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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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冬天-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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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说你,我是说你爸……”木生还未说完就后悔自己的愚蠢和急躁,以后说不也来得及吗?真是太幼稚了。     
  李展忽然生气地说:“最后一次对你说,他干什么不关老子的事,别提他,真烦死我了。”     
  木生傻了。     
  付晓非明白木生的意图,但他却弄不懂李展的情绪何以有如中国的乙级联赛战况般变化莫测。     
  李展确实有六七门不及格记录被抹掉了。开学时,李展的老爸在武汉一家著名医院搞到了一纸医疗证明,那证明上写着李展患有严重心理障碍,经过两个疗程基本上康复。李展的老爸就拿那纸医疗证明去找了院里的一位领导,然后就抹掉了李展的不及格记录。李展当时被自己“莫须有”的病气炸了,恨不能用铁棒把老爸打一顿。因此李展视此事为奇耻大辱,一听头就炸。     
  付晓非突然想到有件事应该去做,于是起身离席,朝教室前面走去。     
  正在和燕子聊天的阿琪,见付晓非笑着冲她走来,略微显得有点惊奇和紧张。付晓非绝对是一个对女生的心有极强冲击力的男生,但他平常对班上女生不多理睬。     
  “阿琪,你好。”付晓非说。     
  阿琪抨然心动,忙用肥绒绒的毛衣袖口托着下巴,脖颈使力,好让自己颇自豪的造型不显得太突儿,口中却冷淡道:“有什么事吗?”冷淡中潜蕴着的热情像被纸包住的火。     
  “怎么这么说话呢,看看你不行吗,百十来斤的感情都给你说跑了。”付晓非假意恼怒道。     
  阿琪听得心花怒放,尽量自然地把托着下巴的手放下来,轻柔而又迅疾地把两只袖口拉至掌心,再耸肩抱肘,抿紧嘴角。心中却暗自得意这更为经典的造型。     
  “阿琪,又获奖了是不是。”付晓非隐约记得上星期阿琪拿来一个大的奖状,像个画夹。     
  阿琪继续耸肩抱肘,抿紧嘴角点点头,恨不能幻化成一幅画,好让自己牢牢驻扎在对方心中。     
  付晓非可没觉得此刻有什么特别,他只以为阿琪的心灵要比她的外貌美丽许多。     
  “班长,”付晓非说,“我们简直没法混了,看见你就自卑,有没有奖金请客?”     
  “去你的,那可是人家辛苦得来的。”阿琪莺声道。真想在黑板上安双眼睛,好看清周围女生酸涩如青杏般的脸。     
  跟不漂亮的女生调侃就像巴结领导家的八岁顽童,付晓非想能省几句就省几句吧。便正经道:“班长,跟你商量件事,李子莹心毒手狠,黑社会似的,你能不能帮着说说情,求她期末考试时放我们一马?”     
  “可以呀,可具体怎么搞?”阿琪觉得这样做可以廉价收购一把子民心,何乐不为?     
  “好办得很,她生日时候给她买花,送礼物,你可以再组织几个女生到她家搞几次清洁,让她家所有东西都能当镜子使;我再组织几个男生帮着换煤气、买大米、接孩子、搬自行车,让她老公下岗。”     
  “付晓非,也不打听打听,班费是谁掌管,给老师送礼,你想自费也没人拦你。”一旁的生活委员扭头巧笑着说。     
  阿琪这时恨得想撤生活委员的职,只可惜自己没这个权力。     
  “瞧我,有眼不识格格,委员大姐,知道我们男生平日为什么不理你吗?”付晓非此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说动女生巴结老师,好让木生、李展他们好过一点,而生活委员在女生中的实权和威信远比阿琪大。     
  “为什么?”委员浅笑。     
  “暗恋你四。”付晓非说。     
  付晓非的话让生话委员的心快醉了,却让阿琪的心快碎了。阿琪像只被鱼雷击中的潜艇,正在恨付晓非的水性杨花和生活委员的不知天高地厚时,又敏感到燕子的脸色不大好看,便问付晓非:     
  “付晓非,你们为什么给冯小生起个‘燕子’的绰号?”     
  阿琪觉得有必要征讨一下付晓非,也趁机安抚一下燕子。     
  付晓非说:“因为燕子有‘艳’福嘛一一不过不关我什么事,是李展起的。”     
  阿琪是好心办了不好的事,让人听起来倒像是故意想贬损一下燕子似的。         
  “付晓非,我也问你个问题。”燕子忽然说,“上次体检是你记的成绩吧,阿琪的体重多少?”     
