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阴阳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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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阴阳卷9)-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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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自佛界。」瞒不过他,晴空只能微弱的低吐。

  藏冬朝天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这辈子是个人好吗?」

  「是人又怎么样?」

  他一手握著拳,大力鼓吹,「是人就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下水用力去搅和啊!你以为你回去佛界後,还有这种体验真实人生的机会吗?」

  真实人生?充满七情六欲的人生吗?

  站在悬崖边缘的晴空,一壁回想著他来人间的目的,一壁想著佛界千年来寄予在他身上的期望,但在这时,晚照受伤地转过身离他而去的模样,却入侵至他的心底。

  孤身多年,从不知寂寞为何物的他,自晚照离开後,他觉得宅子就像了少什么东西般,原本,他是不在意独自一人生活的,更不认为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可是当晚照的身影不再出现在他的四周时,他的生活顿时空洞了起来,一种名唤为孤寂的感情来到他的面前,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另一种名唤为思念的感情,则是充斥著这座宅子里、他的心里,无处不在。

  只有一个人,太寂寞了。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的人寂寞是这么可怕。

  他想念她的笑,他想念夜里她为他弹琵琶时流动在他俩之间旖旎的温馨,他想念她眼中暗藏的情愫,他甚至思念起那颗滴落在他指尖的泪滴。

  他早就被她给掳获了。

  藏冬在他举棋不定时又再推他一把?

  「既然你从虎口救了她,你就不能任她自生自灭,她这个责任还得由你来负,若你一心不想理她,那你还不如乾脆一开始就别救她,彻彻底底的当你的圣徒,和那些家伙一样对她袖手旁观!」

  无法反驳的晴空,默然地低首看著自己的双掌。

  在伸出了手後,又将它给收回来,这么做,难道不也是一种残忍?他与那些伤害晚照的众生有什么不同?同是一丘之貉,他凭什么指责他们?

  「听懂了本神的神谕没有?」藏冬一手用力拍向他的胸坎,「再不懂,就看心呀!你不是很会看透人心吗?何不瞧瞧你自己的?听听它是怎么说的好不?」

  晴空仅是动也不动,因为,不需看,他也知道他的心很早就告诉过他答案了,他只是没有勇气去承认它。

  「你聪明那么久了,来人间当一回傻瓜又如何?」说到口乾舌燥,也不知能不能打动他,藏冬叹息地拍著他的肩头。

  记忆中婷婷的笑靥鼓动著他,取代了占满他脑海所有的东西,和佛界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晴空蓦地推开藏冬冲出禅堂,飞快的步伐一刻也停不下来,当他打开大门时,他倏然止住脚步,怔怔地看著消瘦的晚照就站在门外。

  「我走了,别再把她扔来我家了。」总算把人还回给他的藏冬,在路过呆怔的他身旁时留下话,并识相地在他俩都不语时悄声离开。

  思念与心疼在晴空的心中四处泛滥,他抬起手,轻轻触碰晚照清瘦的面颊,一颗眼泪马上遭他逼出来。

  「我不敢奢求什么……」她哽咽地低语。

  逗留在她面上不走的指尖,迅速绕至她的身後,他痛心地收紧了两臂,将受伤的她搂进怀里。

  「就让我奢求吧。」他低哑地说著,生疏的吻落在她发上、面上,最终留在她的唇……

  在夜晚来临时,月光在廊上映照出两道交缠的身影,他们携手走至无火四暗的屋内,黑暗中,他们不断地亲吻著彼此,就像是对在茫茫人海中,靠著微乎其微的机会终於寻找到彼此的平凡恋人,眷恋著彼此温暖的唇,贪婪得不想分开彼此相拥的身躯。

  不需要再有任何言语,幽夜里,他们看见了交集时进发出的火花,而後义无反顾地投身彼此的热情之中,一如奔火的飞蛾。

  门扉在风中轻轻合上,把日後将会追索在他们身後的种种,全都隔绝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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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自他的生命里有了晚照之後,这些,都遭他背弃在身後,因他过不了情劫,也不愿过。

