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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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雄-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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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竹叶,据闻都给吹至耶律府门前,彷佛万剑朝拜皇者…

    这个孩子真的会如剑圣平贞盛所言,他日是万剑之皇?耶律光壁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甫出世已眉如倒剑,隐然有一股威势,将来,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耶律光壁便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命名“阿保机”。

    这个已被命名为“阿保机”的男孩,甫一出世,已立即享尽人间奢华;耶律光壁命人为他缝造了一件以银线织成的小袄,还有银鞋子,统统闪闪生光,他恍如衔著银匙出世。

    然而,在这人间某个昏黯角落,有一个与这孩子同年同月同日同夜同时同刻出生的孩子,他的际遇,却如柳泥之别。

    那一夜,秋娘已熬至深夜,还没缝妥那些衣裳,而油灯的油也快烧光了;她开始著急,因为若然灯内的油烧光的话,她已没钱买油了,而那些衣裳,却必须明天之前缝妥。

    其实这数月以来,秋娘因为日渐腹大便便,手脚缓慢不少,眼也开始有点不零光,收入大减,本已五穷六绝的破屋,更是空无一物。

    可是耀祖始终没有拿任何银子回来,只顾自己出外嫖赌,秋娘唯有自己强行维持家计,捱得好不辛苦,然而过了这夜,她已不用再捱下去,因为……

    就在秋娘忙著缝补之际,据地,她赫觉腹部传来一阵彻心的绞痛!

    “哎…”秋娘低呼一声,她即时知道,自己的孩子,将要出世了!

    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可以帮她,可以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天大地大,也只有她,和她的孩子……

    她挣扎著,就连桌上的油灯也给她扫灭了!她还来不急躺下去,那种绞痛已令她珠泪直流,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就这样倒在地上,躺在满屋的幽暗中,然后,她的孩子也同时称生于幽暗中……

    “呱”的一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无人愿意造访的破屋,好不容易!她终于把他生了下来!孩子的身躯本应细小,惟黑暗中的秋娘,却感到自己像诞下一件庞然巨物,不!应该说!她感到自己产下了一件不是人的东西……

    不由分说,秋娘连忙支撑著产后虚弱的身子,勉强站了起来,摸黑在次燃点那盏已没有多少时日的油灯,当灯火一亮之际,她连忙朝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一望,一望之下,当场面色大变,“啊”的一声高呼起来!

    她赫见她怀中的孩子,竟然并非是血肉之区!

    竟然是……

    竟然是一柄长约四尺的剑!

    一柄流露无限浩气的剑!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她居然并不是生下一个人?而是生下一柄剑?

    秋娘只吓得一面煞白,连忙紧闭双眸,再定神睁目一看,奇事又发生了!

    只见她适才所见的那柄剑,蓦然消失影踪,她如今抱在怀中的,确是一个婴儿,一个男婴!

    瞧此子虽是刚刚出生,却仅是“呱”的叫了一声,便再没有哭过,彷佛,他的人生,并非为悲哭一场而来,而是为要成就一番大事而来。

    孩子虽然不哭,惟看来却不冷,相反眉目如星,脸上流露著浩然之气,他伸出小手,触碰著秋娘的脸颊,秋娘顿感到心中的震惊逐渐平伏下来。

    也许,她适才只是产后体弱,一时眼花而已;她怎可能诞下一柄剑?

    她这样想著,立时安心不少,凑近孩子亲了亲,咽哽道:“我儿,你终于…出世了!你可知道,娘亲为了…生下你,捱了多少苦?受尽…你爹多少冷言…冷语?你绝不要让你娘失望啊……”

    那个男孩虽是刚刚出生,惟却像是十分懂事似的,两只小眼睛看著秋娘,竟像隐隐泛起一丝怜惜,怜惜这个为生下一柄天剑而受尽委屈艰辛的苦命女子……

    然而,两母子并没相聚多久,遽地,破屋的门“碰”的一声给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耀祖!

    “耀祖?”秋娘但见丈夫一身浓臭不堪的酒气,知道他一定又是灌了很多酒,惟今夜毕竟是儿子诞生之夜,她还是无比雀跃地趋前,兴高采烈的道:“耀祖你回来便好了!你瞧!我适才已生了!是个男的!你看,我们好不好把他唤作——-「豪杰」?”

