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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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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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了又品,纳兰性德抬眼问道,“你说,我的厨艺是不是下降了?这个鱼汤怎会做的这么难喝?”

    康熙朗声而笑,说道,“您终于发现了!今个儿三道菜做的真是大失水准。就算如此,那帮奴才还不是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纳兰性德拿勺子悻悻的搅着碗里的鱼汤,顿时又没了食欲。

    “做菜都没了味觉,究竟是为了什么?”

    纳兰性德的目光没有离开手里的汤碗,积压在心头久久不得派遣的阴霾总结起来竟如此简洁,“我只是觉得你跟以前大不一样,有的时候我都不敢认了。”

    “……”康熙满眼不解的望着他,静静等待着纳兰性德的下文。

    “平时我若默不作声,你早就雷霆大发,这一次,你却没有。南苑秋闱、救下文宴、再到今日的瀛台垂钓,你是在哄我开心,我很感激。玄烨,你成熟稳重多了,真让人高兴。”

    “……”康熙鼻子酸酸,眼底泛起一抹水雾,没有作答。

    “我不是惧怕你,我是在担心。我担心你霸道、记仇、好名的性情发展下去会毁掉你仁君的名声。臣子可以敬畏你,若大清的子民对你只是惧怕,而非敬重,那岂不是帝王的悲哀?恩威并重才能使天下归心。杀戮,只能换来更多的仇恨。明君也杀人,但诛心为上。远交近攻的道理,你懂的。”

    “容若……”康熙眼前的朦胧清晰可见,喜悦的泪水几欲滑落。

    纳兰性德暖暖的笑望着康熙,话语轻柔道,“不过,在咱们的年纪,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我相信,你定会成为千古一帝。”

    康熙猛的将他抱在怀里,喜极而泣,泪滴在他的肩头慢慢晕开,“容若,我以为……我以为你……”

    纳兰性德带了几分悲声,强压喉头的哽咽,柔声道,“玄烨,局面只会越来越纷杂,我只希望你能留一份真挚,哪怕是为了自己,不要被情境磨灭了心性。人若不认得本相,该有多苦啊!”

    “容若,我真的很累……若不是你在宫里,康熙十三年我就走了……”

    纳兰性德含泪而笑,轻声道,“你个傻瓜,你是皇帝。十三密探的眼线遍及天下,你能走到哪里去!”

    康熙双颊挂泪,凝望着他清碧的眸子,笑嗔道,“那你呢?好几次差点儿为我送了性命,你岂不更傻!”

    抬手拭去康熙颊边的泪珠,打趣道,“若没有我这个傻子垫底,怎能显得你英明神武!”

    片刻过后,康熙抬起他的腕子,左闻闻,右嗅嗅,瘪瘪嘴巴,说道,“话说,你身上油烟味、鱼腥味好重。做完菜干嘛不去换衣服!”

    纳兰性德闻了闻自己,旋即眉头紧锁,略带尴尬的说道,“厄……我本想挺到晚上洗个澡再换的。”

    康熙捏着鼻子推开他,命令道,“那你还不快去!”

    “洁癖啊,洁癖!”说完,纳兰性德转身就要走,刚刚抬起左脚,就听康熙很不满意的喊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吗?”

    “厄……”纳兰性德脑后飘过一滴冷汗,回过身握了康熙的手掌,憨憨的笑着说,“你想一起去,干嘛不明说。”

    康熙轻拍他的脑门儿,故作认真的教训道,“你这人真是没劲透了!我问一问,你猜一猜,会怎样?”

    纳兰性德无辜的侧眼瞄着他,双眉微动,故作不解的说道,“大家都那么熟了,干嘛非要猜来猜去的。”

    康熙白了他一眼,圆瞪双眸,嗔道,“拜托你有点情趣好不好!就算是老夫老妻也需要情趣来调节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康熙皱着眉头盯着他,一副很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知道啦,情趣!”说完,纳兰性德拔腿就跑。

    康熙一怔,边跑便喊道,“我说,纳兰性德,你跑去哪里,你又跑个什么!”

    纳兰性德回过身做了个鬼脸道,“你不是要情趣嘛!我跑一跑,你追一追,多有情趣啊!”

    “臭小子,你学的倒挺快!”

    “那你还不来追!”说完,纳兰性德又跑出了几步。

    康熙抬脚便追,戏谑道,“你不是没吃饭嘛,怎么还有力气跑那么快!”