  她是他掌心中的舞娘,为他翩翩舞出一段缤纷的人生。

  他是她心坎上的月光,为她照亮了她晦暗如墨的人生。

  忘记了使命,忘记了身後的一切之後,人间的生活犹如美梦一般。

  他们喜欢彼此耳鬓厮磨的温存感,他们喜爱在夜晚来临时,站在幽暗的房里亲吻著彼此,他们更爱在融入彼此体内时,仔细地感受著那种不分你我的感觉,爱情为他们带来甜蜜的果实,这果实,尝起来令人觉得幸福不已。

  什么佛界的圣徒,什么悟得真我、永享烟火永生,他都不想拥有了,他只要晚照。

  那夜缠蜷过後,晚照枕著他的手臂,心满意足地拥著他,侧首在他的耳畔低语。

  「能认识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听了,收紧了赤裸的双臂,将怀中心伤方复的她再拥紧一些,就盼能这么一直与她到永远,为了她,他想抛弃佛界的永生,他不愿在历劫之後再返佛界,他只想与她一同留在这座人间里,当对平凡的夫妻,岁岁年年将彼此拥抱在对方的臂弯里。

  虽然,他明知道佛界不可能会允许。

  秋日很快就来临,晴空牵著她的手,一同来到宅子後方那棵梧桐树前,在树身上刻下他俩的心衷,就由天地见证他们的誓言,不愿任由佛界在日後分开他俩,自树梢上纷纷落下的金黄色叶片,淹没了他俩交缠的身影。

  可是站在梧桐树前的他们,最终并没有见著彼此两鬓斑白的模样,他们甚至没有紧牵著手一块走至下一个季节。

  对宿鸟而言,晴空一直都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典范,佛界深深寄予厚望的圣徒,原本他是很放心晴空转世历劫的,只是他万没料到,晴空竟连第一劫都渡不过。

  眼看著晴空数千年的修行即将化为乌有,且在人间所做之事还不见容於佛界,不愿见晴空转世第一劫即败在情劫之上,也在上头的施压之下,宿鸟被逼得不得不采取行动。

  那日在晴空下山卖豆腐後,宿鸟化身为人间的高僧,领著晚照久违的亲人与佛寺里的和尚,来到小屋里架走了晚照。

  在他的鼓动与危言耸听之下,人们深深相信,已魔入心中的晚照,不但让晴空破了戒,甚至日後她还会让更多男子为之失魂,导致世上更多家庭支离破碎,於是在大殴上,脸上充满恐慌害怕的和尚们,又再次取出了一根根戒棍。

  再度落下的棍棒交错在她的背上,晚照声声哭喊求饶,不时唤著晴空的名,渴望他能赶来此地救她一命,在等不到晴空之余,她伸手去拉自家爹娘的衣袍,可他们却不愿她触碰地往後一退,她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就连自己的爹娘也不愿救她。

  遭打了半日,晚照已是奄奄一息,背後模糊一片的血肉令人不忍卒睹,手持棍棒的和尚们个个气喘如牛,僧袍上沾染了斑斑的血迹。就在大家都有意收手怕会闹出人命时,划破空气的挥棍声再次响起,鲜血渍溅至宿鸟的脸庞上,无视於他人讶异的目光,宿鸟面无表情地扬起戒棍,并暗自在棍中使上佛力再重重击下。

  那一棍之後,晚照没再发出任何声音,背脊遭打断的她,转瞬间断了气。

  她甚至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双美丽的瞳人放大之前,晴空的身影、温柔的言语,都还徘徊在她的心头,她试著想留住他,但不肯留在她躯体内的神智却悄然地远离,缓缓地,流进她眼眶里的鲜血蒙去了她的视线,让她再也看不见人间苦难与美丽的一切,也再听不见那夜的耳语。

  那夜,当她在晴空的臂弯里合上眼入睡前,晴空拉来她的掌心贴在他的心房上,轻声对她说……

  「嫁我好吗?」

  「住後,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就由我来带给你幸福……」

  晕化开的鲜血滴落在白净光洁的地面上,一滴滴的血花,像是雪中盛开的红梅,伏卧在地面上的晚照,侧著脸,留在她面上纵横的泪水渐渐地乾了,但她那双看向殿上佛的眼,始终都没有合上。

