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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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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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青和胡州府去买犁头,满世界找不到满意的。有人跟吾说,‘太平府’有个秦铁匠,打得好犁头,钢口好,碰到黄石都不卷口的。吾就找呀问啊,好不容易找到你。什么‘太平府’?原来是乱坟岗嚒!”

    “乱坟岗不是太平府吗?人只有到了黄土底下的棺材里才太平,才无烦恼,才与世无争,才无人记挂,安享清平。”秦人方抬眼看着徐雪森,脸上很平淡。

    “你秦铁匠倒真是铁嘴!一句话把人世说破了!来,再来一大口!尝尝贱内炒的鸡蛋!”徐雪森用筷子点着西邨娘刚端上来的一盘加了面粉的炒鸡蛋。

    “雪森老弟,我这张嘴跟你比起来差远了!你我往来也不是一天二天了,脾气也合得来,心思也对得上。”秦人方喝了一大口,定睛看着徐雪森。“说到乱坟岗啊棺材的,说到了我来的意图了。今天兄弟来呢,一是小女吵着闹着要来找你大公子,二来呢,也不知是你我前世有缘呢还是今生修来的,上苍把我两个拢到了一起。你不信也得信!那天你的大公子误走寒舍,无意中说破一个天大的喜讯,我就知道你我两家八百年之前就是一家,到了联手翻身之日了!”秦人方的神态让徐雪森看不透、读不懂。

    “秦老兄,你越说吾越糊涂了!你我两人脾气性情是差不了多少,可是,你我两家的门第那是差得远了去了!你老子是前清的武将高官,拿到现在来说,那可是军分区的司令员呐!一时虎落平阳,身上拔根毛还比吾的大腿都要粗,你老兄不嫌弃吾一个做鹞子的,攀上你这样的朋友,已经算是吾的侥幸,怎么就说成是一家了呢?”徐雪森一脸的诚恳。

    “嘿嘿,这你就不知了吧?秦、徐两姓,原本就是一家!”秦人方狡黠一笑。

    “秦铁匠,你把吾的茅草房当成是上海滩上的茶馆哪?说书哪?”徐雪森看着他想不明白,以为是喝酒说的笑话。

    “你是读书不多,大字识不了一箩!可秦、徐两字总认识吧?你看,”秦人方用食指蘸了酒,在桌面上写下“秦”、“徐”二字。“这‘秦’字是不是上面有三‘人’?下面是不是有个‘禾’?这‘禾’不就是稻子、麦子的庄稼吗?”

    徐雪森眯着眼,看着秦人方在桌面上划着,不知他要说什么。

    秦人方继续说:“再看你这个‘徐’。这个‘徐’的边上是不是有两‘人’?读书人叫它是‘双人旁’,就是两个‘人’。这边的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对不对?这一个‘人’的下面也是一个‘禾’,看见了?两边的‘人’加起来不是三个‘人’嚒!所以,这‘秦’和‘徐’都是三个‘人’与一个‘禾’,秦、徐本来就是一家!”

    “哈哈哈!好你个秦铁匠,你嚼起百蛆来,比吾都神!”徐雪森不禁大笑起来。

    “雪森老弟,我这不是你那个嚼百蛆、胡吹牛、山海经,是我听来的一个传说。”秦人方又蘸点酒,指指桌面,说:“我是听来的,真不真我说不清,但是,我觉着很有道理。说是秦朝覆灭了,秦二世的后代为了活命,一大家子拖儿带女往南逃命。逃到半路上,其中有个有头脑的,说,如此一大家子在一起逃,要是被造反的追兵抓住了,斩草除根,一个都不剩,嬴氏就绝种了,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众人就问该怎么办。那个有头脑的人就说,这样吧,不如我们一分为二,分头逃,并且从此之后,要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即使抓住了一拨人,还能留下另一支。众人听了不同意,说,自古以来百姓都知道,凡是有点骨气有血性的堂堂七尺男儿,那是坐不改姓、行不更名的,现在要改名换姓,去姓狗姓猫的,那不是把祖宗都忘了丢了,活着还算人吗?还叫始皇帝的后代?那与行尸走肉有何不同!那个有头脑的人笑了笑,说,别急,有办法的。就给大家讲了我刚才说的‘秦’字和‘徐’字的道理,把一大群人分成两拨,一拨人用国名为姓姓‘秦’,往北方逃,另一拨人改姓为‘徐’,逃往南方。可是,逃往南方改姓为‘徐’的那一拨人中还有头脑更顽固的,一到了南方,就把‘徐’又改了回去,改为国姓‘秦’。这改过来的就是我家这一拨。你雪森老弟那一支到如今还没改过去!这不是八百年前是一家是什么?”

