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湖十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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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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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安安虽然一年多没有摸过棋,但是乍一上手,觉得思路清晰,感觉大胆敏锐。凭借深植于骨髓的现代围棋的理论优势,三下五除二,弃掉一块棋,把对方的棋封死在边边角角,自己在中腹构筑了牢不可破的防线。小侄借力侵入,却因为下得太快,随手棋频出,被华安安连根剪断,任它在白阵中狼奔豕突,最终也难逃被歼的命运。



    田爷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搅乱棋盘,诚惶诚恐地向华安安做了个长揖。华安安连忙回礼。



    田爷对小侄说:“快去县里请大娘子过来,我们找到高人了。”他又殷勤请华安安坐下,忙不迭叫店伙计上茶。



    华安安说:“这下该给我赏银了吧。”



    田爷赔笑说:“有,有,分文不少。请先生稍安勿躁,略等片刻,我家大娘子一过来就会给你。”



    华安安坐立不安,又跑回路口,见祝子山半躺在路上,嘴里不停地呻吟着。“我们的实验员孤立无援,就是这样一个个死掉的。”他心里泛酸,忙扶起祝子山。



    田爷一看这情形,回到店里找了俩伙计,连扶带抱把祝子山弄到店里。华安安焦急地说:“田爷,你能不能先找个大夫给我朋友看病?”



    田爷把管事叫来,让他把界溪市最好的郎中找来出诊。



    田爷又看看这两个乞丐的衣着,一拍脑门,说:“差点误事,穿成这样怎么能见大娘子?”他又叫过一个老伙计,吩咐他去成衣铺子找两身干净衣裳。



    不一会,郎中挎着药箱进来。他给祝子山把过脉后,对田爷说:“内急上火,外感风寒,没有大碍。我给开上三天的药,将息几日就好了。”郎中开完药方,田爷付了诊费,又叫伙计去药铺抓药。这时,老伙计抱了两身衣服回来。伙计们伺候祝子山洗过脸,把他的破衣服扒下来,直接扔进柴禾堆。华安安帮着把祝子山全身洗干净,给他换了一身的新衣服,好一通忙活。



    华安安自己换了一身新衣服,对脚下千层底的布鞋非常满意。他不住口地感谢田爷的帮助,心想,基地门外有这么热心肠的老邻居,以前怎么没见过?



    给祝子山喂药时,祝子山突然从半昏迷中醒过来。“华老师,小华。”他呼叫着,双手凌空乱抓。



    “我在呢。”华安安扶起他。



    “邓坚他们呢,过来没有?”



    华安安心想,光顾着忙你了,我哪里顾得过来?就说,还没看见。



    祝子山问:“这是什么地方?”他突然看见桌子上的棋盘和棋子,脸色骤变,痛心地说道:“什么时候啦?你还有闲心弄这个!”



    华安安看他神智不清,也就不分辩。“祝领队,先把药喝了,咱们这就去街口。”



    祝子山喝了一口。“真苦啊,这是什么?中药,药是哪来的?”



    华安安指指田爷。“是这位先生帮忙。”



    祝子山霍地站起身,一把抢过包裹,踉踉跄跄就朝外走,悲愤交加地提醒华安安。“任务!”



    华安安端着药碗急忙跟出来。田爷也跟了出来,生怕华安安跑掉。



    他俩说了半天话,田爷一句没听懂,但知道他们要在路口等人。见祝子山不走,华安安也不回童秀阁,便叫店伙计给祝子山送去一张太师椅。



    界溪街的尽头,一阵车马喧哗。田爷站在街道眺望,远处来了一群人,又有车,又有轿子。他赶忙跑到华安安身边,焦急地说:“我们庄主大娘子来了,咱们快去见她,快走。”



    华安安对祝子山打个招呼就想走,祝子山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说:“又去玩棋?”



