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间梦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荷间梦事-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后被人扶着摸到床榻便死死合上眼,真不知是睡过去的还是晕过去。
  
  听竹是未经过病苦的,此言道于旁人谁信?
  只他自己明白,不知哪来的邪门福份,熬不住时便会晕睡。
  一睡便是近两日,其间只喝了点清水,隐隐闻见有人端药过来,便下意识的翻身向里,怎地也不转头。
  
  到了隔日傍晚,季归宁再来看他,还是早前光景不变。
  伸手接了药碗屏退仆人,季归宁直接坐到床头,单手使力便扳过他单薄肩膀。
  听竹未及反映就已被捏住下颌灌起了药,又呛又咳顿时醒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恍睁开来,盯住那已空的药盏,再看那冷口冷面的人,被灌了满腔苦楚一个字也吐不出,憋闷半晌,哇地一声全数吐在前襟和拥着的棉被上。
  终将憋闷除去,湿淋淋的裹了被子竟要再睡。
  
  季归宁二话不说把床子扯到地上,沉声喝道,“还没睡够么,不如起来看看热闹。”
  听竹只拿眼睛瞪他,俨然在说,热闹与我何干。
  季归宁突兀一笑,将他从床上掂起来拥至窗边,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日晚宴有客,本想让你一同见见,但现在准备时机都已被你睡过,此时出去太过唐突,在这里一见吧。”
  
  字句贴耳传来带着热气,听竹眼下却是与之相反的凉景。
  厢房正对一池荷花,此季花落余枝,静如结冰的水面怎看都透着冷,看着便禁不住地哆嗦,身后的人更紧地拥了他继续耳畔低语。
  “嘘… 莫出声,你可知来访的贵客是谁么。”季归宁见他脸茫然便继续道,“这人与行远同期及第,行远算是一路行运这才是官从三品的通奉大夫,而这人竟已是正二品的枢密院事。你且好好看着,兴许是旧…”
  “不识!”听竹突然开口,音有轻颤,但字字咬的生硬,似能切金断玉。
  远远看去,正见显贵聚会相交攀结,紫袍玉带侧伴香鞋珠履,隔池相望,秋冷水上,残荷枝间,有什么正势不可挡的须臾成烟。
  
  后来听竹一直分明醒着,听季归宁轻声唤了人送来干净衣裳被褥。
  好像又沉沉睡了,不然为何见季归宁脱了他的湿身服再换上新的,人却一动也懒得动呢。
  再有汤药端至唇边,只管张嘴喝掉,腔子里蓦然就有了空处,那药温温热热,再来几碗也定能喝下,可偏偏没了,翻来覆去竟似饿的般再难睡着。
  入夜,房门轻开轻合,听竹背着身没动,待那人上了床榻轻拿轻放地解他衣裳,才淡淡开口道,“我没睡着。”
  季归宁怔了怔,接下来咬牙屏息似狠着多大心,三下两下将他剥了个精光。
  听竹给他扯的头晕目眩,刚伸手想支起身,却被一把拦了牢牢压住,抽抽手脚都动弹不得,只好无奈道,“我没力气白费。”
  季归宁不语,亦着实是无言相对。动作不停,一手捂住那语气犀利的嘴,一手往下紧蹭着皮肉掏摸,恨不能将骨头挤出来的力气。
  听竹吃疼又挣不开,强挤出句话,“我不会…咝…何必用强一样。”
  季归宁置若罔闻,手下反而更添分凶狠,拽开腿挺腰撞进去,当真用强一样。听竹顿时疼的把刚说过的不会忘了,四肢颤颤不由地挣扎起来。
  这点战栗般地力道自是不挡用的,俯在上方的男人低身压过来,咬住他的两片唇齿,齿隙间走漏些怨怼。
  ‘听竹,你道我是为谁甘愿将此一生双手奉于钱家…’
  ‘听竹,你怎就对那书生一眼爱上,又一直不能忘呢…’
  ‘听竹,你不何不肯看看眼前的人…’
  像是被这几句话给问住了,听竹先是不再挣扎,后来面上竟浮出似笑的神情,甚是安祥坦然。心想着这样也罢,生为男儿,身不担重手无束鸡,娇生贵养,生恩养恩皆负。一个沾沾边的外人,也白白搭上一生?
  不管怎样,父亲早已不问家事是实,季归宁母子在季家也早吐气扬眉,大可回去当做个堂堂正正的少爷,委身不弃而去,竟是被与自己这孽缘缠住的,何苦。
  夜深夜沉,无言无语的房内尽是些喘息,一声追着一声,堆叠一屋淫|气。
  


