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升- 第11部分

　　　　调令念完了，房间里面马双河和刘博二人双双脸色大变。马双河更是面色灰白，以往眼神中跋扈和神采一下子不见了。整个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一般。

　　　　原本马大长脸是一个精神头很足，说话高声大气，举止强健有力的一个人。可是就这么一张纸，就把这样一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面色灰白颓败，双目无神的老头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这就是权利的魔力！

　　　　马大长脸遭受如此挫败，手指头有点颤抖，声音沙哑的问道：“徐主任，厂里为什么撤掉我的职务。”

　　　　“有人递了你的材料，刘书记提议撤掉你的职务。”

　　　　徐主任简单的一句话，马大长脸猛然抬头看了徐主任一眼。所谓的响鼓不用重锤，轻轻一点。马大长脸就明白了，一点黑材料能让刘建动自己？绝对不可能。如果是刘建动了自己，那么就是自己勾搭秦横的事情被发现了。

　　　　如此一来，马大长脸就极其幽怨的看了徐主任一眼。潜台词更是明显，大哥！秦横怎么没有为我说话，让刘建这么动我。徐主任看着马大长脸幽怨的眼神，苦笑了一下。

　　　　所谓苦笑，便是实属无奈的勉强笑而已。这马大长脸也明白了，原来秦横不是没想保自己，而是保不住，他秦横斗不过刘建。这么一想，马大长脸顿时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干点神马不好？非要和秦横勾搭，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以后能斗的过刘建？

　　　　自己真是看错了人啊！这一招错，满盘皆输，自己不能识人，真是窝囊啊！更可恨的是不知道那个嘴快，漏了自己底细。

　　　　一时间，愤怒，悔恨，怨毒，种种负面情绪一股脑冲到了马大长脸的脑袋里面。

　　　　顿时马大长脸脑袋“嗡！”的一声，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跌坐到了椅子上面。

　　　　倒是吓了房间里面这些人一大跳，马大长脸失态了，刘博这边也遭受的打击并不大。他是平调，而且从厂内的地位来说，51和36也差不多，不过就是换了个环境。所以刘博能保持清醒的稍微一分析，他就从调令当中读出来一些东西。

　　　　马大长脸完蛋了！王振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居然屁股坐到了马双河的位置上。而且最妙的是，秦系和刘系各自出了一个人担任他的副手。这就是说刘建和秦横都得给王振，或者王振身后那个人面子。得让王振先坐到这个位置上，尼玛！这是什么跟脚？刘建和秦横都得卖个人情！

　　　　顿时刘博就觉得，自己还是轻视了王振了。马大长脸也轻视王振了，这事儿备不住就是王振下的刀子。想到了这一点，刘博的心里一突，这才几天啊！就把马大长脸弄下去了，这人，自己以后可一定要注意了。

　　　　刘博心思转的飞快，同时用眼睛一瞄王振。

　　　　果然，刘博敏锐的捕捉到了，王振嘴角那一丝复仇的快意，还有那得胜的喜悦。

　　　　王振的这一副表情，不仅仅是刘博看到了，同来的徐主任，曾鸿鹏，还有叶天也都看到了。唯一没有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马双河。

　　　　马大长脸和王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都失态了。可是这也怨不得王振，王振听到马大长脸被拿下了，弄到了材料处做材料员。王振内心当中是极为解恨。

　　　　我让你动不能就跟工人索贿，我让你克扣工人加班费，我让你吃分厂的回扣。我让你欺负人！我让你装董存瑞焦裕禄！尼玛的，你给我滚到材料处搬大铁块子吧！

　　　　王振这里首先是解恨，是心理坦荡荡，亮堂堂的舒服。然后才是惊讶。

　　　　王振没有想到将马大长脸搞了下去，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坐上了分厂厂长这个位置。

　　　　从资历，从能力，从人脉，从概率上，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这个位置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都带着一点玄幻的色彩。王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何等诡异曲折的变故，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原来人生这玩意儿，果然和过山车一样，不是让你暗爽，就是让你惊叫。



