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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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罝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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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瑄儿抬首微笑不语。
  云瑾见不远处的水君玥长身立于栾树之下,任由广袖被风吹得列列作响,又是一奇,以这人往常的性子,早早地就避开了,此刻迎风而立,恐怕正是满心欢愉罢。不由笑道:“我来猜猜,可是那古籍上所言果然管用?”
  瑄儿这才呵呵笑答:“的确管用得很。师兄的伤势如今已好了大半啦。至于能否打通那最后一层,恐怕没有这么快见到成效。不过也算指日可待。今日最值得高兴的是,我的水移心法方才在助师兄运功时,已不知不觉地突破到第九层了。”
  云瑾一愣,随即抬手按住瑄儿双肩,欣喜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莫不是再不会轻易受伤了?”
  瑄儿用力点了点头。
  云瑾欣慰地一叹,转头望向另一侧,“我那千叶无痕霜,再不会被某人拿去借花献佛了罢。”
  瑄儿噗哧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水君玥面具微动,神色不明。




7

第 7 章 。。。 
 
 
  云瑾来此是有要事找水君玥商议。
  他二人自小相识,情同手足;胜似知己,何等默契。云瑾神色一正,水君玥随即点头会意。唤了玉思前来,引瑄儿到园后汤池沐浴更衣。
  两人提步转向后堂。
  刚一坐定,云瑾便直奔主题,开口道:“我爹爹的死因,其实还一个疑点。”
  水君玥缓缓摘下面具,目光犀利如锋:“囚室中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
  云瑾点头:“不错。”
  水君玥又道:“所以,杀他之人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信任之人。又或者,扮作他信任之人。”眸色渐渐转为猜疑:“有没有可能在他神智不清下,任谁袭来都一概不知回手?”
  云瑾哼道:“老狐狸十有八九是装疯卖傻。即便是真的疯了,他那身武功尤在,本能反应下怎会毫无动作?”
  水君玥问道:“那么,他最为深信之人会是何人?”
  云瑾话中掀起了冷意:“从小到大,从未见他真心对待过谁。对貌美如花的女子倒是见一个爱一个,恐怕只有这时才会疏于防范吧。”
  水君玥略微沉吟:“从左肩上的伤口来看,应为掌击所致不假。但其形足有七寸,一般女子并不会有如此大手掌…”神色陡然一凛,接着道:“只怕是…易容。”
  云瑾深吸口气,道:“易容之法,我云家药谱中便有详细记载,能使上几手之人却为数不多。这人以堂堂七尺男儿之身扮成一个柔弱女子,我那爹爹深谙某道竟没一眼看出破绽,足见手法之高明。若是扮作男子,岂不可达以假乱真的地步。实是难以防范。我方才在囚室中不愿将疑点全然说出,便是担心一旁不定有人扮作我教中人听了去。”
  水君玥表示同意,补充道:“扮作他人模样倒不担心能起多大作用,倒是我们这四人,万不可有人混入。”
  云瑾闻言一笑:“玥哥哥常年带着面具,最易做假,我若是那贼子,必定扮你。”
  水君玥嘴角微动:“少时听从义父的建议,人多处少露真容,往后若是失了庇佑之所,也可还以真颜,无需担心被人认出。于是便一直戴了这么些年。”
  云瑾又笑:“恐怕现下是不戴着不行罢。你这真容实在是太过瞩目了些。”
  水君玥颚下一紧,并不作答。
  云瑾言归正传:“模样虽可变幻,声音却不易模仿,本是极为相熟的话更不难听出破绽。只谨记这一点便足以辨其真伪。”
  水君玥叹道:“我只担心瑄儿年少,难免心思单纯,容易被贼人钻了空子。”
  云瑾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玥哥哥,你对瑄儿,其实…”
  突然瞥见水君玥脸上阴晴不定,顿时大奇,一向自持的他几时会将这样矛盾的神色表露于脸?那心中原想相询之语如今却是不问自明。垂首低声道:“我明白了。如此也好。如果真能了结那事,就告知于他罢。他定会十分欢喜。”
  水君玥声音转眼已坚决如铁:“大敌当前,不可显露一丝弱点,若被那人得知瑄儿同我在一起,只会增加他的危险。我自是不愿如此。”
  云瑾知他方才主意已定,不免感慨,却也知无它选择,只得道:“玥哥哥这么考虑确实更为妥当。”
  水君玥心中无奈化作一声叹息,微不可闻。满室静寂。
  过了一会儿,云瑾又道:“若那人扮作你后,在教外四处使乱呢?”
  水君玥眉间一皱:“这后果可轻可重。轻则坏我个人声名,重则毁我玉璃教在江湖中的根基。换作是我,哪种可达目的便选哪种。”
  云瑾疑道:“难道那人不仅仅是取你性命么?”
  水君玥道:“事隔多年,他的目的或许有变。但也绝无好意。无论如何,我只加强自身防范,便不至于落入受制与人的境地。”
  
