空坠物正在他的正上方悄悄接近。

　　可乐罐？花盆？UFO？……总之，当足以致命的撞击将朱志打闷过后，他的生活即将完全改变。

　　“阿嚏！”当朱志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就在曾经所住小区的空地上。恩，是的，曾经！酸软的四肢和发烫的体温告诉他――自己病了。

　　“妈的！一宿就冻感冒了，下周还怎么去东北出差？！”朱志迷迷糊糊嘟哝着往回走。没走几步，突然从旁蹿出一条很大的动物不住的朝他咆哮。

　　一定是2幢那户人家的古代牧羊犬！去去去！老子今天没功夫和你玩！朱志刚想躲开，那条动物猛地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同时，周围又蹿出很多人影，焦急地在一边呼喊：“糟了！还是晚了一步，这是第四十九个了！”

　　“吸满七七四十九个男人的魂魄，盘瓠就要再统治我们三十年！”

　　“算了，放弃吧，等三十年过后，希望我们的后代能摆脱这个畜牲！”

　　“不要……我不要……”

　　“什么玩意？！”从声音上判断，朱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的美女，自从老婆怀孕以后，他对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敏感，通常听到声音就能判断，来的是天仙还是芙蓉。此时，这几个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屈辱，像极了某些片子里的情节。巨大的吸引力让他张开了眼睛，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什么美女，而是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满是獠牙的大嘴里，微微张开，口水横流的嘴角竟然带着让人憎恶的微笑。朱志情急之下想要挣扎，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四只毛茸茸的大爪子牢牢压住动弹不得，而那只类似巨犬的怪物竟然长六条腿。

　　怪物舔了舔舌头，对准朱志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啊――四周响起的是女人的尖叫，朱志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如土色。被动物咬过很多次，蚂蚁咯，小猫小狗咯，最了不起是被矮马咬过中指。但被大型食肉动物咬脖子可没有那么好玩，朱志只觉得颈椎的骨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碎了一般。一阵嘁哩喀喳的碎裂声让他心里一阵瓦凉――完了，就这么没了。老婆，我现在才觉得我是那么舍不得你！还有我那没出世的孩子！爹啊，娘啊，以后谁来孝敬你们照顾你们！爷爷，孙儿不孝要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朱志脑海中跑过一圈以后，他忽然发现死亡离自己还很遥远。

　　“啊呜……”那头怪物，抽搐着六条腿，一阵惨嚎。朱志注意到它的那张突出的大嘴不知怎么竟然折断，伤口好像被火烧过。骨头是骨头，肉是肉，耷拉在下面，一嘴的獠牙也七零八落挂在脸上。那一对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朱志，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怪犬遭受重创，恼羞成怒，浑身的毛发倒竖起来，身体四周升腾起五彩斑斓的雾气。

　　“他……他没事！我们还有机会！快上！”一声呼喊，边上围观的人们手持绳索枪棒，拥了上去。朱志注意到那果然是一大群美女！她们大多穿着紧身的皮胄，手臂、大腿都雪白的裸露在外，胸部和臀部的线条都被勾勒得浮凸有致。那五官面目，有清秀的，有稚气的，有妖娆的，有*的。长发飘飘的后面这些美女个个神情严肃，基本忽视了朱志的存在，将那头怪犬围了起来。

　　“布索！”为首的美女大约三十多岁，挥舞着一柄短小的石斧紧张的指挥着。几条皮索朝怪犬抛了过去，缠住了怪犬的身体。但它只挣了几下，把持绳索的美女们就东倒西歪，“女人么，绣绣花，做做饭，多好，干什么喜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美色当前，朱志发现，剧烈的运动，让美女们的短裙皮胄都有点衣衫凌乱。原本用料就比较少的装束，此刻更有点衣不遮体的感觉了。

　　“若浮！快闪开！”一声惊叫，那个叫若浮的女孩子一不留神，被怪犬一爪子打飞，正跌在朱志的怀中。一时间，朱志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自从和老婆约会以来，就没有再碰过别的女孩子，别说碰，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现在怀里这位，年轻，漂亮，脸上没有豆豆，没有大肚子和妊娠斑。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子莫名的幽香。“这……这是党在考验我！”朱志闭紧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娘……不要……！”怀中的女孩大叫一声昏死过去。那巨犬在将她打飞之后，身子一转，拉扯皮索的女人们只能跟着转换方向。女孩的母亲因为跟不上速度，被拖倒在地。那怪犬的脚爪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脸上踩落。