    华安安被他的言语彻底刺伤了心,他大声对祝子山吼道:“不下棋,哪有钱?没有钱,拿什么给你看病?”
第三十章 棋坛春秋
    童秀阁的台阶下面,两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在伙计的搀扶下,稳稳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他俩一转身,来到一顶精致的竹轿跟前,垂手恭候。丫鬟掀起轿帘,一位气质华贵的中年美妇从轿中盈盈走出。



    田爷无比恭敬地作揖,华安安学他的样子也行了礼。



    华安安心想,这次算见了世面,回到基地可以在陈宝邓坚跟前吹嘘一通了。



    美妇只瞟了一眼华安安,便在众人簇拥下进了童秀阁。华安安默默地跟在后面。想不到,解一局残棋,会弄得这样兴师动众。他感到,事情恐怕不是奖赏十两银子那么简单。



    大娘子坐定后,神态安祥地问:“哪位是华先生?”



    华安安被大娘子华贵高雅的气度所慑服,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大娘子也客客气气地微微给他还了一礼。华安安觉得受不起,又作了一揖。旁边一位男士连忙扶住他,说:“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饮茶。”



    大娘子笑盈盈地望着华安安,问:“华先生仙乡何处?台甫怎么称呼?”



    华安安心想,怎么又问“台甫”,是啥意思?大概是问我名字吧。“我是广西南丹人,名叫华安安。”



    大娘子看他答得笨拙,莞尔一笑,说:“听说华先生:无:错:小说 m。QuledU。CoM年少有为,棋艺高强。我们磁溪田家在浙南、闽北棋坛也小有名气,阖家都痴迷此道。”她不无嘲讽的环顾四周,几位男士都满脸羞愧。“听说华先生在须臾之间,就破解了残局,定是个中高人,特地来向先生求教。”



    华安安摆摆手,嘴里说着“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有些洋洋自得,你们哪里知道,我十岁就把《玄玄棋经》搓烂了。



    众人摆开架势,棋盘棋子摆放整齐。一位短须的男士朝华安安拱拱手,说:“先生手下留情。”



    华安安这才明白,又要和他们下棋。他不由得烦躁起来,为了十两银子,费这么多周折。看来只有和这个小胡子下完棋,他们才会给钱。但是,他又不放心祝子山那边的情况,一时显得为难。



    大娘子看他不动弹,一个劲往街上瞅,有些奇怪。田爷知道他的心事,就说:“华先生,你安心弈棋,我叫伙计去照顾你朋友。”



    华安安这才落座,心神不宁。小胡子的棋风比舍下小侄稳重得多,总是凝眉苦思半天,才下一子。华安安心里急躁,总是随手应付。布局甫一结束,华安安已经落了下风。小胡子的棋,进退有度,章法严谨;华安安虽然取得一些外势,但是华而不实,四处漏风。



    他静下心,判断一下形势。如果不采取一些激烈手段,这样平稳的进行下去,必输无疑。可是,突破口在哪里呢?



    店伙计搬着太师椅从街上回来,对田爷说:“这位先生的朋友在街上遇到两个乞丐,他叫把椅子送回来,并让转告这位先生,他们先去办事,让这位先生就在街上等他们,不要走远。”



    华安安心里一喜,站起身就往门外跑。邓坚陈宝真是好样的!拖着疲惫的身躯,硬是在山里跋涉五十多公里。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在关键时刻,他们却体现了和前辈实验员一样的顽强精神,一切都以完成任务为唯一目标。华安安彻底感动了。



    他奔出童秀阁。三岔路口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根本看不到那三个人。他略一思索,一路狂奔,拐上去野鸡山的岔路。



    棋局旁边围观的人们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田爷机灵,一手提着袍角,一路小跑,跟着华安安跑了出来。拐过三岔口,就看见华先生和两个乞丐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祝子山喜极而泣,紧紧握着华安安的手,声音沙哑的说:“小华,我刚才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你是为了我,才去……”



    华安安想到祝子山即将面临绝境,他自己还没有醒悟,就叹口气,说:“祝领队,我刚才态度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问满脸疲态的陈宝:“你们一路都没歇歇腿?”



