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血液里带着的。
果然，Steve回复了mail，非常冠冕堂皇，要求莫仪协调客户，工程咨询公司和销售一起妥善处理。这样的事情客户未必感激，毕竟如同病人，在医院配错药的时候，医院愿意给他换药，他不会感激医院，但他一定会不喜欢给他看病的医生和配错药的药剂师。
客户就一句话：“我的装置，还有一个月就要试生产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而工程咨询公司虽然怕被取消资格没说什么，但是私底下能不抱怨莫仪的搞不清爽吗？销售则是在这一刻彻底的恨上了莫仪。将所有的交货压力全部扔给了莫仪，本来工厂就是你管辖的，如今一个月里，你去交货好了！
说实话，Sean的前任Jeffrey，至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他曾经和莫仪开玩笑的时候说：“核电站发生安全事故和化工厂发生安全事故，公众眼里是不同的。可在我眼里是一样的。都是我们这点身板抗不起的，哪怕你吃得再胖。所以，对待核电产品和对待民用产品应该一视同仁。”莫仪一直记下了这句话，无关乎傻，还是不傻，只是人的道德就是应该有底线的。平时，可能会隐藏在深处，该有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强迫自己往那个方向走。
M市的工厂本来就是那么回事，那团烂泥算是干了点，凑合能够糊墙，但是你要它成为精品烂泥还是不可能的。所以，工厂的采购经理听说了要在三周内搞定所有的原材料，并非抱怨，只是陈述实情，不可能。工厂认为莫仪近乎疯了。莫仪召集了所有的相关供应商，一起开了会，要求将这个项目放在第一优先级，大中华区的运营总监出面要求，面子自然人家是给的，困难也不是没有的。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莫仪将心思全盘放在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上。因为Paula已经六个月了，孕妇不可能加班，所以那个叫做梁宣熠的小助理自然是舍命陪老板，一起加班了。
“美女老板，吃晚饭了！”小助理童鞋叫了外卖进来，给莫仪一份面条。
莫仪对着他笑笑说：“让你成天加班，你那些女朋友没意见吧？”
云曦笑着说：“我没有女朋友，老板你别瞎说！再说了，帅哥就是要陪美女的。我陪你，那是荣幸！尤其是有性格的美女！”
莫仪抬头笑着说：“你也觉得我太执拗了？”
“没有，我去把晚饭拿进来，老板你不介意我进来吃吧？”云曦问莫仪。
莫仪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上，她有点觉得众叛亲离的味道，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个滋味了。Amanda在那里跟她说：“你这么搞，对你以后的履历真的不好。咱们这个圈子很小，知道你是这么个一意孤行的人，以后要跳槽可就麻烦了。这里等你这件事情处理完毕，你很多几年打下的关系都可能已经断了，Eileen，你这么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云曦拿了面条进来，坐到了莫仪的沙发上，边将面汤倒进面里，边说：“Eileen，说实话，我觉得这次你真的教会了我一件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真的，你知道的，我是W市出身的，我家里也是做制造业的。我在想如果家里的企业出现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做？我现在知道了，我会学你。利润还可以再来，良心缺了就没了！”说完他呼噜噜地吃起了面。云曦在莫仪身上找到了和他能够共鸣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人批着君子的外衣行着流氓都不如的事，也有人平时不守规则，看似胡行乱来，唯独对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坚守着一份责任和一根底线，长风曾说云曦是道德标准很高的流氓。
