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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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的风情-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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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冷得仿佛已回到了冰河时期。

藏花的思潮也回到了这件诡异事件的关头。

表面上看起来是藏花主动去找杜无痕的,但细细回想一下,又仿佛一开始她就已掉入陷阶。

杜无痕的小气,杜无痕的好赌,杜无痕的一切一切,都是”沁春园”里的店小二告诉她的。

小二的意思像杜无痕这种人,应该整整他。

于是藏花就开始设局和杜无痕打赌,才会有爬树、雨中论酒、屋里谈话的开始。

藏花凝望远方的夜空,恩绪又到了“沁春园”小二的身上。

整件事情看起来,小二仿佛是个局外人,藏花相信,如果这是个陷阱,小二一定是个饵。

要想找出这个陷阱的真相,必须从饵上着手。

对,想到这里藏花就如同中了箭的兔子般奔出去。

她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是否已入睡?

她连一刻都不敢耽误,她怕如果事实与她想像相同,那小二一定有危险。

她必须马上找着小二,否则……

大多数酒楼的店小二,都是单身汉。

因为他们必须住在店里,一方面是方便,一方面是看管店。

阿吉也是住在店里,他就住在“沁春园”厨房后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现在还没有睡,夜虽然根深了,离天亮也很快到了,阿吉却高兴得睡不着觉。

今天打烊后,和儿位同行的一起小赌了一下,他居然一吃三,“大”赢了一次。

这是他一生中赢最多钱的一次,他决定明晚先和今天这几位同行的再赌一次。

然后就找小桃红回到这小房间,炒几样下酒菜,两个人躲在被窝里喝鸳鸯酒。

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想到小桃红那惹火的身材,阿吉的身体又起了变化。

他真恨不得现在已是明晚了。

就在他身体起变化达到最“尖峰”时,藏花忽然闯了进来。

一看到她,阿吉双手立即盖住”某个部位”,脸色立刻像苹果般的红起来。

看到呵吉,藏花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降了下来。她喘了喘气,然后微笑着对他说:“男人想女人,自远古以来就有的事,你何必脸红?”

“我……你……”阿吉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姐儿虽然爱俏,但钱比人俏多了。”藏花坐在阿吉对面。“只要有钱,就算三更半夜从热被窝里把她拉出来,她也会笑脸对你的。”

对呀,刚刚怎么没想到,阿吉实在很后悔,如果早想到,现在说不定已躺在小桃红的被窝里,也不会碰到这尴尬的场面。

阿吉的”变化”总算回复了,他替藏花倒了杯酒。

“我虽然知道你这个人做事夜·点疯,可是代实在想不通你三更半夜像匹马似地奔进我房内,是为了什么?”

“你猜呢?”

“不用猜,你的想法和作风,没有任何人猜得到的。”

“我实在想说些好听的话,可是你一定不信。”

“那不一定,”阿吉喝了口酒。“我通常都不会阻止别人说恭维我的话。”

“我怕你忽然死了。”藏花一本正经他说。

听到这句活,阿吉也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唉!”阿吉非得干完酒才能压住心中的怒意。“白天我多算了你的酒莱钱?”

“没有。”藏花说:”反而算便宜了。”

“我得罪你了?”

“怎么可能?”

“你的朋友对我有意见?”

“不会。”

“什么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咒我死?”

藏花不答,只是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拿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告诉我杜天之事,是你的本意?或是有人主使?”

“杜天?”阿吉微愣。”那个小气鬼杜一大?”

“是的。”

“是我的意思,也是大家的意思,”

“这话怎么讲?”

“他为人之苛,做事之绝,只要受过他气的人,都想整他。”

“是吗?”

