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箱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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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箱丝绸-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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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恽和杜煦,倒是相见恨晚两知己,认识时间不久,却把对方摸了个底儿来透,性子相似,彼此就知根底。
  
  杜公子既然丢了出来,就是上了心,顾恽要是当面还给他,他能笑着接了石子似的扔进院墙里去砸个稀巴烂,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叫唤启程,故而顾恽也不做无谓推辞,捞起来就往腰上挂,嘴里说道:“杜大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从此,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赵子衿在一旁听他插科打诨,上演和杜煦的兄弟情深,也无不悦,且静立带笑看。
  
  他对杜煦的印象不错,可比许季陵好太多,这人好几句无心之言,无意间都算是帮了他,况且这人嘴碎爱闹,对顾恽却没话说,实打实的真心。
  
  片刻后,顾玖从巷道绕出,手里牵着一匹骏马。顾玖是个和顾恽年纪相当的男子,个头清瘦高挑,眼睛清亮镇定,五官端正,组合起来却普通,是那种转眼便忘的长相,话不多,气质也沉稳,宅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操持,相当能干,顾恽对他十分信任。
  
  顾玖走到四人面前,还景和西楼也各自拉着一匹马聚了过来。
  
  三人还是翰林院里挂名的修撰,没什么实权,自然是没有四抬大轿的,只能行走或骑马,时辰不多,便选骑马,如今人在马到,即可启程。只是如今这当口,却遇到了一个时段性棘手的难题:四人,三匹马,怎么办?
  
  大轿赵子衿倒是有,不止四抬是八抬,何其荣耀何其威风,可王爷不稀罕,非要和顾大人同甘苦,马车咕噜来咕噜去。偏偏这时候门外空空如也,马车和小厮赵全一并不见了,三人自可打马走,可赵子衿怎么去赴宴?
  
  几人僵在顾宅门口,你看我我看你,也凭空变不出哪怕一匹马崽子来。
  
  赵子衿见状暗喜,貌似可以和顾恽同乘一骑,不过此人心机深沉,极擅以退为进之道,便一脸正经:“阿恽,你们先走,赵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稍后再去寻你。”
  
  顾恽糟心暼他一眼:“闭嘴吧你,谁知道赵全什么时候回来。上次你便迟到,没人说你,你还得寸进尺,这次当着外宾,你再姗姗来迟,皇上就算念着情分,受罚也跑不脱。”
  
  赵子衿毫无王爷架子,至少在他面前是,顾恽向来就这么和他说话,自己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倒是许季陵却拧起眉头,叱道:“子安,你怎么和王爷说话呢,如此僭越无礼。”
  
  顾恽皮糙肉厚,点头敷衍:“许大人说的极是,”转头便问赵子衿:“你还有什么打算?”
  
  许季陵:……
  
  赵子衿分明已经胜券在握,却非要再退一步,眉头蹙起做纠结状:“要不,你骑马,我跟在你后头跑?”
  
  两小厮剧烈一抖,腿肚子只抽恨不得往地上扑,王爷诶,你跟在马屁股后头跑,那我家公子,不得跟在您身后爬?
  
  杜煦伸手去捂嘴,还是没能堵住笑,顾恽朝天翻个大白眼,直接翻身上马,无力道:“赵子衿,我说你这脑子里都装着什么破玩意儿…还不滚上来——”
  
  那人神色不耐,却从马上伸出手,赵子衿垂眼遮住眼底笑意,搭上去捏住,任由那人使劲儿将自己拉了上去,衣袂飘飘落在马背。
  
  赵子衿自后搂住顾恽细瘦的腰身,胸膛贴住的脊背微热,那人扭了扭,倒是没有出声让他松开,赵子衿心里暖意潺潺,下巴搁在顾恽左肩窝,斜后瞧他侧脸,流畅的线条包裹住下巴,既不过分尖锐,又不过分圆润,是道温润的弧度,一如他这个人,总是嘴硬心软。
  
  赵子衿突然就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想凑上去亲一亲那人茶色的嘴唇,必然很柔软美妙,然后沿着挺直的鼻梁,将吻落在那人灵动的眉眼上,让他在闭眼的瞬间,瞳孔里只关住自己的面容,嘴角挂上美满的微笑…如此这般浮想翩翩,呼吸就比平常悠长沉重不少。
  