　　“咔嚓！”头骨破裂的声音……脑浆和血水浸湿了散乱的长发，雪白的肢体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投矛！”手下的牺牲并没有影响女头领坚毅的眼神，她冷静的一声令下，十几根长矛超怪犬射去。矛头插在怪犬的身上，柄没有吃肉很深，女人们的力量显然还不够。巨犬吃痛怪力大发，六只爪子四处乱刨，地面顿时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而在它散发出的五彩雾气之中，插在身上的长矛竟然开始快速朽烂。

　　“天哪！这……这是什么品种？”朱志艰难的把怀中昏厥的女子挪开，美女斗野兽――紧张的战局让他开始思索起一个问题――自己这是在哪里？这里的环境一点都不像他住的小区！

　　巨犬在原地不住打转，纠缠在身上的皮索像风车一般舞动。扯索的女人们也被六足巨犬的怪力牵扯渐渐力不从心。

　　“突击、结阵！”女首领一声令下，号角呜呜响起。她身先士卒，一个跳跃，跨过跌坐在地上的朱志，率领几个祭司打扮的女人朝巨犬冲去。朱志仰着头，视野中，女首领两条浑圆雪白的大腿在他头顶跨过。短小的皮裙在她大腿根部不住飘动。越过的一刹那，朱志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了，自己的呼吸中充满了咸湿的味道。女首领身似闪电，抓住一条飞脱的皮索，用整个身体的将皮索牢牢压在身下。飞身而上的女祭司们也和她一样，各自将皮索固定住。

　　“八大长老和我一起落印，其他人继续攻击盘瓠！”说着，九个美女纷纷举起短斧，用斧柄下尖锐的兽骨刺穿了自己的手掌，将皮索和手掌一起牢牢钉在了地上，这血腥而决绝的一幕吓得朱志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九个女人似乎在施展什么法术，力图困住这头巨犬。而其他女人则像疯了一般从各个方向攻击着六足巨犬。可是，在巨犬锋利的爪牙面前，她们的攻击实在太软弱了。一声声惨叫声中，不断有女人被巨爪扫中，在巨犬的狂怒之下，她们的躯体就像脆弱的丝帛那样被无情的撕裂。一时间，血肉横飞，骨断筋折。秀发和残肢让原本美丽的女人们，变成了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你们……你们疯了么？”那平平无奇的皮索似乎*着女人们手掌中流出的鲜血，由褐色渐变成了红色，皮索本身也像活了一般，自己在不住收缩。女人们的血液顺着皮索逆流而上，一张血红的大网将六足巨犬牢牢罩住。那怪物的怪力在血网之中竟然施展不开。随着皮索不断收缩，它的身躯也蜷成了一团，五彩的云气也开始消散。

　　“成功了！”刚才昏倒在朱志怀中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刚刚失去母亲的她泪流满面。

　　“还差一点，大家……大家坚持住！”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量的失血让女首领和其他八位长老的体力开始透支。随着一位长老的倒地。血网之中的一条皮索啪的绷断了。六足巨犬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本来蜷曲的身体猛的一挣，消散的五色云气也开始重新聚拢。剩余的皮索紧紧勒着巨犬狰狞的嘴脸，它不顾疼痛，用残缺的大嘴撕扯着那张血网。随着几个女祭司气血的衰竭，血网的颜色开始变淡。六足巨犬身上的五色云气也越聚越多，它的身体东一戳，西一顶，让血网的韧性到了极限。

　　“还是……还是不行么？”又一个祭司倒下了，女首领面色苍白，兀自在那里苦苦支撑。

　　就在六足巨犬即将脱困而出的时候，一柄钢刀从它残破的大嘴里插了进去，一注鲜血飚射到空中，如同喷泉一样，这头巨大的六足犬再也发不出威，就此倒地而亡。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所有皮索都绷断了。剩余的女祭司们都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女首领也摇摇欲坠，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在场的唯一一位男性――朱志。他双手将砍刀从巨犬尸体上抽出，四周飘散的五色云气不断朝他身上汇聚，朱志只觉得不断涌入的云气几乎将他的心肺吹爆，大叫一声昏倒在巨犬的尸体上。

第二回　犬戎的女人
昏迷似乎是每一个主角都会经历的事情。不同的是，朱志醒来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