    耀祖一脸苍白,发丝凌乱,秋娘方才发觉,原来屋外下著倾盆大雨,连忙道:“啊!原来外面下著大雨?耀祖,那你还不快进来?否则准会著凉了。”

    她自身产后需弱不已,却还未及关心自己,而自先关心丈夫,可见即使她丈夫如何不长进,她还是爱他的!尽管穷,她还是希望能够一家三口团叙一起,绝不分离…

    惟是,她做梦也没想过,就在这个本来值得庆祝的夜晚,她们一家,即将家散。

    情亡!

    耀祖并没依言内进,仍是站于门外檐下,但见他一脸木无表情,问:“这个,就是——-豪杰?”

    秋娘见他也唤儿子作“豪杰”,心想他必定也赞同这个名字了,纵然自身需弱不堪,还强颜欢笑的答:“是。耀…祖,你也…赞成这个名字?”

    耀祖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木然的道:“给我抱抱他。”

    秋娘一怔,虽然她感到耀祖今夜的表情有点怪,惟是天下间又有那个父亲不想抱抱自己初生的孩子之理?遂也不以为意,把“豪杰”交给了他。

    耀祖接过“豪杰”,却是连看也没看怀中的婴儿一眼,彷佛与这个孩子并无半点血缘关系似的,他忽地转身,就冒著漫天风雨,大步走出屋去!

    秋娘大惊,慌惶追出来问:“耀祖!你…干什么?你要把豪杰带去哪儿?”

    耀祖却回首残忍一笑,答:“你不要再吵吵闹闹了!就让我告诉你……”

    “我已卖掉了——-豪杰!”

    什么?他…卖掉了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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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也为剑
    秋娘登时如遭电殛!漫天风雨,已把虚弱的她打的更为虚弱,在耀祖手中的豪杰,亦已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可是这男孩还是不哼一声!彷佛,也绝不向命运折腰!

    猛地,秋娘拼尽全力冲前,发狂一般把耀祖拦腰紧紧抱著,放声大哭:“不!耀…

    祖!你怎能卖掉豪杰?你怎能卖掉儿子?你快把豪杰还给我!你快把豪杰还给我!“

    耀祖却是理直气撞的吆喝:“呸!豪杰是我儿子!我是他的爹!我有权把他卖掉!

    我喜欢把他卖给谁就卖给谁!我已把他卖了三两银子!你这臭婆娘管不著!“

    三两银?这个背负秋娘毕生希望的孩子,只值三两银那么少?那么卑微低贱吗?

    真是厚颜无耻!他如今才说豪杰是他儿子?那,又是谁忍受著十月怀胎的煎熬?又是谁那管家徒四壁,也要一针一线挣钱,监决把孩子生下来?

    又是谁在多少个艰苦缝补的夜晚,为腹中的孩儿诉尽几许慈母心声?诉尽多少慈母对爱儿的期望?只望孩子长大后能够长进,好好做人?

    如今,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却来以“父亲”自居,还未给孩子半点父亲的轻抚,已经把孩子卖掉?卖了三两银?

    不!秋娘决不能失去儿子!若她的儿子被卖给人为奴为仆,他的一生,也会就此完了!她决不能令儿子将来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豁尽毕生的气力,死命抱著耀祖的腰,誓死也不给他再移前半步!誓死不让他卖掉在大富眼中、甚至在其父亲眼中贱如地泥、在她心中却如珠如宝的儿子——-豪杰!

    耀祖没料到秋娘产后虚弱,却竟然仍能使出如此大的蛮力,把自己死抱不放,当下人也开始恼怒起来。他猝地使尽蛮力一甩,便把秋娘甩开,接著伸腿一蹬,登时“碰”

    的一声踢中秋娘的腹部,踢得她当场人仰马翻,鲜血狂喷,她的后脑,更撞向地上一块大石之上,霎时头破血流,可是她的人仍然没有昏厥过去,只是哀嚎哭叫:“不!耀…

    祖!别要卖掉豪杰!求求你别要卖掉豪杰!耀祖,求求你别要毁掉自己…的儿子!我们还没为豪杰干过…什么,别要毁调儿子啊,我们的儿子,需要我们把他…扶掖…成人…“

    耀祖看见她为儿子如此顽强不倒,也觉心寒,乘她还没再站起来,已自慌惶回身就走,任凭秋娘在他身后发狂哭叫,他一直也没回头!

