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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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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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都几下就跳到门口了,不忿地说:“就让他在地上睡吧,万一醒了怎么办?”说完,冯都没理会老妈的喝骂,转身便跑了。
  这是冯都是头一回看见爸爸挨打,心房里的狗尾巴花都怒放了,奶奶这是给自己报仇呢,谁让你冯胜利老打我的?他跑出院子,刚进胡同就站住了。
  肖战手拎一把擀面杖,气势汹汹地站在大门对面,正瞪着自己呢。冯都心道:难道肖战拔根输了,恼羞成怒啦?他从来不怎么把肖战放在心上,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肖战挥着擀面杖,叫板似的挑着眉毛。“你真没劲,你耍奸,你还敢搬我们家电视?今天你要是不把电视还回去,我就花了你。”
  冯都奇怪地说:“谁搬你们家电视了?”
  肖战嚷道:“那我们家电视呢?是不是在你们家屋里?”
  关于这一点冯都也是摸不清头脑,是啊!平白无故的,肖家的电视怎么跑到自己家去了?他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回家的时候电视就在呢。”
  肖战不信任他,哼了一声道:“你们家人就会耍奸,谁知道你是怎么搬出来的?我告诉你,你们把我们家电视搬走了,我爸爸就饶不了我,他要是跟我没完,我就把你们家一把火烧喽。”
  冯都嘿嘿笑了两声,刚要挖苦他几句。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肖战,你长本事啦?你怎么敢放火呢?”
  二人扭脸一看,只见肖从、肖妈和肖唯一拎着一袋子蔬菜,从另一个胡同里走了过来。肖唯一发现哥哥拎着擀面杖,大是惊奇地跑到冯都身边:“都子哥,我哥哥为什么要拿做面条的棍子呀?”
  冯都说:“我也不知道。”
  肖战大叫道:“肖唯一,不许你和他在一起。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就是叛徒,我连你一起打。”
  肖妈沉着脸说:“你还敢打架?”
  肖从却开怀大笑:“我儿子这是要干什么呀?又是要放火,又是要打人,你再闹下去,打狗队就该收拾你了。”
  冯都偷偷笑了,他知道,最近打狗队闹得特厉害,就跟前几年打反革命似的。于是所有养狗的人家都把狗送乡下去了,号称是避难。结果不少狗被农村的亲戚打了牙记,一样没落了好死。肖叔叔这么说,就等于把肖战当成小狗了。
  此时肖战的眼圈红了,他强忍着泪水说:“小都子使歼,把咱家电视骗走了。”
  冯都大声辩白:“我不知道这事,不许你胡说。”
  肖战挺起胸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看架势似乎要和冯都拼命了。肖从一步跨到二人中间,大声说:“你们这俩孩子别胡闹啊,唱的是哪一出啊?电视是我搬到小都子他们家去的,让老奶奶在家里看看电视,明天就搬回来。”
  肖战惊奇地说:“为什么要在他们家放一天?那是咱们家的电视。”
  肖妈说:“小都子家明天就买新电视了,在他们家放一天,让小都子学学怎么操作,是吧?”
  肖从使劲点头:“对,没错。”
  冯都一直认为冯胜利在说胡话,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来了兴趣:“我们家真要买电视啦?”

第一部 黑与白(63)
肖从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呢,你爸爸在单位抓了一张电视票。你爸爸真了不起,三百多人就抓三张,你爸爸就抓了一张,多牛啊。明天你们家就买电视啦,听说是十二寸的。”
  冯都的拳头在自己头上敲了几下。“是真的?”
  肖妈说:“当然了,你爸爸高兴得都喝醉了。”
  天色骤然间就变成了纯黑的荧屏,空中全是星星,月亮也比平时扩大了一倍。冯都就如喝醉了一样,脑子顿时就昏昏沉沉的,连方向都搞不清了。“真的,我们家要有电视了,我们家也有电视了!”他嘟嘟囔囔地转过身子,眼前居然又明亮起来,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在脑海实验了一个日全食的实况。冯都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站开双臂,飞快地向胡同深处跑去,边跑边喊道:“我们家有电视啦,我们家有电视啦……”
  肖唯一咧着嘴说:“都子哥真高兴!”
  肖从和肖妈对视着笑了一下。肖战却颇是不服气,他撇着嘴:“他们家也佩有电视?什么东西?”