22、照阑。 。。。 
 
 
  【照阑】
  
  洛昭澜一早便知这季府的宴赴不得。他已知道季行远与季归宁的关系,更清楚的记得季归宁是谁,只是不知自己为何要去。
  寻常酒宴推觥把盏,遇见的人,问着的话,皆无不妥。
  偏偏当日归家便害起了病,胸口隐隐闷痛,不得医不得解。
  
  没几日竟闹的不得不请休在家将养,人离其位便不思其政。入朝这些年头一回有了空闲,回首自审来路,那时那年如何及第,圣上招见,胪唱大典,吃簪花酒,御街夸官,从未的光鲜荣耀。
  行至当时境地,一路而来何而来已然不知,他想过是为扬眉吐气,想过是愿寥慰先灵,甚至不时也会想到途中偶遇的那个少年,想起那份清冷超然与毫不留恋,那副心无挂碍的俏皮神情总能勾起丝丝的痛。
  但这些情绪总是虚芜飘渺的,实实在在的便都是俗事,按例分发,入翰林院授职编修,亦算枢密清要,进士们巴望难得的差使,伸长了颈子往后看,便是内阁学士、大学士,没准可宣麻拜相,至不济也混个外任学政,人心向往的要缺。
  他这一路走的太顺畅,顺畅到无暇前思后盼,顺畅到未及思量因缘,待被圣上亲点了婚事才恍然大悟时,已在庙堂耳濡目染朱赤墨黑地浸染了个透,王候将相,未近身时大可做清高姿态,触手可及时,任谁也莫要说绝不动心。
  皆是凡夫俗子,便是心性温良厚道,可何处去寻那点可为俗事低头的些许傲骨呢。
  时日尽待,旧情可忆不可追。
  
  听竹归家不久,虚怀游访,按例给他听诊问脉,察颜观色后沉默良久只字不发。随后家宴上只道一句,要将其带回山中。
  季归宁当下白了面色,听竹却无甚至反映,只一脸疲态分明,席未散便告退,差人置水沐浴说是要早睡。
  
  掌灯时分,有人潜行偏院,只见门窗皆未闩,俨然在候。
  
  房内一池水凉,语言亦冷。
  听竹似凝住在水中一般,字字句句音色低沉,像是小声的道与自己听,“姐夫,我知道的,你并不是坏人,不会想为此逾墙钻隙事…”
  他对他亦然是好的,自小伴读一起,如影随行,偷懒时的功课,想抓的蛐蛐,想箩的云雀,更甚至也曾舍命相救。
  那时听竹初及韶年,因着一句钓胜于鱼便闹着学人垂钓,正午犯困竟跌入池塘,他幼时便喜欢清静,幸得季归宁想着给他送些茶水点心去…
  后又想来,皆是由水起的缘,自然转瞬便散了,只余了孽。
  
  “你让我走吧。”
  水声灒动,季归宁入了定般动弹不得,任那两条冰冷湿凉的手臂搭上自己干燥净洁的衣衫,低下视线见说着话的人,如孩童时候央糖吃的那个小娃娃,跪于面前,着面与膝上。
  一口气哽在喉间难以应声,眼前尽是过往数年,粉嘟嘟的孩童怎地渐渐抽条作俊秀少年,浮光略影,匆匆。凝玉一般的脸庞,此刻不带丁点温热,正盈盈的贴着手面。
  
  家人商议,何须议。
  经那冷水一冻隔日便感伤寒,一病月余不起,离期一推再推。
  季归宁守在病床前,揉捏着手里的皮囊骨肉,恨不得吞了他,化了他,不舍不忍不放。端水喂药都只经他一人的手,还要时不时与他说些自己都听不清的话,日子久了整个人都像陪着生了场大病。
  听竹昏睡中恍然看着着他瘦了一圈的脸,不尽迷糊的想,一定要快快走掉。清寂了太久,希图的也薄。只是,那声音越是温柔,自己就越是喘不过气。
  像由一根丝线穿透着气息,一个竭力挣扎透不过气,一个苟且残喘不愿放手。
  只到一日清晨,半夜守不住睡去的季归宁醒来,从床上昏睡中的人手里抽出把纸扇,展开了一看惊心顿悔:留人,即是要命。
  那扇子上似着了梅花,点点印染的红梅。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荆棘翻过,不见落木繁花。
  洛昭澜病症月余后骤重,心口夜夜三更悸痛不已,已是旧疾,更无可医无可解。
  翻箱寻出纸扇子,不知是烛光昏黄,或是胸口痛不可挡,目之及,洁白扇面上隐然铺就着血意,再细细看,又空无一物了。
  