    谁知追到景星殿,纳兰性德便不见了踪影,康熙以为他是在跟自己捉迷藏,就带着人魏敏珠和那海转去了别处。
74。凤栖梧…第四十一章:梦断瑶台曲(一)
    一双蜀客来,一夕乳燕丧,一策家国恨

    景星殿后堂里间,此处专供皇室内眷休憩,隔音性、避光性俱佳,纵然室内掌灯,殿外也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架在纳兰性德脖子上的剑锋似乎又近了几分,来人目光中的恨意乘着剑锋的向他逼来。

    纳兰性德脖颈被架住,只能侧眼偷看,来人竟是两名仗剑的女子。

    持剑者一袭淡紫色蜀绣衣裙,明眸如水,秀眉如柳,唇若蜜桃,俨然一个似水佳人,另一个横眉冷对的蓝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眉目清秀如画,神色冷漠宛若千年冰霜。

    持剑女子,恶狠狠的说道,“纳兰性德,你杀我母兄,今日我要让你偿命!”

    纳兰性德暗自喃喃,“母兄?活到今日,在我手上送命的人屈指可数,她说的会是谁?

    “请少主三思,咱们此来另有要务。”说着,蓝衣女子从黑影里摸出一个竹篮,递到纳兰性德面前,冷冷道,“你认得这个婴儿吗?”

    剑锋向后挪了几分,他接着微弱的烛光,凝了目光仔细观看,竹篮内的婴儿睡得正香,粉嘟嘟的腮帮挂着满足的笑容。怎么会是庆儿!他不由得眉间紧锁,呼吸一窒,内脏骤然被抓进。

    蓝衣女子将竹篮抱在怀里,望着婴儿安详的睡脸,冷笑道,“看来你是认得。”

    持剑女子盯着他紧张的神情,干干的笑了笑说,“师姐,他自己的儿子又怎会不认得。”

    纳兰性德收回关切的目光,恢复了镇定,淡淡的说,“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持剑女子注视着纳兰性德的如画的侧脸,一字一顿道,“拿镇魂曲谱换你儿子的性命。”

    纳兰性德侧眼瞄着她,神色淡然道,“你一个小丫头,要镇魂曲谱做什么?”

    她们既然是为的是镇魂曲谱,必是有备而来。瀛台守卫不似紫禁城那般密不透风,她二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的了景星殿,从我府上偷走孩子自不在话下。府中人多眼杂,她们不好行事,难得抓到如此良机,今日若不得到曲谱,她们岂会善罢甘休?

    “啪!”蓝衣女子抬手便打,一计掌掴落在他的脸颊,立眉喝道,“休得对我家宗主无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用这等语气对我家宗主讲话!”

    纳兰性德抬头抚过微烫的脸颊,鼻子哼了哼,不屑的说道,“原来是禹舜阁新任宗主花弄影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就算我将真曲谱双手奉上,花弄影报仇心切,我们父子也断无活命的机会。何况我曾向水老前辈承诺过,绝不会将曲谱透露给第三人。不若,我赌上一赌!

    持剑女子面带惊容,问道,“你怎会认得我?”

    纳兰性德眉峰微动,侧眼说道,“你母亲花青梧是吴三桂的外室,对也不对?”

    “你还知道些什么!”

    纳兰性德以指尖弹开剑锋,大模大样的坐到墙根的椅子里,继续说道,“禹舜阁百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宗主之位传女不传男。因此,你三岁时就被你母亲带回蜀中,并且改名换姓。你的本名是吴如柏,对吗?”

    持剑女子紧跟了上来,这一次剑锋抵住了他的喉头,冷笑了几声,喝道,“算你小子有见地!既如此,还不把镇魂曲谱双手奉上!”

    纳兰性德双手一摊,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蓝衣女子双指做钩,钳住婴儿的脖颈,森然道,“谁不知道,纳兰性德过目不忘。难道说你在白山山谷以镇魂曲杀人时,也是参照琴谱的吗?”

    纳兰性德心头猛的一颤,面上仍旧一脸的平静,没有作答。

    剑锋闪过,旋即在颈间落下一道血痕,花弄影喝道,“把镇魂曲谱交出来!”

    “吴三桂兵力匮乏,缺银少粮,众将离心离德,已有不少将领开始另谋出路。此番情势下,他竟寄希望于杀人不见血的镇魂曲来扭转败局,看来吴三桂果真雄风不再。花弄影,你母亲尚且驾驭不了镇魂曲,更何况是道行浅薄的你呢?”

    花弄影盯着他,质问道,“据我所知,你一无内功修为,二无名师指点,既然你驾驭的了,我为何就不能!”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曲谱交出去。”

    花弄影剑锋一转,直逼纳兰性德的心脏,“你若不交,那就陪着你的儿子下黄泉吧!”

