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作者:土豆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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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作者:土豆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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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放忧觉得头有点沉,刚要说不饿,恰闻到食物的香气,与梦中的十分相似。抬头见满桌饭菜色香俱佳,不觉得有些饿了。他接过剑自鸣递来的水,润润喉咙,放下水杯便大吃起来。
  桌上的饭菜几乎见底的时候,曲放忧进餐的速度才略微放缓。然后,他发现剑自鸣一直没有动筷子,便抬头,见剑自鸣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盯着他看。“你不吃?”他问他。
  “我吃过了。”剑自鸣的笑容略微加深,眉眼弯起来,透出直接又平淡的快乐。
  曲放忧呆了片刻,忽而想到那个为期一年的约定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一个月了。对他而言,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当时的应允不过一时兴起。可是,看到剑自鸣眉眼间的愉悦,他竟真的开始考虑:就这样陪他过上一年,或许不坏。因而,某个闪念脱口而出:“你那一年的命,捡回来了?”
  剑自鸣一怔,颇久才开口:“倚红总按她的方式计算我的寿命,我自己反而不清楚了。”
  剑自鸣的表情声音中都没有落寞,曲放忧却觉得不好受。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有个女人说,不想要他动刀。然后,他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刀剑之下,人的生命何等脆弱。
  曲放忧很快把自己从那点回忆中拉出来,随手夹了点菜,送到剑自鸣面前才发现那里没有碗。
  剑自鸣察觉到他的失神,笑了。他凑近筷子,自己把菜叼进嘴里吃,然后说:“凉了。”
  “这么好吃的菜,凉了可惜。”曲放忧说。
  “真的好吃?”
  “嗯。我也算领教过不少名厨的手艺,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味儿。呐,你在哪里订的?”曲放忧问得诚恳。剑自鸣将笑容加深几分,揶揄道:“这菜没什么特别,是你饿了。” 
  “也许。”曲放忧不同他争辩,开始清扫盘底。
  待翠袖将餐桌收拾妥当,曲放忧才打着饱嗝问剑自鸣:“说吧,叫我起来做什么?”
  外边天色正暗,看不到星光,辨不清时辰。
  剑自鸣依然笑着,黑亮的眼中带了一点暗影。他说:“从我喝酒到现在,不足两日。”
  “哦?”曲放忧去捏他的下巴。剑自鸣顺着他的意图将身体倾过去。曲放忧亲了亲他的脸颊,继而冷下脸来,说:“我没兴趣。”
  剑自鸣顺势揽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你有。”
  剑自鸣的身上有淡淡甜甜的香气和极清的苦味儿。曲放忧觉得鼻子有些痒。他推开他,说:“诱惑男人的本事,你比不上墨月,省省吧。”
  “你是说,我该去墨雨轩学习一番?”剑自鸣不依不饶。
  “他们不教外人。”曲放忧努力将话题拐开。剑自鸣又将它兜回来:“那么你来,教我。”
  曲放忧皱眉,叹气,然后说:“才两天,你受不了。”距上次欢 爱不过两天,况且他还弄伤了他,加之剑自鸣的伤口总比别人愈合得慢些……曲放忧说出这个,便似摊出了自己的底牌。他原就不喜欢折磨人。剑自鸣早就明了,却笑得越发妖娆:“已经两天了。你不想要吗?”
  不想!——曲放忧几乎要立即接口,却发觉呼吸已然粗重。有哪里不对。曲放忧不常失控,或者该说,在遇到剑自鸣之前,他都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在床笫间也总是游刃有余,被人撩拨尚不自知的事情,从未发生。因而,他不觉得这份□是出自感情。
  哪里不对呢?剑自鸣身上常有香甜和苦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常年吃药的人身上总少不了药味儿,但是,剑自鸣外出的时候,这股味道总会消失。
  曲放忧笑了。下药,给我下药?好!
