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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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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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而幸福,叫人觉得十分温暖。他身后飞灵花开的八抬大轿,肃穆而庄严,密密麻麻的珠帘红幕遮了貌美如花的新娘。沿街的百姓路人纷纷驻足,眼观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起先,队伍在城中转了一遭,又转了三街,或高或低的祝贺嬉笑声响起,忽而花轿一颤,队伍便停了。萧小侯爷下马,伸手到花轿内将新娘扶出花轿,其姿态之轻柔,让在场少年少女为之而惊叫倾倒……”

  而事实上那天,喜帕覆面,除了脚下的白灰石阶,我看不到丁点的东西。也没有听到那报道中所讲述的“为之而惊叫倾倒”,但我很放心的任由那只手带着我往前走。我想,我这一生,就交到他的手中了。

  因为是临南候府娶亲,来围观贺礼的王公大臣便就是不计其数,但至于来了多少人,我倒是没看到,就只是觉得耳边挺吵的。虽然知道今儿来参与这场婚礼的人非富即贵,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太后和当今君上竟然齐齐驾临!

  心中默默叹了一句临南候府果然倍受恩宠。不过这两位倒是容易打发,我不过是多行了两道礼,多跪了两次,便被萧瑟领着回了后面院子的新房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萧瑟离开新房前,同我说:“长歌,你且等一会儿,桌上有吃的,饿了就先吃一些,一定要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我双手撩着额前的珠帘,冲他笑了笑,“好,你去吧。”

  他这前脚刚走,有两个嬷嬷便走了进来,我忙端正的在床上坐好。

  那俩嬷嬷先是行了礼,我从珠帘缝儿里瞥了几眼,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请她们起来,又问:“有什么事情吗?”

  俩嬷嬷当中瘦一点的那个往前紧走了两步,又欠了欠身,开口道:“夫人说少夫人幼年丧母,前几日又是一个人待在京郊别院,应该还没有人将那些事儿交给少夫人,特命奴婢们来为少夫人讲解一番。”

  那些事儿?尼玛我就知道他们侯府规矩多!我啊了一声,“好,你们讲吧,我听着。”

  说着我悄悄的向着床帏边靠了靠,眯起眼,准备在她们讲话的时候打个盹儿。
  那嬷嬷却半天没有声音,我觉着奇怪,便又咳了一声,问道:“怎么还不讲?”

  两个嬷嬷相识对望,噗嗤一声笑了,我惊了一惊,这侯府的下人怎么这么吓人啊,一惊一乍的。

  正想着,有一蓝布小书递到了我的眼前,“少夫人,还请先看看这个,我们要讲的就是这个。”

  我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啧啧,规矩多就罢了,还这么厚一本书,那等萧瑟回来估计也讲不完了啊,略惆怅啊,一边叹着一边翻开了这厚厚的书……

  这——

  这本书……额,花间过一定喜欢。

  将书翻到卷首页,四个大字端庄优雅——春。宫。图。册。

  我:……



22 发生了什么!!

  两个嬷嬷坚持着要教导我那本图册当中的内容,我说可以自己领会不劳烦二位嬷嬷了,她们也不听。无奈之下,我就说:“两位嬷嬷先喝杯茶吧,等会儿讲起来该会口干。”

  于是她们一面笑呵呵的说着少夫人真是待人温和,一面喝下了茶,然后……她们就捂着肚子跑出去了,直到萧瑟都回来了,她们都没有再回来。

  萧瑟进入房间的时候,我正倚在床边研究那本被嬷嬷们落下的图册。

  “在看什么?”随着轻柔的声音响起,一双手自身后拢过,将我拥进温软的怀抱。
  我那会儿看的正认真,便啊了一声,指了指书页,“这画师画技不错啊,你看这两个人这样的动作都能画出来啊,啧啧,真是不错。”

  然而,一只却突然伸过来,覆在我的手上将那本图册合上,我回头,唇角擦过他正抵在我肩上的脸庞,萧瑟眼中明光闪闪,面色红润,一副被大爷非礼了的小娘子的模样。我微微怔了一下,我裂开嘴笑了笑,又转过头去,“干嘛合上啊,本来就画的不错啊。”

