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生存手册- 第16部分

　　　　显然四柳是个机灵的合格小厮，他早就观察到颜家的茅房在哪里，一听萧瑾之问起，立马就起身迎路。



　　　　萧瑾之匆匆跟着去了，颜芷连忙又趴到床边的窗户口，悄悄拉开一点帘子，向茅厕那边望去。



　　　　虽说这举动实在有那么点猥琐，不过为了实时看到萧瑾之遭遇茅坑之后的精彩表情，她也顾不得什么猥琐不猥琐了。



　　　　哼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一招，也不是就你萧瑾之能用！



　　　　却说颜芷这边正在心里偷着灌坏水，不防二妞儿什么时候也进了里屋，凑到她身边忽就出声问道：“大姐，你在干什么？”



　　　　颜芷吓了好大一跳，一时间很有几分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忙就转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真的吗？”二妞儿眨巴着眼睛，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立马就压低声音道：“大姐，你是不是在看萧三少爷？”



　　　　“没有，怎么可能？”颜芷连连摇头。



　　　　二妞儿却兴奋起来：“大姐，三少爷长得很好呢，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好看嘛！”



　　　　颜芷讪讪道：“哦，这个……各人眼光不同，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她嘴上随口应付着，心里却着急得很，只怕二妞儿扯住自己说个没完没了，那她就没法欣赏到萧瑾之从茅坑出来时的精彩表情了。



　　　　二妞儿显然还没能善解人意到明了她此刻诡异心思的程度，只又继续用赞叹的语气说着：“大姐，三少爷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原来贵族少爷中，真的还能有他这样的人。你是没看到爹劝他喝酒的时候，他那副明明脸红却还推拒不了的样子……真是……真是个好人啊！”



　　　　颜芷“哦”了声，心不在焉地回道：“什么？劝酒不拒跟人好有什么关系？”



　　　　二妞儿就嘟起了嘴：“他那样的身份，只要稍稍表现点不乐意，爹还能强劝他酒不成？还有啊，大姐你让我端红薯给他吃，他居然也吃。他坐在我们家，一点不自在都没有……他、他真是很好，很好！”



　　　　最后两个“很好”被她重重落下，颜芷豁然转头看她，就正正对上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



　　　　“二妞儿……”颜芷喃喃地轻唤了声。



　　　　二妞儿依旧兴高采烈：“大姐，萧三少爷还说要举荐我们到望山书院去读书习武呢，只要去了望山书院，我们肯定就能跟现在不一样了！”



　　　　颜芷道：“你很想去？很高兴去？”



　　　　“那当然啊！”二妞儿奇道，“难道大姐你不想去？”



　　　　颜芷被她这一句反问给问得怔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萧三少爷真是个好人，跟萧二小姐完全不一样！”二妞儿一再感叹着萧瑾之的好，似乎除了“好人”这个词，她也想不出别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欢喜赞叹之情。这一声声的“好人”，简直就跟魔咒似的，在颜芷耳边不断回响。



　　　　到后来，颜芷都只能苦笑着赞同一句：“不错，他的确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她骤然醒悟。



　　　　是啊，萧瑾之的确是个好人，如果萧瑾之身上没有一丁点的闪光之处，作为一个书中人物，他又怎么能收获到那么多粉丝？想当初追文的时候，颜芷对萧瑾之可也是实打实的喜欢过的。



　　　　颜芷现在对萧瑾之的怨气，与其说是对他日后“种‘马行径”的不平，倒不如说是对他身怀逆天神器的不忿——简言之，她就是羡慕嫉妒恨了。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个道德制高点，明里暗里对着萧瑾之大肆抨击？就算命中注定要被辜负，被辜负的那一个，也是颜雪儿，而不是她颜芷。



　　　　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清楚明了。



　　　　而因为尚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去全盘否定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一种狭隘。



　　　　颜芷忽觉索然无味。



　　　　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总给她一种“改变了开始却改变不了结局的无力感”，可带给她这种感觉的，其实也不是萧瑾之，而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