    邓坚拄着一根棍子,弯腰驼背,蹲在地上,抢着说:“我的个娘啊,谁敢停一下?刚想喘口气,又接到你们的信号。还好,你俩没事,俺们也放心了。”



    陈宝苦笑着说:“一接到信号,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俩都急啦。”



    华安安笑着说:“够哥们,感谢你两个,我和祝领队真怕任务砸在我们手上。这下好了。回去我请客。”



    他一转身,见田爷正在身后,便对田爷说:“田爷,请你对大娘子说,我还有急事要做,我先告辞了。”



    田爷一听就急了,连忙抓住华安安的袖子,哭丧着脸说:“华先生,你不能走。我在界溪市等了许多天,就见你一位高手。你一走,我们田家就永不见天日了。”



    祝子山已经被当地人吓破了胆,他再也经不起意外的纠缠。就问华安安怎么回事?



    田爷看出他是这几个乞丐的头,就对他说:“只要华先生陪舍下三弟下完棋,十两银子定当奉送。”



    祝子山问:“下完棋需要多长时间?”



    田爷摇着头说:“不长不长,两盏茶的工夫。”



    祝子山对华安安使个眼色,说:“这样的话,小华,你就陪他下棋去吧。剩下的事情有我们三个人,万无一失。”



    华安安明白他的心情,田爷纠缠着不走,反而会影响执行任务。于是,他怏怏不快地说:“好吧,我去下棋,你们先做事。我就在那个童秀阁等着,不见不散。”



    怀着被人绑架的屈辱心情,华安安闷闷不乐地回到童秀阁。任务可以安然完成了,压在心头的巨石顿时消失,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态,他狠狠地打入敌阵,准备杀对面的“舍下三弟”一个屁滚尿流。



    华安安心里一放松,空空如也的肠胃开始轰鸣。他不敢吃桌上色泽诱人的点心,就端起茶杯抿了抿。但是靠欺骗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叫伙计给他沏了一杯糖水。



    对面的小胡子频频长考。时间在无情的流逝。华安安心里计算着祝子山他们的行程,一着不慎,被小胡子遮断一块棋的退路,眼看这块棋陷入绝境。



    他给自己放宽心,反正他们说只要下完这盘棋就行,输就输吧。于是,加快了行棋节奏,很快送死这块棋。一转手强行切断对方的一条大龙,结果,又陷入绝境。



    大娘子起初看得两眼放光,不住地啧啧称奇。后来见华安安一错再错,便不由得一个劲摇头。



    许多喝茶的客人也来围观,一看华安安的棋势,便议论纷纷。“这样乱搞?少输几子算了,少赔几个钱。”



    邻桌一位商人把肩上的褡裢重重地堆在桌上,对同伴说:“我前些天路过嘉兴当湖,当今两大高手正在观澜湖邸较量棋艺。道州童梁城把范大公子杀的血流成河,片瓦无存。当真精彩之极。”



    另一桌的客人说:“听说范大公子弈国圣手,天下无敌,怎会被童梁城杀的那么惨?是仁兄杜撰的吧。”



    商人站起身,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些年,范大公子在京城杀败程兰如,赢得满城喝彩,人称弈坛棋圣。独步天下,又有几人能攖其风芒?可是,老兄啊,一代更比一代强。当今棋坛,高手辈出。童梁城早就是棋坛霸主,只是一直被程兰如压着一头,不能逞其快。海宁施襄夏,也崭露头角,气势直追梁魏今,迟早也要角逐天下第一。扬州老叟、桐城方行健无一不是棋坛翘楚,都有问鼎棋圣的功力。因此,谁杀败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听见那人提起“施襄夏”,华安安心里一动,多么熟悉的名字!陡然间,却又想不起是谁。



    客人问:“听江湖传言,范大公子与人对弈,没有一千两的酬金,是不肯出手的。可有此事?”



    商人见多识广,呵呵一笑,说:“正是,除了酬金,还要计算赢的子,一局下来,怎么也有两三千两的收入。比起我们这些人风里来雨里去赚几个辛苦钱,简直天上人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位范大公子范西屏,为人洒脱豪放,挥金如土,乐善好施,有古侠风范,真是极上人品,不同凡俗,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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