  这厮贼心滔天,贼胆儿却只有针眼大,不敢妄动,只敢动动嘴唇,喉头滚动一下,竟然咽了口唾沫。
  
  顾恽一打缰绳,嘴里叱声“驾”,毛色枣红鬃毛盛的骏马扬蹄飞奔,两人在马蹄踏步间身躯紧贴,赵子衿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头搁在自己肩头,呼出的气息都拂在颈旁,顾恽被他闹惯了,倒是没觉得别扭,索性随他,只是赵子衿浑身都凉,这么贴着自己,隔着两人层层衣衫,都沁过来一股凉意。
  
  跑出没几步远,身后的赵子衿呼吸渐渐重了起来,顾恽正要问他怎么了,就听耳旁“咕咚”一声,那厮竟然吞了次口水,觊觎什么美食似的。顾恽有时也是个二货,分不清饿极和欲念,随口就问:“子衿,你中午吃得少么?”
  
  赵子衿还在对着顾恽流口水,不妨听见这么石破天惊又跑题八百里的一句,喉管一哽,真被呛着了,登时咳得天崩地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orz……我又拖拉了,很晚补一更,妹纸明天早上看~~~
  今天被训的很惨很掉面啊泪奔。。。





☆、 第二十三章 冷宫遭袭

  
  皇城根,平沙都城别馆。
  
  院内一株梨花盛放,微风过,花瓣落,打着旋儿落在青砖石面,被匆匆而过的黑靴一脚撵烂,混成泥泞,不见枝头冰雪样,唯有香如故。
  
  黑靴三步并做两步走,行至回廊口的台阶,一步跃了上去,朝着左手边门口驻卫兵的厢房奔去,长驱直入,侍卫也不加阻拦,石头一般眼也不眨。
  
  黑靴入了堂屋,这才一改之前猴急模样,脚步轻缓起来,慢慢朝着垂着华美幛子的床榻走去,行至榻前十步,淫靡气味扑面而来。这人头也不敢抬,垂的极低,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快速单膝点地跪下,训练有素般合手禀报:“主子,没查到祈王踪迹。”
  
  床榻上锦被裹着一人,头颅身躯严密盖实,只露出无力瘫软的细长白腿,肌肤似雪,其上散布青紫淤痕。
  
  床边坐了一人,姿容秀丽精致,仅着素白里衣,肩头披了件艳红色花纹繁复的长袍,身躯微斜,慵懒靠在床头,一条长腿随意搭在另一条上,满头长发未束,一半铺在背后,一半垂在脸侧,还有一缕被缠在指尖,眉眼低垂,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个纯良安好的貌美女子。
  
  只有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黑衣人知晓,这人面若春花,却心如蛇蝎,手段狠辣诡谲,让人肝胆直颤的同时,又不得不为这人强悍的实力所倾倒,折服追随,期盼有朝一日,真如这人夸下的海口,夺下这片锦绣江山,让乌垣之民众,不再抱守那贫瘠穷困的西南边境隐忍受苦,看天吃饭。
  
  听得这人开口说话,慢悠悠的的调子带点笑意:“呵,查得到,那就不是祈王赵秉了,这人和他那草包哥哥,可不是一路货色,厉害非常,绝不可大意。传言说这人出生时,紫微星斗现西北,正是他母后鸾妃所在的栖鸾殿,明明是天生的帝王相,身后也是一呼百应,却没有登上大统,你说这是为什么?”
  
  地上那人答的干净利落:“卑职愚钝,还请侯爷点拨。”
  
  床头斜靠之人,正是昨日来朝的明青候,幽明鉴。
  
  只是他这时的模样,与昨日雨中那副色相痴迷又大有不同,兀自眼神带笑,却不见声色沉迷,目光虽发散,眸光却深邃无边,里头层层叠叠的野心和欲望,使得这秀美的男人看起来危险十足,像是披着羊皮扮纯良的恶狼,吃饱喝足后掀开羊皮透气似的,虽悠哉满足,虎狼之态却掩不住。
  
  幽明鉴松开指尖缠绕的黑发,叹息道:“何群哪,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地上的何群连忙认错:“卑职愚钝。”
  
  幽明鉴笑道:“哼,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
  
  何群绞尽脑汁,半晌哼唧:“卑职…惶恐。”
  
  幽明鉴倍感无趣,道:“一个两个都这般了无生趣,死气沉沉的,看着就烦,哪像……”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儿似的,立刻又兴致勃勃了,兀自淫笑一阵,眉眼间全是猥琐,道:“阿群,这西原江山如画,美人也成群哪~~~诶诶,你说,是昨儿个来的顾大人好看,还是城门下那白发王爷好看……”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何群嘴角一抽,脑子里浮起一个想法,侯爷这模样,像极了娇俏的小娘子,询问自家夫君,哪个珠花儿好看……
  