    “哈哈哈!你秦铁匠为了套住吾,竟然编了这么离奇的故事、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徐雪森将信将疑,可也无话反驳。“好,就信你,八百年以前是一家!大哥,吾敬你!”

    秦人方端起碗,与徐雪森“碰了杯”,喝了一大口,抹抹嘴,朝着徐雪森神秘地看着笑着。“雪森,还有呢!”

    “你还有啥名堂?难道你还能把吾与你说成是同太公的同宗兄弟不成?”徐雪森瞪起疑惑的眼睛。

    “我要是说出来,只怕比同宗兄弟还要亲呢!”秦人方又是神秘的一笑。

    “说,说来听听!”

    “老弟,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叫‘诗盘子’的东西?”

    “嗯,有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有那个‘诗盘子’又怎么了?”

    “哈,这就是缘分,就是你我兄弟的机缘!那天贵公子到了我家,说起了你家有个‘诗盘子’,说是怎样怎样的,上面有孔有字还能转,我立时就觉得眼熟。”

    “怎么,你以前见过?”

    “岂但见过,那可是我等待了几十年的宝贝啊!”

    “秦铁匠,你是喝多醉了还是胡乱夸吾呐!那个圆盘子上面的确是有孔有字,转一转就有几个字,是吾那个不懂事的儿子把它叫成是‘诗盘子’的,就顺手抄下来把句子写到鹞子上,哎,还真是奇了怪了,居然能多卖一文二文钱,鹞子也卖得快些。可是,可是也算不上是件宝贝吧?”

    “岂止是宝贝!雪森老弟,”秦人方把眼睛朝门里门外看了看,低下头,凑到徐雪森耳边,低声说:“那可是一座城、一座胡州府啊!”

    “秦老兄,你真把吾这里当成是茶馆店了,开什么玩笑、说什么大话!一座城,还是胡州府,你醉了,喝多了!”

    “小点声!我没多喝。我说的千真万确!”

    “打死吾都不相信!就那个软屁屁硬棒棒、纸不像纸、皮不是皮,罗盘不像罗盘、煎饼不是煎饼的东西是宝贝?说大了去就是个玩物,还是一座城了,说梦话了吧你!”

    “雪森,不是梦话,你也不在梦里!我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秦人方挪了挪长凳,靠近一些徐雪森。“我问你,那个被你公子叫作是‘诗盘子’的东西,是不是四年多以前有个瘌痢头老头子送你的?”

    徐雪森见这么问,脸上正经起来,点点头,“是,是啊,吾回到家,贱内是这么说的,说来了个癞头和尚送的,拿出来给吾看了。吾当时也没觉着有什么稀奇,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嚒。”

    “上你门的那个瘌痢头,当年是我在军队里的连长,也是家父原来手底下的一个兵。只怕是离开你家的第二天吧,他找到了我家,他是知道我家住在‘太平府’的。那天一大早我开门,只见他头朝西的闭上了眼。我当时就料定他是来联络或者是报信的。看他躺的姿势,我就猜想他是要告诉我,他带来的那件宝贝留在了我家的正西面,口袋里剩下的半块馒糕没舍得吃,也是想告诉我东西留在了送馒糕的那一家。可是,西面,有馒糕的人家有多少啊,我上哪里去找啊!本来我又灰心了、无望了,可是,今年的大年初一,上苍把你贵公子送上了门,我才晓得了这件宝贝的下落。老头子把宝贝留在了你雪森家,真是老头子有眼呐!他东家不留,西家不去,偏偏到了你家留在了你家,这不又是一家人了不是?这不是你我的机缘不是!”