莫仪看着他，即便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的这番话，也算是分担了自己的一份委屈。昨天，那个李云西在电话里跟她说，你像个军人是好样的，她一下子觉得很感动。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需要倾诉，莫仪看云曦吃的很香，也开始拿了筷子吃了起来。
云曦的能力不在于文书处理，而是在于统筹协调，兵法战术。无疑，莫仪有多年的实战经验，但是，比起云曦几万年领兵的经验来说，差距还是有的。
所以，云曦佯作请教，不经意间透露着一些点子，可以加快交货，或者让供应商加快速度，或者是工厂里面自己进行加工。让莫仪觉得今天这个班加地还真是值了。
“Bruce，我只能说，你真是天才！”莫仪靠在椅子上点头说。
云曦坐在那里笑着说：“我从会说话起，我就扒在我爸的书桌旁看他处理这些事情了。看着他从一家十几个人的作坊，做到现在有一千几百号人的企业。泥娃娃也会变地灵活点了！更何况像我这样聪明的娃儿！”
“有道理！有家学渊源的就是不一样！”莫仪喝了一口咖啡说。
“别夸我，我经不起夸的。我家老头就是觉得我在自己家里，肯定被人当太子爷，供着，所以叫我出来做做基层的工作，锻炼锻炼！今天，我在网上看到一则笑话，说男人就应该是一是从不外露炫耀成绩，二是关键时刻能够撑得起来，三是培育出优质接班人，四是善于攻击对方又能够让其感到愉悦，五是即能制造摩擦又能使大家同感快乐，还有第六条…胜利后要谦恭地缩小自己。就如同，他的老二一样！我深以为然！”云曦将一个网上看来的带色笑话说了出来。
让正在喝着咖啡的莫仪一口没有忍住，咳了出来，笑着说：“你违反了PA的原则，这是办公室骚扰！”这小子有时候真的口没遮拦到了极点。
云曦递上纸巾，让莫仪擦身上的咖啡说：“这说出去没人相信，您潜规则我，还有人信的！老板你说是吗？”说完还抛了一个媚眼，要死了，真真叫妖孽啊！
他走过来收拾起了莫仪桌子上的食盒说：“我出去了，要是觉得闷，可以继续召见我，我会为女王提供无尽的带色或者不带色的笑话，任凭您取用！”作为云曦来讲，他扮演的这个梁宣熠才是比较符合他本来性格，他希望的是这个角色能够和莫仪有更进步的发展。毕竟扮上几十年的沧桑，稳重加上又一些温柔的男人还是很难度，他怕自己会不会受不了而精分了。
莫仪挥挥手叫他快点出去，别再碍事了！
莫仪隔着玻璃看着云曦正在那里努力地处理文件，这个男孩子几乎集中了所有女人喜欢的东西，难怪这么受欢迎！包括有一点点的小坏！不过，只能纯粹做少女春闺梦里人，要真拿来结婚，呵呵！恐怕就变成所托非人了。
莫仪突然想起了李云西，相似的外貌，可是李云西给人的感觉就踏实多了。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他下班了没？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在路上！
☆、回老家
别当老外都是就事论事的，都是比较直接的。这些年的相处下来，莫仪还不清楚吗？F国的人，对他人要求极高，而对自己可谓完全没有要求。
有一次，莫仪为了某件事情连发了三个邮件询问意见，对方都没有回复。莫仪就按照邮件中的提议进行了处理，最后老外跳了起来说，“你不能打电话给我的吗？”，一个夏天，他们那帮子人休假的时间比上班的多。电话接的通吗？mail还是书面为证的，电话更是扯不清楚了！
Steve也是这样的人，客户是全球的关键大客户，投诉到了最高层，老大的指示，不需要任何解释，把事情尽快了结。Steve虽然不知道指桑骂槐这个成语，但是他在会上实际做的就是这个事情。这等于老大将风声透露给了下面，Eileen已经失了圣心，即将被干掉，一如当初的Jeffrey。
“Eileen我建议你趁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被Steve或者Sean黑出去，你最好还是早点铺好后路，而不是死命的将这个漏洞填上，没有人会感激你的。那群人你也看见了，到现在，他们完全就是针对你个人，而不是事情本身了！”Jennifer坐在莫仪的办公室里劝她。
莫仪笑看着她说：“我还是先把这事情给整了，上面说得没错，尽快了结，才是正确的路。无所谓的，我工作的公司又不是一家两家了。虽说有可能会影响一点，但是有智慧的人是不会单听一面之词的。再说了Steve未必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工作中的分歧罢了。不喜欢的人跳槽，只能说是双赢。”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越是着急的事情，越容易出状况。当然，实际的情况是不着急的事情往往有缓冲时间去解决问题。材料加工错误，报废等等的信息不断传来。一旦因为这个订单，连累整个PA上这家公司的黑名单，这个责任真的背不起。