  何群满脑子余音绕梁着两个字眼:侯爷、小娘子、侯爷、小娘子、侯爷……蓦地想起去年这个时节,这位娇俏小娘子模样的爷,曾经面不改色的差人将某位大人梳洗的只剩鲜血白骨,遍地是肉末残渣,旁人看得几欲作呕,这位还悠哉惬意的品茶吃果,可见心如铁石凶狠残暴。
  
  何群瞬间惊悚的回过神,浑身针扎百会穴似的剧烈一颤,只觉周身如置寒冰地窖,竟然激起了满身鸡皮疙瘩,飞快抬眼一扫复又垂下,幽明鉴还在耐心等待,对于美人,特别是美男人,他耐心成倍儿涨。
  
  想起昨日见那两人,何群心下叹息,替这两人默哀一瞬,顾大人清俊得当,怀南王白发惊绝,都是极其出色的风流人物,偏偏被自家主子给遇上了,真是造孽。
  
  何群艰难的张了嘴,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那两人看着就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妇男,还都身居高位,侯爷这也太那啥了……
  
  何群谨慎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冒生命之大不违,给自家被美色迷晕主子泼一盆凉水,于是他苦着脸道:“侯爷,昨儿半日你也瞧见了,那顾大人对你不感兴趣,那王爷又是个傻子,哪个都不得劲儿。你是有原则的人,自来信奉两情相悦,这二人,咱别惦记了,成不?”
  
  幽明鉴半垂眼帘勾起嘴角,看起来十分高深莫测,听得他意味深长叹道:“阿群哪,只怕这次,成不了了,你这眼神儿是愈发不好了,那顾哥儿分明看上你家爷了,纯粹别扭难为情哪,还有那个白头王爷,哼……”
  
  他语气一变,深沉道:“你干脆就是瞎了,你见过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傻子么……”
  
  何群一愣,不明所以的抬头,目光就撞进幽明鉴黑到漫无边际的眼睛里,愣道:“侯爷,你是说……”
  
  幽明鉴一眨双眼,又成了色迷样儿:“说什么,本候什么都没说。”
  
  何群:……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幽明鉴坐正了嚷嚷道:“跪上瘾了?还不快爬起来给爷更衣,爷要去见美人。”
  
  何群连忙爬起来,对着门外唤了声来人,立在原地茫然半晌,还是决定斗胆一问:“侯爷,那你这是…要去见哪位——美人?”
  
  幽明鉴眼含深意,似笑非笑:“阿群哪,你这榆木疙瘩头,除了开瓢,好像还真是没救了。你家主子我就是个舞刀弄剑的英雄,自然是去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去迟了,美人可就要被别的英雄给抢走了…蠢货,可明白了……”
  
  何群依稀悟出一点头绪,却好像更加茫然,合着这些弯弯绕绕他也弄不清楚,一根筋的侍卫决定走自己的路,坚持自己的坚持,做自己能做的事。打定主意后,何群毫无愧色道:“不明白,卑职还有一事不解。”
  
  幽明鉴拢了拢头发,看着自己的心腹道:“何事?”
  
  何群:“之前侯爷说,祈王德才兼备,却没有一登大统,侯爷,这是…因何?”
  
  幽明鉴见他那一副蠢出境界的傻样就来气:“蠢货,你问我,我去问谁?还不快滚,见你就心烦。”
  
  何群顿了半晌才回过神,只敢在心里骂一句:幽明鉴,你娘的……随后十分速度的滚出了。
  
  顾恽极为沉痛的意识到,杜煦不只是个话唠,还是个事儿精。
  
  进宫之前行径好几个涸藩(茅厕),也不见他叫唤,谁知道刚下马进宫走了不到一炷香,这厮就开始作怪,神色痛苦难言,可怜兮兮的拉扯顾恽衣袖,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在传达什么意思,犟着两条麻花腿儿扭来扭去,将几人搞得满头雾水。最后还是天真的傻子赵子衿心思敏捷,问他是不是要如厕,杜煦眼泪汪汪,恨不得给这位英明神武的王爷跪地磕头。
  
  顾恽被他气笑了,一把将他拍的歪七扭八,差点把杜大人的尿都拍了出来,又气又笑道:“你是巴豆长大的么,要如厕,直说不就得了,矜持个什么劲儿,你又不是女子,速去寻个偏殿解决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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