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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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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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棍棍打在水浸天的背上,仿佛拿了把钝刀子滑过阆玄的心头,疼得浑身发颤。他阖上双目,双拳紧握,喉头梗塞,将眼泪一口一口押了回去。

    “小师妹,你吭一声,哪怕一声!”沧冥眼眶湿润,偷偷转过身抹去眼泪。

    “……”殿内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真切。

    “……48…49…50!”纵然水浸天以内力相护,后背仍旧殷红斑斑。

    “将水浸天逐出山门!”阆玄倒剪双手,背过身,朗声道,双眼已被泪水遮蔽,“相送者与沧阑同罪!”

    水浸天被驾到汨罗殿大门外,对着阆玄的背影三叩首道,“女儿……女儿拜别阿爹!”再抬头,只剩曾遶跪在大殿上。阿爹,曾遶弃我,您当真也弃了女儿不成?

    心碎的声音怎的这般清晰,曾遶慌了脚步去寻四散的碎片,却怎么也找不全……水浸天转身缓步离去,曾遶修长的身躯滑了下去。她立在石阶顶端,心想,若一头栽下去也好,也好。意识涣散,向前栽去……

    再次醒来,水浸天趴在茈碧水月的雕花木床上,背后冰凉凉,火辣辣。一条熟悉的背影浮于帐前,隔着纱帐虽看不真切,却也认了个大概。此刻,她不想说话,背上不过几处瘀伤,每动一动却好似身子会即刻散架,她亦不再有泪,眼泪这东西既没用,流起来又没了尽头,倒不如戒了的好。

    “好生照看……”背影的声音清凉,白薇脚步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却愈远了。

    水浸天昏睡了三日,背上的淤血散了大半。清晨起身,见窗前案上青花瓷瓶里插了几株各色的子午莲,花香清幽,沁人心脾。青花瓷瓶压了张书柬,抽出来看:七日内,一莫饮酒,二莫动真气,三莫动怒……笔力苍劲,字体风骨秀姿,水浸天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暖意。

    药神泉水端地神奇,第六日上水浸天背上淤血散尽,行动自如。白薇禁不住水浸天的盘问,将实情和盘托出。

    七月十五日,吴三桂特使于山下接了康熙一行人,将行至无量山与黑谷山之分水岭,便被一伙黑衣人拦了去路,一番打斗过后,吴三桂的特使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也没留下。黑衣人眼看着纳兰性德逃脱,就把康熙和玛尔汉掳了去。当天巳时,是沧冥居士和戴铎一起将水浸天送回庄上,隔了两柱香的时间,纳兰性德独自转回庄上,搁下药神泉水便走了。除了子午莲和书柬,连句话也没留下就急匆匆的走了。

    没了曾遶,以玛尔汉和纳兰性德的身手,要摆脱吴三桂的挟制绝非难事。难不成康熙的影卫当真有本事进得了云南?若不是影卫或十三密探,又会是何人呢?杖责过后,以曾遶的脚程,完全赶得及下山与吴三桂特使汇合,他既没去,又是被什么给绊住了?

    第七日一早,水浸天拉了雪龙驹,不辞而别。雪龙驹乃神驹一枚,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比暗月的脚程快上许多。两日便抵达楚雄界碑处,路山于官道打马而来。

    路山很知趣的换了称呼,毕竟年纪大了些,坐在马上气喘吁吁道,“少主,少主,打听到了!”

    “快讲!”

    “斯景公子和兆总管被黑衣人带去了滇池玉家。”路山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据说,褚公子也自投罗网……”

    “……”滇池玉家,那是何等地方!清廷官员他们见一个杀一个,何况康熙皇帝本人?纳兰性德这个蠢蛋,怎会笨到自投罗网,难道说康熙死了,他也不活了?

    “路山,拿上名帖,咱们前去拜山。”

    路山偷瞄着水浸天,怯怯的说道,“少主,滇池炎方堡咱去是去的,只是……只是……咱们到时……不知褚公子他们是否尚在人间。”