  “长歌……”耳边低哑的声音,微微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项之间。

  我心中扑扑通通直跳,新婚之夜该做什么,我就算之前不知道,看了这画册也是知道了的,何况我之前是知道的。我师父常教导我说,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会停不下来,比方说厚脸皮这种事情。

  萧瑟趴在我肩头,双手却开始不老实,我想了想,伸手按住他的手,做了最后的挣扎,“那个,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嘛?”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一面往我身上贴,一面低声道:“明天再说。”

  于是——

  十月寒秋春光流,月满东阁满室旖。

  数年相思一夕解,亭台楼榭皆沉寂。

  但有点滴嬉耳语,飘然渺兮云风立。

  清宵雨落已过半,翌日三竿始身起。

  阳光倾洒,我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一面捏着萧瑟的脸叫他起床,一面估摸着萧家二老在花厅等了这么久会有多大的火气。萧瑟才刚睁开眼,门外便想起了敲门声。我捏着他脸的手一抖,撇了撇嘴,“都怪你,这么晚了!”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看向房门的方向,“什么事?”

  敲门声一顿,门外传来一个诺诺的声音,“少爷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出门去寒潭寺拜谒了,大约过几日才回来,夫人说让少爷和少夫人不必忧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瑟淡淡回着,却又闭上了眼。

  我拍拍他的脸,推着他的身子,“你怎么又睡?有那么累吗?你还没给我说要说什么事情呢!快起来。”

  他恩了一声,却突然伸出手拉了我一下。我趴在他胸前愣了一下,刚要起身,他却将胳膊搭在我背上,紧紧桎梏着,我竟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我趴在他身上,觉得有些窝火,折腾的是他,赖床的是他,现在这又像什么样嘛,江湖传闻中冷静沉稳的百里阁萧阁主,实际上像个小孩子。

  “说事情啊。”他打了个哈欠,摩挲着我的头发,“应该是昨天要与你说的。”
  他虽还是眯着眼,语气却正经起来,我恩了一声,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躺在他身边,听他说起这个帝国最最隐秘的事情。

  说百年之前,天下中州,大云初建国,一切都并不稳定,尤其是被亡国并入大云版图的西楼之国。西楼之国,地处西北之地,国中人多勇士,又擅毒蛊,在之前的四国中,虽不是最弱势的,却因国土贫瘠人口稀少而不受重视。当年北陵并三国,各有缘由,且不论其余两国因何被并灭,这西楼却是因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将军,传说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那个时代的战神。但他的死因却有些不可思议,萧瑟说,他死于本身对媚药的极力克制。对于一代将军来说,这难免过于可笑。不光如此,这位将军还是北陵王后的哥哥,于是一切便就顺理成章。

  “但是……”萧瑟睁开眼睛,微微叹着,似乎有些疲惫,“当年西楼被灭,赫连氏一族没有除灭干净,也怪当年先辈们心软,留了一个小婴孩。本也是相安无事。可从四十多年前开始,频频有不明势力骚扰边境,帝国看起来平定安宁,实际上却埋着一根足以覆没的毒瘤。”

  “你姑姑当年阴差阳错的入宫,就与他们有很大的联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萧瑟说着,语气有些悲悯,“谢萧两家不该相互猜忌,不该有所隔阂,可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让你姑姑入宫,离间两家关系,他们很聪明,很懂得逐个击破。”

  顿了顿,他低头轻轻吻了我的额角,语气中带着些歉意,“对不起长歌,我这么急着跟你成亲,也与这个有关系,不仅仅是因为我想与你成亲,还是要告诉那在暗处的人,谢萧两家没有破裂,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静静的听着,觉得头发发麻,这就是他所说的“大局”了罢?果然是够大的,原来我们的婚姻是会关乎到帝国存亡的……啧啧,想想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恩,我知道了。”我抱着他的胳膊,略一犹豫,问道:“可是,阿瑟,为什么我们谢家对帝国这么重要?就因为我爹是武林盟主吗?那若是下一届武林大会,换了盟主,你是不是就该娶别人了?”