  这日密谈之后,玉璃教总教部署更为严密,进出之人必需通过层层盘问,核对证明身份后才得入内。安景华等分理教内要务之人更是专设暗语,碰面后先行对号方可再谈公事,以免被易容之人钻了空子。
  云瑾趁着年末向其他门派发帖贺岁之机,对外宣称教主水君玥练功伤重,来年将整整闭关一年,不出外理事。暗示各派谨防有头带面具之人出现,作恶栽赃。关系不浅的自是心加提防,关系平平的不免心生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云瑾也由得那些人去。
  水君玥深居简出,日日与瑄儿在密室中研习那水移心法。虽不曾突破,也颇有些心得。倒是瑄儿进境一日千里,大有迎头赶上之势。
  转眼年关将至。




8

第 8 章 。。。 
 
 
  除夕这日,玉璃教总教并不如往年般热闹。
  叶左使在位的时候,往往提前数月便通知各个分部,择出人选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盛大例会。待到除夕之夜,便齐聚一堂,把酒言欢。水君玥每每都会到场。大部分教众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亲眼目睹教首的傲人风采。
  席间不仅表演精彩纷呈,更设有才艺切磋,对于长期驻扎在外的教众来说,是个千载难得的露脸机会。
  然而时过境迁,今年已大大不同往日。且不论斯人已逝,水君玥亦不便出席,所以早早地便宣布了此次年会取消。
  所幸水堂在过去的一年中完成了不少巨额任务,收入颇丰。年末之时,赤堂金大掌柜将算盘噼啪一通疾拨后,笑得合不拢嘴。这笔盈余便作安抚众人之用,全数分了下去。
  事实上,教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团结。先前水君玥出面总理教务,行事手段果感狠绝,众人无不折服。早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如今正是众志成城,一心为玉璃教效力之时。
  
  这日既无宴席,安景华便散去了留守在总教的仆役,放他们各自归家,或寻亲访友,或出门游历。只留下个别没有去处的看守院落。这下总教偌大的园子越发冷清了。瑄儿见玉思也告假去寻玉想,水君玥所住之殿更显空旷,便拉了他到云瑾的林云阁,共迎新年到来。
  安景华自养伤回来后便一直宿在林云阁,自己的淼烟苑却是一直空置。侍从玉常只好两处奔走。李承天早就抱怨过淼烟苑离自己住处甚远,得知了这事,少不了打趣道:“安右使不如索性搬来林云阁住罢。若嫌屋子不够,安排人手多赶造几间便是。”
  安景华但笑不答。
  云瑾在一旁插道:“俗语说狡兔三窟,他不过怕万一哪日惹恼了我,便再无别的去处了,故而留了这一手。”
  安景华连忙摆手表示否认,解释自己绝无此意,道那边事物太多一时无法整理完毕云云。
  云瑾转脸偷笑。
  从此,李承天对云瑾益加热络。
  直到某日,安景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子不知从几时起对自己半点都不惧怕,练功之事又重新懈怠下来,稍加催促便搬出云瑾来插科打诨,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好在此时他武功比起先时已经精进不少,水堂也管理得似模似样,无可奈何下也由得他去了。
  