    “若是死了,咱就做做好事,给他们料理料理后事。”水浸天半开玩笑道,担忧更深了一重。

    “……”路山暗想,真是煮熟的鸭子,就数嘴硬。
26。御皇图…第十六章:炎方俘玉蛟(一)
    一缕噬魂香,一把天机锁,一策媾连横

    滇池玉家系楚将玉庄之后,所居白鱼口之炎方寨系玉庄屯军兵寨改建而成,内设五角碉楼明哨,十八处暗哨,石砌堡垒以米浆浇筑,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大秦统一六国后,玉氏一族从比不问世事,隐居白鱼口,以锡器铸造名满天下,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唯明清交替时,玉家少主玉天波一时好心收容南明后主朱由榔,吴三桂闻讯后大军压境,玉天波无奈之下交出朱由榔。从此即被吴三桂以藏匿南明欲孽罪名相胁,玉氏一族变作平西王府之鹰犬,名下七百顷良田被吴三桂霸占,玉氏军械厂也成了平西王府的兵器库。

    据说,玉天波自从朱由榔投湖自杀后,便睡不得安寝,年纪轻轻瘦的好似一把干柴,一阵狂风就能将他卷走。他曾多次派人前往茈碧水月求药,水城笳自知无策,干脆将来人拒之门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自那之后便结了嫌隙。

    此番水浸天上山,心怀忐忑,玉家的炎方刀阵她虽未见识过,对其凌厉、百变早有耳闻。于是暗自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动手。

    话说九天前,康熙三人随着平西王府特使出了无量山,向昆明府开进。行至无量山与黑谷山的交界的峡谷,前队人马被藏于山梁处之黑衣人伏击,死伤过半。与此同时,后队人马被两只全副武装的大象袭击,损失惨重。康熙等三人见形势岌岌可危,趁乱奔入道边密林,谁知康熙和玛尔汉的马不认路,未跟上轻车熟路的暗月,被黑衣人逮了回去。

    纳兰性德见康熙被抓,只得转回无量山求救,行至罗生门便得知水浸天已被逐出山门。仓促间未及细问,调转马头,直奔茈碧水月。宁湖中遇上戴铎和沧冥居士,方获悉原委。又听戴铎说起,未开放之子午莲心捣碎和以药神泉水是治疗瘀伤绝佳的良药。于是踩了子午莲,搁下阆玄相赠之药神泉水,便折回了出事地点。

    纳兰性德与康熙果真心有灵犀,他寻着康熙留下的记号,一路尾随追至炎方寨,遂自投罗网与康熙关在了一起。

    “容若,你干嘛要跟来一起坐牢?”康熙坐在草垫子上,望着被扔进来的纳兰性德,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去找水浸天过来帮忙?”

    纳兰性德坐进草垛里,叹了口气说,“她现在不太方便。”

    “难道她成婚去了?不然,怎么会不方便?”

    “她阿爹逐她出师门,还被杖责五十,估计现在还没醒呢。”纳兰性德又回想起阆玄那夜所说。外伤好医,内伤难愈,不知道她过不过的了这一关,“据说,水浸天下山之时,曾遶也咯血昏倒。不然,他们也不会轻易得手。”

    “容若,他们抓咱们上山究竟有何用意?自从把我俩抓上山,分开关押后就没了动静。他们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做掉皇帝吧。”

    “静观其变吧。”纳兰性德四日以来不眠不休,寻着了康熙,悬在喉头的心落下去一半儿。眼皮沉重,困意浓浓,他倚在墙角呼呼睡去。迷迷糊糊中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待我睡醒了,再讲明计划也不迟。

    七月二十五,水浸天和路山到了白鱼口千步崖,此处为炎方寨第一道防线。

    滇池水面宽阔,湖光山色,水浮云掩,既有湖泊的秀丽,亦有大海的气魄。纵玄景如此,水浸天也毫无赏景的心情。

    “少主,您瞧……”水浸天差路山拿了帖子前去叫门,刚刚走到千步崖观海门下,他立刻折了回来。水浸天没理会,径自走到观海门下,见一白衣男子正在叩门……

    “师叔来的好快!”曾遶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底,就连白衣上之野菊都显得毫无生气。他即在此就最好不过,看来情报没错。

    “啪!”一计响亮的耳光落在曾遶的右脸颊,许是用力太猛,素手被震得隐隐作痛。

    “师叔此来,可是为了搭救纳兰容若?”曾遶不怒不恼,嘴角反而携过一丝笑意。

    “……”水浸天抬手叩门,没有作答。

    “师叔与曾遶目的相同,不妨……”

    观海亭门楼上,哨兵探出脑袋问道,“门外何人?”

    水浸天仰头朗声道,“茈碧水月水氏浸天前来拜山,烦劳小哥通报!”

    面色黝黑的壮汉朗声问道,“可有拜帖?”