　　　　她这种明显的迁怒行为，其实也不过是在柿子捡软的捏罢了。



　　　　而作为一个被原著作者所操控的书中人物，萧瑾之又何尝不是在命运的轮盘中挣扎，离不得，走不开？



　　　　从萧瑾之的角度出发，难道他就会想要辜负颜雪儿，难道他就愿意看到对方最后为自己付出生命，从此天人两隔？



　　　　一味在心中抹黑萧瑾之，抨击他，抵抗他，这虽不说是全无意义，但显然也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要想从根本上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所能走的唯一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变强！



　　　　变强！更强！



　　　　终有一天，她将不再需要依靠迁怒来转移心中的恐惧，终有一天，她将掌控命运，再无惶恐！



　　　　这时候，二妞儿尤在感叹：“大姐，三少爷真强，如果有一天，我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像他一样？”颜芷略略扬唇，笑了笑。



　　　　如果萧瑾之的实力足够强，当初他又何至于被药物控制，以至于做下既对不住三公主，又对不住颜雪儿的事？如果萧瑾之的心灵足够强，当初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后，他又何至于优柔寡断两边欺瞒，直到颜雪儿给他一个“两全其美”？等待别人替他决定，这实际上就是弱者的表现。



　　　　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命运对弱者的欺压。



　　　　弱肉强食，不止是是人与人之前如此，人与命运之间，其实也是如此。



　　　　而如果她命中注定了要做激励萧瑾之成长的那一颗试金石，那么打碎这个“注定”，就是她在变强道路上的第一个目标。



　　　　就算前方荆棘满布，她一路过去必将鲜血淋漓，她也要决绝前行，誓不回头！



　　　　穿都穿了，姐还有什么好怕的？



　　　　相比起命运这只黑手，搬山散人在《碧海青空诀》里挖的那个坑，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大姐？”二妞儿推了推颜芷。



　　　　颜芷却是心中忽有所感，忙随口说了一句：“二妞儿，三少爷用过饭，许是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



　　　　“对呢！要送！要送！”二妞儿一跃而起，忙不迭向外跑。



　　　　颜芷顾不得去看她，已是陷入了对《碧海青空诀》的思索当中。



　　　　她恍然想起，她昨夜为什么会在陷入那个奇境中时，觉得境中景象十分眼熟了。



　　　　原来那就是之前在五龙眯，她初初展开那记载着《碧海青空诀》的丝绢时所看到的图影！



　　　　当时因为那图影一闪即逝，所以她竟误以为那是自己眼花，却没料到，其实是这秘籍当中另含玄机！
第十九章：釜底抽薪能不能
　　　　当黑夜再度来临，颜芷又一次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萧瑾之留下来的那颗正气丸她并没有服用，一来是她的伤势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严重，二来则纯粹是她心深处的一点小别扭在作祟了。再加上颜宝柱的病实在是个定时炸弹，颜芷觉得，这正气丸还是留下来比较好，说不定颜宝柱什么时候就需要用上。



　　　　正气丸在【天阙】游戏里是低级血药，一次可补充血量300点，这点血量对高级Boss来说当然并不算什么，可颜宝柱不过是个半点武力值都没有的普通人，按游戏等级算的话，颜芷觉得他不会超过3级。对3级以下的小虾米而言，他的总血量还不定能够上300呢。



　　　　颜芷就把这颗正气丸放在原本装元妙通窍丹的玉瓶里装好，又嘱咐二妞儿好生收藏起来。姐妹两个躲在她们的小房间里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二妞儿也终于将心底疑惑问了出来：“大姐，你半夜跑出去做什么？玉瓶为什么空了？”



　　　　好在颜芷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这事儿瞒不过，于是老实交代：“我想试着练功……”



　　　　解释还没完，二妞儿就低低惊呼起来：“练功？大姐，咱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练的什么功？”