    惟是他一直冒著风雨向前走,一面仍看著怀中那个看似与他没有半点血缘的亲生儿子,忽地,他赫然朝孩子小脸之上,吐了一口浓稠的口涎!

    “哼!小子!你娘对你寄望甚高呢!可是,你真的会成为豪杰吗?”

    “嘿!即使我是你的爹,我也瞧不起你这贱种!我如今把你卖了,看看你这一生,是否真的会成为豪杰,还是一生——-”“为奴为马?哈哈,你就给为父赚点买酒的钱吧!”

    冷血而浑无半点亲情的笑声虽然大,然而很快,却被天上的雷声盖过!

    彷佛,上天也在为这样一个贪财不义、天怒人怨的父亲而震怒!

    他将把儿子卖给谁?卖去哪?

    惟是,耀祖手中的孩子,一个本应唤作“豪杰”、却又不知将再唤作“什么”的孩子,也在看著此刻把他抱在怀中、将要卖他的父亲,目光之中,却竟然没有半分怨恨,也没有半分小孩的童真……

    这孩子的眼睛之中,只流露著一丝怜惜的眼神。

    一丝怜惜他父亲因财而失去一切的眼神!

    失去毕生唯一一个儿子的眼神……

    血和泪,已经混和雨水洒了一脸一地。

    秋娘,终于蹒跚地、苦苦地于漫天凄风冷雨之中,站了起来。

    然而再次站起来的她,却没有从后穷追耀祖,她只是呆呆的看著前方,一步一步、木纳的向前行,也不知会步向何方?

    也许一切对她来说已不再重要了,她连最重要的儿子、期望最高的儿子亦已失去,这个世上,她还可再希冀一些什么?还可再留恋什么?

    只是,何以再次站起来的她,神情竟会如斯木纳?目光呆滞?

    啊?难道她…疯了?

    是的!经历失子的重大刺激,继而还被耀祖狠心一脚蹬飞,后脑撞在石上,眼前泪流披面、口角溢血、浑身湿透、头破血流的她,精神亦已再无法支持下去!

    她终于疯了!

    然而,秋娘纵然疯了,她还是一边前行,一边自淌血的嘴角,凄酸地自言自语:“我…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儿…啊!无论…你被卖到哪儿,无论…你在…天涯…海角,你也…千万别要…忘了娘亲…的心,永远会与你…一起,也…别要忘了,娘亲…在过去每…个晚上,对仍在腹中的…你…所说的……话……”

    “你,一定…要…成为……”

    “英…雄!”

    “你,别要…像你…亲生父亲一般…自暴…自弃,你,别要……给你生父…瞧不起,也别要…辜负娘亲…十月怀胎的…苦楚。”

    “你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当一个有用的…男人,你一定要成为…豪杰……”

    “举世闻名的……”

    “豪杰!”

    纵是疯疯癫癫,秋娘还是于疯癫之中、风雨之中,不断喃喃重复说著这番说话,说著一个对儿子极有信心、期望甚高的慈母之——-最后叮咛!

    这夜之后,秋娘终于在雨中消失,于耶律光壁镇消失,从此不知所踪,再没有人见过她的芳踪……

    冷风凄雨,如骨肉分离时的呜咽,可怜的是,一个甫出世便没了娘,又被父亲狠心卖掉的孩子……

    到底今后谁愿对他叮咛?

    谁可叮咛?

    奈何,“不败”的只是他的——-剑!

    “失败”的却是他的——-一生!

    成也为剑。

    恨也为剑!

 ;。。。 ; ;
不死的白居易
    谁将会成为他的敌人?

    谁又会愿意成为他的知已?

    当白居易第一眼瞧见钱柳时,正在他与钱柳的娘亲晁玉浓成亲之日。

    那时候,钱柳还只有五岁。

    在这个孩子的双目之中,白居易仿佛看见了寂寞。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了解的寂寞,不应在一个小孩眼内出现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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