  燕子的情绪不好起来,如同雨后的土路,本来还好,经人一践踏就不好了。     
  “好像一百一十斤吧。”付晓非说。     
  当时阿琪是等到人们差不多都走开后才上的秤,是祥子记的成绩,付晓非记得是一百二十八斤,但他看见阿琪脸色土灰,知她讨厌那个数字,便为她少说了十八斤。     
  “啊,”“燕子”忽然悟见什么似的说,“阿琪是110,那我们大家就安全了。”     
  大家先怔了一下,不明白阿琪的体重和大家的安全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很快就释然了,110是公安局的报警电话号,大家竞一下子没有想到这个。大家于是大笑起来,一个个像刚刚切开的上品西瓜似的,一派玲珑喜人模样,仿佛一定要把一开始因为没有弄懂而缺下的笑一并补回来。     
  阿琪如同不经意摔倒在一堆碎玻璃上,点点滴滴地好疼,但她是班长,不能过于小气,便耸了耸肩,坚强地陪众人笑一程,没人听见她的笑有多冷。     
  阿琪痛苦地弄不明白燕子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她的体重。     
  燕子当然绝非存心贬损阿琪,他只是想让付晓非去贬损阿琪,以期阿琪恨了付晓非,没想到老奸巨猾的付晓非却帮阿琪撒了个谎,趁机讨好了阿琪。当然,客观上也给他表现幽默造了个机逢。     
  这时,李子莹走进教室来了。     
  付晓非很快退回自己的座位,大家也不再说话。     
  天总算晴了。阳光僵硬地飘在冷风中,支离破碎。阴雨天过后,锄草机就开始轰鸣,校园里的人都浸润在青涩的味道中。这也许就是大学校园的颜色和味道吧。     
  几朵云惨淡地经营着天空,让阿琪想到自己抬头仰视的祥子并不美。路两旁大大小小的绿叶子落满在雨后的泥污里。一只鸟儿飞停在看上去茂密的绿灌叶丛中,不料却一脚踏空,灰翅膀飞快地扑楞扑楞拍打着受惊的叶子往空中飞,还好,那鸟儿从柔软的绿色陷阱中扑腾而去。     
  这鸟也是太胖了。阿琪笑了笑。     
  一些人静静地从阿琪眼角滑过时,阿琪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获奖之后是应该请客的。她想请客的重点当然还得是女生,虽然她很不愿意。这时,飘来几个武汉姑娘。阿琪不得不惆怅地承认她们穿着的紧身衣确实是今年冬季汉派流行服饰,虽然她们其实一点不漂亮。阿琪开始怀疑自己这件宽松毛衣是否很土。阿琪步子迈大,头微微地垂下来一小英寸。直到连遇两对打扮寒酸的像冻豆腐一样的情侣时,阿琪才像从冰箱里出来似的,消融了几分紧张,把拇指扣在牛仔裤的前兜里,呈休闲状。     
  阿琪看见乔木生夹着两本新买的笔记本从商店里出来。     
  一个善良、可爱的鼻子,一副迷茫、忧郁的神情,配上一张黑脸,倒像是把琴弦装在弓上当弓弦使,似别出心裁,却也有味道,这就是乔木生。     
  这时,。校园的人渐渐多起来。     
  一个漂亮姑娘搀着一个拄着双拐的残疾人从木生身边走过,吸引了乔木生全部视线。木生看见姑娘和残疾人准备上台阶,迈大步子轻轻跟了上去,也扶住了残疾人的一只手臂。     
  台阶只三级。大家连在一起走上去。虽然未见木生起了最大作用,残疾人还是对他说了串谢谢。木生一边说着不谢,一边就趁机正面看漂亮姑娘。漂亮姑娘的脸冷漠如沙漠。木生悲哀地觉得自己像是图书馆里一本残破的旧书,别人的不屑封杀了自己满腔的热情。     
  爱情隐秘得像是海盗的航线。乔木生难过地翻开手掌心,察看杂草丛生的爱情线,我的初吻在哪里呢?     
  木生正迷茫之际,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阿琪,突然记起了付晓非的话,心中一阵苦笑。     
  “你好,阿琪。”木生打招呼说。     
  “彼此彼此。”阿琪虚弱地应着。     
  “去哪里?”     
