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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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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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顿了顿,把目光投向窗外,“……去纳兰府。”
  
  李德全知道自己是怎么也劝不住了,便赶紧让人拿了便服替玄烨换上,派轿子送他出了宫。
  
  *****
  
  玄烨步入纳兰府邸时,抬眼便可见满院的缟素。他知道卢氏已去世了半月有余,这府邸上下仍旧沉静在一片显而易见的悲恸之中。
  
  这一幕太过熟悉,玄烨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也跟着沉重了几分。他还清楚地记得赫舍里死去的时候,自己亲自送她,一直到北沙河巩华城殡宫的情形。那个时候,举国大丧,街市上无处不是一片缟素凄凉,送葬的队伍经过的地方,洒下的纸钱足以铺满整条道路。
  
  玄烨知道,那时自己心内的悲恸,是包含着一层浓重的悔意和歉意的。这种悔意和歉意,源自于她生前自己的冷淡和忽视。也许人生来就是如此,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只有在失去了之后知道后悔。
  
  而此刻,想必容若的心情,和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的罢。因为不管你是不是爱着或者爱过那人,她在你生命之中终归是独一无二的。一旦失去了,就无可挽回。
  
  何况是纳兰容若这般将情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
  
  因为沉寂在思绪中的缘故,玄烨站在空旷的院子看着远处,不觉有些失神。这时,一个仆人走近打断他的思绪。
  
  那仆人自己是见过的,看他的样子对自己也似是并不陌生。毕竟过去一段时间,自己隔三差五的,便会来此造访。
  
  于是玄烨便对他笑着告诉他,自己听闻容若的夫人新丧,特地前来吊唁。顿了顿,问他容若身在何处。
  
  “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灵堂里。”那仆人伸手指了指北面,玄烨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见那里远远望去,只有满目的白色。
  
  “多谢。”玄烨有些迫不及待想过去,但走出一步,却又顿住,冲那仆人问道,“你们公子……今日可好?”
  
  那仆人闻言,却并不如玄烨所期望的那样。而是摇头叹了叹,低低道:“我们家公子的脾性,想必您也是知道的,这都已经半个对月了,不吃不喝的,几乎也没有出过灵堂,谁也劝不住……”
  
  话说到一半不由霎然顿住,因为玄烨根本不及听完,已经迈开步子朝灵堂那边走去。
  
  心里一丝隐痛在不断地蔓延,逐渐张开触角,爬满整个心胸,开始不断地拉扯。原本抱有的一丝幻想,也在那仆人的话中,顷刻间灰飞烟灭。
  
  玄烨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一定要立刻见到容若。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却在灵堂的道路前猛地顿住。
  
  一张素白的纸页飞在了自己脚边,却不是纸钱,而是……一张诗稿。
  
  玄烨心头一紧,弯腰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的,是一首《南乡子》:
  
  南乡子·为亡妇题照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方看毕,余光却瞥见又一张诗稿飞来。玄烨再度捡起,抬头一看,只见漫天飘飞在整个小院里的,竟都是一张张诗稿。
  
  他立在原地默然半晌,终是弯下腰,小心地拾起每一张展开,握在手心。
  
  青衫湿·悼亡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相见欢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
  
  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闲教玉笼鹦鹉念郎诗。
  
  虞美人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梦江南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山花子
  
  林下荒苔道韫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采桑子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那有着褚遂良丰神的笔迹,自己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然而原本古雅刚静的笔锋,此刻却是潦草而零乱,有些落笔之处甚至带着明显颤抖的痕迹。而且,几乎每一张诗稿上,都有被水渍沁湿的痕迹,笔墨在那里微微被晕开几分,模糊了原本的字迹。
  
  五指用力握紧了手中厚厚的一沓诗稿,玄烨只觉得这每一个字词都好像一把利刃,在他心头狠狠地留下伤口。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容若在灵堂里一面没日没夜的书写,一面潸然垂泪的情形。
  
  这让他心头愈发绞痛到难以呼吸。
  
  终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才发现捡尽了诗稿之后,自己已站在了灵堂前。
  
  灵堂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静,唯有风声自耳边吹过,留下细碎的声响。
  
  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紧闭的门。无数诗稿立刻犹如振翅的蝴蝶一般,在穿堂风的挟裹之下,朝自己迎面飞来,顷刻便落满了周身。
  
  而玄烨立在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直到诗稿被风纷纷吹散开去,路出那人素白清瘦的背影来。
  
  那背影,只需一眼,便知是何人。
  
  容若一身缟素,正背对着自己给灵位上香。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身子微微一僵,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慢慢地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内已经高高堆积起的炉灰之中。
  
  “容若……”玄烨看着他明显消瘦下去的身形,心中又是一阵隐痛。然而开了口,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面前的人显然听见了这声轻唤,可是他亦是没有动。
  
  玄烨一直看着他,终于举步朝他走过去,终是在他身后很近地站住了脚。
  
  “容若,你可知,朕有时当真恨你入骨……”玄烨垂下眼,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肩背处的弧线之上,有些艰难地让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但开口却是不可抑制地哑然,“你为何偏要如此执拗……你这一生,究竟要为多少人用尽了深情,才肯罢手?”
  