    “小哥接好!”水浸天手腕一转,名帖嗖的钉在门楼上。

    壮汉拔出名帖,仔细端详,又朗声问道,“水姑娘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白衣男子与你是一道的吗?”水浸天摇了摇头。

    “这位小哥,在下是昆明曾牧之,奉家严曾鹤宸之命特来拜见玉寨主,有要事相商。”曾遶也如法炮制递了名帖。

    “曾先生稍候!”壮汉一听是曾鹤宸的儿子,脸色一沉,拿了名帖快步走了。

    “师叔,方才小侄所言,不知师叔作何计较?”

    水浸天捋了捋垂在肩头的百穗子,淡淡的说,“曾先生,我已不是无量剑派门人,切莫再以叔侄相称。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水姑娘何故如此固执,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三国孙权先与刘备结盟,后与附于曹操,若能达到目的,纵与宿敌相谋又有何妨?”

    水浸天干笑了几声,不屑的说,“那是你们男儿的想法,我一小女子,怎会这般大度?”

    “水姑娘……”

    水浸天右手一挥,冷漠如水的说道,“你我已无瓜葛,莫再多言。”路山作为策应留在了千步崖下。

    一炷香之后,水浸天、路山和曾遶一齐登上千步崖,一路走来奇香阵阵。穿过林海苍茫、烟光岚影遮蔽中的旭光苑之太华门。立在朝天桥上眺望滇池,湖波浩淼,海涯无际,远山如黛,风光如画。

    遥驰苑之龙门宏伟壮观,好似炎方寨的天然屏障。炎方寨头一重院落开阔,足有一个小校场那么大,浩然厅居中而坐,颇具威严。

    骨瘦如柴的玉天波斜靠在虎皮垫子的红漆轮椅里,身侧立着一位长相英武的皂衣男子,从衣着上看,不出所料,该是炎方寨的管家英霆钧。

    “想必这位就是茈碧水月的少主水姑娘了。”玉天波身形枯槁,却蛮有精神,底气颇足。

    水浸天欠身拱手道,“水浸天这厢有礼。”

    “水少主请坐。”从玉天波看似波澜不兴的眸子里,水浸天似乎觉察出了些什么。

    “多谢。”

    玉天波吩咐道,“看茶!”

    “来人!将这个不知轻重的狂生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皂衣男子声若洪钟,猛的一声断喝。曾遶心头一凛,打了个激灵的空当,双手被寒铁铐子锁住。正要反应,双踝也被锁了个结实。从梁上掠下一青衣白面少年,一脸得意的立在堂上。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小乙哥,有劳!”玉天波对白面青衣少年很是客气。

    “主人过奖。”

    曾遶双眉微皱,笑着问道,“玉寨主,您这是为了那般?”

    “曾先生,何必明知顾问呢?”

    “玉寨主,您这般做派,难道是做贼心虚不成?”曾遶摇了摇头,深觉玉天波此举极不明智。

    “何以见得呢?想我炎方寨就连吴三桂也要礼让三分,单凭你一介布衣草民,怎配拜山?单凭曾鹤宸之名,怎配与我同处一室?曾先生,还是自知些好。”玉天波没给曾遶留丝毫的情面。在这厅堂中,只怕除了水浸天,他玉天波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若说养虎为患,现下的炎方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玉天波此招一出,打乱了曾遶的全盘计划,他四肢被天机锁锁住,一时间难以脱身。还是等摸透玉天波的真实意图,再作计较吧。

    “这道理,还是由平西王来评断的好。”玉天波不屑的挥了挥手,小乙哥拽了锁链,将曾遶带了出去。

    “这个玉天波,刚一进门,就来个杀鸡儆猴。他这是做给我看呢,天知道他会不会前殿锁人,后殿磕头求饶。我还是多加小心吧。”水浸天暗自思量,“曾遶毕竟是吴三桂的人,炎方寨虽然险峻,但吴三桂若以火器攻之,只怕他也难以招架。如此说来,曾遶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纳兰容若他们几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玉天波伸出枯枝般的左手,笑着说,“水少主,请用茶!”

    他若不笑还好些,水浸天看了他所谓友善的笑容,只惊得一个激灵。心想,活骷髅的笑容当真诡异。

    “多谢!”水浸天押了两口香茗,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谁知茶杯脱手,顷刻间浑身无力,不由自主的歪倒在地。

    “来人,将水少主请下去,好生照料。”玉天波骷髅似的笑容浮在眼前,身子、嘴巴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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