23、始终。 。。。 
 
 
  【始终】
  
  佛堂,
  虚怀抚着少年青丝,目色悲悯,“与其它弟子不同,你并无慧根,佛缘仅是你有愿相求,不剃发,只取你一物焚之。”
  听竹怔怔一笑,了然般的云淡风清,他随身携带的物拾向来不多,无非是那几件。
  火盆中的是折扇,成灰的却是神魂,此为了尘缘。
  
  暮鼓晨钟,山风卷雾霭,恍惚过去。佛曰:一弹指间,已是六十刹那。
  不知过了多少千千万万的刹那后。往静缘寺偏院送斋饭的小和尚早课前去送饭,就见青灯熬尽,无人添油。惊急之下打翻了食盒,跌撞进内室发现人早已断了生息…
  
  年复一年,洛昭澜对久不得治的心疾都渐习以为常,一日竟痛了整晚,心有所思般抓了那把折扇翻转相看,清晨呕血满扇。
  本以为天命至此尽,哪料此后竟全然好了,好似从不曾有过那怪病。
  太医探后道:吐出的便是淤血,陈圬除,病自去。
  到是他自己心中了然,默默念流光回转,年少韶光,肥马轻裘,些许事,忽攸而过。叹也罢,念亦罢,终将那把浸了血的扇子细细封存。
  若是孽,此缘已散化。
  
  洛昭澜自那之后,一生安好,儿孙满堂。
  垂暮之年独居偏院,院内甚是清幽,不见花枝仅有郁木,满园葱翠,清爽到些许怪异。
  命之将息时,央长子取檀木盒………四面镶铜封钉。
  “差人拿锤子打开,我死后任何贵重财物都不要,将此物放于棺内便可。”
  家人只道那盒子里有什么宝贝,打开了看只是一再寻常不过的纸扇,只是展开扇面上有些血迹,沉年发暗的颜色,透着股子陈封到死的气息。
  
  气息绵弱的老者将那扇子接入手,眼前尽是旧年春光,风逐落花,湖水潺潺,波光潋潋,惊见浮舟中少年,懒懒模样有些迷糊…
  正待细细看清,生息去,绵绵如流云。瞬咽气。
  
  。。。。。。。。。。。。
  
  谁在原处,等不回故人,过客不断。 谁前行渐远,见兰指拈花,遗落折扇。 
  万丈红尘,掩埋了梦里青纱账;俗世三千,冲散了曾戏水双鸳。
  
  陌上少年,陌路烟花,于那盛世美景擦肩,打了个照面。 
  芳菲繁了一季,守不住一年;
  刹那芳华,穷尽妖展。烟波里,残袖莫舞、醉态酡然。
  
  陌上少年,跳出禁忌宿命,无非再跌进轮回。 
  繁华美景,入眼停步,低眉凝望,难逃离别翩翩,
  临行前淡淡一瞥,君可见漫开的幽兰。
  
  宝马雕车,辗碎情愫脉脉。香榭空楼,不见前尘遗迹旧梦暗香。 
  又是陌上发花时,昔日良辰,美景锦簇似画。此时空余,阴云如墨难收。 
  风雨沐华,曾在此明霞碎锦上暗自流窜。 
  陌路归途,故人已远,丢了桂棹兰桨,清浅水面乱过又闲。
  
  莫再寻,谁眼眸粲粲若星,沉淀谜底般的梦幻。 
  且淡忘,谁曾踏着琴音而来,颦笑之间,筝筝十面埋伏。 
  百转爱恨,藏笔墨却肆漫,众目睽睽在前,岂容轻吟低唱。 
  残香还散陌路,尘缘瞬转,少年心事滞成落漠青冢。 
  忧伤弥漫,宛若拂晓不醒薄雾。迷醉途经路人,颠倒红尘众生。 
  几人知,那莺莺嫣嫣思慕的淡然清辉,仅是被遗忘成就的美。 
  
  。。。回首花间起梦处,谁家陌上少年郎。。。
  
  下一世,下一世,狭路设在喧嚣的街角,
  落地橱窗里浮映隔世的眉目,
  一半莫明的兀自明媚,另一半恍惚了前生容颜。 
  各携美眷浅笑擦肩,终可圆满,永世不见。
  
  他再也想不起,他曾遇陌上少年,用破碎的呻吟承载过殷红的欢娱。 
  他再不会知道,他曾在青灯前唱梵歌,许过半生的愿,应验。 
  
  …………………………………………………………………………………………………………………………………………………
  
  【20XX年………X市X年华广晨
  
  钱乐茫然的拖着个不相干的大油瓶沿街穿行,天知道他为神马会认识一对叫季宁季远的兄弟!
  季宁那个号称对异性过敏的混蛋,把接他弟媳妇这种白痴活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