………【十七　下场】………

　　　　喜怒形于色，这是大忌！

　　　　王振脸色太明显，徐主任，叶天还有曾鸿鹏立即心中各有盘算。

　　　　刘博几下子就把算盘扒拉明白了，所以宠辱不惊的，笑呵呵的说道：“恭喜王厂长高升了，叶厂长和曾厂长也来了。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好去51分厂那边报道。”

　　　　刘博以前是对王振友好的笑，希望和王振拉关系。可是现在再这么一笑，就有点恭谨和畏惧的成分了。一瞬间的转变，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味了。

　　　　刘博过去是俯看王振，可是现在他就需要仰视了。而这个过程，仅仅不到两个星期。

　　　　面对恭谨的刘博，王振才意识到，到现在为止，自己才是这一亩三分地上话语权最大的人。于是王振微微点头：“去吧！老刘，到了那儿也常联系。”

　　　　王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口叫了刘博一个老刘，顿时地位上下立现。王振不知不觉的爬了一层格子，刘博居然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是受用王振那句常联系。在刘博看来，能攀上跟脚这么硬的王振实在是一件好事。所以刘博无缘无故被挪了窝，还是笑容满面的和王振握了握手。

　　　　“那一言为定，以后常联系！”

　　　　刘博丝毫没有失败者的觉悟，和房间里面的人一一的握手，然后最后走到了马大长脸的面前。带着笑容，实际上他心里比王振还解恨，在36分厂这2年，他可是被马大长脸压制的厉害。甚至于这马双河都在众人面前修理过刘博，让刘博这几年在分厂都脸面无光。可以说刘博是恨极了马双河的。

　　　　这和王振的恨是两种恨，王振是恨更多的是憎恶马双河这个人。可是刘博的恨是怨，是怨毒马双河施加给自己的屈辱和压抑。所以现在看到马双河倒了，刘博一边快意，一边忍不住在马双河的尸体上再给上一刀泄愤。

　　　　看着失魂落魄的马双河，刘博笑嘻嘻的说道：“马厂长，别愣着了，收拾东西，一起走吧。以后咱们也难遇到了！”

　　　　刘博看似好意提醒马双河，实际上是在催着马双河抬起屁股来赶快滚。这是何等险恶的用心，简直就是在给马双河的伤口上撒盐。这好比奸尸一样，弄死了人家，你还要搞一下。最后更是提醒人家，我还是副厂长，你成了小工人了，我们以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以后遇不到了。

　　　　所以马双河尽管是失魂落魄，可是听到了刘博笑眯眯的一句话，也是两眼一瞪就要发火儿。马双河这一瞪眼，看到了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

　　　　当下也是心中一凉，心里的颓然情绪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心里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和他争什么？这个圈子难道自己经历的还不够，30多年的工作经历，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每日算来算去，盘算害人也盘算自保。现在不过一招错，就输掉了所有。

　　　　这个圈子的风险是如此之高，这个圈子可以让你瞬间万人之上。也可能瞬间失去所有，甚至是锒铛入狱掉脑袋。自己走到了这一步，还跟他去争夺什么？怎么还算个善终。

　　　　这个时候马大长脸有些万念俱灰了，所以就不打算和刘博斗什么气了。叹了一声，就起来低声说道：“请大家出去一下好么！我收拾一些私人的物品。”

　　　　马大长脸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就准备离开马双河的办公室。毕竟马双河的这个要求不过分。

　　　　可是王振一听到马双河这么一说，王振脸色立即变了一下。因为王振想到了，实际上在交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文章可做的。王振在下面的时候就听到传闻，马双河在和上一任古厂长交接的时候，他一次就从分厂的账面上拿走10万块。

　　　　所以王振并没有离开，而是扫了扫马双河，安静的说道：“不必了吧！难道马厂长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的东西带走么？”

　　　　王振这句话说的，有点重了。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了王振一眼，同时在看马双河的时候。看到马大长脸的脸拉的更长了。

　　　　马双河也是稍微反应了一下之后，才想到的。原来这个毛头小子怕自己做手脚？自己都这种处境了，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还做什么手脚啊！