　　　　颜芷那个尴尬啊，就差没在心底咆哮“姐不是文盲”了。她头痛到不行，还是只能强自解释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她的声音变低，“我不想再那样轻易地被人欺负。”一句话说出，她不但声音变低，就连整个神情都变得落寞起来。这实则并非做戏，却也正是她的心声。



　　　　穿越异界虽然原本并非她所愿，可做了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也该足够让她从不甘不愿中走出来，从而认清现实了。



　　　　萧二小姐事件其实只能算一个导火索，真正刺激到颜芷的，还是萧瑾之。



　　　　同是穿越人，同人不同命，就颜芷这样修炼不到家的，因此而心理不平衡一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大姐……”二妞儿是在苦难中成长的孩子，对颜芷这句“不想被人欺负更是感同身受”，于是立刻同仇敌忾起来，“那我也跟你一起练，练好了换我们欺负别人！”



　　　　颜芷：“……”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一根筋呢？这土匪性子不会是遗传自颜奶奶吧？



　　　　她悄悄打了个寒战，立马使出浑身解数劝解起来，务必要使二妞儿打消跟她一起练功的危险念头，以及她那个“练好了欺负别人”的“宏大愿望”。



　　　　且不说颜芷是怎么费尽口舌劝服二妞儿的，只说这个晚上，她再次来到草垛边上，盘膝坐下，呼吸观想，心境却又与前一日大不相同。



　　　　此前她是心存忐忑，如今她却意念坚定，此前她难辨前路，如今她不说胸有成竹，却也可说是心有定计。



　　　　五心向天，观想青空。



　　　　青空中，有无数轻薄如纸的曼妙身影在翩翩起舞。



　　　　她们或举手，或投足，或前趋，或后转，行动间似清风相随，趋退时如穿花入林，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便是这般景象。



　　　　颜芷渐渐觉得，自己似乎也成了她们当中的一员，婉转趋行，步步生花，点滴深入，逐至忘我。



　　　　她的人依旧盘膝坐在原地，脸上表情却渐渐变化起来。仿佛她此刻不是在秋夜寒风中盘坐草垛旁，却是在青山碧水间踏花而行，撷芳采霞，自在舞动。



　　　　自然、舒展、芬芳、惬意，种种美妙，实难言述。



　　　　慢慢地，有一团温凉的气息从颜芷的天庭祖窍中升起，她脑海中那神秘的一处渐渐松动。混沌中，有什么细弱而坚韧的东西在顽强挣扎着破土而出。



　　　　颜芷脸上的表情越显陶醉，忽然间，凉风吹来，一片细长的草屑轻轻一颤，便从她身边的草垛上飘落而下。那草屑眼看便要落至她颊边，她忽一抬头，泥丸深处微光炸开，无形的意念扩散而出，四散一击，那片尚未及的落下的草屑便在半道中化成了齑灰，再被风一吹，终至散落无踪。



　　　　颜芷豁然起身。



　　　　她的双眼虽然仍是紧闭，她的身体却已自发舞动起来。



　　　　前趋、后退、流转，生涩、疏漏、渐至熟练。



　　　　一股股肉眼难见的元气自她血肉中聚集，然后艰难地开辟道路，汇聚向她脐下丹田所在。



　　　　不知过了多久，当凉风再度吹过之时，颜芷再度听到自己体内传出了细微的咔擦一声炸响。下丹田终于也被开辟而出，第一缕元气已是落户其中！



　　　　颜芷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华光乍泄，神韵流转，却是《碧海青空诀》正式入门的表象！



　　　　片刻后，那一瞬间外泄的神华自然散去，颜芷静立原地，收势不动，这才又回复了原本面黄肌瘦的不起眼模样。但终归是有什么不同了，至少她终于踏出了那个第一步，在这个夜晚成功开辟出了上下两个丹田，从这以后，她将以此起步，慢慢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炼者，从而掌控自身，改变命运！



　　　　“原来，意存青空，神明自来，是这个意思……”



　　　　当这个清晨，东方渐渐翻起鱼肚白时，颜芷缓缓吐息，也终于理解了《碧海青空诀》中第一句口诀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