  夜色降临了,胡同依然是冯都的呼喊。那天他足足喊了一个多钟头,回家后,嗓子居然肿了。
  冯胜利早被老妈和肖从合力搬到床上去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冯胜利到了床上也不消停,他前后左右地打把势。
  后半夜,他挥起肥腿,一脚把老妈从床上踹了下去,酒便醒了。
  二十
  第二天一早,冯胜利和老妈疵牙咧嘴地把电视机搬到了后院。冯胜利一个劲地给肖从夫妇作揖道歉,还差点抽了自己的嘴巴。肖从正要上班呢,忙得一句怨言都没有,反而拉着冯胜利说:“你呀,现在赶紧再去喝一杯。”冯胜利以为他是挖苦自己呢,脸立刻就红了。老妈强压着怒火说:“还喝呀,再喝他就把我扔到护城河里去了。”
  肖从笑道:“大嫂,我不是让他酗酒。昨天他喝得太多了,今天早上应该喝一杯,压一压。这叫回回酒,省得酒精伤了身体。”
  冯胜利嘿嘿了几声:“肖老师,我也听说过这事。真没想到,您也懂,您平时不怎么喝酒啊。”
  肖从说:“我现在不是回单位吗?大家伙高兴,天天凑在一块儿喝酒,还说是庆祝。咱不能把身体喝坏了,得想点儿办法。这一招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挺灵的,不信你试试。”
  冯胜利说:“我听您的,一会儿就喝。”老妈气得直哼哼,她认为,男人要是想喝酒,什么瞎话、理论都编得出来。
  几人把电视机安顿好了,一块儿往外走。
  肖从问冯胜利:“你什么时候买电视去?”
  冯胜利为难地说:“他奶奶的,这东西分量太大了,一个人真搬不回来。我已经请假了,正想再找几个帮手呢。”
  肖从笑道:“放心吧,你和嫂子去就行了。现在的东西没那么大分量了,顶多三四十斤。”冯胜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肖从知道他正琢磨自家的电视呢。赶紧道:“时代不同了,东西进步了。听我的,没错。”
  肖从上班了,冯胜利依然心存疑虑,肖家电视的分量他是领教过的,简直就是个大铁疙瘩。最后他认为还是不能冒险,于是找上了五大爷、四叔和三姑父,一路浩浩荡荡地杀向百货大楼。
  路上,五大爷的嘴一直没闲着,什么你大冯是屎壳郎爬旗杆,好大的威风啊!什么你们冯家是吃癞蛤蟆拉田鸡,一肚子运气啦!反正都是些不服气的话。
  冯胜利心里跟明镜似的,五大爷抓电视票险些被踩死,攒电视又差一点被炸死,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只得笑着安慰他说:“五哥,我买了电视,您不是一样能看吗?”

第一部 黑与白(64)
五大爷说:“老妈抱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我总不能把你的孩子抱我们家去吧?就是抱我们家去了,他也不姓我的姓啊。”
  冯胜利说:“是个人就会生孩子。早晚您也能生出来,别着急。”
  五大爷歪着脸说:“我倒想早点生呢,可我他奶奶的养不出来。”
  四叔冷笑这说:“您还能养活不出来?您家那大儿子天天砸人家玻璃,您陪出去的钱也够买一台电视了吧?”
  五大爷的脸立刻就绿了,气鼓鼓:“黑子那兔崽子要是再敢给我惹事,我就打折他的腿。”
  黑子的确是五大爷的心病,前几天学校传来消息,黑子蹲班了。五大爷一怒之下,差点把儿子扔护城河里。三姑父担心再提黑子的事五大爷就要急眼了,马上叉开话题:“大冯啊,把电视买回去你得请喝酒,听说你们家还存着一瓶老茅台呢,能不能贡献出来?”
  冯胜利苦笑着说:“喝酒那不是小意思吗,茅台就算了,我不喜欢曲酒的味。咱们还是喝二锅头吧。”
  五大爷哈哈地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舍不得。那可是坛装的茅台,谁想起来就心里不痒痒吗?”
  四叔使劲点了点头:“真没有几瓶了,都成宝贝了。前两天我一朋友去上海出差了,人家回来说在上海黑市上,一瓶坛装的老茅台就能换一台电视机,十二寸的。”
  “什么?”冯胜利几乎是叫了出来。“那瓶酒能换电视机?”
  四叔说:“真的,你看市面上哪儿还有这种酒啊?越来越值钱啦。”
  五大爷也道:“再过二十年,没准就能换一小洋楼啦!”