　　　　王振也是真的冤枉了马双河了，马双河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所以他是不会玩什么花招的。因为只要他做一点儿花招儿，王振就能秋后算找找到他，到了那个时候失去了位子的马双河毫无自保的手段。所以马双河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王振现在摆明了不相信马双河，不给马双河面子，就连走，都不让马双河走的体面。

　　　　马双河是一口气憋到了胸口这里，然后就感觉喉头一甜。一股热流就要冲上来。

　　　　马双河连遭打击，被撤职，被刘博奚落，现在王振给了自己最后一刀。也是最狠的一刀，这个菜鸟王振居然以为自己会犯那种低等的错误？

　　　　于是马双河有些压不住了，居然怒火攻心差点喷出一口血来。马双河本性还是十分强悍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他马双河做不出，于是马大长脸硬生生的一口将这一口血压住了。

　　　　然后也不张口，他怕血喷出来，就那么用手指点了点王振，眉宇之间满是羞怒和愤恨。

　　　　王振自然怡然不惧的直视着马大长脸，这更让马双河是有怒发不出。就连说话都不能，怕把血喷出来丢人。

　　　　猛力的一甩手，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他什么也不要了，谁也不理了。就这么马双河嘴里含着一口血，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然后快步从分厂不引人注意的角门走了出去。

　　　　走到了一个角落的时候，马双河终于憋不住了，趴在了路边的灌木丛里面，一口血“噗！”就喷了出来。

　　　　当时鲜血就染红了绿草地，马双河心里一轻，然后老眼居然有了泪花儿。

　　　　斗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落得这个下场，被人气到吐血，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十八　担子】………

　　　　5点钟，下班的铃声“叮铃铃！”的响起。

　　　　王振站在二楼厂长办公室的窗口，俯视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人群。

　　　　马大长脸走了，可是却并没有波及到这些普通工人的生活。他们依旧生活在过去的轨道上。

　　　　根据生产的需要，该加班的加班，该回家的回家。每个人的生活依旧，笑容依旧，那些无奈也依旧。

　　　　王振望着这么多的工人，穿梭不停，众生百态，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沉甸甸的。

　　　　自己可以如马双河一样将压力和剥夺施加在这些人身上，也可以如同那些优秀的企业家一样。让这些人每月多拿几千块钱，每年多分到一些福利。可以体面的，骄傲的生活，能找个好点的媳妇，买个大些的房子，生活宽裕些。

　　　　领导这个位子，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群人，一群家庭的命运的。这个担子很重，也必须要谨慎。第一次面临这样的责任，王振内心有些惶恐。一时间站在窗口痴了。

　　　　前路漫漫，人生之路都在脚下，就看自己如何抉择了。

　　　　王振心中思量之时，忽而感觉到了身边有脚步声。王振侧过头，看到小蔡脚步很轻的走过来。

　　　　“王厂长，您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小蔡的语气和神态格外的恭谨，在躲闪的眼神之中，甚至有一丝惧怕。这是以往的小蔡没有过的表情，王振初始一皱眉，然后才明白了。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

　　　　“恩！”

　　　　小蔡点头，同时抬眼努力的观察着王振的脸色。小蔡的身份和普通工人不同，普通工人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不是他自己想不干。上面换什么领导和他没有关系，我照旧就是干活的，就是拿多拿少的问题。

　　　　可是小蔡不同，他是完全攀附马双河的，基本上是处理马双河私人事务的一个角色。现在马双河大树一倒，他小蔡也就没有根基了，王振怎么料理他都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所以此时小蔡怕，怕王振一刀切了自己。王振心理明白了，看了一眼小蔡，笑了。

　　　　伸手拍了拍小蔡的肩膀：“没事儿！”

　　　　王振就吐出来三个字儿，顿时小蔡这一颗心就落到了肚子里面了。看起来这个王振也不是找赶尽杀绝的人。

　　　　王振留下小蔡，第一是因为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么眉眼通透的人照料着，要不然自己本来就是棒槌，再不找个眉眼通透的会出笑话的。第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王振觉得人性这个东西，你没有理由让别人都和你想象的一样。小蔡也是天性使然，他就这个性子，也没有什么，有容乃大么，用好了也是一样的。所以王振根本不打算动小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