  他动手去剥剑自鸣的衣服。因为心中恼怒,下手便不再控制力道。
  剑自鸣任由他动作,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惊慌。
  曲放忧把他压倒在床上,咬他的脖子,刻意用力,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剑自鸣还是笑,好像一点都不疼。曲放忧忽而想到,他被震伤心脉,因中毒全身痉挛的时候也都没有叫痛。连那样的疼痛都可以平静地承受下来,想要让他表情扭曲,难不成真要把他的骨头一寸寸地捏碎么?曲放忧自认做不来。
  剑自鸣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孔。曲放忧即便恼了,也只觉得他笑起来分外好看,可惜,他不恼的时候,他却不给他这样诚恳又无防备的笑容。
  曲放忧闭上眼睛。天底下漂亮的人千千万万。他想烟雨湖上苏绣清雅的面容和寂寥的叹息、桃花林中孟芳张扬无忌的大笑,想墨月温婉的邀约、萧锦萧煞决绝的剑招、傅冰烛孤傲的唇角……想到昔日武林第一美女镌刻在皱纹里的风情,曲放忧忽而惊觉:那时他执意去炎寻访美人,竟是不想承认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人是剑自鸣。
  剑自鸣依然笑着。曲放忧知道他绝不可能觉得舒服,不禁佩服。欢场中的人,即便是老手,强作欢颜仍会让人觉得虚假,剑自鸣的笑容却一直都像是直接从心底透出来的。或许这也是因为药?
  曲放忧不愿再多想。他让剑自鸣趴伏在床上,自己摁着他的腰,尽情发泄。
  剑自鸣在离开曲放忧的视线也没有收起笑容。他只是闭上眼睛,将双手绞到一起,忍耐、克制。离昏迷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某个错误的念头尚未完全消失:留下他来,带他一起死。有人陪着死,总不会太寂寞。可是,剑自鸣舍不得。
  曲放忧没必要非以这种方式弄昏他。其实,曲放忧可以不必弄昏他,直接将他身上熏了香的物品带走即可。甚至,曲放忧不必求证,直接怒斥就可。然而,曲放忧留下了回转的余地,就好像不希望被他发现他的怀疑。
  剑自鸣不觉得好。他的目的很明确:让曲放忧就此恼恨厌恶了他,自行退避,自己就不好再打他的主意。
  剑自鸣忽而觉得可笑。因为喜欢而怕人伤心,所以远离避退……这样的事,他十年前就已经做过。
  原来,这十年里,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
  
  次日上午,剑自鸣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倚红。“难道我受伤了?”他问。
  “没有。”倚红答,“你贴身的衣服,少了一件。”
  “他的动作比你快了。”剑自鸣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倚红皱眉,说:“我也想见你过得好受点的。何苦对自己这样狠?”
  剑自鸣笑了:“你总要告诉他,只是没有时机。唐素韵,唐逸托我照顾你十年,现在时间未到,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所以,我自己来。”
  倚红惊得退了半步,她已无暇注意剑自鸣后来的话,过了颇久才勉强挤出声音:“……不可能。”
  “一个父亲想要自己的女儿活下去,不需要太多理由。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他已预见了你会后悔,要你活着受点折磨。”剑自鸣说。唐逸的托付算是已经完成了。这话若是放在九年前说,唐素韵只会认为它是个陷阱;五年前的话,她会先担心自身安危;现在,她终于能去考虑:自己是不是杀错了人。而剑自鸣也有足够的证据说服她:唐逸的死,并不完全是她的错。
  倚红绞起眉头,漂亮的五官纠结起来。许久,她才开口:“我不走,没赢过你我不走。”
  剑自鸣笑了。看,她甚至不用他开口便理清了一切。很好。这意味着她已经可以容纳过往,独自游历江湖。那么,她的去留便不再重要了。“随你吧。”他说。
  “我扶你起来。”倚红说。
  剑自鸣拒绝:“不用,他没伤到我。”他已然确定:曲放忧不仅替他做了清洁,还耗费内力为他调理了一番。
  剑自鸣想到叶杳雨刚来的时候,自己诧异于一个这样大的女孩子居然不会梳头,她却丝毫不觉得奇怪,趁着翠袖为她挽发髻的时候笑吟吟地告诉他:“我师兄啊,就喜欢照顾人。”
  现在看来,曲放忧随手照顾别人,怕是成了习惯。
  
  这时候,曲放忧已经找到了巩方。
  巩方接过剑自鸣的衣服来,不明所以地抖开看。曲放忧忙制止道:“巩老爷子,这熏衣服的香料……”
  巩方摆手叫他闭嘴,皱起鼻子嗅嗅,再嗅嗅……
  曲放忧怕他嗅出什么问题,悄悄地往门口退。
  “原来如此,不错不错……”巩方毫不吝啬地赞叹,“很妙的方子,了不得啊!”他见曲放忧退到了门口,提高声音吩咐:“过来!”