  三姑父说:“真是,大冯,那东西你得好好留着。”
  冯胜利张着大嘴,伸着脖子,嗓子里似乎钻进了好几只大臭虫,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些事冯胜利再活一辈子也想不通,据说当时中国只有八亿人,号称八亿神州!但王府井大街的拥挤程度远远超过了现在,人挤人,人挨人,满地都是人腿,连出气的空间都难得一见了。不仅王府井如此,西单,大栅栏等商业街更是人如海,声似浪,丢了孩子都找不到。前几年,冯胜利去新翻修的王府井大街参观,回家后颇为感慨地说:“他奶奶的,谁说现在有十三亿人?我看没这么多,王府井比以前的人数少多了。”
  众人起着哄,好不容易挤到百货大楼电器柜台旁边,货架上果然摆着几台半新不旧的电视机。
  售货员铁青着面孔,吊着白眼珠问:“买什么呀买什么呀?”
  冯胜利讨好似的说:“电视,我买电视。”
  售货员上下打量他几眼:“有票吗你?我们这儿是凭票供应的。”
  “有有有。”冯胜利赶紧把电视票递了上去。
  售货员接过电视票,满腹狐疑地查看起来。过一会儿,他招手把另一个售货员也叫了来,指着冯胜利道:“这东西是真的假的?”
  另一个道:“像真的。”
  冯胜利急了,嚷嚷道:“什么叫像真的假的呀?就是真的,我还能拿弄张假票来糊弄你们?”
  售货员撇着嘴说:“你叫唤什么?你以为我们收的假票少啊?把你们单位的电话告诉我。”
  冯胜利不满地说:“你还要查户口啊?”
  售货员冷眼看着他:“你说不说,要是不说我就叫下一位啦。”
  冯胜利蔫了,只好服软。那时大商场的售货员多少都是些有根基的人,比大爷都厉害,一般人还真是得罪不起。售货员当下就给冯胜利的单位打了电话,证明电视票的真伪之后,脸色终于是有所缓和了。“真没看出来,你命还挺好的你。交钱!” 。 想看书来

第一部 黑与白(65)
在售货员的指点下,冯胜利交了电视款,然后带领大家来到库房。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库房管理员才拎着个不大的纸箱子走出来,放在冯胜利面前道:“就是它了,拿走吧。”
  冯胜利比划了一下,这箱子还没有肖家的电视机大呢,难道现在的电视都缩小了吗?他疑惑地说:“同志,这里面是电视吗?”管理员横着眼睛说:“不是电视还能是骨灰盒啊?你什么意思?”冯胜利照着肖家电视的尺寸,用两手在半空中画了几下:“我们邻居家的电视有这么大呢,这箱子还没人家的电视大呢。”管理员大张着嘴道:“您说那不是电视,那是樟木箱子。”
  此时五大爷已经不耐烦了。“大冯啊,肖老师他们家的电视是苏联玩意,都有十几年了,咱们应该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告诉你,现在这东西呀,是越小越值钱,镏子小,好几百块呢。”
  冯胜利心道,钢锛儿越小面值越低,能是这么回事吗?他估摸着,库房管理员一般是不会弄错的,而箱子上的确写的是牡丹牌黑白电视机。冯胜利当下办好了手续,单手就把箱子拎起来了。
  五大爷哈哈大笑道:“大冯,你累了就让我们来。大家伙都卖把子力气,回去好让你大冯请客呀。”
  冯胜利一听这话,立刻把箱子塞给五大爷了。他知道,这饭是一定要请的,索性就让他们抗着吧。
  几个大老爷们儿拎着个不大的箱子,玩玩乐乐的就回来了。
  在胡同口外,四叔迫不及待地说:“大冯,外面吃还是家里吃啊?”
  冯胜利转着眼珠说:“外面的饭馆要粮票,我没带着,咱们还是家里吃吧。”
  众人到家,先把电视从纸箱子里拎了出来,那是台崭新的十二寸电视机,小巧玲珑,做工明显比肖家的产品精致。
  四叔叫道:“大冯,你运气真好,这是最新型号的,怪不得这么轻呢。”
  五大爷道:“比你们家的电视呢?”
  四叔围着电视转了一圈,点头道:“比我们家的电视好,我们家的电视是昆仑的,外地牌子,没有微调。你们看,他们家这电视带微调。”
  三叔一把揪住冯胜利的脖领子:“白拣了好电视。大冯,你不能散打的白酒糊弄我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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