莫仪在泳池里从头到尾不知道游了多少个来回，脑子里的思考从未减少。
“快上来！”莫仪听见李云西的声音传来，从池子里往上看，一双慢跑鞋，一条牛仔裤，一件藏蓝的圆领T恤，往上看更显得倒三角的体型。莫仪一想果然自己游来游去忘记时间了，就游了过去，她结果服务生递过来的毛巾披上。
“你怎么来了？”莫仪问。
云曦看着她说：“我本来想问你今天过来不？谁想到打你电话不接，就猜到，你可能已经过来了。”
“我今天不想跳操了！就没跟你说，过来游个泳，等下去做个水力按摩就回去了。”
云曦瞧着她说：“行啊！我原想着趁跳操的时候，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回趟老家，散散心！”
“现在好像不能随便跟人回去哦！”莫仪笑着说。
云曦看着她说：“怕有事发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如果真多上一次，也没太大关系吧？”
“不是，电视里放，被人拐回去了之后，等醒来发现自己的器官少了几个！”莫仪看着云曦说。
云曦看着她说：“这个不大会，我这个农村穷光棍，娶不起老婆，把你关起来，当媳妇儿倒是有可能的。”
“这个就没必要了，最近网上流传可以娶外国新娘，姿容秀丽，吃得少干得多，包退包换，总费用三万五。你抓我回去，可没这些优点，关键还不听话。实在不划算的！”莫仪笑着对他说。
云曦笑着说：“看来你心情还满不错的！我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没有！好吧！什么时候走？”莫仪问他。
“现在，开车过去后还要乘船摆渡！你先回去拿两件衣服！”云曦招呼莫仪走人。
当莫仪看着正在驾驶的云曦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荒唐，跟这个李云西认识才不过几个月，还是从那种情景下认识的。这个时候，自己居然就这么大胆放心地要跟他去他的老家，一个海岛上。自己的危机意识这么就这么淡薄？而且多日来紧张的神经居然开始放松了，觉得有些犯困。
云曦驾驶着莫仪的车，已经上了跨海大桥，午夜时分车子很少。说：“长途驾驶的时候，我虽然很喜欢别人跟我说说话，但是，你要是想睡觉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等莫仪一觉醒来的时候，操作台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莫仪问：“还没到吗？”
“已经到了我们县里了，以前我就在这里的县政府工作的。早上说8点半上班，实际上9点以后到也没关系，下午3点，办公室里的大妈们就想着要去菜场买菜了。”云曦指了指那栋挺豪华的政府大楼。
莫仪看着他说：“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没有压力很安逸，我倒是想要这样的生活。”
“那是你紧张惯了，想要一两天放松，倒是可以的。可真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你不疯了才怪！”云曦穿过了小城的主干道，开始往前开去，前面是一条仅仅能两车相交的马路。旁边是黑魆魆的田野，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有一栋五层楼的农家，叫桃花源头海鲜排档。
“这是你家？”莫仪问。
“不是，带你来吃点东西，顺便等船，我家等后天回程的时候，你真有兴趣，就过去看看，其实就两间破楼房，如今都借给外来打工的人住了。”云曦将车停下，按起了门铃。这个时候，这种荒郊野外的，还吃东西，人家给你开门吗？
“小李啊！”一位老太太过来开门！云曦将车开了进去，停好后，带着莫仪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阿婆，我想吃白蟹炒年糕、咸菜炒盘黄泥螺、红烧望潮、臭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