“你仿佛不信,”

“我只是怀疑。”藏花说:”怀疑有人要你帮忙设计我。”

“设计你?”阿吉大笑。“是有这个人。”

“谁?”藏花眼睛一亮。

“还没有出生。”阿吉收住笑。“只要是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设计你。”

看来这条路又不通了,藏花有些失望、沮丧。不过有一点值得安慰的是,阿吉不是她想像中的“饵”。

朋友是不分尊贵贫贱、职业高低的。

朋友就是朋友。

朋友使你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想起来心中都会有一丝丝的暖意。

藏花的心中就有一丝丝的暖意。

尽管街上的雪花已飘得很浓,冷风吹得很起劲,一般刺骨的寒意已渗透衣裳而侵入肉体,但藏花却不觉得冷。

刚刚差点”失去”一个朋友,失去任何一个朋友,都是藏花所不愿之事。

星光下的雪花,纯洁银白,白得就仿佛长堤下的浪花。

自雪飘落藏花的”际,飘上她的鼻尖,她轻轻地拂掉鼻尖上的雪花,就宛如拂拭兰花叶上的尘埃。


第一部 第九章 网中的鱼儿

 


星已渐稀,夜已将尽。

灰漾漾的夜色中,东方又出现了曙色。

曙色带给人们的,本是光明、欢乐和希望。

但现在带给吕素文的,只有感伤,只有哀愁,只有凄凉。

“天又快亮了。”吕素文坐在床上,凝注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天一定会亮的。”

天一定会亮,就如同人一定会死。

——人生短促,做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凤吹来的时候,死灰色的晨雾刚刚自悔花林中冉冉升起。

星星已消失在雾里。

今天是十月初三。

很平凡的一个日子,但在吕素文的一生中,却是一个令她欢愉、回忆、哀痛的日子。

二十年了。

就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就在一个和这里一样有着梅花林、确”着小木屋的地方,她和他,种下了回忆。

又欢乐又痛苦的回忆。天亮了,灯里的油已燃尽,灯蕊的青烟就和晨雾一样冉冉上升。

吕素文就这样地枯坐了一夜。

一夜未眠,本就已够令人消瘦了,又何况还有一段不了的情,怎能不令人憔悴呢?

吕素文眼角的皱纹,一夜之间仿佛又多出了些。

“情”有时会令人如痴如醉,心痛如绞。

“不了的情”又是种什么滋味?

那种滋味也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了解一

晨雾中的梅花看来更加冷做,更加凄凉。

那里的梅花是否和这里的一样冷做、凄凉?

那里是否也有一个人和这里的人一样,有着满怀相思?

谁说这世上没有鬼,谁说的?

大林村后的树林内也是烟雾迷漫,雾中有人,人在梅花林中。

这雾中飘荡的人,岂非正是个连地狱都拒绝收留的游魂?

杨铮的人似已和这凄迷的冷雾溶为一体,嘴已溶人雾里,鼻子也已溶人雾里。

只剩下那双星光般的眼睛。

眼睛里的光却已不明亮了,但充满了沉痛之色。

现在,这双眼睛正在慢慢地环顾着四方,每一棵梅花,每一个地方,他都绝不肯惜过。

然后他眼睛里才露出一丝笑意。

谁也想像不出这种笑意有多么凄凉,多么痛苦。

梅花依旧开得灿烂,小木屋依旧挺立在天地间。

景物如昔,人儿呢?

杨铮几乎已踏遍了这块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数尽了这梅花林中的每一朵花。

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个地方,都有着令他无法承受的回忆,和令他心醉的往事。

露水已湿透了他的衣裳。每踏一步,鞋子就“噗嗤”声响,鞋面因用力而渗出水珠。

今天。

就在二十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带吕素文来到这个地方。

就在那天晚上,他和她种下了爱的苗子。

也就在那天,他第一次拿出“离别钩”。

杨铮翻开了地上的一块木板,从木板下的地洞里提出个生了锈的铁箱子。

铁箱里居然有个火捂子。

杨铮打亮了火招,吕素文就看见了一件她从未看见过的武器。

火摺一打着,铁箱里就有件形状怪异的兵刃,闪起了一道寒光,直逼吕素文的眉睫。

她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这是种武器,是我父亲生前用的武器。”杨铮神情黯然。“这也是我父亲唯一留下来给我的遗物,可是他老人家又再三告诫我,不到生死关头,非但绝不能动用它,而且连说都不能说出来。”

“我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各式各样的兵刃武器我都见过。”吕素文说:“可是我从来也没有看见像这样子的。”

“你当然没有见到过。”杨铮脸上充满了骄傲。“这本来就是件空前未有、独一无二的武器。”

“这是剑,还是钩?”