  那肩头微微颤动了几分,却仍旧死寂一般的沉默。
  
  玄烨苦笑着叹了叹,终是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肩头。稍稍用力,便把那毫无反抗的人包裹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容若浑身上下一片冰凉,而且异常的平静。并没有因自己这毫无征兆的举动,而流露出分毫的讶然。
  
  玄烨微微有些心疼,五指间愈发用力抱紧了这个瘦削的身子,叹了叹,喃喃道:“你心内的这份深情,到最后留给朕的……又究竟会剩多少?”
  
  然而话音刚落,自觉地手中一重,怀里的人却已经脱力般倒了下去。
  
  玄烨大惊,赶紧弯下…身子,一把将他揽住。方才握在手中的诗稿,一脱手间,也已随着穿堂的风纷飞出去,再一次肆意地纷飞在整个院子里。
  
  “容若!”玄烨抱紧怀中人,有些焦急地唤他的名字。
  
  容若双眼轻轻地闭着,如死水一般的安静,唯有微微敛起眉尖,流连着一抹浓重的愁郁。
  
  然而直到此刻玄烨才看清,他面上唇边,早已没有一丝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请允许我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忧郁地吐槽一下= =


半个小时前,我站在学校复印店里面等复印,过了一会儿,三个女生进店,在店里的电脑前坐下,准备现在网上找到资料,再打出来。

结果他们的对话很不幸地飘进了我的耳中……

女生A一面查一面问:要查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什么……兰啊?

女生B也皱眉沉思:我也不太记得了……

结果女生C从后面走过来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什么女的啊?!是男的!叫纳兰容若!!

女生A大惊状: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诶?是男的?!我一直以为是女的咧!

女生B附和:是啊是啊,我也一直觉得那是女人的名字啊!

一旁的我:…………(默默流泪)我的容若啊……TAT……让我去SHI……




30

第十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下) 。。。 
 
 
  容若恍然间,又梦到了卢氏临终前的那一幕。
  
  她侧着脸,看着自己的眼中依旧残留着几许温柔。这种神色,容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从未给予过任何的回应。
  
  直到此刻,这缕温柔却如深夜里的残灯,每一丝细小的微风,都可能让它熄灭,并且再没有重新燃起的可能。
  
  容若走过去,觉得脚下的每一步都有如千斤之重。低下头,用颤抖的手轻轻撩起她鬓角处,早已被汗水浸湿的零乱发丝,露出其下苍白如纸的脸来。
  
  形容枯槁,如同一片随时可能凋落的枯叶一般,全无声气。
  
  “雨蝉……”在床边慢慢跪下,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唤她的名字。然而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和手一样,都已经颤抖不止。
  
  直到这个时候,容若才发现,这个一直习以为常般留在身边的人,居然也是会离开自己的。就好像此刻一般,仿佛自己稍稍一松手,她就会立刻离自己远去。
  
  似是感觉到了手中逐渐收紧的暖意,卢氏缓慢而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然而这笑容太淡,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过了很久,终于慢慢开口,哑声道:“夫君……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没了?”
  
  容若双手紧紧地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抵在眉间,没有作答。
  
  然而卢氏分明感觉到,那顺着宽大掌心流入的温热液体,已经一点一点地灼痛了自己的皮肤。
  
  她恍然片刻,却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移开视线,定定地望向自己正上方的帐顶。
  
  “对不起……夫君……”似是自语一般的低声呢喃,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落入容若的耳中,“雨蝉没能……没能替夫君留下子嗣……对不起……”
  
  容若此刻已是泣不成声,唯有死死地握住卢氏的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纾解几分心头的剧痛。
  
  “没关系……”他抬起头看着卢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还在……就好……”
  
  “只可惜……太迟了……”卢氏却慢慢地别过脸来,干裂的唇边不见半分血色,“我大概已经不能……不能陪夫君太久了……”
  
  “不会的……”容若颤声打断她,强笑道,“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这毫无说服力的话,与其说在安慰卢氏,不如说是在劝服自己。这个只剩下绝望的一刻,心内所真正担心害怕,甚至能够有所预感的事,却宁愿不承认,宁愿相信言语间的否认所带来的安慰。哪怕它们明明如此短暂而无力。
  
  但卢氏却恍若未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指尖突然慢慢地动了动。容若放开手,任卢氏慢慢地伸出手,颤抖着落在自己的面上。
  
  如蜻蜓点水般无力的轻抚,慢慢地滑落在颈项处,顿住。
  
  卢氏垂着眼,目光稍稍失神,末了却是变得异常柔和。片刻之后,终是慢慢,继续之前的话道:“……夫君日后,也无需……再有何顾虑才是……”
  
  容若闻言一怔,来不及思考,却见卢氏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方向道:“我总是记得……记得院子里……夜合花开满树的样子,在这窗口……正好一览无遗。”慢慢收回目光,苍白的面色中仍带着笑意,“来年春夏,待我好了……夫君可愿陪我同赏,可愿……为我写一首词?”
  
  容若用力地点点头,但不知为何,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卢氏垂眼看着他片刻,忽然道:“此刻……花期未至,却不知……那枝头……该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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