  “图书馆。”     
  “太好了,我也想去那,一道去吧,听说有书展,是D巴?”     
  木生想借机再说服阿琪去巴结老师。           
  阿琪感觉温暖之余又有些羞愧,像是穿了件奶奶缝的大衣。上次木生请客,说实话阿琪挺感动的,毕竟上大学后,还没男生请过她。现在又是木生主动找她,可她的情绪从那次课堂上被付晓非的冷淡和燕子的无意伤害后一直很糟,像在黑暗中吃了一只坏苹果。她有点担心木生对自己隐约带有暗恋的殷勤会因为她的遭人冷淡而被稀释。     
  “阿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木生说。     
  “不,不会吧?”阿琪像只听到枪声的鸟儿,脸上的青春痘都惊得差点脱落下来。“真的假的?那你说说我到底在想什么?”     
  “你刚领了奖学金又领了商厦发的奖金,老听别人说要你请客,你肯定为这事发愁吧。”木生总觉得上个星期请阿琪客,有些冤枉了,宛如新衣服上的墨点,不算什么,却也算什么。     
  “我什么时候小气过啦,你们男生总是不讲道理,乱小看人,请客有什么好愁的?自个开心,大伙也开心嘛。”阿琪说着眼睛瞟向路旁的桂树,想看看绿叶,让自己更眉清目秀些。     
  “桂花快开了吧?”     
  “哎,我家院子里的桂花一定早开了,一开窗,滚滚花香,感觉棒呆了。”     
  “噢,你家在乡下啊。”     
  “不在乡下,在市郊。我爸是想图个清静才住市郊的。”     
  “酶,我爸也想清静,可惜一辈子都给牛搅和得够呛。”     
  “你爸是放牛的?”     
  “阿琪,怎么今天闷闷不乐?”木生奇怪阿琪怎么不笑,看上去比刚见她时还失望些。     
  “没有,没有啊。”     
  “阿琪,有男朋友了吧。”乔木生又看到一对学生恋人,失落之余随口问道。     
  阿琪心下吃惊起来,担心这是乔木生投石问路,又觉得这话导火线一样危险而又冲动。她低着头轻轻摇了摇,看到了木生胸前的一朵油花,猛然又想,这小子是不是也会杀牛?天哪。     
  木生看阿琪头摇得很犹豫,心想连阿琪都有男朋友了,我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又不是一夫多妻的社会,怎么搞的。     
  “请我吃串糖葫芦吧。”木生说。他看着路旁有卖糖葫芦的。     
  “好啊,自己去拿。”     
  阿琪以为木生是探清自己没男朋友后,在高兴得撒娇,好不着慌。     
  “你吃不吃?”木生喜滋滋地挑了串大的。     
  “不了,不了,木生你今年多大了?”     
  “不清楚,七九年四月份生的。”     
  “比我小,我一月份生的,噢,我应该算你姐姐,姐姐请弟弟吃东西天经地义,还想吃什么说,今天我认你这个小兄弟了。”     
  阿琪认为用姐弟关系谋杀木生蓄谋已久的暗恋,是巧妙而又流行的方法。     
  木生的脸突然像遭遇了狂风,紧张而又迷乱,眼睛渴望而又困难地逃避着什么。     
  阿琪敏感到自己是成功了,颇有一种自豪的感觉。让一个男孩为爱她而受伤,通常只是阿琪在看过电影之后的梦想,不期然这时候实现了。可是阿琪很快又多少有点悲凉,因为她认为木生只是个雅俗共赏的马大哈,实在不优秀,被这样的人暗恋,是不是值得长久地存放到自己的记忆里去,实在还需要静静地想想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琪平静地吐了口气,踢了踢地上一颗小石子,自信这句话犹如琴弦上的禅,该有的意境都全有了。     
  木生没有很快回答阿琪,他这时又注意上了远处走来的一个姑娘,准确地说是一个牛仔裤拉链半开着的并露出一角白衬衣的染头金发的姑娘。     
  “你爸真是杀牛的吗?”阿琪见木生没回她的话,知木生也不好回答,便又换了一个话问他。     
  “什么?噢,噢,不,不,早以前干过,现在在武汉做牛生意。”     
  “生意好吗?”     
  “还行,有风险,昨天卖了牛皮,卖早了一天,少赚了三万。”     
  “三万?卖了多少牛皮啊。”阿琪无意睁大眼睛,弄得额头皱巴巴的,像张农民的纸币。     
  “具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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