“本来应该是剑的,可是我父亲却替它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做离别钩。”

“既然是钩,就应该钩住才对。”吕素文问:“为什么要叫做离别?”

“因为这柄剑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杨铮望着箱中的离别钩。”如果它钧住你的手,你的手就会和腕离别,如果钧住你的脚,你的脚就要和腿离别。”

“如果钩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了?”

“是的。”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武器?”

“因为我不愿离别。”杨铮凝视着吕素文。“不愿和你离别。”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几乎已接近痛苦的柔情。”我要用这柄离别钩,只不过为了要跟你相聚,生生世世都永远相聚在一起,永远不再离别。”

“我用这柄钩,只不过为了要跟你相聚。”这句话已留在吕素文的脑海中二十年了。

埋藏在她的心中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他带着离别钧离去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她宁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那个鬼地方,绝望地等待着他回来,也不愿勉强留下他。

因为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他非做不可的,如果她一定不愿他去做;一定会使他痛苦悔恨终生。

她宁可自己忍受这种痛苦,也不愿阻止她的男人去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个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一点?

今天虽然没有阳光,也没有下雪,气温仿佛口升了一点。

吕素文仰首望了望天色。

光明已来到了大地。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正准备下床时,忽然想起,平时这个时候,蓝一尘早已在梅花林修剪梅花、

今天为何还没见他出现?是不是昨夜晚睡,今早起不来?

或是病了?

吕素文疑惑地下床,披上晨衣,走出房门。

“蓝大哥。”

没人答应,客堂上也不见蓝一尘。

她走至他房门口,轻轻地敲敲门。

房内静悄悄的,吕素文又再敲一次门,这次敲得比较用力。

还是无动静。

她缓缓地推开房门,探头一瞧。

棉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似乎没有人睡过,难道昨夜他也一夜未眠?

吕素文走人房内,四处张望。

越望她的眉头问号越多。

这是不曾有过的现象,蓝一尘二十年来照顾着她无微不至,从没有做过令她担心的事。

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看不见他的人影?

他到哪儿去了呢,

吕素文回身欲离去,突然发现桌上留有一封信。

拿起信摊开看,过了一会儿,吕素文倔强的眼睛里已经湿润了,泪珠从眼尾缓缓流出。

“二十年都熬过了,最后两年我还在乎吗?”吕素文喃喃他说:“蓝大哥,你又何苦去破坏诺言?”



杨铮缓缓地走在梅林内。

旧地重游,他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就算是心里有痛苦,有感伤,也绝不会露在脸上。

无论谁若受过他所受的痛苦和折磨,都已该学会将情感隐藏在心里。

各种情感都隐藏在心里。

但情感却像酒一样。

你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反而越浓越烈。

他走得虽慢,也已走了三遍。

有凤,凤还是很冷,冷得像刀,刀一般地刮过他的脸。

他慢慢地穿过梅林,默默数着一朵朵悔花。

那棵树上有几朵梅花已开?几朵未开?他都清楚得很。

他停足凝注着一朵还含苞的梅花,花苞上还留有昨夜的露水。

露珠晶莹透剔,就仿佛是“她”的眸子。

带有倔强的眼睛。

——“如果我比现在年轻十岁,我一定会这样说的,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留下你,要你抛下一切,跟我在这种鬼地方过一辈子。”

这是他听到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杨铮心里也许反而会觉得好些,但是她很冷静。

——一个人要付出多痛苦的代价才能保持这种冷静?

杨铮的心在绞痛,他的脸还是没有表情。

梅林里充满了寒冷而潮湿的梅花芬芳,泥土里还留着残秋时的落叶。

现在新叶已经生出了,古老的梅树又一次得到新的生命。

——如果没有“枯叶,又怎么会有新叶再生?

二十年来他费尽了所有力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仍找不出吕素文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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