  萧瑟轻笑了一声,又将我往他怀中带了带,“不会,我不会娶别人。长歌,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罢,谢家是君上安排在民间最为隐秘的力量,知道为什么是谢家而不是别的武林世家吗?”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他又笑了笑,解释道:“帝国最隐蔽神秘的暗卫青羽卫,是由谢萧两家共同管理的。萧氏嫡长子和谢氏嫡长子都是未来的青羽卫指挥使,这是从四国时代就传下来的规矩,不论是你爷爷还是你爹,抑或是你哥哥,虽然一直隐在民间武林,肩上担负的却都是护卫帝国责任。”

  我震惊了,原来我哥还真是青羽卫的,竟然是那个负责帝国安稳情报的神秘组织的头头儿,我爹也是青羽卫的,我爷爷,我祖爷爷……谢家这么厉害,我真的不知道。从没有人给我说过这些,他们大约是认为保家卫国是男人的事情,我哥没有说过,我爹也没有说过。

  我记起许多年前那个上元夜,我在孤白城花灯满目的大街上见到行色匆匆的哥哥,那时起,他便已经开始进入青羽卫执行任务了罢?还有前些日子在临南,他回老宅是因为要在那里查事情吧?

  “长歌。”萧瑟的声音又轻轻响起,带着千般无奈,“若不是真到了没奈何的时候,我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的在这侯府里做你的少夫人。可是我也知道你闲不住,定然还是要出去闯江湖的,而我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都护在你身边,现在告诉你这些,是要你以后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那暗处的人伤到。”

  我窝在他臂弯中,轻轻的恩了一声,“我会小心的,再说还有小花在,他虽然打架功夫不怎么样,可是逃命的功夫好啊。你放心的去做你的事情就好,不用太担心我,我师父常教导我说,只有家国安定,才有儿女情长。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厉害,我才不会拖后腿呢!”

  刚刚我想到,他说萧氏嫡长子和谢氏嫡长子都是青羽卫的指挥使,那我哥是谢氏嫡长子,萧瑟是萧氏嫡长子,怪不得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那天我爹同他爹聊得那么欢快,大家是早就认识了罢。

  这世间的事情,果然没有什么太笃定的巧合

  皆是因果罢了。

  ……

  因果因果,种因得果。

  太宁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本女侠我达成了十月怀胎的任务,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此前的十个月,萧瑟时常离开家去外面奔波忙碌,而我被萧瑟他娘牢牢的看在侯府中,除了偶尔萧瑟回来时大发善心带我出门溜一圈儿,他娘连侯府大门都没让我出。我被闷得快要发疯,他娘看着,大约是不想她孙子将来也遗传了变成一个小疯子,就将我的一群小伙伴叫到家里来陪我玩耍。

  开头三个月,大家都很乐意往侯府跑,管吃管住不用干活,顿顿都有茶叶蛋和切糕,谁能不乐意呗。但后来就觉得无聊了,先是白秋仓不大过来了,而后花间过竟然也时不时的消失一阵子,连着特意从寒家堡搬来陪我解闷儿的小鹿也在某天悄悄留书出走……

  我琢磨着,做点什么也好,绣花?我不会。跳舞?我这身子没法跳。唱歌,好像有点扰民。看戏?我不喜欢……想了一个圈儿,还是觉得无聊至极。于是我向萧瑟他娘申请回锦岐山去——回去还可以调戏我师弟,不至于这般无趣。

  他娘一口回绝了我,却在第二天就发帖将含烟姐姐请了过来。我心中一动,其实调戏师弟和调戏含烟姐姐也是一样的罢。于是,被我折腾了有月余,含烟姐姐面容消瘦憔悴不已的回去了。

  那之后,唐画锦和段晖专程来看过我,但没待够一个时辰就匆匆离开了。师父也来过,但却只盯着我的肚子不说话,过了一阵子就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萧瑟那家伙越来越忙,终于到了终日不见身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守活寡一样。每日里倚在水榭栏杆上唉声叹气,叹着叹着,就到了生产的日子。

  撕扯的疼痛,难以言说的痛苦,这是一种有过一次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的感觉。所有亲人家人爱人被隔离在门外,身边只有满脸皱纹的稳婆和手脚麻利的丫鬟。痛到不想喊,有一瞬,连睁开眼的气力都没有,甚至会想,就这样吧,一起死吧,谁都不要了,谁都不管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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