  守岁之夜。林云阁中,瑄儿水君玥,云瑾安景华,四人团桌而坐,饮酒言欢。桌上小食林林总总,皆为云瑾精心准备,桌下炉火熊熊燃烧,是安景华特意寻给云瑾取暖之用。其余三人功力均是不弱,并不畏严寒,有暖炉在旁却也可减少内力耗损。
  瑄儿同李承天厮混久了,受其影响,渐渐地见到云瑾便粘昵无比。云瑾因着云雅离开的缘故,幼时常感孤单,如今多了个乖觉的弟弟,少不得对他疼爱有加。安景华看着这两人亲密如斯,自己反倒像个外人,忍不住一声长叹。水君玥未多作言语,冷眼旁观。只在看向瑄儿时,面具似有银光流转,恍然生动起来。
  就在众人各自分神的这一瞬间,一只冷箭破窗而入,直朝水君玥面门呼啸而来,速度虽快,却难不住内力精深之人,三人同时出手——
  瑄儿手臂忽的一展,两指分成筷状,直取箭尾七分之末,眼看就要夹住——
  安景华弹出的青豆却是快了一步,将箭羽击得稍稍一偏,转向自己这方射来,正待低头避过——
  水君玥已然长袖翻卷,也不见其有别的动作,“叮”,“咚”两声,箭已入身后木梁,豆亦正落桌前玉盘。各归其位。
  窗外一阵悉悉索索,渐渐远去。
  云瑾虽来不及出手,但也看得分明,见大家都无事,转向安景华怒目道:“你刚才差点浪费一颗豆子。可知我在方才这里面配入了多少味好药…”
  安景华诺诺道:“这不是因为青豆好吃么,连吃了数颗都觉得不够,才一拿再拿。刚才一转眼就看到瑄儿以指阻箭,生怕那上面万一有毒,来不及细想这才…”
  云瑾本就只是佯装生气,听到他说青豆好吃,心中更是一宽,不再追究。起身查看那箭上是否真的涂抹了毒药。
  仔细检试下来,却并无异状,只有精钢打造的箭头上以内力刻出的两行小字触目惊心:“十八年之约期满。两个月后,携玉璃于南疆天水之巅见。”
  交予水君玥看,他只默然不语。
  那人在全教防守最为松懈之时悄然潜入,却只传递了这么个消息,倒教人更加难以摸清其真实的意图。
  此时院外更声忽至,午时已到。
  新的一年来了。四人于窗边并肩伫立,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各有所思。




9

第 9 章 。。。 
 
 
  瑄儿正想说些吉话佳言来调解气氛,却突然想起一事,偏头问道:“玉璃是什么事物?”
  水君玥置若罔闻般,分毫未动。
  安景华却同样一脸疑惑。
  瑄儿以为大家不明自己所指,又补充道:“就是那箭头上所写的玉璃二字。”
  云瑾皱眉,凝神细想良久,方道:“我南疆有一传世神石,名为‘璃’。形如蛟,泽如碧水,莹润而通透,对月而照如有活物。但那最奇之处在于,金石划之竟了然无痕,就此而言,似玉非玉。”
  水君玥断然摇首:“不,它是玉。”徐徐解释道:“天南关外的滇国,产有一种硬玉,名唤翡翠。在当地亦十分稀罕,流通入关的则更少之又少。故而炎朝中识得之人寥寥。南疆之内发现该物,应是头次。”
  云瑾一阵沉吟,道:“如此这‘璃’便是那人所言之玉璃了。只是‘璃’一直存于南疆水家老宅,他令你携之相见,却是何意?”
  水君玥接下来的回答却令云瑾大吃一惊:“水家现存之‘璃’,是赝品。真品已被我娘转移到了别处。”
  
  原来,二十多年前,生下水君玥不久的水绮被家族驱逐,赌气之下竟将传世之宝一并带走,本想待得些时日,家人不予追究后便随身带回。不料那做族长的父亲铁面无情,竟派人屡屡追捕。水绮觉得将其放在身上多有不便,又不愿就这么还回,左思右想,寻了个玉匠造出件假物,悄悄送了回去。真正的‘璃’则另觅佳址,妥善藏了。
  当时水君玥仍在襁褓,自是对此事毫无印象,那藏玉之所实是由义父风之卿转告。风之卿多年前说起此事时,面带微笑:“若无那块‘璃’,我与你娘就无缘见面不相识了。她当年是看到那玉璃堂的门匾,才决定进来暂避风头的。如今你也懂事了,我就可将那处地址告知与你了。至于如何处理,便由你这个水家后人自己定夺罢。”
  
  瑄儿听到这里,问道:“那师兄一直没将真玉还回去吗?”
  水君玥冷冷道:“我同那里早无瓜葛,其传世之宝真假与否又与我何干?”
  瑄儿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云瑾虽未到过南疆,但因自身所学医理传自那片土地,早早怀着一份向往之情,更不愿这天赐的瑰宝不知所终,想了想道:“不若将那真的玉璃取回,换出假玉璃,冒充真品带去与那人相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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