    谁知他竟不躲也不闪,泰然自若的说道,“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镇魂曲谱,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无量剑派的宗主阆玄居士。你们怎会舍得杀我呢?”

    蓝衣女子猛的捂住婴儿的口鼻,竹篮中熟睡中的庆儿开始挣扎,求生的本能使他奋力的反抗着,莲藕般稚嫩的四肢挣脱出襁褓……

    纳兰性德的眼眶湿润,直觉内脏被捏的粉碎,他紧咬着牙关,仍旧无动于衷。恨意在胸中积攒,现在的他好似窥测猎物的猛兽,他在等,他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他神色间的冷漠让蓝衣女子和花弄影为之惊愕,蓝衣女子喝道,“我再不放手,你儿子就死定了!纳兰性德,你难道忍心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闷死吗?”

    花弄影见他不答话,不由分说,仗剑步步紧逼,“纳兰性德,今日你若不交出镇魂曲谱,你就给你儿子陪葬吧!”

    纳兰性德脚步微动,身形宛若流云,避过剑锋,强压下眼前的水雾,轻轻一笑说道,“儿子可以再有,镇魂曲谱绝对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花弄影紧接着又是一剑,侧脸对蓝衣女子吩咐道,“师姐,还不动手!”

    谁知他身形飘逸若虹,轻巧的掠过花弄影,始料未及的落在蓝衣女子面前。蓝衣女子花容失色,一边倒退,一边喝道,“纳兰性德,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眼见婴儿的挣扎减弱,纳兰性德并未答话,当空便是一掌,室内狭小,蓝衣女子无处可退,单手举起竹篮挡在胸前,纳兰性德见势慌忙收招,把掌便爪,乘势大力夺过竹篮,倏地转动步伐,将竹篮护在胸前。

    庆儿被方才的挣扎惊醒,嘟着嘴巴大口呼吸,睁开双眼见是阿玛,旋即咯咯的笑了。指尖温柔的滑过庆儿嫩滑的面庞,纳兰性德稍稍松了口气。

    蓝衣女子心下一凛,见人质已失,宝剑出鞘,挥剑出招,招招不离纳兰性德身前的竹篮,“你既不肯交出曲谱,明年的今天便是你跟你儿子的祭日!”

    “鹿死谁手,尚犹未可知!”话虽说的轻松,怎奈纳兰性德双拳难敌四手,本就处在下风。还要分神护住竹篮里的儿子,应对起来就更为吃力。

    蓝衣女子见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心下担忧打斗声会引来禁卫军和影卫,到那时只怕难以脱身。于是左手摸出一枚浸满五步蛇毒液的透骨钉,趁着纳兰性德与花弄影拆招之际,身子一矮,透骨钉由下至上刺入婴儿头部。

    “噗!”一声闷响使得纳兰性德大惊失色,襁褓内的庆儿放生大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宛若一计惊雷。弱小的身躯不停地抽搐,面色由粉变黑,黑紫色的血液逐渐浸透襁褓,纳兰性德隐隐感察到血液的温热,渗出的血渍仿佛根根雕翎穿心而过,整个人又仿佛置身冰窖。

    顷刻间,竹篮中的婴儿停止了挣扎,莲藕般的手脚无力的垂了下去。那一刻,纳兰性德额头青筋暴起,前所未有的愤怒袭来,眼中尽是斑斑血丝。此刻他疼得只想杀人,腾腾的杀气摄人心魄,脑中只有一句话,血债血偿!

    蓝衣女子见婴儿已死,乘着纳兰性德迟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出招,与花弄影前后夹击,招式凌厉,咄咄逼人。纳兰性德左右闪躲,将竹篮轻轻放在一旁,绝美的手指摸向腰间,“呤——!”一声脆响如同绢帛劈裂。

    “先引她们出去。”暗自打定了主意,纳兰性德并未使出全力相抗,招招示弱,步伐慌乱,且战且退。

    花弄影手上加快了攻势,低声道,“师姐,今天决不能让他跑了!”

    蓝衣女子颇有江湖阅历,直觉苗头不对,叮嘱道,“宗主,决不能让他走出这间屋子,咱们速战速决!”

    纳兰性德见蓝衣女子不上当,边抵挡边高声讥讽道,“枉她花窨容和花青梧筹谋数十载,终也得不到真正的镇魂曲谱。花青梧自以为聪明绝顶,殊不知山外有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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