    徐雪森听着,只是觉得那个瘌痢头老人有点来历,并没有觉得秦人方要说的事情有多么的惊人,因此在一旁默默地听,礼貌性地点点头。

    “秦老兄,你说着说着又绕到一家人身上来了。其实,事情不值得说道的。吾回家后听贱内说,那癞头和尚很可怜,发焦脸黄,路都走不动,风都能吹得倒,倒像要咽气的人了,二话不问就给他舀了碗粥,把吾准备出远门的馒糕给了他几块。贱内就是这么个人,见谁可怜能接济的都接济,宁可自己少吃一口。她就是这个脾性。”

    “雪森啊,正是大妹子有这颗菩萨心肠,瘌痢头老头子才看上你了,把一座城、一座胡州府作为答谢的礼物留在了你府上喽!这就应了一句古话,好心有好报!善良的人必有后福!”

    “秦铁匠,你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个圆盘子嚒,就是纯金的,能值几个钱?再说了,贱内也不是为了图他那个圆盘子才接济他的。”

    “雪森,你那个盘子在不在?你去拿出来,我给你讲一个惊破天地的秘密!”

    “惊天的秘密?有啥秘密?”徐雪森依然莫名其妙、不以为然。“西邨,你过来,去把那个‘诗盘子’拿来,你秦伯要看!”

    西邨听见父亲喊他,立即“嗵嗵嗵”地跑进房间,去拿他的心爱之物“诗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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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就在徐雪森与秦人方喝酒的时候,西桥乡的梁书记正在办公室里听取刘站长等人对西桥合作社成立和选举情况的汇报。梁书记双手抱在胸前,两眼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梁书记,工作组已经公布了黄长工任社长的决定,乡党委突然又宣布无效,是不是有损党和政府在群众中的威信啊?”刘站长小心地问。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有损?还威信!”梁书记转过脸来朝他瞪了一眼。

    “那,我是这样考虑的,梁书记,”刘站长欠了欠身,语气和缓地说。“这样做,从表面上看显得乡党委和乡政府不够慎重,有点——,有点这个翻手云、覆手雨,想到一出是一出的感觉,群众会以为我们领导考虑问题不够严密、不够周到。”

    “是乡党委领导群众还是你做群众的尾巴?啊?听群众的还是听领导的?工作组前面的决定是不慎重不周到嚒!黄长工,当然,我看了他的档案履历,解放前是苦大仇深,成分清白,但是,就因为他是长工出身,就让他出任乡政府驻地‘首都’的社长?解放前一天的地下工作都没干过,没有特殊贡献嚒!你能保证他当了社长能听从乡党委、乡政府的绝对领导?扯淡!”梁书记边说边挥舞着手。

    “那我,梁书记,我不是推脱啊,我在解放前也没有从事过地下工作,况且,对农业生产也不熟悉,缺乏工作经验,当社长恐怕不能胜任。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另选贤能?”刘站长说。

    “又是扯淡!你想当逃兵?想当逃兵也用不着用我的话来堵我嚒!是怕基层艰苦还是怎么的?啊?”梁书记本来是仰面靠在高背椅上的,这时挺直了身体。

    “不不,不是,梁书记,艰苦倒是不怕,我主要还是从工作出发考虑的。”刘站长解释道。

    “告诉你,小刘,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不要怕艰苦!总没有解放前我们做地下工作那时候艰苦危险了吧?啊?文化站还得给我挑起来,社长也得给我干,两头跑,两头管,哪一头出了问题我都找你算账!”梁书记斩钉截铁地说道。

    “行,既然梁书记这么看重我,我干就是了。”刘站长心想,胳膊拧不过大腿,顶撞顶头上司是不明智的。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社长是推不掉了,那自己的助手——副社长就很重要。选得不好,副手不配合或者拧着劲,受影响受损失的是群众,挨批挨刮的是自己。于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问:“梁书记,您看,副社长的人选定几个?”

    “一个!”梁书记想都没想回答道。

    “那定谁?”刘站长问。

    “你这个同志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啊!我不是表示过态度了吗?”梁书记显然光火了,瞪起眼。

    刘站长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你说了吗?没有啊!你不就是否定了黄长工吗?是唐岭?“梁书记,您的意见是定唐岭?”

    坐在刘站长旁边的工作组组长开口了:“梁书记,选唐岭恐怕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啊!我倒要听听!”梁书记很不耐烦。

    “从西村调查的情况和当天选举现场的情况来看,别看西村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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