  曲放忧撇撇嘴,眨眼间回到刚才站的地方,问:“巩老爷子,这个……”
  “剑自鸣你惹不起。”巩方打断他,道。他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什么,曲放忧因而绷紧了神经。巩方又说:“配这方子的人,在药上的造化已经比我高喽。”
  “巩老爷子,这东西到底有什么效果?”
  巩方皱眉,带点责难地问曲放忧:“你不知道?”
  “我不是您老人家,能从件衣服上闻出主人的味儿来。”曲放忧抱怨。巩方听出他话里的苗头,道:“闭上你的狗嘴!这东西的效用一是镇痛,二是催情。用的都不是常用的东西,所以效果多少打了折,但胜在温和。效果好的东西随处都是,谁要转弯抹角地用这些?加上和你小子扯得上关系,就只有剑自鸣。他天生受不住普通的方子。”
  曲放忧皱眉。剑自鸣一开始就用了这玩意儿,他到底把他当什么?
  曲放忧告别巩方,气冲冲地往回赶。
  
  时值正午。
  冬日的太阳竟也有些耀眼。曲放忧觉得燥热。他认为自己该慢一点,让剑自鸣想透他去干了什么,担足心思,可是……那个总是气定神闲的人,真会担心吗?
  曲放忧突然发现,他在乎的并不是被人下药,而是剑自鸣为什么要对他用药。这种事若是别人做的,他定会把最烈的春药找来给人用上一用,自己在一边看场好戏。
  曲放忧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些喜欢剑自鸣,或者该说,他被他感动过。
  曲放忧见过不少昏迷的人,那些人醒来的表现千奇百怪,但无论是沉默地打量周围的,还是平静道谢的,甚至叫出内心深处的秘密惊恐地睁开眼睛的,无一不是正考虑着自己的事情。失去意识的时候,平日里的诸多束缚难起作用,人会变得脆弱直白,醒过来后必定会先考虑自己。曲放忧认为这无可厚非,但,剑自鸣的反应不同。
  曲放忧能感觉到,昏迷前剑自鸣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他近乎病态地目不交睫地盯着他看,似乎他是他的世界里唯一能把握的真实。可是,那样焦灼的目光中没有痛苦、惊慌、恐惧,剑自鸣只是看,直到昏迷都没有改变。所以,曲放忧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心底空落落的,焦急。他不想他死。
  曲放忧想过,在那样的状态进入昏迷,一定会陷入恐慌。他甚至防备着剑自鸣一醒来就对他下杀手,却不期然听到了那样温柔的要求。
  剑自鸣说他难受,想听别人讲点东西。
  他明明是在要求,但那样的话语,用微弱的、底气不足的声音,慢慢从嗓子里挤出来,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痛。一般人不可能在那样的状态下硬压榨出声音来,说这等近似于撒娇的话。可是,那一刻,曲放忧放下心来,没来由地心安。这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他居然,被他,以这种方式,安慰了。
  只不过一句近乎于示弱话,却给他一种被人全力呵护的感觉。那是比侵入他的身体所能感受到的,还要宽厚温暖的深刻包容。于是,曲放忧没有计较“小忧”这个幼稚的称呼,给他讲他见过的,最温暖的瞬间。
  或者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曲放忧不会特地找巩方求证。
  
  曲放忧翻进秋水居,直奔剑自鸣的寝室,一路畅通无阻。
  剑自鸣的房间里充溢着一股陌生的香气,安稳和煦。曲放忧定了定神,走到床前。
  这是剑自鸣睡午觉的时候,所以剑自鸣在睡觉。剑自鸣睡觉时呼吸很浅,看起来就像没有呼吸。曲放忧不自觉地去探他的鼻息,随后,手指径自抚上他的唇。
  剑自鸣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仿佛隔了层袅娜的雾气,懵懵懂懂地。曲放忧因而知道,他不很清醒。
  曲放忧盯着剑自鸣的眼睛,看到他眼下的青影,多少有些自责。他昨晚做得过分了些,剑自鸣不会一直昏迷到这时候吧?
  剑自鸣眼中懵懂的气息尚未退去,脸上已多了笑意:“放忧——”
  曲放忧眼看着他被自己的声音警醒、愉悦的表情立即僵硬,心下略有不忍。
  不多久,剑自鸣自嘲般牵动唇角,问他:“为什么回来?”
  曲放忧把他的衣服扔到床上,对他说:“再一再二,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
  剑自鸣咬了一下嘴唇。他的唇色本就偏白,齿印落上之后便透出青来,显得脸色越加苍白。他垂下眼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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