  一摊鲜血在大殿上无声地漫开,殿上的人们尽皆散去独留宿鸟,宿鸟无言地弯下身蹲在她的身旁,伸出一指按在她的眉心之间,收走了她所有关於晴空的记忆,以及方才死前的记忆。

  为了晴空,他必须斩草除根。

  只是这么做还不够。

  他转首瞪视著已是芳魂一缕的晚照,兀自茫然地在殿中飘荡。

  不久,阴间派出的鬼差们即前来拘魂,宿鸟随著晚照一同去了阴间,见了鬼后不说,还与鬼后做了交易,将原本应投入枉死城的晚照改下放至无间地狱,在鬼后亲授她镇魂曲之後,就由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她,代忙得分身无暇的鬼后,去镇压无间地狱里那些苦楚连天的罪魂,自此起,晚照就留在那儿为鬼后日夜镇魂,再也回不到人间。

  也再没有机会来妨碍晴空的修行。

  太晚得知消息的藏冬赶到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他没来得及留住痛不欲生的晴空,因为佛界强行带走了晴空,并抹去了晴空来到人间第一世所有的记忆,提早结束晴空来人间的第一世,将他投入轮回里,再次转世投胎……

  划破黑夜的呐喊,惊起了夜宿林间的栖鸟。

  搁在地上的佛珠,在紧闭著眼的晴空忍不住仰首嘶声大喊之时,颗颗迸碎四裂,而远在山下另一间禅堂里名唤为恶与怒的两盏灯,亦同时熄灭。

  自佛殊残留的记忆里走过一遭的晴空,回到现实後,两手撑按在地犹不住地喘著气,自他额上沁出的汗珠,滴落在蒲团上,像是点点泪痕。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能够相信?

  难以承受的痛苦,一遍遍地在他的心头反覆上演,那段刻意被掩埋的过往,在遭他揭开後,似一条条荆棘将他的心紧紧缠住,鲜血淋漓之余,不肯留给他一条生路。心中这份道不出口的愤怒,使得激越的他血脉债张,他紧咬著牙关,捱忍著这份远不及晚照於万一的痛苦,恨极亦痛极。

  然而在尖锐的刺痛深处,难以言喻的罪意漫天盖地的朝他洒了下来,将他密密盖在用情与过织成的网子里。在网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过不了情劫的自己,那个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的自己,可最终代他受过的,却是一无所知的晚照,

  终她一生,他都没有改变过她令人为之掬泪的命运,并如他所言地为她带来幸福,相反的,自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後,他加速恶化了她的处境,并令无辜的她提早奔赴黄泉。

  他不仅改变了晚照的一生,还让她因此送了命。

  深重的自责如同流沙使他逐渐下沉,晴空悲痛地合上眼,深深地陷进去,歉疚与心疼拖住他的双脚不断往下拉,他动也不动,任由流沙将他灭顶。

  怪不得无酒要她来寻他。

  原来,他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第六章  夏日已至,园中原本盛开的桃花皆已谢尽,青涩的果实累累结在树梢,那一颗颗碧绿鲜嫩的桃果,诱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即使明知还不是时候。

  除完园子里的杂草,晚照站在晴空心爱的桃树下看了许久,她总觉得这株桃树与园里另一株梅树都很奇特,与她曾在他处所见过的都不同,它们生长得极好,就像是株遭人细心照顾的盆栽,只是体型稍大了些,不但结实众多,也不见鸟儿来这啄食吃果。

  晴空一定用了很多爱心来照顾它们吧?

  那他呢?这阵子来,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自那日返宅之後,她原以为待在後山小屋的晴空过雨天就会出来,她没想到,晴空这一待,就待上了十来日,她送去的食物和饮水他连碰都没碰,也一直不肯打开门扉,她不知他究竟怎么了,心急却无处探问。

  藏冬曾来这看过一回,一听晴空找著了那棵梧桐树後,藏冬的表情有些惊讶,在她想追问之时,藏冬却朝她摆摆手,只说晴空在想心事,待他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出来。

  踩在青草上的窸窣脚步声,缓慢沉稳地接近她。

  晚照侧过身子,静静看著瘦了一大圈的晴空,许多本想问他的话,在她一接触他那看似极为伤痛的眼眸时,全都沉淀至她的心底,於是她合上了唇瓣,不想去问终於出关的他究竟想通了没有。

  一语不发的晴空走至她的面前,抬手轻轻抚著她柔嫩的面颊。

  看著这张再次重同他生命中的容颜,他不禁在想,令她还魂的无酒,是想在消灭他之余,让他承认自己犯过的罪?抑或是无酒存心要他用这一生来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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